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思媛整理着花瓶里的黄玫瑰, 这是今天送来的花,这已经是连续送花的第二十一天。倒是挺有诚意的,不像是玩玩, 以他那样的身家外貌,勾勾手指头多少女人前仆后继, 何必在笑笑身上费精力。可那位李少爷有未婚妻,只能叹恨不相逢未嫁时。
恰在此时, 门上传来钥匙的脆响,卓笑笑推门而入,金思媛扭头招呼,“回来啦。”
卓笑笑应了一声, 手紧紧抓着黑色双肩包, 有些神不守舍。
金思媛了然, 肯定是又被那位李少爷‘骚扰’了,这位大少爷不只每天送花, 还一有空就去彩云间买笑笑的酒。他一个人一个包厢,让笑笑介绍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的酒, 都买下, 然后笑笑就能下班。要是李大少不去会所, 卓笑笑就不用卖酒, 他们经理会安排她在后面帮点忙。
也就是说笑笑去彩云间上班只需要服务李大少就行, 不用再硬着头皮面对三教九流,不必担心遇上咸猪手,显然那位李少爷在保护笑笑不被客人骚扰。说实话,她这个局外人都有点被感动到,更何况笑笑这个当事人。
“媛媛,”卓笑笑不可思议地打开双肩包朝向金思媛, “我……我包里多了一沓钱。”
“啊?”金思媛傻乎乎地低头,惊得眼眶差点掉出来,尖叫:“这么多钱,你哪来的?”
“我不知道,”卓笑笑茫然无措,“之前还没有的,我刚刚掏钥匙,就有了。”
金思媛灵光一闪,“是不是李大少?”
卓笑笑醍醐灌顶,今天是李星辉送她回来的,她想和他好好谈一谈,让他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了,肯定是他趁着自己没注意的时候把钱塞进去的。
卓笑笑掏出手机,从通话记录里找到李星辉,电话很快就接通,她质问:“钱是你放的?”
李星辉声音带笑:“是啊,你别多想,听说你妈妈生病住院了,一点心意。”
金思媛咂舌,十万块钱诶,居然只是一点心意,有钱人当真是壕无人性。细算算,这一个月,花啊酒什么的,早已经破百万,港城老牌豪门果然名不虚传。
“李星辉!”卓笑笑气到声音发抖,“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明天你来彩云间,我把钱还给你。”
“没这个必要。”李星辉声音淡下去,“你要不喜欢那就扔垃圾桶里。”
“有这个必要,这钱我不能拿。”卓笑笑声音坚定,然后不等李星辉再说什么结束通话。
金思媛瞅着卓笑笑,“真的是他啊。”
卓笑笑点了点头,“这个人,简直。”简直什么,卓笑笑没说出来,金思媛也没问。
第二天卓笑笑准备去彩云间上班顺便还钱,半路接到帮忙照顾她妈妈的姨妈电话,她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急性尿毒症,需要换肾,不然活不过一年,医药费在三十万到五十万之间。
抓着手机的卓笑笑崩溃大哭,蹲在大街上哭得涕泗横流。她哪来这么多钱,这一个月酒水提成是不少,可她都拿去还她爸的赌债了,就这样都没还清,还剩了十几万。
哭着跑到医院,卓笑笑抱着病弱的母亲失声痛哭。
“笑笑啊,妈不治了,咱不花这个钱。”卓母流着泪说。
卓笑笑心如刀割,她妈五十岁都没到,都说长命百岁,她妈连一半的岁数都没活到,“妈,咱治,钱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为了你爸,你已经借了不少钱了,算了吧。”卓母一脸的苦意。
卓笑笑没告诉卓母她的钱是打工来的,什么工能挣这么多钱,她解释不清楚,于是说是和一个家境富裕的好心女同学借的。
“我再和我那个同学借,以后毕业了我还她,妈你别担心,我那同学人很好的,而且她家里真的有钱,随便一个包包十几万二十几万,她不差这点钱,以后我毕业了连本带利还她。”
在卓笑笑的劝说下,卓母渐渐转变态度,能活,谁愿意死,她心疼地握着女儿的手,“委屈你了,都是妈没用。”
“这有什么委屈的。”卓笑笑强颜欢笑,离开病房,泪如雨下,她都准备还清所有债务之后就不去彩云间上班了。虽然李星辉买酒是心甘情愿,可他不安好心,若非现实所迫,她压根就不想欠他这份人情。
卓笑笑赶到彩云间会所,向于经理说明自己迟到的原因。于经理心里一动,口中和气道,“那你电话就应该说清楚的,完全可以不用来上班,我们会所不是这么不通人情的。”
卓笑笑感谢,只是她想把包里的钱还给李星辉,放在身边她不安心。
于经理道:“这样吧,你回去休息吧,你看看你眼睛都哭肿了也不适合上班。”
卓笑笑忙道:“没事,我可以的,我不会影响工作。”
于经理心道,要你工作的人也不在,就说,“你别逞强,你回去休息吧,你这样,我还哪能让你上班,那我成什么了。”
卓笑笑拗不过,便从背包里拿出用信封装起来的钱,“那麻烦经理你替我转交给李少,再帮我说一声谢谢。”她是缺钱,但是她不能拿这笔钱,钱她会靠自己挣回来。
看一眼,于经理就知道这里面装的是钱,心里嘀咕,这还是唱的哪一出,看不懂看不懂,反正他不沾手。于经理苦笑,“笑笑啊,我自问对你还行,你怎么能这样害我。”
“我没有,我怎么会,我感激经理你还来不及。”卓笑笑急忙否认。
于经理指了指信封:“那你干嘛给我这个,你这不是让李少恨我吗?”
