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九零年代“新月格格”(1)

明庭一边在卫生间刷牙,一边回顾剧情。

小世界祈愿人叫顾明庭,是炮灰余冬梅的儿子。

原主的父亲顾卫东和余冬梅都是下乡的知青,他们在农村结婚,后来一起考上大学。

只是当时两人已经有了儿子,孩子小,而且顾家父母身体不好,家里经济不宽裕。

最后余冬梅放弃了求学的机会,在家里照顾老人孩子,上班供顾卫东念大学。

顾卫东大学毕业留校,后来继续深造,如今是外语学院日语系的教授。

家里日子越过越好,余冬梅也算是苦尽甘来,这些年的辛苦没白费。

只可惜,枕边人变心了。

插足他们婚姻的人,正是江盼儿。

她原本是顾家资助的贫困生,后来考到顾卫东工作的新城大学,成了他的学生。

两人在朝夕相处中产生感情。

江盼儿喜欢成熟年长的男性,风度翩翩又体贴温柔的教授直戳她内心。

而对顾卫东来说,一边是在印刷厂工作,身上常年油墨味,不注重打扮,没有共同语言,人老珠黄的妻子;一边是年轻漂亮,朝气蓬勃,又十分仰慕崇拜自己,还能一起谈天论地,畅想未来的年轻姑娘……

他的心可耻得偏移了。

在儿子出国留学,出意外死在异国后,顾卫东飞快地和余冬梅离婚,娶了小娇妻。

余冬梅丧子又被离婚,精神受了刺激,最后疯疯傻傻过了一辈子。

原主的心愿只有一个,照顾好妈妈。

明庭现在正好是大四毕业,原主学的对外贸易,打算自费出国留学。

江盼儿在新城大学日语系读大三,比他小一级。

顾卫东作为日语系教授,两人在学校接触的时间很多。

平时,他除了指导江盼儿学习之外,在生活中也给予了她很多帮助。

三年过去,顾卫东已经精神动摇,深深地被江盼儿吸引。

而江盼儿也已经在心里爱上了教授。

只是顾卫东有家庭有妻儿,甚至儿子还在追求江盼儿,所以两人始终没捅破那层纸。

顾卫东借口学校有事,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

江盼儿也是热爱学习的好学生,经常虚心请教,办公室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自始至终,只有余冬梅被蒙在鼓里。

她一直喜欢江盼儿,想撮合小姑娘跟自己儿子。

可惜,人家根本不喜欢毛头小子。

因为父爱缺失,江盼儿喜欢成熟稳重,风度翩翩的年长男性……

明庭咕嘟嘟吐了嘴里的水,洗了脸。

余冬梅在厨房挑虾线,余豆豆在卧室写作业。

明庭原本打算去厨房帮忙,被她赶出来。

“你去看看,盼盼怎么还没来?回来的时候买点儿水果——”

余冬梅在围裙上擦了擦湿哒哒的手,又数了五十块钱给明廷。

“她喜欢吃什么来着?对!水蜜桃!你多买几个,等她回学校可以拿回寝室吃。”

余冬梅絮絮叨叨,又让明庭买西瓜,等会儿放冰箱,下午余豆豆就能吃西瓜解暑。

明庭靠在厨房的门上,抱着胳膊盯着这辈子的妈妈。

余冬梅今年46岁,半长微卷的头发用一条浅紫色的手绢扎着。

她穿着一件连衣裙,原本是海军蓝碎花裙,大概是穿了很多年,洗的次数多,除了裙摆之外,其他地方已经开始泛白。

虽然才六月出头,可天气已经热了起来。

顾家的厨房在西南方,面积不大,里面热乎乎的,余冬梅站在水池旁挑虾线。

太阳光正好从窗口探进来,照着她脸上的汗珠闪闪发光,密密麻麻一层,鼻尖上的汗珠最大。

“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去买东西!”

见儿子傻愣愣地站着,一点儿机灵劲儿都没有,余冬梅十分头疼。

哪个男孩儿追女生会这么傻?还要老妈在旁边提点?

真是她的蠢儿子!

“妈,水果不买了!我帮你做事。”

明庭拿了毛巾,给余冬梅擦了把脸,把她挤开。

“今天我做饭,你歇着,去看电视。上了一周班,你也需要休息!”

