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刚下了一阵雨,简静姝今天和同伴一起去林子里捡菌子,这时候才回来,收获颇丰。
发现家里来了很多人,穿着很不一般,简静姝有些害怕,连忙往爹娘那边走了两步。
结果她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正抡着简大郎的大锤子“哐哐哐”,别说还挺有模有样。
“小姝回来了,累了吧!快,快歇歇!”
张二娘看见女儿立刻笑了起来,上前接过简静姝背上的竹篓。
“哎,今天捡了好多菌子,晚上娘给你烧汤喝。”
“好!”简静姝连忙点头,“娘,我明天再去多捡一些拿来晒,以后还能卖钱呢!”
“等我有空和你爹一块儿去,林子里的虫蛇多,你一个姑娘别被咬了。”
只是平平常常的话,能看出母女的关系非常好。
从简静姝出现,宣帝一直在打量她。
没错!虽然这姑娘不胖,身材苗条,可是看那张脸,绝对是他弟弟亲生的。
因为简静姝长得很像董太后,比信王府的安寿郡主还要像。
宣帝有些激动!
这是他们家的孩子,连滴血验亲都不用做。
娘俩说话的时候,简大郎也冲女儿嘿嘿地憨笑了两声,接替张二娘的位置拉着风箱,继续指点明庭打铁。
“娘,他们是……”简静姝小声问道。
杏花村在京郊,平时过路的商贩很多,有陌生人并不稀奇。
可不管是打铁的白胖男人,还是那边坐着喝茶的男人,看着很与众不同,不像一般人。
他们是谁啊?
“贵人瞧着打铁稀罕,跟你爹学打铁呢!”
张二娘简单地说了一下。
他家以打铁为生,这是挣饭吃的手艺。
贵人大概是平时没见过,觉得打铁有意思,愿意出钱学打铁,旁边的贵人也没拦着。
大概老爷们的想法和穷人不一样?
张二娘不懂,不过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她非常欢迎贵人们常来。
明庭刚才给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张二娘已经盘算着给女儿扯布做一套夏天的裙子。
最好是石榴红,小姑娘穿着好看。
再给她打一对银镯子,一对银耳坠,到时候当陪嫁。
“娘给你做裙子!”张二娘给简静姝看了一下银锭子,“把我们小姝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娘——”简静姝握着张二娘的糙手。
“你给爹爹做衣服,娘也做一身,我的衣服穿不完,还有呢!”
母女俩因为几套衣服迁就了半天,宣帝实在看不下去。
他的侄女,贵为郡主,要什么没有?
偏偏被那毒妇丢弃,如今只不过一件裙子,两人还要算计着手里的银钱,真是可怜……
宣帝命尽忠请了张二娘和简静姝过去,怕吓着侄女儿,他努力扯出温和的笑容问道:
“这是你闺女?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生的?”
如果是别的陌生人这么问,张二娘可能会非常警惕。
可这群人来了之后,一直很礼貌客气。
包括旁边打铁的明庭,一点儿不像富贵人家的老爷,不但能吃苦,还打得有模有样。
连简大郎都忍不住夸他悟性好,贵人听了也不生气。
所以张二娘现在对他们不那么害怕。
“回贵人的话,这是我女儿,叫静姝,今年14岁,三月里生的。”
好嘛!时间对得上,李阮秋是三月生的孩子。
简静姝是他的大宝贝侄女!
来之前,宣帝琢磨了很久,认回的侄女给个什么封号?
现在看到简静姝肖似董太后,又懂事勤快,宣帝觉得“福寿”二字不错。
这孩子吃了那么多苦,日后必定苦尽甘来,大富大贵。
“这块玉佩朕……我戴了多年,今天送给孩子玩吧!”宣帝解开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简静姝。
“不,我不能拿。”
简静姝往张二娘身边靠了靠,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这是爹娘一直教的。
“长者赐,不可辞。难道我的年纪不够当你的伯伯吗?”
宣帝让尽忠把玉佩交给简静姝。
这块玉佩玉质温润,雕工精美,不是凡物。
即便简静姝没见过好东西,也觉得玉佩非常贵重。
她先是道谢,随后双手捧着递给张二娘,“娘,你看!”
