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结案

鲁书昌被抓了, 还不服气地嚷嚷着自己怎么厉害把警察耍得团团转,怎么杀了四个人。

章同舟却有些意兴阑珊,回去的路上, 兰静秋带他上了另一辆车, 问他:“是不是觉得不过瘾?”

他愣了下,马上道:“我过什么瘾?我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 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没有及时把他供出来, 可我也想不到跟我讲恶梦的和照我诗杀人的是同一个人啊。再说我的诗已经把他的梦美化了,关系也不大,明明是他变态跑到公安局里劫持我,你们居然任由他劫持我,他有句话说对了,你们这些警察真是太冷血了!”

兰静秋道:“我既然敢把你带出来肯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不过你在现场的表现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章大诗人居然很兴奋地给自杀的人念诗助兴, 还盼着看到他割喉的血腥场面,难不成你有这方面的爱好。”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就是被迫围观看个热闹, 还是因为你们的过错我才会在那里, 哪有那么多想法, 再说你不是也念了诗吗?”

兰静秋笑道:“你急什么?是不是又有灵感了?不会想再给鲁书昌写个挽歌吧。”

“你管不着!你不是还跟他说要我在诗集上写上他的名字吗?又说这事跟我有关系,又不许我写跟他有关的诗歌。你是不是有病?一直针对我?”章同舟恼怒地看着兰静秋。

“我确实管不着,我不过是想要提醒你, 你在危险的临界点,长时间凝视深渊的人, 深渊也在凝视你, 你还越看越兴奋, 会不会有一天你觉得写诗已经不能满足你了, 自己动手去找素材?会不会有一天你被所有人唾弃,你的诗集滞销,你会像鲁书昌一样变成废物,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就去伤害他人。”

章同舟差点被她气炸:“你简直血口喷人,我哪里兴奋了?对了,你说的这段我还真看过,尼采前边还有一句,你怎么不说啊?”

“哦?这话是尼采说的?”

章同舟嘲讽地看她一眼:“没错,还说我没才华,我看是你孤陋寡闻吧。尼采前边一句是‘和怪兽作斗的人要小心自己不要也变成了怪兽。’兰同志,我怎么觉得像是在说你呢?你在他耳边念诗时太冷静了,他拿着刀想自杀,你却在他耳边念催命诗!你算什么警察!你根本不在乎他的命,根本不在乎查案,你就是要把他置于死地,就是想看他自杀。”

兰静秋笑了起来:“我是警察,我不冷静点,我跟你一样兴奋地问他死了没?还是跟他一样仰天大叫?”

“好,你冷静没问题。可你根本没必要把他从公安局里带出来,你不是说知道他是胆小鬼吗?什么炸弹,抓起来一审不就清楚了,你还非要把我拉来,你就是为了自己变态的爱好,你跟他一样是冷血动物。”

开车的特警都想骂他了,兰静秋却还是笑着说:“我变态的爱好是什么?查案子,逼犯人说出实话,面对自己的内心?那你呢?我是因为工作需要这么做,章大诗人,你是为了写诗才编造谣言逼死人命的?你写下了死亡五首,还不肯说出灵感的来源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成名对吗?”

她转头盯着他,眼神凌冽,章同舟瞬间感觉到了压迫感,只听她说:“我跟你说这些话就是想告诉你,你会成名,但不会是诗名。我会跟上边提议出公告把事情说清楚,你的诗来源是什么,你是怎么隐瞒线索不配合查案的,这些都要说清楚。”

章同舟冷笑一声:“说清楚又怎样,诗就是我写的,你没听鲁书昌说吗?他们死前听到诗还感谢了我。你们的公告只会吓退跟你一样道貌岸然的家伙,我的拥趸多得很,不会被你们吓跑。”

“那就走着瞧吧。这次的事你有连带责任,虽然关不了多久,不过够你体验了,建议你在里边好好想想,路该怎么走,才不会再走进监狱里。”

“你说什么?我又没犯法,凭什么关我?”

开车的特警忍不住说:“妨碍警察办案即构成妨害公务罪,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就算不构成犯罪也会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进行处罚。”

章同舟气坏了:“我忘了不行吗?我怎么知道就是他杀的人?我哪里妨碍你们办案了!太欺负人了,我要找文联的人。”

兰静秋无语极了,他已经说过无数次要找文联了,不过别管什么联,知道他刚才在大佛寺外的表现后,估计没人会来保他。

等到了公安局,下车时,兰静秋还是道:“章同舟,也许你觉得我一直在贬低你欺侮你,但请相信我的提醒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再这样下去你迟早进去。”

章同舟坐在警车上,愣愣地看着公安大楼上执法为民几个大字,又看着鲁书昌被反铐着双手带进公安大楼的狼狈样子,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局现在十分放松,炸弹只是虚惊一场,这边人也抓到了,没有伤亡,案子基本上就算结了。

他一见兰静秋回来就冲她竖起大拇指:“辛苦了,听说他当场都招了?”