“诶,你这个孩子,你——”

余冬梅还没说完,被明庭推出去,他按着妈妈的肩膀让她坐沙发上,又打开电视机。

“今天儿子给您露一手,您歇着吧!什么盼不盼的,谁都没有我妈重要!”

明庭进厨房后,哐地把门关上。

挑虾线算什么,他还会挑人脑袋呢!

余冬梅哪里坐得住,自己的儿子她又不是不了解,跟他爸爸一样是个书呆子。

让明庭学习念书,可以。让他做饭?得了吧!别把手指头切了!

“小庭,你别给我把虾弄坏了,我可是一大早买的新鲜虾……”

余冬梅连忙过来。

见明庭拿着牙签一挑一扯,整根虾线抽出来没有断,她呆住了。

“你怎么会弄这个?”

“妈,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看你做了几回我就会了呗!快休息去,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等余冬梅坐在沙发上,木楞了半天。

她早知道儿子会念书人聪明,原来聪明是相通的?书念的好,别的事情也学的快?

这一点儿不像他爸,他爸做家务完全不行,至今连自己的袜子都洗不干净!

想到明庭这么体贴自己,到底是长大变懂事了,余冬梅欣慰地笑了。

还有什么比孩子争气孝顺更叫一个母亲高兴呢?

揉了揉酸疼的腰,余冬梅拿了靠垫垫在后背上。

她在印刷厂上班,经常要搬东西,腰还真有点儿不舒服。

电视上依旧放着《新月格格》,余冬梅很快被剧情吸引,没再管厨房里的事情。

“老大,你很久没下厨了啊!”

奉天在小厨房里飘来飘去。

“江盼儿真有口福,能吃到你做的菜。说起来,他们现在已经看对眼了吧!”

奉天觉得余冬梅很可怜,中年下岗、儿子惨死、老公离婚,三重打击一下子压垮了这个坚强的女人。

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所有的倒霉事全落她一个人身上了!

“管他们呢,现在最重要的是余豆豆考大学,那两个我回头收拾。”

明庭摘着小葱。

原世界余冬梅疯了后,余豆豆把姑妈接到自己家,和明庭的小舅一起照顾她。

余豆豆的爸爸是海员,经常大半年不在家。

她妈受不了聚少离多的生活,在她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离了婚。

爸妈离婚后,余家小舅没时间照顾孩子,余豆豆被余冬梅接到自己家,在这里度过了初中和高中。

哪怕她爸给了生活费,可这几年余豆豆的生活学习全是姑妈负责。

余冬梅曾经因为计划生育被迫引产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所以她对侄女很好,把余豆豆当成亲女儿。

后来,余豆豆也把疯了的姑妈当成妈妈照顾了一辈子,她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

只可惜余豆豆的运气也不咋地。

工作第一年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毁了。

导致余豆豆后来的感情相当不顺,结婚三年就以离婚收场……

对明庭而言,救一个和救两个没区别。

既然余豆豆是亲表妹,还是个很有良心的人,他搭把手又何妨!

现在他来了,总不会叫这对姑侄再次遭遇不幸。

明庭系上围裙在厨房忙碌着,余冬梅被电视的剧情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

之前她听到余豆豆边看电视边说“新月太可怜了”,还真以为女主角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结果看了半集,余冬梅快被恶心坏了。

女主一边接受雁姬和将军府上下的关心照顾,面对骥远的殷勤不直接拒绝;一边和男主人在望月小筑互诉衷肠……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余冬梅越发坚定,不能让余豆豆看这样的电视剧,三观不正。

此时,顾卫东和江盼儿在校园的林荫路上慢慢地走着。

斑驳的阳光洒落在江盼儿乌黑顺滑的长发上,像披着金光的绸缎。

“教授,我真能当您的研究生?”

江盼儿专注地看着面前儒雅成熟的中年男人,眼神像小鹿一般清纯又忐忑。

“您真的能帮我争取到保研名额?”

“你的成绩一直很优秀,保研有什么难的。”

顾卫东温和地笑着。

“学校是支持优秀学生继续读研深造的,你聪明又勤奋,保研的事情没问题。”

“等明年你大学毕业,直接读我的研究生,我可能会去霓虹国当访问学者,到时候可以带着你。”

听了顾卫东的保证,江盼儿眼睛亮得像夜空中的繁星。

“顾教授,真是太感谢您了!”