张二娘盯着玉佩,紧张地抓着衣摆,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当初捡到女儿的时候,包裹她的襁褓料子很好,张二娘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衣料。
他们还以为是谁家不小心弄丢了孩子,两人在城门口等了三天。
今天这群访客气势不凡,坐着的中年男人一身威严,他对简静姝这么好,不但送玉佩,还自称“伯伯”,叫张二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张二娘木愣愣地看着女儿手里的玉佩。
这样好的玉佩,她和简大郎一辈子挣不到。
是小姝家里人找来了?他们要带走小姝吗?
张二娘还在发呆的时候,院门被人推开,进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是她的弟弟,张有德。
张有德点头哈腰地伺候着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妇人,她后面带着几个下人。
“你来做什么?!”
看到弟弟,张二娘像护崽的母老虎一样,挡在简静姝面前,就连旁边的简大郎,也赶了过来。
“二姐,我给小姝找了个好人家,嫁过去不愁吃不愁穿。你们别把小姝挡着,让人家相看相看啊!”
张有德说完,指着简静姝跟身后的中年妇人介绍道:
“我外甥女,水灵灵的,人勤快,洗衣服、做饭、喂鸡……家里什么活儿都干,还是个好生养的!而且长得很有福气!”
张有德上前,要拉简静姝,被简大郎一把推开。
“滚!小姝的婚事由我们做主,不需要你操心。”
简大郎力气大,一把将张有德推在地上,他手里拿着笤帚,要把他们一起扫出去。
“姐夫,这回我真的没坑小姝!小姝是我亲外甥女,我能坑她吗——”
张有德被简大郎一笤帚打在屁股上,疼得他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对方可是秀才公,小姝嫁过去是秀才娘子!到时候姐夫不用辛苦打铁,姐姐也能歇一歇了。”
“我呸!”张二娘冲上去,呸了弟弟一脸口水。
“让我家小姝给一个快去见阎王的人冲喜,你还是人吗?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那中年妇女听了这话不是很高兴。
“我家少爷好好的,你可不要诅咒我们少爷,否则……”
“否则怎么?”
明庭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拿着锤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当着本王的面强抢民女,好得很啊!”
女人这时候才注意到旁边的一群人,看着不是很好相处。
不过,她也没怕。
这胖子还说什么本王,真是好笑死了,王爷会来铁匠铺打铁?
真是天大的笑话!
而且大梁国唯一的王爷还跟他们家沾亲带故,这人吓唬谁呢!
“你是王爷?那我还是王妃呢!我告诉你,我们老爷上头可是有人的!”
“祝阳侯知道吧?那是我们老爷的亲妹夫,少爷的亲姑父!还有信王,我家老爷也认识。别以为你胖就能冒充信王,小心我去王府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打你的铁去吧,死胖子!”
女人把明庭当成了哪家只会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京城里这样的人很多,天天无所事事,隔段时间换个乐子。
莫非最近流行打铁?这些人还真是会玩儿!
死胖子?我?
明庭委屈极了,二话没说直接跟宣帝告状。
“皇兄,她骂我!你给我打她!还有她说的老爷,都打死!”
哪儿需要明庭说,宣帝这个旁观者都快被气死了。
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让他的侄女给要死的人冲喜,还骂他弟弟是死胖子?
我弟弟虽然胖,但是胖得很富态。
你说他是死胖子,这是诅咒亲王!
“信王的话没听见吗?全都打死,一个不留!”宣帝黑着脸。
立刻,侍卫上前,给他们堵了嘴,按在地上一顿棍子。
唔——
只等察觉到疼,女人才知道自己今天踢到铁板上了,敢情这个白胖子真的是信王?
那旁边的……是万岁爷?
女人吓破了胆。
姐姐,救我啊,救我……
挨打的张有德挣扎着,伸手向二姐求救,可是张二娘背过去,拿手捂住了女儿的眼睛。
这个弟弟自从迷上赌博,把家输光了,如今还要卖她女儿,她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别怕!”