兰静秋点点头:“没错,那四个受害人都是被他约去,他用诗蛊惑了他们,还协助他们自杀体验,结果根本没有施救没有在他们求助时停下来,他也亲口承认他杀了他们。”

“那就好,接下来慢慢审吧。”

兰静秋说:“鲁书昌说他被打压了,说市电台的台长把儿子女儿侄子都弄到了电台,他的炸弹就放在了台长儿子女儿的家里,这个台长也得查一查啊。”

冯局说:“放心会查的。从目前已经知道的情况来看,鲁书昌应该不是被打压的,他是精神状态不好,深夜节目总是自言自语,不按照编导的台本来,才被撤掉。”

“啊?他早就有精神疾病吗?然后才查出来癌症?”兰静秋觉得他不像是有精神疾病的,就是得了绝症觉得生活无望,想死又不敢,这才慢慢黑化。”

马队长说:“他的前同事说他性格本来就古怪,还有台长的儿子女儿都是大学毕业,还都是相关专业,一个在电视台一个分到了广电当文员,没有都进市电台,但确实都在一个大院里分了房子。台长的侄子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大学生,分配在台里当编辑,后来调职成了主持人。除了编辑变主持人,其他的都是正规的分配,没有暗箱操作。”

冯局叹口气:“台长家的孩子都学了相关专业,肯定想着分配到广电系统里,有人照顾,我估计台长肯定也可能会在某些方面给予特殊照顾,但怎么说呢,这种事不明显的话,一般都不会有人管。至于他被撤职是因为他跟编导的矛盾,所以他才自己弄了个电台。在编导家里也发现他放的小房子了,编导说可能是他来道歉时偷偷放的,这人啊……”

冯局长说着摇头叹息。

兰静秋说:“我就说嘛,再滥用私权,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原来是这样,还真让我说对了,他就是把所有错推给别人,典型的受害者心理,还跑到大佛寺说从小就信佛,佛也没有保佑他。”

老刘把那三个小房子拿过来给她看,“看见没有,他自己鼓捣的东西,据说是邪门歪道的法术,想报复台长的家属跟编导,让他们家宅不宁,这就是他说的炸弹。”

郑队长叹口气:“真觉得台长徇私,去举报去贴大字报,去单位哭闹,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也算个英雄,可他却用这种龌龊的手段。”

兰静秋说:“是啊,那四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同类,更不会成为他的同伴,他们只是心中有事无人诉说,才误入了他的电台,太可惜了。如果他们能找到一个倾诉的对象,能扛过那段时间,一切都会柳暗花明!”

“是啊!”连粗线条的马队长也唏嘘起来。

这案子再无疑问,就是谋杀,但章同舟的事却很难界定,虽然查出来因为他的造谣诗曾经有人自杀,但被造谣的人为了名声不肯追究,而且就算追究,这事也很难判刑。

至于他隐瞒了重要线索,只能说妨碍公务,可轻可重,关键是他一开始自己报了警,说死的人跟他的诗有关系,又被警方派出去跟鲁书昌周旋,这些要一件件拿出来,也算是配合警方办案,他的隐瞒没有造成他人死亡,还真没法处罚他。

兰静秋有些失望,不过让人欣慰的是,文联始终没有来人,以前他到哪儿都被人捧着,这次恐怕不行了。

鲁书昌被抓后,再无隐瞒,把他的心历路程讲了个清楚,果然跟兰静秋说的大同小异,就是想死又不敢死,又被顶替了主持人的位置,这才自己搞了个电台,他终于可以不按照编导的台本来广播,自然放飞自我了,不停诉说着他的痛苦和不被人理解,也说了他想自杀的事实,这才吸引到了那四名受害人。

等他听到就算判死刑也不会立刻枪毙时,更绝望了:“为什么?求你们杀了我吧,行行好啊,直接把我毙了吧,是我杀的人不够多吗?为什么还要等半年?万一我病死了怎么办?”

不管什么情况,法律就是法律,程序的正义不能改变,他再绝望也只能是无助的哀嚎,老刘跟兰静秋说:“他说当时捅下去就好了,他后悔了。”

兰静秋冷笑:“你信不信再给他一把刀,他还是捅不下去。他后悔的居然是他没能杀死自己,而不是后悔杀了别人,这人无可救药了。”

她跟老刘又去了调查过的那两家,晴晴妈得知晴晴死亡的真相,哭得泣不成声:“我为什么要砸她的收音机?我应该陪她一起听啊,我该多跟她聊聊天,问问她有没有心事,都怪我不好,如果我稍微关心她一点,她也不会出事。”

兰静秋叹口气:“她只是压力太大做恶梦了,从没想过要去死,她是被谋杀的。”

兰静秋觉得不只这辈人,就是下一代的爸爸妈妈都很少关心孩子的心理健康,出了事才后悔也来不及了,孩子都已经死了,没必要再给家长增加负担。

她跟老刘安慰几句就出来了:“轮椅女孩家叫别人去吧。”

“有始有终,你怕什么?”老刘拉着她,“走吧,她的家人有权知道真相。”

这位女孩的爸妈更接受不了,他们对她倾注了比普通孩子更多的希望和关注,女孩妈妈哭道:“我一直不相信她是自杀,但我也想过是不是因为我逼的她太紧了,原来是这样,那个人在哪儿?我要见他,我要问问他我女儿都跟他说了什么?是不是抱怨我这个当妈的了。”

老刘安抚着女孩的家人,兰静秋叹口气,真觉得鲁书昌死不足惜。

如果女孩遇到一个善良的人,哪怕不安慰她,只要不引导不约她出去,也不会出事啊。

等回了公安局,兰静秋突然想起一件事:“另一个放鬼故事的电台呢?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