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偷龙转凤里的真公主(4)

很快,李阮秋看到了霍卓,他一脸惊恐,嘴里嚷嚷着:“我是信王世子,你们好大的胆子!”

等母子碰面,看到对方也如此狼狈,两人心里一惊。

完了!真相曝光了!

李阮秋急得吐出一口血。

霍卓也开始害怕起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李阮秋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被人发现,还是他这里出了纰漏?

不能急!霍卓想起任家爹爹说的,遇到大事不要慌,先要冷静下来,大脑放空,别自己吓自己,深呼吸……

在深呼吸了两次后,霍卓发现这办法没用,他害怕!

“母妃救我,母妃!”

霍卓挣扎着冲向李阮秋,却被人一脚毫不留情地踢在膝盖上。

哎呀——

霍卓当场抱着腿疼得打滚。

养尊处优,当了14年信王世子,霍卓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平时咳嗽一声,他身边的人都会大惊小怪,赶紧请太医,可以说从来没吃过一点苦头。

现在对方的这一脚,差点儿把他膝盖踢碎,疼得霍卓眼泪鼻涕全流了出来。

“带走。”

丁二毫无表情,仿佛是个执行命令的机器。

“奉陛下口谕,有挣扎逃脱者,当场斩杀。”

这下,李阮秋和霍卓老实了,他们不想死了。

同时,两人心里也一片灰暗。

除非信王在宫里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比如刺杀宣帝,连累了信王府。

否则,只能是东窗事发,他们完了。

动静这么大,自然惊动了其他人。

尽忠笑眯眯地请安寿郡主进宫,韩新竹忐忑不安,尽忠却笑着说,信王没事,只管放心,太后想郡主了。

“太后娘娘想介绍个人给郡主认识!请郡主进宫小住。”

安寿是明庭的另一个女儿,名叫霍天娇,太后想培养她们小姐妹的感情。

“母妃,别担心。”霍天娇一点儿没受影响,非常沉着。

用霍卓的话说,这个妹妹是标准的皇家人,举止行事像是用尺子丈量出来的。

“我去见皇祖母,母妃早点儿休息!”

在尽忠再三保证下,韩新竹才放下心来。

而此时的刑部的大牢里,关了四十多号人。

任家人整整齐齐,全关在里面,不过他们没被关在一块儿。

像任家四口,还有李铎、任芙蓉、李欣荣,以及李阮秋、霍卓这样的重刑犯,分开单独关押着。

“陛下有旨,无论男女,上大刑。”

丁二亲自留在这里,点名任天行。

“先给任天行松松骨吧!”

毕竟这人是霍卓的亲生父亲,还给霍卓出谋划策,教他怎么讨好信王欺骗宣帝。

不给这人脱一层皮,如何平息君王的怒火呢?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严刑逼供,我做错了什么,还有没有王法,啊……”

任天行的惨叫声在监狱里回荡。

“爹爹!”任天行的小女儿吓得瑟瑟发抖。

虽然被隔开,看不见爹爹经历了什么,可是声音不会欺骗耳朵。

丁二可没耐心慢悠悠地审讯,你来我往,弄什么心理战术。

他直接上来给了任天行一顿鞭子,再淋一身盐水,又用红烙铁烧个三四次。

直到任天行遍体鳞伤,浑身是血,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丁二挥挥手换人。

下一个是任天行的儿子。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被抓来吧?”丁二摸着染血的鞭子,嫌弃地在水盆里洗了洗手。

“是你亲自说,还是跟你爹一样呢?”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少年话音刚落,脸上火辣辣的疼。

“三十鞭,一鞭不少。我要看看,你们任家是不是钢筋铁骨。”

丁二坐在一边,立刻,刑部专门行刑的狱卒拿了鞭子,卖力地表现起来。

啪啪的声音混合着少年的惨叫,还有隐约传来的血腥味,让其他人宛如坠入冰窖。

“怎么回事?任家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连累了我?”