张二娘身子微微颤抖。
她的猜想是真的,小姝是贵人家的孩子,而且是贵不可及!
“三位这边请——”
尽忠笑眯眯地过去请人,一边让侍卫们把人拖出去打,别脏了院子。
简静姝有些害怕地拉着娘亲的袖子,她第一次见到这样一语定人生死的大人物。
“不要害怕!”
看到三个人有些吓着,明庭笑呵呵地接过宝柱递过来的水,大口喝了起来。
“这婆娘嘴里没一句实话,还说认识信王。呵,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门亲戚!”
说完,明庭仿佛想起来什么,问宝柱。
“祝阳侯夫人的娘家这么嚣张的吗?我怎么记得任家是书香门第啊?”
“回王爷的话,他们不姓任,姓梅。”
简大郎解释道。
“梅?”明庭想了半天没明白,还是宝柱小声提醒了一句,“王爷,祝阳侯有一个宠妾,姓梅。”
好嘛!宠妾的娘家这么飞扬跋扈?
不但称侯爷是自己妹夫,还连带着把信王也算成了自家亲戚?这么豪横吗?
不止明庭,宣帝也是大开眼界。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打着信王的旗号在外面为非作歹。
宣帝看向忐忑不安的张二娘,“夫人已经猜到了我们是为什么而来吧!”
张二娘猛地抬起头看着对方,王爷的哥哥,那就是皇上了!
她今天居然见到了皇上!小姝是皇家血脉!
“您先等一等——”张二娘松开简静姝的手,回里屋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精致的襁褓。
“这是我们捡到小姝的时候,她的贴身衣物。”
张二娘把襁褓递给尽忠。
“娘?”简静姝听不懂娘在说什么。
她明明是爹娘亲生的,怎么是捡来的孩子?
“爹,娘在说什么啊?”
小姑娘又看向简大郎,爹爹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可是这一回他眼里装满了浓浓的舍不得。
“小姝,我和爹在西城门捡到你……”
张二娘一直记得那一天,每个细节都牢牢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皇兄,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长得那么像母后?”
明庭懵逼地看着宣帝。
明庭的表情和简静姝如出一辙,从宣帝的角度,一看表情便知道他们是亲生父女。
这个愚蠢的弟弟啊!真不像皇家长大的孩子。
皇家子弟会吃饭就开始长心眼,他的弟弟可好,吃饭只长肉,肉长了一身,一个心眼儿都没有。
于是,宣帝小声把换孩子的事情讲给了明庭。
“什么?李氏她好大的胆子,她,她……”明庭气得脸颊的肉发抖,随后看向简静姝。
“难怪我觉得眼熟,看着她面善,原来这是我的女儿,是我的乖乖!”
明庭走到简静姝面前。
两个知道真相,同样都傻眼了的人,互相盯着对方,神态一模一样。
简大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把妻子拉到了一边。
开始他们也想把孩子还给人家,可是一直没打听到谁家丢了娃。
后来养着养着,夫妻俩忘了这事儿,把简静姝当成了亲生的孩子。
要不是宣帝和明庭找上门,二人都快忘了这茬。
现在也挺好,小姝是王爷的女儿,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们也安心了。
简静姝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白胖子,又看向一旁的爹娘,紧张地咬着嘴唇。
“你,你别怕!”
明庭一紧张,开始打起嗝来。
“我,我是你爹,嗝……他,们也是你爹娘,嗝……”
明庭把简大郎和张二娘拉到简静姝身边,握着他们的手。
“咱,一家人,不,嗝,分开……都是你的亲人……”
明庭打嗝,缓解了简静姝的紧张,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明庭问道:
“你真的是我爹爹?我真的能和爹娘生活在一起,不离开他们?”
“对……嗝……皇兄,金口玉言,嗝……”明庭一边打嗝一边给宣帝使眼色。
看到弟弟的怂样,宣帝忍不住扶额。
父女相见本是高兴的事情,你紧张个什么?
看来弟弟靠不住,关键时刻只能靠朕!
