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静秋直接把田文化带到了对面派出所, 他嘴里嘟嘟囔囔的,很不乐意。
“又问什么啊?我不是都说了吗?”
“你跟你儿子关系如何?”兰静秋问。
田文化皱眉:“怎么又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如何,他是我儿子, 我是他老子, 还能如何?”
“你儿媳妇生产时只有你跟田大妈在家对吗?”
田文化脸腾的一下子红了:“田壮跟你这事了?妈的,这小兔崽子, 为什么要跟你们说这事, 难不成他以为我跟他记仇,害了他儿子?那可是我孙子,我能像他那么糊涂吗?”
兰静秋安抚道:“先别急,慢慢说,当时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那么回事,我反正没那龌蹉心思, 我儿子就是混蛋。”
洛生海说:“我们并没有指责你, 只是想弄清楚当时的情况。”
田文化气得直挠头:“当时我儿媳妇快生了, 因为我家老婆子之前的教训,说好了快到预产期的时候就去医院。当时她在家里歇着, 我家老婆子天天在家里伺候她, 店里就我跟田壮还有一个帮工, 我爱偷个懒,见没人了,就回去睡了会儿觉。正睡着我家老婆子喊我赶紧去厕所, 说小齐摔了,她扶不起来, 我就赶紧过去了, 我把小齐扶进屋让她换衣服, 就想借个车送医院, 我家老婆子说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吧,借车太耽误事。于是我就跑到街口公用电话那儿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人家问清楚了就说这条街只能开到街口,家里有人的话建议平抬出去,要不就等着他们过来。我回去跟我家老婆子说了,她们娘俩就说等着人家抬担架过来吧,多花点钱也没事。”
田文化说着叹气:“我当时就该拿被子往外抬啊。我听她们的等着人家过来,又想去街口等着救护车过来给他们引路,刚出院门,我家老婆子又喊我,说是儿媳妇见红了,我俩本来想拆门板抬着她,可她羊水又破了,我们知道这比见红还危险,我家老婆子这才叫我抱着小齐,赶紧去街口。别说什么避嫌不避嫌,抱着她跑更危险,万一脚底下一拌把人摔一下,孩子还有命吗?所以我们一开始谁也没想抱着她出去,就是一看她情况不好,才急了,又听见救护车哇啦的声音,这才抱着她往车上跑。”
他越说越气:“警察同志,你说我能不抱吗?我抱的时候能有别的想法吗?我要有别的想法我还是个人吗?我这人是毛病不少,我自己也知道,向来不招人待见,但这点底线我还是有的。你说要是孩子没了,或者再倒霉点跟我家老婆子一样不能生了,你说怎么办?到时候田壮还是得埋怨我们!我后来也想过,也怪我太懒,我该看着店,叫田壮回去守着他媳妇,可再后悔也没用了啊。”
兰静秋说:“不管怎样,你抱儿媳妇这事没错,田壮是什么时候开始质疑你的?”