李铎紧张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被抓进来几天,一直以为这回是受妻舅连累。

毕竟当初抓他的罪名是岳家打着祝阳侯府的名号强抢民女。

其实权贵抢个把女人不是什么稀奇事,任天行千不该万不该,抢人被宣帝遇见。

本来,李铎认为妹妹是信王妃,这事儿只要仔细一查就会水落石出。

任家犯错跟侯府没关系,他很快会被放出来。

结果今天抓了这么多人,还直接动了大刑,李铎这才慌了。

他更加没想到,下一个被抓出来的人是自己。

“任家做了什么,不关本侯的事啊!”

看到旁边血肉模糊的两人,李铎吓得连忙“招供”,“本侯真的不知情,请大人明鉴!”

“你不知情?”丁二冷笑。

“祝阳侯,不想吃皮肉之苦,我劝你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李铎一阵心慌意乱。

难道是霍卓的身份曝光了?

可他们李家跟王府换了孩子,关任家什么事?为什么先审任家,还一上来就大刑伺候?

不,肯定任家犯了大罪!

因为这个,李铎心存侥幸,别的不谈,只和任家撇清关系。

“侯爷果然是硬骨头,既然如此,上夹棍吧!也该换个方式,让侯爷尝尝鲜。”

丁二示意狱卒,几人立刻上来压着李铎。

“我是祝阳侯,你们怎么敢对我上夹棍,本侯要去陛下面前告你!”

李铎目眦尽裂,看丁二像看仇人一样,一双眼睛充血,恨不得扑过去死死咬住对方的脖子。

然而,这种纸老虎丁二见多了,嘴巴再硬,也硬不过夹棍。

不一会儿,李铎的惨叫替代了任家父子的声音,凄厉的哀嚎像死了爹娘一样,吓得“听刑”的人们差点儿晕厥过去。

虽然其他人被分开关押,看不见审讯室的模样,可是一连三人,完全无间断地审讯,惨叫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撞击着每个人的心脏,谁听着不害怕呢!

“娘……”

李欣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小姑娘吓得脸色惨白。

别看她之前又是告诉霍卓真相,又是当联络员,还劝表哥隔墙有耳,显得聪慧异常。

其实李欣荣也不过是个14岁的贵族小姑娘。

祝阳侯府抓了很多人来,除了大房,二房三房四房全抓来了。

李欣荣第一次遇到这种大事。

任芙蓉被关押在其他牢房,此时李欣荣除了抱着胳膊,蜷缩成团,没有别的办法降低恐惧。

很快,李铎的惨叫消失,一阵脚步声来到李欣荣的门口停下。

牢门打来,两个狱卒进来抓人。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娘,娘快来救我啊,娘!”

李欣荣的力气哪里挣脱的了,被两人抓着胳膊,十分粗鲁地拽了出去。

“娘,救我——”

到了这个时候,李欣荣只能一声一声呼喊任芙蓉。

听到女儿的惨叫,任芙蓉心如刀割,连忙跑到门口,“放开我女儿,她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们放开她!”

李阮秋一直以为李欣荣是她的亲女儿,此时见她被拉走,李阮秋也扒着粗栏杆,命令狱卒松手。

哪怕她疼了霍卓14年,可关键时刻,侄子怎么能跟亲女儿比。

“你们不要动她,否则本王妃让你们每个人都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李阮秋的样子,像没了牙的老虎,看似张牙舞爪,其实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

没人搭理她,李欣荣被当面拖走。

“王妃,救救欣荣,我求求你了……”

任芙蓉撕心裂肺地哭着。

她的孩子,是她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被带走还不知道会经历什么,她才14岁。

李阮秋见嫂子这么心疼李欣荣,还非常感动,扬声让审讯的大人来见自己。

“本王妃有话要说,你们不可以动李欣荣!”

换成以前,信王妃作为大梁国唯一的亲王妃,这个身份含金量相当高。

可是现在,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混淆皇家血脉,她是阶下囚,不比谁更高贵!

“上拶刑。”

拶刑是什么?

李欣荣惶恐不安,她一个侯府千金,哪里知道这个。

等木棍夹住手指,刺痛传来,李欣荣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好疼!