“这么多年,您一直关心我帮助我,要是没有您的支持,我也不可能从偏僻的小镇考到新城大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少女脸上染着一层玫瑰色薄霞,像娇艳的鲜花,绽放着属于她的青春之美。

见顾卫东盯着自己看呆了,江盼儿羞答答地低下头,手指不住地搅来搅去,透露出了她的心情。

“咳——”顾卫东清了清嗓子,原本磁性的声音多了一些沙哑。

“你好好学习,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顾卫东压抑着心里的野兽,撇开脸看着前面的路,攥紧了拳头。

这种心情像当年知青下乡,他从地里忙回来,又热又渴,嗓子里干得冒烟,和同学一起去偷老乡地里的西瓜。

他们没有刀,抱着瓜在溪边洗干净后,用尖石头劈成两半,一人抱半边坐在石头上啃瓜。

鲜红的瓜瓤又甜又解渴,凑上去还能闻到香甜的瓜香,一下子甜到了人心里。

“教授,你热吗?”

江盼儿见顾卫东耳朵红了,从包里拿出一块青色的手帕,垫起脚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你用的什么香水?”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顾卫东脱口而出。

说完他才觉得自己问这话太不合适,表情有些尴尬。

“我从来不用香水,那东西贵,我能读书已经很不错了,哪里有钱买香水。”

江盼儿摇摇头,把手帕塞到顾卫东手里。

“教授你太高了,额头上的汗我擦不到,你自己擦擦吧!”

顾卫东比江盼儿高一个头,此时低着头,正好能看到她红润饱满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极了那年他吃过的瓜,一定很甜。

“教授……”

江盼儿的脸忽然烫得厉害,火烧云似的,红艳艳的能滴血。

看见远处有人过来,顾卫东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手帕还给江盼儿。

随后,他又觉得不对劲。

手帕上都是自己的汗水,应该洗干净了给人家。

可就在顾卫东想拿回手帕的时候,江盼儿已经把它放进了包里。

“顾教授,周六还工作啊——”过来的人是学校辅导员,见到顾卫东连忙打招呼。

“带小江去买两本专业书。”顾卫东笑着点头打招呼。

“好嘞,您忙!”

这一打岔,顾卫东心里的那点儿旖旎已经消散,“走,咱们一起回去。你也饿了吧,今天有好吃的。”

江盼儿点了点头,两人很快到了家属区。

家里,余冬梅正看到雁姬跟踪丈夫来到望月小筑,发现了两人的秘密。

“他们怎么能这样!努达海怎么能这么做!”

余冬梅的心揪了起来。

作为过来人,她非常能理解雁姬的心情,丈夫的背叛无疑是一道耳光,重重地打在她脸上。

她是女人也是母亲,最懂雁姬的心酸,所以看电视的时候代入感特别强。

“可恨!”

余冬梅已经深深地被电视吸引。

她想知道剧情会如何发展,雁姬的日子又该如何过下去。

就在这时,门打开,顾卫东和江盼儿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余阿姨好!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了。”

江盼儿把垂下来的头发撩在耳后,露出光洁的脸颊和白皙的耳朵。

顾卫东盯着粉白色的耳垂,喉结动了动,连忙收回眼神。

一看余冬梅没有做饭,这时候还在看电视剧,顾卫东忍不住皱起眉头。

“冬梅,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去做饭?”

“别打岔,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

看到江盼儿,余冬梅露出笑脸,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盼盼,快来坐!今天你可是有口福了……”

“什么口福?你买了虾?大虾处理起来麻烦,你记得等会儿做成清蒸的。”

顾卫东看了一下手表,12点。

江盼儿早上就吃了两个小包子和半碗粥,现在肯定饿坏了,于是他再一次催妻子去做饭。

“急什么!”

余冬梅没察觉丈夫的不对劲,笑着指了指厨房。

“今天有人下厨!我啊,辛苦了这么多年,要开始享福了!”

顾卫东一脸疑惑地走到厨房,明庭正系着围裙,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

“你怎么能让他做饭?明庭从来没有下过厨,他把菜烧坏了大家吃什么?”