“你们救了福寿,含辛茹苦地养大她,是她的爹娘。既然信王这么说,朕也没意见。”
宣帝刚说完,明庭拉着简静姝谢恩。
“福寿……嗝,封号好听……谢皇兄……”
“你起来缓一缓,先别说了。”
宣帝头大,连忙给蠢弟弟拍背,还简静姝解释原因。
“你父王小时候被恶人欺负,一紧张会不自觉地打嗝,并不是不喜欢你。”
“正是因为见到你太高兴,紧张得不知道和小姑娘相处,他才会这样。”
简静姝明了,原来胖爹爹还有被人欺负的历史,真是可怜!
她大胆地给明庭拍了拍后背,还抿嘴冲他笑了起来。
多乖巧的孩子啊!多有孝心啊!
可比王府里那个冒牌货孝顺多了!那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宣帝非常欣慰。
他看出来了,简静姝舍不得离开养父母,明庭也不愿意强行拆散女儿和养大她的恩人。
宣帝便好人做到底,让简家夫妻跟着回京城。
“养恩大于生恩!”
明庭没打嗝后,非常诚恳地跟两人道谢。
“而且,你们养她小,以后她给你们养老,这是应该的。”
简大郎和张二娘万万没想到,皇帝和王爷会这么通情达理。
特别是王爷,人和善,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还肯让他们当女儿的爹娘。
真是前世修了福,这辈子才遇到这样好的王爷!
“草民谢谢皇上,谢谢王爷——”
两人跪着给宣帝哐哐磕头,宣帝连忙叫尽忠把人扶起来。
来之前暗卫调查了,铁匠夫妻对女儿非常好,不像很多人会重男轻女,养女儿当下人使唤。
这也是宣帝允许明庭这么做的原因,善心应该得到回报。
回去的路上,宣帝在马车上细说了换子的前因后果,气得明庭牙齿“咯咯”作响。
“皇兄,既然已经查出来了,还等什么呢?把他们统统抓起来!诛九族!”
因为气愤,明庭胖脸通红。
随后,他又摇摇头,“不,不能直接杀人,太便宜他们了。”
“皇兄,我要他们尝一尝小姝受过的苦!”
不用明庭说,宣帝也会这么做。
他听说民间很多遗弃的女婴会被卖到烟花之地,养大了当花娘。
幸好侄女遇到了好心肠的简家夫妻,才能平安长大。
不过,今天来逼简静姝冲喜的梅家胆子倒是大得很!
“放心,朕不会放过他们。”宣帝说完,觉察到身边人不对劲。
没想到先帝这时候附身在明庭身上。
“既然你都知道了,朕就不必多说了。”
明庭摸了摸肚子上的肉,是少了一些,他满意地点点头。
“你对亲弟弟倒是不错,对其他兄弟为何那么狠心?”
“父皇,朕不后悔。”
宣帝以为父皇质问自己。
可是这种时候他怎么会低头,那几人做的事情还不够可恶么?
宣帝不再以“儿臣”自称,第一次用了“朕”,强调自己才是大梁国的君主。
明庭厉眼盯着他,上下打量了片刻。
不得不说,父皇的眼神给人很大的压力,在马车这种封闭狭窄的空间里,他周身气势更是逼人。
宣帝的心脏“咚咚咚”地跳着,后背湿了一片,但是他依旧挺直背,不肯认输。
自己也是天子,为何要向父皇低头?
“哈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明庭笑了起来,拍了拍宣帝的肩膀。
“阿智,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君主了,朕很欣慰当初选了你!很好!”
第一次得到父皇的夸奖和认可,宣帝的心一下子飘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又变得非常沮丧。
好君王没有后嗣,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宣帝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仁德,所以儿子死了一个又一个,连个继承人都没有。
看宣帝的表情,明庭知道他在忧心什么。
怎么说呢?