“娘,娘救我……”

一声声娘,叫得李阮秋心里滴血,她抓着栏杆吼道:

“我招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换了孩子!霍卓不是信王的孩子,李欣荣才是。你们放了她,否则信王知道真相不会放过你们!”

然而,审讯室里,丁二并没喊停。

李阮秋这么在意娘家,这时候还要说谎维护娘家侄女,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真正的郡主明明被遗弃在西城门,李阮秋进了刑部大牢还不老实,还在说谎骗人。

这是把人当傻子吗?

丁二倒是冤枉李阮秋了,她真的以为李欣荣是亲生女,否则也不会疼爱这么多年。

不过,丁二对李阮秋的话没反应,并不代表别人也如此。

李家的另外三房突然被下大牢,还是全家人一块儿进来,他们害怕极了,以为家里惹了什么泼天大祸。

开始大家一起骂任家和任芙蓉,毕竟最先受刑的是任天行。

万万没想到,一切根源竟然来自李阮秋,这个一直让李家人十分骄傲的信王妃。

“她当年生的是女儿?她换了孩子?”二房呆呆地坐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这是灭族的大罪!”

倘若宣帝有子,没有发生想要立信王世子为太子的事情,这个罪名还不算特别大。

可偏偏宣帝无子,霍卓差一点儿当上太子!

现在麻烦大了!

宣帝会不会认为祝阳侯府早有预谋,十多年前就开始谋夺皇位?

他会不会怀疑,宫里小皇子的死是侯府做了什么手脚?

真相曝光,那些是李家做的不是李家做的,全部会被安在他们头上。

整个李氏一族完蛋了!

“竟然是这样!我说李阮秋为什么对欣荣那么好,还以为她想让欣荣当信王世子妃,原来竟是她的女儿……”

“李阮秋,你贪慕虚荣,别拉着我们一起死啊!我们哪里对不住你?”

“冤枉!都是大房做的事情,肯定是李铎和李阮秋兄妹合谋,我四房并不知情,求圣上明察啊!”

李家人纷纷破口大骂,全忘了这些年李阮秋信王妃的身份带给他们多少好处。

众人的唾骂盖住了李阮秋的声音,审讯室里丁二盯着李欣荣,似笑非笑。

“李阮秋的话是真的?你是信王之女?”

此时,李欣荣手指钻心地痛。

她听到了姑姑刚才说的话,以为这是唯一活命的办法,连忙点头。

“对,我是信王的亲生女儿,你们快放了我……”

如果没找到真郡主,没准儿李欣荣的话还真能唬住人。

见她明知真相,还有精力撒谎,丁二挥挥手,“继续,夹到她说真话为止。”

李欣荣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李阮秋明明承认了她的身份,他们不是应该赶快松了刑具,跪下来磕头求郡主宽宏大量吗?

当疼痛再次从双手传来,李欣荣才知道,之前的力道只是开胃小菜,现在才是正餐。

不但如此,丁二还在旁边告诉狱卒,夹断手指都不要紧,这是皇上的意思。

这下,李欣荣怕了。

手指夹断那该有多疼啊!她不要!

“我说,我说!”

李欣荣满头大汗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衣服全湿透了。

丁二挥手,狱卒松开木棍,李欣荣不等对方问,连忙把知道的全讲了出来。

“信王妃想换孩子,侯夫人当时怀的是女儿,她找到娘家,任家将计就计,用刚出生的儿子换了小郡主……”

丁二有点儿晕。

不过没关系,下面还有那么多人,他一个一个审,总能把事情捋顺。

审讯室有十个挂犯人的木架,任家父子和李铎挂了三个,现在李欣荣被挂在第四个架子上。

和前三个一样,为避免他们干扰犯人,串口供,她的嘴也被烂布塞了起来。

很快,任家母女一起被带上来。

他没动小姑娘,而是当着她的面,给她母亲上了拶刑。

父兄和母亲都受了刑,哪怕任小妹在知道信王世子是亲哥哥的那天起,被任天行要求谨言慎行,绝对不可暴露家里的秘密,可她现在的心态也崩了。

“你们放了我爹爹娘亲,霍卓是我二哥,亲哥哥……”

任小妹哭哭啼啼地说道,比起很少见面的二哥,还是爹娘大哥跟她更亲,她不想他们受苦。

之前李欣荣开口招供的时候,任天行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现在女儿招认,更叫他没了活命的念头。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丁二拿着任小妹的证词,问任夫人是不是,要不要画押,那女人坚持不承认。

嘴硬能硬过刑具?