卓笑笑涨红了脸,被火烧了一般收回手,“对不起,于经理,是我想的不周到,我没那个意思。”
“我知道。”于经理望了望她,语重心长,“笑笑啊,其实你家里这点事对有些人来说压根就不算事。”
卓笑笑白了脸,她懂于经理的言下之意,让她去求李星辉,可她不想。她不想,李星辉却想,于是,卓笑笑在彩云间的工作丢了。
一个急着用钱。
有钱的馋着人。
和李星辉例行约会的姜归就发现,李星辉神采飞扬,眉梢眼角都透着得意。卓笑笑到底是被巧取豪夺还是半推半就有待商议,李星辉是真的狗,现阶段他对卓笑笑就是猎艳心态,动真心在后面,这点上李星辉和姜鸿义就有点像了,抖M倾向,越是爱答不理越是上赶着。
合着豪门大少爷都性本贱?姜归表示活久见。
李星辉扮演着完美未婚夫送姜归回到姜家祖宅,来探望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的姜嘉树正要离开,未来情敌在中庭花园狭路相逢,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一个招呼。
李星辉看不上姜嘉树私生子上位,装模作样扮演正人君子。嘉树则看不上李星辉风流浪荡招摇过市,反正就是互相看不上眼,大抵所谓宿命的对手吧。
见到李星辉,姜老爷子和姜老太太笑逐颜开,老两口很满意李星辉这个孙女婿,至于风流,人不分流枉少年。他们这样人家的男孩子,哪个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过来的。
姜归为什么还维持着这段塑料婚约,一方面是有婚约在更热闹,另一方面就是想当好孙女方便继承家业。
婚是肯定要退的,但是这个坏人她不当。
姜嘉树离开老宅回到家,询问佣人,得知姜鸿义还在外面应酬,而白梦在画室,便端着一盘水果抬脚上楼。
“妈,我进来了。”姜嘉树推门而入,发现白梦不在画室内,最后在外面的小花园里找到人。
坐在长椅上的白梦出神地望着远方,连姜嘉树来了都没发现,直到姜嘉树提高声音,“妈?”
白梦被吓到一般,见是姜嘉树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你回来了,吃过了吗?”
“妈,这都九点了。”姜嘉树笑着道,“妈,你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白梦眼底的不安一闪而逝,掩饰性地低头抿了抿头发,“没什么,就画上的一些事。”耳边却不期然地响起今天在画廊听到的消息。
冉游要回来了,回来办画展,这么多年都没回来,他怎么就要回来了?
眼前掠过那幅《我的阳光》,定格在那个只有背影的白裙少女身上。
白梦心里乱糟糟,就像陈年旧种破土而出疯狂生长,枝芽渐渐裹紧心脏。
白梦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见到冉游。
那是一个秋天的午后,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画廊的中空玻璃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光。
分开时,他还是青年,头发乌黑,皮肤光洁,满身的鲜活和无畏的冲劲。
再相见,他已是中年,鬓角微白,面有皱眉,通身岁月沉淀下来的醇厚。
白梦痴痴望着冉游,眼底水雾氤氲,指尖轻轻颤抖。
冉游亦是难掩激动的模样,他故作潇洒地打招呼,“好久不见。”颤抖的声音以及湿润的眼角却出卖了他。
白梦的心彷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没来由的眼睛又酸又涩,有什么要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