宫里的育儿方式很成问题。
他们生怕孩子摔着碰着,当瓷娃娃一样小心呵护,弄得小孩子弱不禁风,身体素质很差。
皇家孩子娇贵,太医诊治的时候不敢用药,这也是原因之一。
再加上天花这时候无解,一人感染传一片。
宣帝有5个孩子死于天花,其中包括两位皇子。
另外4个皇子中,有早产的,小猫儿一样挣扎两天,人没了;有天生体虚的,只活了几个月;有因为风寒没的;有吃梅子卡喉咙噎死的……
皇女的原因也离不开疾病和意外,其中疾病占多数。
而皇子皇女体弱,除了缺乏锻炼,还有一个原因来自他们的母亲。
宣帝偏爱皮肤白的女子,后宫嫔妃为得宠爱,极爱番邦传来的美白。粉。
这种美白。粉用米粉、铅白和轻粉(水银白。粉??)制成,涂在脸上让皮肤看起来白皙光洁,十分受欢迎。
可是其中的铅白和轻粉都是有毒物质。
铅白对身体危害很大,会引起铅中毒。水银也不是好东西,会让人汞中毒。
母体不健康,怎么能生出健康的孩子?
原世界宣帝明明一直很注重身体保养,偏偏最后不到50岁死了,也有这部分原因。
他和嫔妃亲近的时候,接触了太多的铅和汞。
不过,最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不是小世界主角,所以必须死,好给男主让路。
而男主,自然是假世子霍卓。
“你弟弟是十世善人,身怀大功德,多跟他接触能旺你,孩子也会有的。以后,让你弟弟多抱抱你的孩子!”
“还有那美白。粉,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毒的!想想你吃了多少美白。粉?那是送命的毒药,回去赶紧禁了!”
明庭嘱咐了两句。
“父皇走了,过年祭祖少放些果子,那玩意看着漂亮,吃着甜腻腻的,坏牙齿。另外,对福寿好些……”
“父皇!”宣帝急切地抓着明庭的手,“儿臣以后见不着您了吗?”
“见不着了!”
明庭把他的手拍开。
“你以为附体还阳那么容易?没见着你弟弟白发多了许多么?朕附身会耗费他的阳寿……”
“那您赶快走吧——”
宣帝松开手,比起父皇,还是亲弟弟更重要。
难怪明庭白发越来越多,宣帝还以为是生病的缘故,原来是父皇干的好事。
以前父皇没有保护好弟弟,现在还逮着弟弟欺负。
真是过分!
“不孝子,朕等着你……”明庭没说完,缓缓闭上眼睛。
看到明庭两鬓的白发,宣帝在心里默默地说,当不孝子挺好的,父皇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太庙享受香火吧!
也不知道先帝到底消耗了明庭多少寿岁,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至于对先帝说的,明庭是十世善人,多接触能旺自己,宣帝信了。
毕竟有先例。
当年太后被诬陷,正好怀了弟弟,不但洗清嫌疑,还当了皇后,宣帝更是被立为太子。
后来,弟弟吃了有毒的栗子糕给太后挡灾,又在宣帝当太子的时候帮他分担了火力,这不是旺人是什么!
再看简静姝,被丢在城门,还被好心人捡回家,也是沾了亲爹的光!
信王府只有两个孩子,都平平安安长大,足够说明问题。
宣帝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果然还是要对弟弟好。
要不是明庭是成年王爷,宣帝恨不得叫他一直住在宫里。
不过,这段时间明庭住在凌霄宫,宣帝倒是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受到一些影响。
比如睡眠变好了,不会失眠睡不着,也不会做乱七八糟的梦。
而且精神没以前疲惫,批折子的效率高了很多。
还有美白。粉,居然是毒物。
难怪他查不出皇子的死因!
宣帝见过先帝后宫的勾心斗角,残害子嗣,所以登基后十分爱重皇后,他在后宫安插了人手,就是为了防止那些阴私伤害自己的孩子。
在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去世后,他反复查过,没有查出大问题来。
原来原因出在美白。粉上!可恨!
想到因为自己喜爱雪肤玉貌,导致后宫嫔妃追求美白,甚至京中也以白为美,宣帝十分后悔。
上行下效,一切都是他的过错。
看来,能不能生皇子,还是要靠弟弟啊!
宣帝握着明庭的手,仿佛看到了希望。
“皇兄,你做什么?”
明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愣了片刻后,一脸惊恐地抽回手。
“你最近不去后宫,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猜出明庭脑子里不知道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宣帝一巴掌拍在蠢弟弟的额头上。
“朕是摸摸你凉不凉,本来病没好全,刚才打铁还弄了一身汗,万一回去病得更严重怎么办?”