丁二觉得,任夫人的表现是一种无意义的挣扎。

“你以为不承认便没事了?天真!”丁二摆手,让人把霍卓拎了过来。

“霍卓,噢,你应该叫任卓……”

丁二还没说完,霍卓连忙坦白。

“我是冤枉的,最近才知道真相。是他们要换孩子,李阮秋为了王妃之位,任家野心勃勃,这不关我的事啊!当时我还是个婴孩,不能做选择!”

“我并不贪念信王府的荣华富贵,正打算等父王回府,跟他坦白一切。你们让我见父王,见皇伯父,我要指证李阮秋,还有任家,李家——”

霍卓早被审讯室架子上血淋淋的画面吓惨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对任家爹娘说了十遍对不起,自己是被逼的,他不想死,也受不了重罚。

“你说的都是真的?”丁二勾着嘴角,让书吏把霍卓的供词记下来。

“你看是这样吗?”

“对,对!”霍卓马上签字画押按手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半点儿犹豫。

他长得胖乎乎的,看着老实巴交。

倘若没有之前李欣荣和任小妹的证词,以及暗卫从信王府传来的消息,他这副模样还很能骗人。

今天晚上丁二审讯了这么多人,还从来没有这样讨厌一个人。

真把皇家暗卫当成傻子?

“先给他20鞭,再烙个铁,夹棍也安排上,拶刑最后上。”

丁二直接给霍卓上了全套服务。

他已经不是信王世子了,作为阶下囚,不配合审讯,能怎么办?

大刑伺候!

“我老实交代了,你们这是私刑,是违法的——”

鞭子刚上身,霍卓一阵杀猪叫,凄厉的叫声让李家那些骂李阮秋的人全闭了嘴。

审讯的人对曾经的信王世子都这般凶狠,他们岂不是待宰的羔羊?

“我要见父王,父王救我……”

霍卓疼得满头大汗,他完全忘了,曾经是怎么将明庭和任天行做比较,心里如何看不上鲁钝憨厚的信王。

这时候他一声声父王,只认明庭这个父亲,让任家人心里无比悲凉。

儿子(弟弟、哥哥)轻而易举地背叛了任家,把所有罪名抛给他们,从没想过他的指控会让任氏一族落得什么下场。

“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丁二再次问霍卓。

受了刑,霍卓全明白了,前面的人已经招供,把他供出来了。

此时,霍卓用愤恨地眼神盯着任家四口。

他把他们当成家人,结果爹爹娘亲兄长妹妹这样对自己?

难道以前见面时候的那些好,都是假的?他们并不在乎他这个人,而是他信王世子,乃至未来太子的身份?

对任家而言,他只是为任家谋取权势地位的工具?

一股悲愤充斥着霍卓的内心,发现真相如此残酷后,他只能老老实实的从12岁生日第二天说起。

霍卓边说,书吏一边写。吃了苦头,他这回没敢有半点隐瞒。

李铎从李欣荣招供的时候开始发懵,再到任小妹,现在又有霍卓亲自证实,他才闹明白。

原来他处心积虑换孩子,以为霍卓是李家的儿子,没想到一开始任芙蓉那个贱人另有打算,背地里偷偷扶持娘家!

李家辛苦遮掩一切,却是给任家做了嫁衣。

要不是事情曝光,等霍卓登上皇位,祝阳侯府什么好处都没有,最后的大赢家会是任家!

