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章五洋同志懵了, 一千块!!!
陈金花悲悲惨惨地哭诉:“薛芳草说要是三天之内不给她一千块钱,她就去派出所告我,让我坐牢, 妈这把年纪要是进去了,还能出的来吗?”
“四哥就管不住她!”章五洋匪夷所思。
陈金花气苦:“你四哥这个没用的, 一个屁都放不出来,但凡他有用点, 怎么会让薛芳草造反。”
章五洋就说妈你让我四哥接电话。
陈金花把话筒塞给面红耳赤的章四海,章四海硬着头皮接起来:“喂,老五。”
对着章四海,章五洋可没好脾气了, 上来就是质问:“四哥, 你怎么回事, 怎么会连四嫂都管不住。妈又不是故意的,大丫不也没事了吗?四嫂怎么好不依不饶的, 你就不能管管她,由着她这么逼咱妈, 有她这样当儿媳妇的吗?”
章四海弱声弱气:“她现在变了一个人似得, 压根就不听是我的话, 村里的人还都护着她, 我也拿她没办法。老五, 她要去告咱妈,咱妈真会坐牢?妈又不是故意的,何况大丫那又不是外人,那是妈的孙女啊,谁家孩子不挨打的,打孩子怎么还要坐牢了。”
章四海的疑惑是发自内心的, 早些年还有当奶奶的把刚出生的女娃娃扔水盆里溺死的,家里穷嘛,哪里养得起一个孩子,也没见她们去坐牢的啊。
章四海小学都没上过,是个彻彻底底的文盲,章五洋却是初中毕业,到了部队还学了不少东西,他知道,在乡下地方,这种事属于民不告官不究。不告那就是家务事,什么事都没有,可要是薛芳草去告了,那么多人亲眼看见,又有医院的治疗记录在,他妈真得坐牢。所以章五洋才着急啊,他怎么忍心亲妈一把年纪去坐牢,现在外面的人日子都不好过,更别提牢里那些人。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夫妻,四哥你去和四嫂好好谈谈,孩子们需要爸爸,只要不离婚,四嫂一些条件,不过分的都能答应下来。”章五洋实在是拿不出一千块钱来,他一个月工资二十九块八毛,每季发一次补贴三五十左右,一年大概五百块钱的收入。一大半寄回家了,剩下的一半自己用,另一半则是上交给杜爱华的家用。身边着实没什么钱了,之前还刚刚找战友凑了三百块钱,这一千块钱,他怎么拿得出来。
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二嫂姜慧已经离婚,要是四嫂薛芳草也走了,谁来操持家务?总不能让他妈一大把年纪了,又要带妹妹又要伺候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孝顺儿子章五洋怎么舍得。至于他所谓的一大把年纪,其实陈金花才四十三岁,这年纪的人哪个不是忙里忙外地拼搏,无论是城里还是村里,像陈金花这样的穷家娇妈才是异类。
章四海瓮声瓮气:“试过了,没用,她就要离婚,铁了心的要离婚,说什么也要离婚,不离婚,她就要去派出所。”
“她说要去告你就让她去告,你一个大男人还制不住一个女人!”章五洋发火。
章四海顿了顿:“大队长帮着她,她还说了,就算离不了,指不定哪天就一包老鼠药下来,毒死全家。”
章五洋哽住了,过了会儿才说:“她就是嘴上说说。”
“万一真的把她逼急了怎么办?”章四海就问,“薛芳草现在就像是中了邪,谁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来,算了吧,让她走吧,留在家里,整天也是吵吵闹闹,还得防着她害人。”说实话,章四海有点瘆得慌。
“你说的倒是轻松,那一千块钱你来出啊。”章五洋怒怼。
章四海不说话了,一千块,他连一块钱都没有,家里的钱从来不经他的手,他哪来的钱。
章五洋觉得章四海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当我开银行的啊,我哪来这么多钱。”
的确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章四海默默把话筒递给了陈金花。
“爱华那呢?”陈金花凄苦惶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你跟爱华借借看,她爸妈哥嫂工作那么好,肯定有钱。”
章五洋哑了火,这让他怎么开口。
陈金花如泣如诉:“老五啊,妈不想坐牢,妈要是坐了牢,你妹妹可咋办呢。”
“妈,你别哭,你不会坐牢的,你等着,我来想办法筹钱。薛芳草那,你记得要跟她签一张保证书,说明她以后不追究大丫的事,大丫是自己不小心跟你无关,不能让她没完没了地敲诈咱们。”章五洋的态度立马变了,哪还有面对章四海的颐指气使。
陈金花抽抽噎噎地回:“诶,我知道,老五,妈知道,难为你了,可妈实在是没办法了。”