“谢谢皇兄关心,我很好。”
明庭嘴里说着很好,结果回去后又病了一场。
因为这个,宣帝坚信父皇还阳消耗了明庭的健康和阳寿,他现在已经不再期望见到先帝了。
虽然先帝点破了霍卓的身份,解决了大梁的继承人危机,可是弟弟的性命更重要。
哪怕明庭是十世善人,也不能这么折腾善人!
宣帝给简家夫妻赐了一套宅子,简静姝被接进宫,送到了董太后身边。
换子的事情宣帝没有瞒着母后。
知道真相老太太差点儿被气死,只骂李阮秋心肠歹毒,对流落民间的孙女疼得不行。
因为这孩子的遭遇,也因为她长得像自己,董太后决定亲自教导简静姝。
现在没到公布简静姝真实身份的时候,她便暂时住在太后的万寿宫。
董太后特地召见了简大郎和张二娘,感谢他们养大静姝。
对方是大梁国的皇太后,这么和蔼仁慈,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开始拘谨得不行。
不过,简静姝特别讨老太太喜欢。
有她在中间调节气氛,他们也慢慢放松下来,还说了很多村里发生的趣事,逗得老太太直乐呵。
走的时候,董太后赏赐了简家夫妻许多珠宝、绸缎、药材、古董,还说等简静姝学了规矩,会放她出宫陪他们两天。
“阿弥陀佛!太后娘娘跟画像里的菩萨一样,慈善极了!”
马车上,张二娘抚着胸口,非常激动。
她右手有6指,从小被人笑话,为这个自卑得不行。
今天见董太后之前,怕给孩子丢脸,张二娘特地把手指缠了起来。
没想到太后是这样和气慈悲的老太太,太后宫里人也极规矩,没人盯着她的右手看。
“她爹,我们是不是沾了小姝的光?”张二娘问道。
“对!小姝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简大郎心里也高兴,看到简静姝日子过得好,有更多的人疼爱她,他高兴都来不及。
至于信王说的,他们也是简静姝的爹娘,以后小姝给他们养老,简大郎不敢奢求。
有皇上和太后的赏赐,足够夫妻俩过上好日子,不能给女儿添麻烦。
万一叫人知道她这个郡主被残疾夫妻养大,从小生活在农村,没过一天好日子,小姝会被人笑话的。
简大郎跟妻子商量,恰好张二娘也是这么想的。
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福气。
只要对孩子好,他俩怎样都可以,千万不能给简静姝拖后腿!
当奉天把偷听到的话告诉明庭的时候,他刚喝了一碗苦涩的中药。
现在,简静姝除了在董太后身边学规矩,每天都会来凌霄宫盯着明庭喝药。
这是宣帝安排给她的任务,他说明庭喝药不自觉,需要人督导。
明庭知道,皇兄是给他们父女亲近的机会,他也乐意陪着女儿。
皇宫里见风使舵的人多,他得给女儿撑腰!
“简家两口子都是好人,把小姝教得很好。可惜好人不长命,他们原世界死得太早了!”
等简静姝走后,奉天坐在明庭肩膀上感叹道。
“皇上已经行动了,嘿嘿!终于可以报仇了!”
明庭也等着看好戏呢!
宣帝回来那天,借口自己微服私访,遇到祝阳侯的岳家蛮横跋扈,强抢民女,把任家的主事人任天行和祝阳侯李铎抓了起来。
那天仗势欺人的是祝阳侯妾室的娘家,姓梅。
梅家打肿脸充胖子,当侯府岳家,还说祝阳侯是自己妹夫。
宣帝不管真假,直接套在任家头上,罪名是祝阳侯的岳家犯事,对方打着李铎的旗号为非作歹。
这下,李家炸开了锅。
李家人质问任芙蓉,任家现在这样落魄,不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居然强抢民女,还被万岁爷遇见。
这不是茅坑点灯笼,找死么!
任芙蓉和任家也非常冤枉,是谁在栽赃陷害?!