狗贼!苦于口中被烂布塞着,否则李铎恨不得对旁边的任天行破口大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铎十分肯定,绝对是任家和霍卓出了纰漏,被宣帝察觉,才会有牢狱之灾。

可是李家冤枉啊!

儿子不是李家的,他们侯府一点儿好处没拿到,是被任家算计的对象,偏偏这时候受连累,真是委屈大了!

霍卓签字画押的时候手指肿粗得像红萝卜。

丁二呵斥一声快点儿,他连忙哆哆嗦嗦地写下“任卓”两个字。

见霍卓这么识时务,不敢再用国姓,丁二没再为难他,把人挂一旁的架子上。

等任芙蓉进来,审讯室木架上分别挂着任天行、任大哥、李铎,李欣荣、任夫人、任小妹、霍卓。

除了任小妹,其他人都被刑讯过。

“荣荣!”

任芙蓉扑向李欣荣,看着女儿红肿的手指充血成深紫色,她终于后悔了。

当初为什么要动那个念头,连累了女儿。

任家三代不能科举,可以耐心等第四代啊!

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家里有千亩地收租,至少衣食无忧,为什么非要铤而走险?!

现在任家才是真的完了……

“都是我的错,求圣上开恩!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关我女儿的事,我哥哥也是被我蛊惑,是我一意孤行啊……”

任芙蓉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她将所有责任揽在身上,只求能留下兄长和孩子们的性命。

“是我让哥哥把小郡主随便找个地方丢了,谋害皇家子嗣罪该万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任芙蓉说完,摸出袖子里藏着的金钗,狠狠扎向喉咙。

结果,金钗被丁二手中的石子打掉。

“侯夫人,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丁二没把这些小伎俩放在眼里。

“皇上没叫你死,自戕也是大罪!侯夫人想罪上加罪?”

丁二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

“既然侯夫人想尝试一下死是什么体验,来人,给她上贴加官。”

所谓“贴加官”,是用浸湿的桑皮纸一层一层盖在脸上,直到封住鼻口无法呼吸,最后窒息而亡。

任芙蓉躺在条凳上,一张张湿纸盖住她的脸上。

唔!任芙蓉蹬腿奋力挣扎着,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

当她以为自己真的会死时,丁二猛地揭开厚厚的纸层。

“呼……咳咳……”任芙蓉脸上充血,变成艳红色,女人胸脯激烈地起伏着,贪婪地大口呼吸着。

“还想死吗?”丁二笑着问道。

要是轻易让重犯死在审讯的时候,他回去也要领罚的。

见任芙蓉摇头,丁二冷哼,一把捏断她的手腕。

“自有你掉脑袋的那一天,不过不是现在!再给我添麻烦,我拿你女儿开刀。”

双手剧痛的任芙蓉使劲摇头,她知道错了,再不敢了。

丁二没继续废话,挂上了任芙蓉,最后亲自去请了李阮秋。

李阮秋虽然狼狈,可她始终挺直着背,仿佛还是高高在上的信王妃。

可她的虚张声势在看到审讯室那些熟悉的面孔后,瞬间破防。

“念念——”李阮秋第一个来到李欣荣面前,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王爷不会放不过你们的!”

李阮秋心疼极了,导致旁边的李铎忍不住动了起来。

蠢货,这个大蠢货!咱们都被骗了!

李铎快被妹妹气死,他怎么有这样的蠢货妹妹?

这些年,霍卓一直养在李阮秋身边,难道她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人家父子两年前已经相认了,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李阮秋到底有多蠢啊!

