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各执一词

方大运激动地说:“他说先放火再救火, 让人家把他当恩人!我立马就想起我家的事来了!方建业也追过我妹,肯定就是他!他看我妹要嫁人了,他没戏了, 就想放火然后再救火, 结果搞砸了,他自己跟我说的, 起火的时候他第一个跑去了我家, 你说不是他是谁?”

兰静秋皱眉问他:“所以你在车上质问他了?他承认了吗?”

“没有!”方大运说:“他不肯承认,还说我疯了,我问他是不是第一个跑到我家的,他又说不是,我问他当时是不是追过我妹,他都不肯承认了, 肯定是心虚啊。”

“然后你就捅了他?”兰静秋问。

方大运点头。

老刘觉得不可思议:“他没有承认, 你也没有证据, 你就凭他那句话就认定是他放的火,还在车上就捅了他?不怕出车祸吗?”

“命都不要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

兰静秋也很不解, 又问道:“他在车上都跟你说了什么?全部复述一遍。”

“能说什么?他就是不承认是他放的火。”

“就算吵起来, 你应该也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下车再动手吧,他一定刺激到了你,他说什么了?说你是疯子?”

方大运喉结滚动, 怒目圆睁,像是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了。

兰静秋又追问:“他一定侮辱你了对不对?为什么不敢说出来?难不成你也有把柄在他手里?”

“我能有什么把柄, 方建业那个混蛋, 我一直把他当成好兄弟, 我全家人都死了, 他说他以后就是我亲兄弟,哪想到我家人都是被他害了。”方大运咬牙说。

老刘说:“你也太奇怪了,你没有任何证据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方建业干的?他能带你去抢劫大车,说明他从不把法律当回事,说出先放火再救火这样的话来也并不奇怪,你只凭这句话就断定你家的火是他放的,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方大运冷哼一声:“我一开始只是质问他,可他恼羞成怒了,他说我是天煞孤星,说是我克死了我全家人,还说只有他不嫌弃我,还跟我做兄弟,甚至还带我赚钱!”

他说着冷笑:“要是没有他,我早找到工作了,就因为我被他拉去打架留了案底,人家不要我,我这才跟他干这一行,结果他说他是我的救星,说只有他不嫌弃我,还说我命不好,谁靠近我就会克谁。他居然说我爸妈都是被我克死的,说我爸妈生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八字不好,才给我起名叫大运,还说镇上的人都知道。”

他越说越气:“我让他解释清楚是不是他放的火,结果他把我一顿臭骂,还要跟我散伙,我当然忍不了。”

兰静秋说:“所以你是因为他要散伙才捅的他?”

方大运气坏了,怒道:“不是,是因为他杀了我全家!你们不是说要给我做主吗?抓他吧,他就是杀人犯!”

兰静秋十分无奈,显然这位很偏执,还冲动易怒。

她跟老刘出了审讯室才说:“就像他当初没有任何证据就一口咬定放火的人是他准妹夫一样,只因为他妹夫要娶他妹妹,他爸提的要求太多,他就认为是他准妹夫干的。现在他听到方建业说放火救火就认为他家的火是方建业放的,也是没有任何证据。”

老刘叹道:“本来顺手抓两个抢劫犯,没想到这里边还有事呢,你觉得这火是谁放的?还是因为他家人不小心?”

兰静秋说:“问问当时负责的民警吧,追溯起火点的证据如果够严谨的话,我更倾向于是意外,只是方大运接受不了,才总觉得是有人放的火。”

北葛镇并不远,派出所的人把当时的案子资料调出来,很快送到了省厅,各项证据都很完整,警方跟消防上的人一起追溯了起火点,就是堂屋的地炉。

他们那片很多人家都会在堂屋打个地炉,其实就是一口吊起来的锅,下边可以用柴火烧火,近些年大部分都换了煤炉,但有些人家还是用老式的地炉,觉得方便还省钱,附近植被茂盛,还有座小山,有空的时候随便扒拉扒拉就有烧不完的柴。

方大运家就是这种老式的地炉,邻居说他家前阵子刚偷着上山砍了几棵枯树,树都不大,也就一虎口粗细,都锯断了堆在院子里。

当晚他家烧的应该就是这种硬实木材,这种没劈开的圆木,没燃尽的话必须用水打湿彻底熄灭才行。

因为起火点就在地炉,所以判断是没有把未燃尽的木柴熄灭才导致了火灾。

当时负责的办案民警说:“当时邻居怕烧到他们自己的房子,一直在帮着泼水救火,消防队来得也很及时,火灭的时候,大门才倒,两扇门是从里边插着的,也就是说没有人从门口进去过,窗户都烧光了,没法找到痕迹,但调查过他家没跟人结怨,小女儿的对象已经借到买彩电的钱了,根本不可能为了这点纠纷就去准丈人家放火,所以我们定为了意外。”

兰静秋皱眉:“也就是说方父提的要求是买彩电?”