因为任家换了信王世子,这些年一直小心谨慎,十分低调,恨不得叫人忘了他们。
强抢民女?行事这么高调,是嫌自己不够出名吗?
“绝对不是我兄长做的!”
任芙蓉认定是诬陷,自家低调这些年,到底得罪谁了?
她绝对想不到,起因是妾室的娘家横行乡里。
夫君和哥哥都被抓了起来,任芙蓉带着女儿匆匆赶到信王府,求李阮秋救命。
“王妃明鉴,我哥哥是个老实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人打着任家的旗号招摇撞骗,叫陛下抓了个正着。真是冤枉啊!”
任芙蓉一边说一边流泪,大牢阴冷,她实在担心哥哥的身体。
“嫂子娘家也太不懂事了,平时帮不上侯府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连累我兄长。”
李阮秋气不打一处来,听说李铎受岳家牵连,她心里对任家的意见很大。
任芙蓉知道自己现在有求于小姑子,只能伏低做小,求李阮秋跟信王说一说,通融一下,好歹还任家清白。
另一边,霍卓一听任家爹爹下狱,急得在书房走来走去。
“我最清楚爹的为人,他那么好,怎么可能强抢民女,肯定是别人陷害爹爹!”
情急之下,霍卓一声“爹爹”脱口而出。
李欣荣连忙捂着他的嘴,又出门瞧了瞧外面。
见外面没人,她关上门急匆匆走到霍卓跟前。
“表哥,舅舅不是再三跟你强调,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能暴露你跟任家的关系,做梦也不可以说梦话!”
“要知道隔墙有耳,万一叫人知晓你是假世子,是任家的孩子,到时候全家都得一起死!”
霍卓倒没有李欣荣这么紧张,这是他的院子,里外都是自己人。
而且表妹过来,他把心腹打发出去了,哪里有别人!
“表妹放心,我这就给父王写信!父王最疼我,任家舅舅不会有事的。”
霍卓不知道的是,从明庭离开王府后,他屋顶上一直有人。
霍卓每天的言行举止,见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吃了什么菜,何时起床何时入睡,都会被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刚才他们的这段话,也被如实地呈到了宣帝跟前。
“爹爹?呵,叫得这么亲热,可见他们私底下已经见过,还认了亲爹!很好!这个混账东西,还有任家,他们是把朕和信王当成了傻子,呵呵……”
宣帝气得面色发青,嘴唇发抖。
早在丁三说祝阳侯夫人的哥哥任天行和信王世子长得有几分相似时,宣帝心里便有了猜测。
任大学士被罢官是十五六年前发生的事情。
任天行受父亲连累,不能入朝为官,宣帝没见过他,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宣帝让丁三去任家盯着,可是任家人十分谨慎,言语没露出破绽。
作为一个圣明的君主,自然不能没证据随便抓人。
这不,祝阳侯小妾的娘家把机会送来,宣帝以此为由抓了任天行和李铎。
他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霍卓,到底年纪小,没有老狐狸老练。
如果霍卓不清楚实情,宣帝还不会这么生气,毕竟事情起因是李阮秋贪慕虚荣,遗弃女儿换来男婴。
可瞧瞧,他管任天行喊爹爹,看来霍卓早知道一切,还欺瞒信王,欺骗宣帝!
真该死!
宣帝最忍受不了被人玩弄欺骗,还是这种不高明的骗术,偏偏只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把上面的人抓了,严刑拷打,尽快审出结果来!对他们不用客气,无论男女,上大刑……”
霍卓的一声“爹爹”,将宣帝的耐心耗尽,他直接把名单丢给了丁一。
名单上,排在第一个的是霍卓。
当天下午,御林军围住祝阳侯府和任家,照著名单抓人。
信王府里,尽忠笑眯眯地对李阮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放开!我是信王妃,信王是陛下的亲弟弟,你们凭什么抓本王妃?”
李阮秋一边挣扎一边咳嗽。
她的伤还没好全,又被太后派来的嬷嬷盯着抄经书,现在一激动,胸口更是撕心裂肺地疼。
“您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么?”尽忠笑容收敛,表情冷漠,“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