李铎恨任家,恨任芙蓉,也恨亲生女儿李欣荣。

这个逆女,明知真相还不告诉父亲,她可是李家人,任家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现在看到蠢妹妹把李欣荣当成亲生女,李铎要不是嘴巴塞着烂布,早开口骂她了。

李阮秋好歹还挂着信王妃的头衔,丁二没有用刑。

不过,他非常善良地把真相告诉了李阮秋。

得知亲生女儿被任家遗弃在外面,生死不明。这些年她视若亲子的霍卓是任家子,她当成女儿疼的李欣荣是侄女……李阮秋一阵眩晕。

“不,这不是真的!念念是我的孩子,你骗我……”

之前,李阮秋还抱着希望,认为李欣荣是她和明庭的女儿。

皇家子嗣少,所以极为重视血脉。

有女儿这个桥梁,不管她曾经做错了什么,以明庭的温厚善良,一定会跟宣帝求情。

哪怕祝阳侯府被夺爵,宣帝至少会看在信王和小郡主的面子上,留下李家人的性命。

可现在,丁二戳破了李阮秋的美梦。

“我不信!”

李阮秋抓着任芙蓉的衣服,“嫂子你告诉我,念念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女儿……”

任芙蓉比任何时刻都希望李欣荣是李阮秋生的。

这样至少她有郡主身份,失而复得的郡主,等待她的会是无限荣宠,而不是跟他们一起蹲大牢,受拶刑。

“够了!李阮秋,你还没清醒吗,我们被任家耍了!”

李铎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布头吐出来,冲着妹妹大骂道。

“这十四年,我们兄妹被他们玩弄股掌之间,你还没清醒吗?别做梦了!”

丁二看了一场好戏。

刑部的大人们坐在旁边,一个个也被这曲折离奇的事情惊呆了。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霍卓冒充皇家血脉,要是没被发现,他会一步一步成为太子、皇帝,霍家江山神不知鬼不觉被人颠覆。

不得不说,任家走了一步险棋,还差一点儿成功了。

这样的泼天富贵放跟前,谁都难免动心……

咳咳,这真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老大人们连忙稳住心神。

宫里,霍天娇见到了她失散多年的姐姐。

得知了简静姝的经历后,小姑娘稳重矜持的脸上终于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她惊愕地看着简静姝,忍不住握住了对方的手。

哪怕这段时间宫女给简静姝的手涂抹了很多东西,可是跟霍天娇比起来,她的手依旧有些粗糙。

“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霍天娇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十分认真地说道。

明庭也是第一次见到另一个女儿。

明明才14岁,已经一板一眼像夫子一样,缺少少女的天真活泼。

想到这个女儿婚事上的波折,明庭心生怜惜。

韩新竹是才女,教出来的女儿自然是饱读诗书。

她对霍天娇非常严格,导致小姑娘小小年纪端庄持重,虽然很得长辈们喜欢,但到底缺少年轻人的活力。

“娇娇可不要大包大揽,那样你姐姐会不好意思的。”

明庭笑了起来,“你们是亲姐妹,应该相互照顾相互扶持。”

“是,我们记住了!”两个少女相视一笑。

“母后,静姝刚回来,身边没有同龄的女伴。您受累,把娇娇也留下吧!要是她们能学得母后两三分本事,日后我就不用担心了。”

明庭仗着是受宠的小儿子,跟董太后一顿撒娇。

韩新竹的教育方式他不喜欢,再这样下去,把霍天娇教成了不知变通的小古板,那怎么行!

谋算、管家、后宅的一些事情,都得学一学!

读书虽然是好事,但是只沉溺诗词歌赋,不懂生活不会谋划,没有保护自己的手段,日子照样过得不舒心。

明庭素来不反对女子有心计,世道对女子不公,才更需要多学一些。

虽然他作为亲王,有能力压着女婿一家,让他们不敢对女儿不恭敬,可他难道能管着小两口屋里的私事?

如果她们不嫁人,他可以一直护着。

要是选择婚姻,明庭还是希望两个孩子以后能和夫君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好好好,留下!都是哀家的孙女,哀家都教。”

小儿子这般亲近,老太太很是受用。

她能从大风大浪里搏杀出来,成为太后,靠的可不只是一张脸。

当初宫里比她温柔比她貌美的女人多太多,董太后年轻时候吃过亏上过当,后来才学聪明。

今天既然明庭这么恳求了,她便教教孩子们。

“谢谢皇祖母!”