顾卫东有些生气。

“真是胡闹!今天的菜肯定没法吃了。”

“盼盼,我带你出去吃!冬梅,让明庭别忙乎了,这是浪费食材,喊上豆豆我们一起下馆子去。”

见顾卫东贬低儿子,余冬梅不高兴了。

难得孩子主动帮忙做事,不鼓励也就罢了,还泼冷水。

“别理他,他就知道扫兴。”

“盼盼,我跟你说,虽然明庭没做过饭,但是他打小聪明。做饭其实和你们读书一样,聪明的人一看就会了。”

余冬梅凑到江盼儿耳边压低嗓音:

“明庭知道你要来,今天想好好表现一下,你待会儿可别嫌弃他啊!”

江盼儿笑得有些尴尬,乖巧地点了点头。

顾卫东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再一次跑进厨房。

“明庭,你会做饭吗?让你妈来,男人哪儿能下厨房。”

“爸,你说什么?啊?我听不见……”

明庭把锅里的油烧得火辣辣的,将排骨倒进去。

滋溜——

飞溅的热油喷到顾卫东手上胳膊上,疼得他哎哟了好几声。

“爸,厨房地方小,你先出去吧!还剩一个菜,你们等着吃好吃的吧!”

明庭没管顾卫东,飞快地翻动着油锅里的排骨。

顾卫东捂着胳膊出去,江盼儿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连忙站了起来,“教授,你怎么了?”

“刚才热油嘣了一下——”顾卫东松开手,手和胳膊上烫了好几个小水泡。

“你受伤了?”江盼儿急匆匆走过去。

余冬梅看了一眼,摆了摆手,眼睛继续盯着电视机。

“没事儿,几个小泡而已,做饭都这样,被烫一下很正常。”

“烫起了泡,好严重啊!这得擦点儿药,现在天气热,感染了可不好。”

江盼儿问余冬梅家里有没有烫伤药。

她说在卧室的床头柜里,让顾卫东自己拿了擦一下就好。

江盼儿不放心,跟了过去。

“教授,我给你擦吧!”

江盼儿挤了一点膏药,小心翼翼地擦在水泡上,最后还“呼呼”吹了两下,嘴里说着“疼疼飞!”

妻子的无视和江盼儿眼睛里担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卫东心里的种子像被猛地灌了一瓢肥水,一下子破壳而出,钻出了土层。

“是不是有点儿幼稚?我小时候在外婆家,受伤后外婆也是这么对我的。”

江盼儿笑容腼腆。

就在顾卫东打算说点儿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姑父,你们在干什么?咿,盼盼姐你来啦!我想死你了!”

余豆豆站在门口,看到江盼儿她立刻笑了,快步过来拉住她的手。

“你怎么才来啊?我跟你说,顾明庭是个大坏蛋,他欺负我,你一定要帮我教训他!”

江盼儿被余豆豆拉到她的卧室。

听着小姑娘控诉表哥是怎么欺负自己的,她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却一直想着刚才在主卧看到的艺术照。

现在流行拍艺术照,在他们床头的合照中,余冬梅穿着浅紫色的礼服裙,顾卫东则穿着一套白西装。

两人看着那么般配,特别是穿白西装的教授,儒雅成熟,戴着金丝眼镜,全身上下透露出书卷气,和他博学多识的教授身份极为符合。

“盼盼姐,你怎么了?”

见江盼儿发呆,余豆豆晃了晃她的手臂。

“没什么,我给你带了两本书,就是你之前想看的。”

江盼儿打开自己的包,把书递给余豆豆。

“你得保证不能耽误学习!马上要高考了,高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千万可不能马虎。”

“知道知道!盼盼姐你最好了!”

余豆豆连忙给两本书套上了书皮,这样她看小说也不会被姑妈发现。

发现余豆豆的小动作,江盼儿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

两人刚说了一会儿话,余冬梅过来敲门喊她们吃饭。

看到桌上的糖醋排骨,香酥带鱼,油焖大虾,番茄蛋汤和炒青菜,余豆豆惊呆了。

“这是我哥做的饭?哥,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她凑过去闻了闻,真香啊!嘴上却不服气地说“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不止余豆豆,余冬梅也没想到明庭真会做饭,这下可把她高兴坏了。

等大家坐下,余豆豆尝了香酥带鱼,一口下去,她忍不住伸出拇指。

“表哥,你真厉害!看在带鱼这么好吃的份儿上,我大人大量原谅你了!”