章五洋安慰了一通陈金花。
挂上电话,陈金花抹着眼泪,看一眼章二河和章四海,重点看章四海,“还好有老五。”
章二河和章四海悻悻低了头。
出了门,陈金花恨恨盯着薛芳草:“钱可以给你,不过你得给我写个保证,以后不再拿大丫的事敲诈我,大丫是自己摔的,跟我没关系。”
薛芳草撇嘴:“我才不是敲诈,那是你给大丫的赔偿,医生都说了,大丫伤到了头,必须吃药调理,要不影响过日子,这一千块还不晓得够不够呢。”
“怎么,你还想再加钱!”陈金花怒不可遏。
薛芳草:“你放心,我这人说话算话,也希望你说话算话,把我要的东西都给我,以后别来找我们娘几个,从此以后大丫驴蛋儿就和你们章家没关系了,反正你们也没养过他们姐弟。”
陈金花冷笑:“你别过下去带着他们回来求饶就好,薛芳草我看你离了我们家你怎么过日子。”
“反正肯定比留在章家给你当佣人好。”薛芳草反唇相讥,“我倒要看看像你这样好吃懒做的人没了我犯傻伺候你,怎么过日子。要不,你去上沈阳找你小儿媳妇伺候你去。”薛芳草当然知道杜爱华不乐意伺候陈金花,陈金花就是被人家赶回来的。人杜爱华年轻漂亮有工作娘家又那么厉害,就连章五洋都是靠着老岳丈,怎么可能做小伏低伺候陈金花。嘿嘿,想想陈金花以后那日子,薛芳草就乐。
陈金花脸颊抽搐了两下,恶狠狠瞪一眼薛芳草,扭头走了。
“章五洋出息了啊,一千块钱说拿就拿了,他每个月拿多少啊?”有村民忍不住羡慕出声。
离开的陈金花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了扬,她小儿子有出息又孝顺,薛芳草走了又怎么样,她再给老二老四讨一个媳妇回来,找个听话老实的回来。她就不信了,离了张屠夫,她还得吃带毛猪了。
“听陈金花说的,每个月寄一半的工资回来,十五块钱,那就是三十。”
“那不对啊,寄回来一半,自己用用家里用用,还能剩多少,章五洋哪来的一千块钱。”
“这不是还有他媳妇吗,他那媳妇娘家条件好着呢。”
“哦,找老丈人要钱啊。”语气顿时微妙起来。
陈金花笑容垮了,嫉妒,他们就是嫉妒。
姜归带着小卫南去学校报了名,这里没有幼儿园,小孩子都是直接上小学的,一般八九岁开始上学,迟一点的可能要十岁,甚至很多人不让孩子上学。
当年姜慧的大儿子就是十岁才上的学,因为陈金花想留着他在家干活,十岁的小男孩能顶半个大人用,后来是姜父看不过眼过来说了一趟,甚至掏了学费,小家伙才得以上学。
如今姜归自然不会让八岁的小孩子还整天漫山遍野地跑,这年纪早就该进学堂。
姜卫南小朋友扭扭捏捏:“我不想上学,我想在家玩。”
“你是不想上学还是怕花钱。”姜归直接道。
姜卫南小朋友不说话了,小眉头皱成一团。
姜归叹气,这孩子心思太重,摸了摸他的脑袋瓜:“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每个月有工资,平时去帮乡亲们干活也能挣点吃的回来,养得起你们。你要真舍不得钱,就好好上学,长大了找个好工作挣大钱,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像小叔那样去当兵就能挣大钱,”姜卫南仰头,“他们都在说小叔给了奶奶一千块钱。”
姜归愣了下,哦豁,一千块钱,薛芳草挺厉害的嘛。不是太多,多到超出章五洋的能力,但是也不少,足够章五洋伤筋动骨,就是不知道杜爱华知不知道章五洋要往外掏那么一大笔钱。
杜爱华知道了。
章五洋满世界地借钱,理由是家里大侄女伤势加重需要一大笔钱救命,上次借钱的理由是大侄女受伤。
之前那三百块,是找最亲近的几个战友借的,面对再次上门借钱的章五洋,心里不免打鼓。这医院就是个无底洞,只是侄女又不是亲生女儿,但是别管了这种话大家是说不出来的,到底是一条人命。只能一边觉得章五洋重情重义一边觉得他傻,能借的都借了一点。
一个人五十,二十个人就能凑出一千,章五洋硬着头皮借了一圈,可算是把钱给筹齐了,再三叮嘱别让杜爱华知道。
大家表示理解,毕竟一千块钱呢,又是为了侄女,杜爱华心里难免是不高兴的,换成他们家老婆也得不乐意。
倒是有几个脑子清醒的劝章五洋,夫妻一体,瞒着杜爱华不太好,万一杜爱华知道了,少不得要吵架。况且这么一大笔钱还起来起码得三五年的时间,不可避免地会影响日常生活,怎么瞒得住。
道理章五洋都懂,可他真不敢告诉杜爱华,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于还钱,他再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
问题是,不是他想瞒就一定瞒得住,身为副师长的千金,杜爱华消息灵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