姐妹俩露出笑脸,在董太后招手后,两人上前,一左一右被老太太搂住。

明庭让宝柱亲自回王府传信,告诉众人一切安好,不用担心,又转告韩新竹,太后留安寿郡主在身边,请她将霍天娇惯用的东西收拾一下,宝柱好送进宫。

“王爷没事就好!”钱侧妃连着说了几声阿弥陀佛。

从李阮秋被抓走后,她的心一直悬着。

钱侧妃是小官之女,没什么大志向,在王府也是关着门过小日子。

她不吹枕边风,不给娘家谋福利,信王来了她当成领导伺候,信王走了她继续吃吃喝喝。

在钱侧妃看来,只要信王不倒,她一辈子都舒舒服服的,这样挺好。

所以李阮秋和霍卓被带走后,她才那么惊慌。

反倒是韩新竹,一开始非常担忧,可之后冷静下来仔细分析,觉得王爷肯定不会有事,也慢慢放松下来。

现在得知太后留下了女儿,韩新竹非常高兴。

一方面证明了她的猜测,信王府平平安安;另一方面女儿得太后指点,由太后教养一段时间,日后婚嫁绝对会更上一层楼。

不管怎么说,见到宝柱,信王府上上下下松了口气。

只要王爷始终荣宠在身,信王府不倒,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所有供词,被丁二整理后呈给一直等结果的宣帝。

而这时候,丁一也找到了当时涉事的人证。

卢太医被祝阳侯重金收买,事后辞官,带着一家老小隐姓埋名在小县城开医馆,人已经被抓捕回来。

曲产婆收了一百金,钱留给了儿子,服了毒把秘密带进了地底下,她的儿子一家也被找到了。

另一个崔产婆比较狡猾,担心侯府杀人灭口,拿了钱连家都没回,去老家投奔亲戚,自然没逃过暗卫的追踪。

至于婢女和太监,有李阮秋身边的人,有祝阳侯府的人,这回一起下了大牢。

在审问拷打后,他们的证词也拿到了。

宣帝和明庭分着看了证词,明庭看完后久久不语。

“皇兄,她为什么这么做啊?这次生女儿,下回再生嘛,为什么要换孩子?一想到静姝吃了那么多苦,我心里就难受。”

“你啊,也不关心朝中大事。当时老祝阳侯贪污赈灾银的事情曝光,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你以为朕会给侯府留体面?”

宣帝摇摇头。

他也希望明庭能入朝,帮衬自己。

可是弟弟说,他没大本事,只喜欢吃美食。而且上朝太辛苦,他不要起那么早,最后宣帝只能作罢。

没想到,这些朝中大事他一点儿不了解。

真的是个逍遥自在王,双手插兜,啥也不管。

“你说吧,怎么处置?朕听听你的意见。”

宣帝弄明白全因后果,心里的疑问没了。

不过,他知道弟弟是个重情宽厚的人,如何处置,还是要参考一下明庭的意见。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兄,该怎么惩罚律法里写了,我说了不算。”

明庭摇摇头,说一切听宣帝的。

弟弟如此信任,宣帝倒也没客气。

侯府夺爵,李阮秋赐鸩酒,李铎、任芙蓉和当年的太医、产婆一干人秋后问斩。

至于任卓和任家……

宣帝想到明庭曾经说的,让他们体会简静姝受过的苦,所以他松了松手,判了流放三千里。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上路,要是命大活下来,等到了北方的夏谷河,天天挖矿伐木,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李欣荣不是和任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么,一块儿去!

至于李任两家族人,任家远离政治圈多年,作恶的不多,都是流放。

祝阳侯李家,二房三房四房的男人几乎都有官职在身,多少都有些不干净。

凡罪大恶极或牵扯人命的,跟李铎一样,秋后问斩,其他人判流放。

还有李铎妾室的娘家,梅家,也是一样。

宣帝不是个杀性重的君主,而且小侄女找回来,他也想给孩子祈福,还是不要造太大杀孽。

当听到丁二说李阮秋想见明庭一面,宣帝皱起眉头,刚准备驳回去,明庭来了。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