余豆豆说完,夹了一只大虾给江盼儿。

“盼盼姐,你快尝尝,你不是最喜欢吃大虾了嘛,快给我哥打个分。”

“她上火,嘴里口腔溃疡,不能吃辣的。”

顾卫东连忙拦着。

“真可惜,盼盼姐没口福了。”余豆豆遗憾地把大虾夹回来,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余冬梅见到这一幕,忽然想到了刚才看的电视剧,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慌。

没等她说什么,明庭先开了口。

“爸,你怎么知道盼盼口腔溃疡?你对每个学生都这么关心吗?”

说完,他又心疼地看着江盼儿。

“盼盼,你不舒服早说啊!”

“我以为你喜欢吃重口,今天的肉菜全是按照你平时的胃口准备的。唉,失策失策!”

顾卫东以为儿子发现了什么,心里一咯噔。

结果明庭压根儿没理他,快步进厨房拿碗倒了凉水,让江盼儿把味道涮一涮再吃。

明白儿子只是快言快语不是有心的,顾卫东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吃味。

儿子喜欢江盼儿,妻子也支持。

他一开始也是赞同的,谁知道后面事情的发展会超出他的意料。

“妈,你爱吃糖醋排骨,尝尝我做的怎么样!爸,吃带鱼!”

明庭给爸妈夹菜,仿佛刚才质问顾卫东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好吃,比我做的好!”咬着酸甜的排骨,余冬梅把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抛开。

她真是看电视剧看入魔了,顾卫东怎么可能和努达海一样,他们不同,再说时代也不同了。

这一顿饭明庭和妈妈表妹吃的很开心。

上个世界他当了一辈子鬼,看着别人吃吃喝喝,自己完全享受不了,真是太憋屈了,还是做人更享受。

趁大家埋头吃饭的时候,明庭打量着顾卫东和江盼儿。

顾卫东穿着时髦的白色polo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中年男人的秃顶在他这儿一点儿没见着,头发上还抹了发胶定型。

从颜值上来看,顾卫东长得的确不错。

皮肤白,浓眉俊眼,加上他是大学教授,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非常加分。

果然,女人把家里的男人收拾得太齐整会出事啊!

余冬梅在印刷厂当工人,印刷厂油墨多,所以她平时总穿一身深色的工作服。

这些年她辛苦地持家务,伺候一家老小。

公婆身体不好,经常住院,顾卫东是甩手干部,余冬梅简直成了家里的“老妈子”。

虽然当年余冬梅也考上了大学,可是在她选择家庭,放弃学业的时候,两人的差距就慢慢拉大。

夫妻俩学历不对等,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天天锅碗瓢盆。

余冬梅原本就比顾卫东大一岁,这些年没时间保养,也更加操心劳累,两人在一起时,顾卫东看起来年轻许多。

原世界,余冬梅在儿子死后恍恍惚惚,头发白了一半。

顾卫东指着她的鼻子,让她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是打心底嫌弃这个为家庭为丈夫奉献了一切的女人。

反观坐在那儿的江盼儿,一身鹅黄色的掐腰荷叶边连衣裙,让原本年轻的她更加娇俏。

她风华正茂,充满活力,像含苞欲放的花朵,时时刻刻吸引着顾卫东的注意力。

46岁的余冬梅拿什么跟她比?

可是,谁又不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呢!

男人啊,既想老婆上班赚钱,分担压力;又要她伺候老人照顾小的,说这是女人的本分;还希望她注意个人形象,保持身材不走样,并且能跟自己聊一聊男人的少年心,以及诗和远方……

呵,大家都是人,一天同样只有24小时。

女人又不是超人,你要求这么多咋不自己亲自上阵呢?!

“你以为顾卫东是真心喜欢江盼儿吗?不,他是馋她年轻的身子,这叫下贱!”

明庭咬着软骨,跟奉天吐槽道。

吃完饭,余豆豆自觉地帮着收拾碗筷,江盼儿想帮忙,被明庭叫住。

他从卧室里拿了一束红玫瑰走出来。

“啊啊啊,姑妈你看!”