“对,方父是木匠,他自己给小女儿做的全套家具做陪嫁,要求男方买好彩电还有摩托车,东西都是给小两口的,女婿家虽然为难但不可能对方父有意见。后来媒人劝了方父,摩托车太贵又不实用,就改成了三件,彩电,自行车还有缝纫机,都已经谈好了,就彩电贵点,但女婿家条件不错,就这一个儿子,借钱也给买了。”

老刘说:“这么说确实不可能有矛盾。”

民警说:“没错,可这家幸存的大儿子一直纠缠不清,天地良心,我们是真的是很认真负责地在查案,也把该排查的都排查了。后来是这个方大运的朋友劝他接受现实,去认了尸。”

“朋友?你是说方建业吗?”兰静秋问。

民警说:“名字我忘了,反正两人关系不错。”

火灾案看起来确实没有问题,兰静秋说:“看来是方大运一直放不下家人惨死,才想找一个人来恨,有一个具体的目标来发泄仇恨,心里应该会轻松点吧。”

老刘说:“有可能,如果没有仇人,他也许也会把自己当成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兄弟姐妹,有个仇人来恨心里压力就小多了。”

小田听了两人分析,奇怪道:“就算他没有证据,可他的质疑是有理由的,他这个好朋友居然能说出先放火再救火来充英雄的话来,也许早就这么做过,方大运怀疑也很正常吧。”

兰静秋说:“方建业没有动机,民警说了,他追方大运的妹妹是她初中的事,他会为了初中的事等到方大运妹妹快结婚的时候再去报复吗?”

“怎么不可能,方大运的妹妹比方建业小吧,方建业还没对象,以前喜欢过的人要结婚了,他不甘心也很正常。”

老刘跟兰静秋一样觉得方建业不可能放火,“不甘心就去放火吗?就算他放了火再去救火,方大运的妹妹也不可能退婚嫁给他,不合逻辑。”

兰静秋说:“我也觉得不太可能,等他醒了再问问清楚吧。这个方大运说的都太主观了,都是他觉得,他认为。”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医院的方建业醒了,兰静秋跟老刘马上过去录口供。

医生说:“伤到了脾,估计要养几个月,现在还有点虚弱,时间不能太长。”

兰静秋点头答应,又问道:“他在苏醒后,或是麻醉后,有没有说过什么?”

“一直在骂人,不过说得很含糊,也听不清在骂谁。”

方建业躺在病床上,因为失血过多,看起来很憔悴,他看见两人进来,强撑着往上坐了坐:“刚才的警察跟我说是你们两个救了我?谢谢啊。”

老刘指指兰静秋:“是她救了你。”

方建业连声道谢,兰静秋说:“省点力气吧,我们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请说。”

兰静秋打量着他,这说话的语气这表情,还真不像是抢劫犯。

“你为什么要拉方大运一起抢劫?”

老刘愣了下,没想到她第一个问题是有关抢劫的。

方建业叹口气:“没别的本事,也得混口饭吃啊。其实我买那辆车本来是想跑运输,拉人的,结果办不下来执照,拉黑车又被人家排挤,我就恼了跟对方打了一架,虽然我输了,但我学会了一个道理,这世界就是弱肉强食。”

老刘气笑了:“你这是狗屁道理。”

兰静秋也觉得无语:“知道弱肉强食,那你就把自己变强啊,结果你所谓的变强是当强盗?”

“也不是强盗,我就是看大车司机都挺有钱,在公路上横行霸道的,我就不爽。我买了车跟大车别过几次,每次都得躲人家,我对大车就挺有意见的,赚不来钱,开着这么辆破车,我不得想点办法吗?就想把他们的钱拿来花花。”

兰静秋发现这些罪犯总会把他们犯罪的理由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把抢钱说成拿来花花。

“车里的猎枪从哪儿来的?”她问。

“我爷爷留下来的,让上缴的时候我给藏起来了。”

“是方大运要跟你去抢的,还是你主动邀请的他?”

方建业被捅了一刀,不知道是幡然悔悟了,还是因为兰静秋他们的救命之恩,倒是毫无隐瞒,很实诚地说:“是我叫的他,我一开始是偷大车的油,后来才抢钱,第一次抢钱的时候差点被人家抢了枪,而且我发现开大车的司机居然还有带家属的,我就想找个帮手,一个人拿枪威胁,一个人拿钱或是卸货,反正他刚被辞了也没事干,我一叫,他就同意了。”

兰静秋皱眉:“可他说是你把他拉去打架,才留了案底找不到工作。”

“呵,什么都怪我?他自己要去的,说是就我一个兄弟,肯定要替我出头。再说那厂子是私人的,根本不管这些,明明是他自己干不了才辞了,居然说因为我不干了?”

兰静秋问:“你追过他妹妹?”

“多少年前的事了,也不算追吧,我就说了句小蕊长成大姑娘了,我都想追她,还开玩笑让她给我当媳妇,她当时十五六吧,捂着脸跑了。这算追吗?我承认我嘴贱,但我就是嘴上占便宜,没真追啊。结果昨天我俩一上车,大运跟疯了一样,一直问我当初没追上他妹妹是不是怀恨在心,又问我,火灾时我是不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我说不是,他就恼了,非说是我放火烧死了他全家。”

兰静秋问:“那你到底是不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