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喜还真是来拉她入伙的, 他指指摊子上那些原石:“你这些石头都是山里随便捡来的吧,能蒙得了几个人?”
兰静秋哼了一声:“我随便开个张就能吃三个月,我干吗去你们那儿?还得被人管着。”
“一百块钱就能吃三个月?丫头, 你还是见识浅啊。”
兰静秋斜他一眼:“叫谁丫头呢, 上次你还跟我说让我去饭馆里刷盘子养活自己,装得像个好人一样, 现在怎么回事, 叫我去卖大烟啊。
”
古大喜没想到她这么大咧咧地就说出来了,不由惊慌地朝四处看看,见皱眉没人才松了口气,他气道:“咳,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阿兴那边是正规的录像厅, 想请你去帮忙, 爱去不去。”
说完他骑车走了,兰静秋叹口气, 肯定得去啊, 当场就换老大, 太快太招眼了,现在时机也算差不多了。
光哥已经接受了现实,阿兴成了瑞金真正的老大, 而他们传说中的几个区还有通往广省的渠道,跟录像厅没什么瓜葛, 根本查不到。
兰静秋第二天快中午了才找到录像厅, 看门的小弟见过她, 热情地招呼着:“来了?看录像还是找人?”
“找人, 兴哥在吗?”
那小弟一指门后的凳子,“坐那儿等会吧,兴哥忙着呢。”
兰静秋不可能听他的乖乖坐等,已经是七月初,随便一动就一身汗,她扯着汗衫呼扇着,又自来熟地从冰柜里拿了瓶冰啤酒,直接在冰柜边上磕开瓶盖。
她一边喝着一边溜达着推开隔间的门往里看,这么热的天,还是大白天,居然还有不少来看录像的闲人,有当下流行的香江枪战片,还有一些外国的涩情片,一开门里边不是砰砰砰的枪响就是活色生香的种种声音。
屋里铁制的风扇呼呼扇着,空气都成了热的,再大的风也无法消暑,有人看见兰静秋拿着冰啤酒,就递过钱来,“给我来两瓶。”
兰静秋转了一圈,就收了一把钱,她把喝完的啤酒瓶放窗台上,正打算数数这些钱有多少,就有人从身后走了过来,兰静秋听见动静了,只假装注意力在那把钱上。
刚把一张一块的展开,后边就有人拍拍她的肩:“钱收了,这啤酒还送不送啊?”
兰静秋好像吓了一跳,一个箭步跳开,才回头看:“兴哥?你不是不在吗?”
“我不在你就想着卷钱跑了?”
“那哪儿能啊,我就是碰巧了,给你们帮个忙。”
兰静秋说着把那把钱递过去,兴哥摆摆手:“收都收了,那就把人家的啤酒送过去吧,还记得都有谁吗?”
“那肯定忘不了,还有两个要烟的。”
兰静秋还真就把钱装兜里,溜达着把那些要烟要酒的都送了一遍。
阿兴见她没送错,就点点头,“把帐结了进来吧。”
兰静秋翻个白眼:“我还以为这钱就归我了。”
刚才那个小弟笑着说:“这怎么可能,不过你有提成。”
最后兰静秋结了帐,剩下两块三毛二,也不知道是怎么算出来的。
结完帐,她被领进办公室,阿兴很有派头地坐在老板椅上:“老古说你很机灵,要让你卖啤酒那可是大材小用了,以后跟着我吧,有事我会喊你,没事的时候在录像厅帮我盯着,有打架的直接扔出去,欠钱的你好好吓唬吓唬,让他们赶紧还钱。”
兰静秋还是一幅桀骜不驯的样子,站得七扭八歪的:“白干啊?”
阿兴哈哈大笑:“放心,肯定不白干,月底你来拿钱,不满意咱们就一拍两散。”
兰静秋见他不说工资多少,就知道肯定是浮动的,阿兴肯定也会带自己出去当打手,功劳大就给的多,她点点头表示同意,“老古最老奸巨猾,他都跟你,那肯定靠谱,行,我跟着你干。”
阿兴对兰静秋还算不错,居然预先给了一百块钱,让她去买两身衣服,又说:“叫小林带你去纹个身,把胳膊上的疤遮一遮。”
兰静秋皱眉:“我又不嫌弃难看,老大,你看着不顺眼?那你也太婆妈了吧。”
阿兴露出自己的胳膊,上边纹着一只下山猛虎,虎头处写着‘兴虎’两字。
旁边小林撩起袖子,他肩头也纹着这两个字,不过没纹猛虎。
只听他说:“阿玉,你可别不识好歹,让你纹是兴哥瞧得起你!
兰静秋皱眉:“这算是入伙仪式吗?我听说人家有叫洪兴帮的有叫新义帮的,兴虎帮一点也不霸气。”
阿兴看起来脾气是真好,被说帮派名字不好听,都不生气,反而耐心道:“我属虎的,你不乐意只纹兴字也可以。”
兰静秋怀疑这不只是入伙仪式,还是在试探,她哼了一声,好像有点不服气,但也没说话,纹上了难不成就能被他当自已人?