余豆豆抓着余冬梅的胳膊兴奋地跳了好几下。

自从江盼儿考到新城大学,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他们家吃饭。

特别是最近一年,她来家里的次数很多,每个月来两三次。

余豆豆很喜欢江盼儿这个姐姐,也知道表哥在追求她。

之前她还嘲讽明庭,说他磨磨蹭蹭胆子小,喜欢女生也不敢追求。

没想到,表哥今天还真硬气了一回!

余冬梅有些纳闷,这玫瑰花是从哪儿来的?儿子上午没出门啊!

难道昨天买了藏在衣柜,今天又主动做饭,其实是想给江盼儿一个惊喜?

他是要表白?

家里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余冬梅欣慰不已。

她对江盼儿很满意,小年轻站一起郎才女配,非常般配。

“盼盼,从小学六年级我们通信成为笔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年。我相信,你应该对我有了充分的了解。”

“我是一个对待感情很认真的人,选择一个人就会认定一辈子。”

明庭红着脸站在江盼儿面前,青涩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大男生。

“今天当我爸妈的面儿,我想跟你表达我的心意,我喜欢你很久了。盼盼,你能答应我的追求,当我的女朋友吗?”

“表哥真勇敢!”

余豆豆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第一次见到别人表白,还是自己表哥,小姑娘兴奋得小脸发红。

江盼儿没想到明庭会在这个时候告白,更没想到他会当着顾卫东和余冬梅的面儿。

青年眼里的情意如同烈日一样能灼伤人,她忍不住看向顾卫东。

“盼盼,这又不是在学校,交作业还要让教授批改,这件事情你看我爸也没用!”

明庭笑了起来,挡在她面前。

“你来了我家这么多次,吃了我家的粮,喝了我家的茶,就是我家的人了……”

明庭的眼睛和顾卫东很像,只不过一个热烈像火,一个温柔如水。

江盼儿盯着他看了两秒钟,最后红着脸点了点头,接过了青年递过来的玫瑰花。

“啊啊!太浪漫了,我好感动!”余豆豆倒在余冬梅怀里,“姑妈,表哥真是好福气,我嫉妒!”

余冬梅也高兴。

儿子的感情定下来了,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其他人都在高兴,唯有顾卫东,心口忽然闷疼闷疼,仿佛失去了最珍贵的宝贝。

看到儿子年轻阳光的脸,和他身边美丽娇羞的少女,顾卫东的指甲掐入掌心,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清醒。

嗤——

明庭被顾卫东的表情给恶心坏了。

搁这儿给我装什么情深义重呢?当着我妈的面儿,你要不要脸呐!

“老大,你这回牺牲大了。”

奉天趴在明庭头上,手指扒拉着他的头发。

以前老大经常钓鱼执法,今天怎么还“为爱献身了”?

“这不叫牺牲,我没时间跟他们耗。”

按照剧情,两人明年下半年去霓虹国后捅了破窗户纸,立刻干柴烈火起来。

他们远在异国他乡,身边没有熟人,也没有世俗的指责,如同真夫妻一般恩爱。

等原主出事后,顾卫东回来提了离婚。

明庭的时间宝贵,他不打算等到明年。

他要主动出击,还要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自己恋爱了。

不这么刺激一下,顾卫东和江盼儿怎么冲破世俗的条条框框,勇敢地走到一起呢!

明庭就等着看两人感情曝光后,他们有什么脸在大学呆下去!

原世界,顾卫东冷漠无情地抛弃了结发妻子,在有了娇妻幼子后,更是把余冬梅忘得一干二净。

他带着江盼儿留学镀金,回来跳槽到更好的学校。

江盼儿也一路读博,毕业留校,成了高校老师,两人一生过得幸福美满。

明庭只想说一句:凭什么呢?!

在妻子下岗,独子出事的时候跟她离婚,给她致命一击,这是人做的事儿?!

感情不在了,你总得有良心吧!!

作为背德的一方,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变了心,净身出户,把房子、钱全部留下来弥补对方,和小三一起跪下来磕头道歉,这才像个人。

可顾卫东怎么做的?

指责余冬梅,把问题推到她身上,最后只给她两千块钱,将她扫地出门……

这叫衣冠禽兽。

简称“畜生”!

