得知自己用来泡虫子的酒被周防尊喝掉,爱丽丝没哭。
毕竟她的虫子还没有被吃掉,只是酒精被喝完了,大不了再倒就是。
可是她不明白,周防尊怎么连泡了虫子的酒都敢喝???
她抱着酒瓶躲到十束多多良身后,警惕地望着他,然后转身拉着安娜跑回楼上。
周防尊:“……”
大概能猜到那颗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的赤之王不快地瞥了眼罪魁祸首——十束多多良此时整个人笑得趴在了吧台上,更可气的是这混小子居然还笑了起来。
饶是他相当努力地憋住了猖狂的大笑,但那一阵又一阵急促的气音、以及疯狂耸动的双肩都不难看出——如果放任十束大笑出声,他说不定能把自己的肺泡笑破。
“呼呼呼嘶——好痛!!好痛啊King!!”
将自己脑袋埋在手臂之间十束忽然感到一双手捉住了他的头,然后将他整个人都往上提了起来。
他拼命挣扎。
一旁的芥川龙之介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些许赞同的赏识之意。
这种上级压制下级的关系才比较符合一个组织该有的样子。
草薙推门而入就看到了这幅“稀松平常”的光景。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之先“劝架”。
他手里的烟还没有抽完,将尚未合拢的门扉挡在背后,便没再往里走。
“……尊,放手吧。本来就是个傻瓜,再这样下去会更缺心眼的。”
周防尊啧了声,松开了十束的脑袋。
然而重获自由的十束多多良再次故态复萌,笑了起来:“对不起啊King,可是真的好好笑啊——啊啊啊啊!疼疼疼!”
草薙出云:“……”
他就不该帮这个笨蛋说话。
“这小子又惹什么事了?”草薙问。
“诶?不是我啦。”十束辩解道,“是丽兹。”
“丽兹?”草薙从离门最近的玻璃圆桌上拿过烟灰缸,摁灭烟头。
“丽兹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了蝴蝶的幼虫,大概是要做标本吧?——就用酒泡在瓶子里。”十束忍着头骨上传来的剧痛解释说,“我以为是草薙哥你买回来的梅斯卡尔酒,然后King就……”
喝了。
草薙出云了然。
“等等——”他忽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丽兹做了什么?”
“虫子。”十束用手指比出蝴蝶幼虫的长度。
“泡……呃……”话没说完,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的地方。
十束缓慢地将头转向身后的酒柜,他先是看了眼放在玻璃橱柜中琳琅满目的酒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草薙。
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褪去了全部的情绪,每一根线条都保持着最自然平静的模样。而后草薙出云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烟灰缸,略过周防尊与十束多多良,脚步沉稳地往楼上走去。
“King!”十束多多良一把拖起周防尊,没拖动,“草薙哥不会打孩子吧?!”
“他揍你都不会揍那个臭小孩,”周防尊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少操心了,他心里有数。”
他的话刚说完,安娜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草薙出云让她先下楼。虽然有些不安,但安娜还是听话地来到了一楼。
她的小皮鞋在木地板上踩出哒哒哒的声音,在沙发上正襟坐好,小脸发白,一副大难临头万事皆休等待审判的样子。
周防尊:“……”
这是被吓到了?草薙有那么生气么?
要不要上去看看?
就在赤之王思索的同时,位于吠舞罗二楼的草薙出云看着爱丽丝钻进床底,从那里面拖出来一个纸箱。
纸箱上用蜡笔写着“Alice”,表示它并不是一个可以随便被翻动又或者是被扔出这个房子的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些爱丽丝平时收集到的东西。
爱丽丝将它们一一拿出来摆在地上。
除了她最近用白兰地、黑啤、威士忌、伏特加泡出来的“虫子酒”,里面还有不少拆开铺平的棒棒糖包装纸、蓝色的玻璃珠、某个动画角色的周边趴趴团子、做工相当劣质的玩具、开学后就再也没用过的通用教材……
看起来跟在床底下藏了个垃圾堆没什么区别。
草薙出云颇有些伤神地叹了声气,睁眼又看到爱丽丝忐忑地揪着自己的衣角,不安地望着他。这幅模样很显然是知道自己做了惹他不开心的事情。但具体做了什么,她大概是不知道的。
“丽兹。”
他平静的声音反而把面前的小家伙吓了一跳。
“为什么要把酒拿去泡虫子?”草薙单膝跪地,与她保持视线齐平,“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嗯?”
小家伙嗫嚅半天,终于小声咕哝道:“想把虫子……保存起来……出云对不起……呜呜你不生气好不好……”
“保存起来是要做什么?”草薙对她的眼泪不为所动,语气平静地问道。
“因、因为是毛球送的……礼物……”眼泪在爱丽丝的眼眶里打转,然而一眨眼还是噗噜噜地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爱丽丝哭着打了个嗝。
草薙出云说不上话,他将那个隔在自己和爱丽丝中间的纸箱拿开,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指着地上的那对糖纸问:“那是什么?”