小林把她领到了纹身店里,兰静秋一看那设备就皱眉,不会染上病吧,“有没有新的,什么脏东西也敢往我身上扎?”
纹身师看了她一眼,还真就换了一套崭新的工具,兰静秋再没别的理由,把两条胳膊一伸,豪气又中二地说:“左青龙右白虎,来吧。”
纹身师哈哈大笑:“小丫头还挺逗。”
兰静秋听他语气,好像是自己的熟人,而且 一眼看出自己是女的,不过想破脑袋她也没想出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还是纹身师说:“上次你去茶叶店打人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坐着。”
兰静秋想起来了,摆摆手:“赶紧动手吧,一会儿我还得回家吃饭呢。”
纹身师没再多说,帮她在有疤痕的那条胳膊上纹了一条龙,那条长长的疤痕正好当成龙身上的鳞片,看起来毫无违和感。
等纹完了,小林指指她肩头,提醒道:“不纹字了吗?”
兰静秋让纹身师纹上兴虎二字,纹身师皱眉:“你确定?”
兰静秋记得以后的技术纹身是可以洗掉的,现在纹什么自然也不要紧,“确定,纹吧!”
纹身师皱眉:“奇怪了,怎么都爱纹这两个字?”
“很多人纹过吗?”兰静秋好奇问道。
纹身师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小林道:“这两个字寓意好啊,兴旺昌盛,虎虎生威。”
兰静秋没再说什么,等纹完了出来,才问小林:“到底多少人纹过?小林,咱们这也算一个帮派的了,瞒着我干吗?再说人家纹身师都记着呢,这能瞒得住?”
小林笑得十分灿烂,“也就几个人而已,咱们兴虎帮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阿玉,你是入了兴哥的眼了。”
兰静秋皱眉,自己才来第一天,兴哥看上自己什么了?能打?说实话只要出得起钱,能打的人多了去了,古大喜来找自己的时候穿的跨栏背心,两根带的那种,裸露的肩膀上一个字都没有,为什么自己一来就要纹身呢?
不过她也不好一直质疑,见小林这么说,就装出很得意的样子,“兴哥抬举了,我就是小打小闹。”
“哟,你还挺谦虚啊,我看你一直很拽啊。”
小林跟兰静秋闲聊着,又说了她平时的工作内容,说是保安其实就是打手,把在录像厅里捣乱的人全都扔出去,欠钱的追账。
换了个地方当打手,还被迫纹了身,兰静秋觉得进度太慢了,还是得做点什么。
等回家,岩玉阿爸看见她胳膊上的龙,不禁皱眉:“这,你一个姑娘家,这可怎么是好,你……你以后……”
兰静秋摆摆手:“没事,这玩意以后可以去掉的。阿爸你不用这么小声,放心大胆地骂我吧,就把我当你女儿,做了让你接受不了的事。”
岩玉阿爸知道她是想出去住,免得以后连累到自己,可看着这孩子胳膊上的纹身,也知道她查案的决心有多大,他自然不能拖后腿。
于是这天傍晚,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岩玉阿爸因为岩玉不学好,把她赶出家门了。
有熟人过来劝,岩玉阿爸就锤着头叹气:“都怪我啊,我对不起死去的孩子妈,好好一个姑娘让我养成了假小子,还在胳膊上纹了那么大一片,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大家纷纷安慰,说岩玉太小,再大点懂点事就不会跟那些混子瞎混了。
也有的说风凉话,觉得有其父必有其女,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像好人的兰静秋无处可去,回了录像厅,小林对她特别好,“今晚你先在办公室睡,明天我给你安排住处。”
兰静秋更诧异了,上班第一天拉她去纹身,居然还要给她安排住处?这也太厚待了吧,难不成就因为她能打。
半夜,兰静秋睡不着又出去溜达,只一个小弟在看场子,兰静秋转了一圈,见没什么事,正想回去,就看见兴哥正拉着个女孩往外走,那女孩穿得也是宽大的男式衣服,不过头发很长,夏天的晚上,居然还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显然是想遮住脸。
兰静秋赶紧追上去:“兴哥,你还没走啊,都这么晚了。小林跟你说了没有,我被我爸赶出来了,能不能让我住在录像厅?还能值个夜班。”
阿兴一见她过来,马上把那女孩半抱在怀里,冲兰静秋摆手:“有事明天再说,别跟过来了,烦不烦?”
兰静秋不悦地站住,嘴里嘟囔着,显然对阿兴的态度不太满意,阿兴知道她不可能像其他小弟一样对他恭恭敬敬,也不在意,只摆手叫她赶紧进去。因为他怀里的女孩好像僵住了,动也不动,最后被他半抱着离开的。
兰静秋皱眉,那女孩是谁?难不成阿兴还是个皮条客不成?她想追上去弄清楚,可却见那女孩在脚碰到门槛时,手紧紧抱住阿兴,从身体语言来看,她应该很信任阿兴。
兰静秋更好奇了,难不成是阿兴的女朋友?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