——(当万人迷来到真人秀现场的番外)——

向镇北很久没有收到徒孙的消息了。

他这里交通不便,在大山深处。

这种荒郊野外,手机压根儿没信号。

这么久,向镇北了解外面的世界全靠徒孙,他半年来一次,带来外面的讯息。

从上次徒孙离开,已经过去两年。

那家伙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向镇北看着面前的土坯瓦屋,皱起眉头。

自从那个人出现后,向镇北的身体迅速衰败。

他杀了徒弟,夺取他的身体后逃离了现代社会,来到荒无人烟的地方躲了起来。

听徒孙说,那位祖宗现在是全民偶像。

他捐款几十亿,还弄了“冰怡”基金会,每年撒出去的钱用“亿”来计算。

向镇北不知道“祖宗”是哪儿来的。

他记得当初鲁明庭被自己杀死,应该魂飞魄散了啊?为何他在十年后又复活了?

“祖宗”到底是不是鲁明庭?!

这个问题困扰了向镇北很多年。

不过不管对方是谁,这人一来,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肉。身毁了,真是可惜!

他永远记得大片肉块从身上剥落,最后消散成灰,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肉身毁得太快,向镇北当时来不及找优质肉。身,只能抓住离自己最近的徒弟。

可惜徒弟天赋不行,加上准备不充分,导致向镇北融合的不是很好,这些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更加不敢出去。

听徒孙说,那位和特调局关系密切,帮忙出手好几次。

还有小道消息说,祖宗其实是鬼王,一鬼镇百邪!

他的出现导致玄门那些阴晦的东西全没了,有也是私底下偷偷摸摸弄,不敢叫人知道。

而且他还大力支持科技、军事和民生,把卖符的钱全投入进去,自己半点儿没留。

向镇北觉得,祖宗要是鲁明庭的话,他绝对是玄门的叛徒!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只有玄学,才能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就像他祖父那样!玄学才是至高无上的!

当年特调局杀了向镇北祖父,焚烧了他的研究室和手稿。

可他们不知道,祖父早把禁术分别纹在他和父亲的后背上。

向镇北运气好,一次就成功了。

他和鲁明庭的师父是好友,听好友夸自己的徒弟如何有天赋,假以时日绝对能成为玄门顶尖大佬,向镇北非常动心。

他用计忽悠好友过来,枪。杀了对方,又破了道馆的阵法,夺了鲁明庭的肉身。

那身体真是好用!

好友没骗人,鲁明庭天赋极高,连向镇北都嫉妒。

原本他还差一点时间就能再上一层楼,没想到那位突然冒了出来,肉身也随之毁坏。

他努力了十年,前功尽弃,每次想到都会吐血。

他到底是不是鲁明庭呢?向镇北再次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又等了十天,向镇北的徒孙终于来了。

他带了酒,还带来了最新消息,那位走了。

“真走了?”向镇北眼睛一亮。

“官方的追悼会都开了,特调局局长肖毅亲自念悼词!祖宗这辈子最在意他的妹妹,鲁冰怡月初去世,祖宗也走了。”

徒孙给向镇北把酒满上。

“师祖,您可以重出江湖了。现在的玄门简直是乌烟瘴气!老派死光了,新一代的玄门人全是祖宗的粉丝,都特么信科学考大学去了!玄门式微啊……”

大敌已死,向镇北一高兴喝了两斤酒,直接醉了。

等他醒来,人在特调局,面前坐着肖毅。

到了这时候向镇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被狗日的徒孙给卖了!

肖毅最初怀疑明庭,猜测他是老怪物用了向家的禁术。当时他猜错了,错怪了明庭。

明庭离开之前,找到了肖毅。

“我用尽办法也想不起来那段失去的记忆。”

“我总觉得师父的失踪很突然,我自己死得也很莫名其妙。等我走后,你帮忙查一查吧!”

明庭在,压得玄门人不敢为非作歹,这几十年是玄门最平和的时候。

他一离开,总会有藏得深的牛鬼蛇神冒出来。

结果,肖毅倒还真的顺藤摸瓜,抓到了向镇北吹牛的徒孙,逮住了元凶。

等到鬼节,肖毅给明庭烧了很多供奉,把他的死因烧给了他。

想到祖宗睚眦必报的性格,肖毅猜他会不会重新杀回来,亲手复仇?

后来他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个念头。

用明庭的话说,一个蝼蚁而已。

对了,在他眼里,他们都是蝼蚁,没什么区别……真是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