“是力夫送的糖……”爱丽丝小声说,“吃完了……只有纸剩下了……”
“那个呢?”他指了下粗制滥造的玩具。
“是美咲给我买的、奇趣蛋里的玩具。”爱丽丝吸溜了下鼻子。
“这个?”草薙戳了下离自己比较近的趴趴团子。
“地铁上不认识的姐姐给我的……”
草薙出云说不出话了。
倏忽之间他觉得自己错得离谱——这些在大人眼里看来和垃圾没有太大区别的东西,全都是爱丽丝的“宝贝”。
哪怕是糖纸对于她而言也有着别样的意义。就如同酒柜里的那些酒对于他一样。
八田当初刚加入吠舞罗的那会,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平常随和大方的草薙出云一看到他们在店里闹腾就会大发雷霆。
不过久而久之也就明白了。
吠舞罗的二当家虽然是个看起来面面俱到完美无瑕的美男子,但既然能选择赤色的火焰、也能被赤色的火焰选择,这项双向选择本身就能说明一件事情——他最本我的性格,绝对与表面上这样的云淡风轻大相径庭。
“丽兹,”他伸出手,将默默淌着眼泪的爱丽丝搂进怀里,“每个人都有对他个人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他轻轻地与小家伙的额头相抵,认真地望着她幽蓝的眼睛:“就像丽兹会觉得毛球送给你的虫子很重要,想要把它们保存起来一样。我也有非常重要的东西,不希望有人擅自去翻动。”
“是、是酒吗?”爱丽丝抽了抽,小声地问。
“是‘吠舞罗’。”他用鼻尖点了点小家伙哭得红红的鼻尖,“是‘吠舞罗’里的每一张凳子、每一张桌子、每一盏杯子、每一瓶酒、每一个人。”
“虽然这里面也包括丽兹,但是就像八田玩滑板撞到吧台上我会生气一样,丽兹拿我的酒去泡虫子,我也会不高兴。”
“对不起……”
“嗯。我也有错。”草薙冲她笑了下,“我只跟丽兹说了小孩子不能喝酒,没有跟你说那些东西不能动。”
要是早说了,大概也不会看到尊那副像是把毛毛虫吃下去了的黑脸吧。想到这里,青年不禁莞尔,他动作轻柔地摸了摸爱丽丝的头发。
其实这件事也能侧面说明爱丽丝彻底地融入了这里,就像小孩子会觉得家里的东西也是自己的东西一样,她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
她现在只是还不明白家里的东西和父母的东西有哪些区别。在“家庭”的复杂构成之中,她还分不清哪些是自己可以随便动用,而哪些又属于偏向私人物品。
不过没关系,她还小,能教的、要教的都还有很多。
慢慢来就好。
“以后不可以再去随便动吧台后面的东西了。”草薙用指腹撇去小姑娘脸上的泪痕,“知道了吗?”
“嗯……”爱丽丝点点头。
“好,过来抱抱。”他朝爱丽丝伸出手,然后收获了一个比昨天更乖的小豆丁。
说起来……这孩子是不是重了一点?
草薙将她抱起来掂了掂,好像确实比几个月前刚捡回来的那会儿要重不少。
真的在长大啊……
怀抱着老父亲心态的草薙出云惆怅地晃了晃怀里的小家伙。
“出云……”
抱着他脖子的爱丽丝忽然细声在他耳边道。
“臭臭尊……把酒喝了……”爱丽丝指了指地上唯一的一个空的玻璃酒瓶,“他会不会肚子疼啊……”
草薙出云:“……”
“应该……不会吧……”
“啊嚏!”
吠舞罗一楼,赤之王阁下罕见地打了个喷嚏,且声音之响亮,连坐在远处沙发上的安娜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King???你感冒了?!!”十束多多良的语气与其说是关切,不如说是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事物,总之就是十分欠揍。
“没有。”
“骗人你都打喷嚏了!啊——难道说是刚才的酒吗?!一定是那个酒的问题吧!”
所以说打喷嚏和喝酒有什么关系?周防尊无语地瞥了眼面前的天然呆白痴,冷冷威胁道:“烧了你。”
“安娜快看!King恼羞成怒了!”十束多多良兴奋地掏出他刚买回来的徕卡M3,为了不挨揍,他抱着相机飞快地窜到了角落,决定记录下这罕见的一幕。
恰好草薙出云抱着爱丽丝回到楼下:“十束?你又要干嘛?”
“拍照啊。”十束举起手里的相机,发现站在这个角落的位置,正好能把坐在沙发上的安娜、靠在吧台边的周防尊,还有站在楼梯旁的草薙出云与爱丽丝全部放进有限的画幅中。
“咔”一声。
在十束多多良按下快门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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