田文化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他就怕连警察都以为他跟儿媳妇有事,那可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当时没事,大家都挺高兴的,虚惊一场,孩子也生下来了,大人也没事。小宝早产了半个月,但也六斤七两,不算小了,哪儿都长齐了,大家高高兴兴的。结果儿媳妇做月子的时候我家老婆子就叫我去店里住几天,店里窄且,板凳拼起来就是床,我说家里有地方,干嘛让我去店里受罪,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儿媳妇做月子我在家里不方便,我说我又不进他们屋,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我俩吵了一架。我以为她又看我不顺眼,找事呢,结果晚饭的时候田壮说要出去买房。我们家五间房,一共就五口人,一人一间都够了,我说买什么啊,等小宝大了去买楼,人家现在都住楼房。结果他说这么住着不方便,人家说公公儿媳妇的坏话,我气坏了,谁家不是这么住着的,怎么就说起那种脏话了,反正当时生了一肚子气。”
兰静秋问:“是田大妈先说让你出去住的?可田壮说你跟田大妈还有齐姐都骂他。”
“那是后来!给孩子做满月的时候,这么高兴的事,他一整天耷拉着脸,我说孩子像我,他就不高兴,孙子像爷爷有什么不对的?我当时真不知道他是听了街上人的闲话,再后来我天天跟老婆子抢着抱孙子,有一天田壮喝了酒就在屋里哭,说他恐怕戴了绿帽,又不敢说,不知道小宝是他儿子还是他弟弟,我一听这话就急了,上去就给了他两嘴巴子,他居然还手了,我俩就打起来了。”
兰静秋问:“然后你媳妇跟他媳妇都向着你。”
田文化没好气地说:“本来就是他理亏,我家老婆子平时把我骂得跟三孙子似的,但她讲理,肯定向着我啊。田壮那话把小齐也给骂了,小齐能不急吗?小齐说要没咱爸孩子可能保不住,他怎么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她说要跟他离婚。”
田文化拍着桌子:“你说我儿子这是个什么东西吧,那种话也说得出来。被我们三个又打又骂,他自己跑店里住去了,小齐也跑回娘住了,还非要跟他离婚。最后还是我家老婆子领着田壮过去道歉才把人接回来。等小齐回来了,我们一家子坐一块把这事说开了,田壮跟我道歉,也跟小齐道了歉,说他听了别人的挑拨,我再气能怎么办?那是我唯一的儿子,你说当初要是多生几个,我早把他赶出去了。后来我把屋子隔开,弄了两个门,就那么住着,他也没再闹腾过。”
兰静秋问:“不对啊,之后还闹腾过吧,不是说齐姐前对象来过你们店里吗?”
田文化嘲讽地一笑:“田壮那东西就是个怂货,他怀疑人家,要是上去打一架我也算服他,他骂小齐不该给那男的好脸,可一遇上事了,又叫小齐去找找老相好。”
兰静秋听得无语,这田壮得多差劲,亲爸都对他如此评价。
“田大叔,你儿子不只怀疑齐姐跟老相识,他现在还在怀疑你跟他媳妇有事,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事说出来。”
田文化气得直喘粗气:“警察同志,我真是冤枉的,我家老婆子能给我做证,她信我!妈的,这兔崽子,当时说好了再也不提,他跟你们说这事干什么?街上早没人说这些闲话了,他还记着呢?”
“他不只记着,还当真了,他觉得小宝不是他亲生的,甚至希望我们去做亲子鉴定。”
田文化一听,马上道:“这还能做鉴定?做,花多少钱我们都做!警察同志,算我求你了,可千万要帮我们做,查清楚就完事了,不然以后还得出事!就算田壮不肯做,我跟小宝做,能验出来我俩是爷孙俩吧。”
洛生海说:“田壮希望我们验,但也没说必须要做。你却比他还积极?”
“看你这话说的,能验出来当然要验了,知道是他亲生的,他就放心了,小齐也不用再受委屈,我也不用再背黑锅,他们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再给小宝生个弟弟妹妹,和和睦睦的,不然老有根刺卡着,他们过不好。”
兰静秋说:“你也知道他总有根刺卡着,这根刺会不会让他产生伤害小宝的念头。”
“那不会,肯定不会!”田文化说得斩钉截铁,眼神却没看兰静秋,反而掰了掰手指。
兰静秋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田壮还说他可能不是你亲生的,这话他跟你说过吗?”
“妈的,这兔崽子!”田文化顿时火冒三丈,“我他妈的真想一脚踹死他,当初要是把他兄弟生下来就好了,肯定比他强。”
“你跟他说过这种话?”
“肯定没有啊,我傻吗?跟孩子说这种话?我跟我家老婆子当时不是说肚子里有两个,一人一个吗?结果就剩下他了,他小时候他妈跟我吵架,说生下来的这个是她的,死了的那个才是我的,说田壮姓的是她的田,是她儿子不是我儿子!这就是两口子斗嘴,她非得把我压下去。这傻子不会听了就当真了吧?居然说他不是我亲生的?让他妈知道不活劈了他!”
田文化是真火大了,气得真拍胸口,“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看是欠教训!”
兰静秋说:“田壮平时对小宝好吗?小宝长大了会不会也觉得自己不是田壮亲生的?又是一个轮回?”
田文化被她的话吓住:“验,一定得验!警察同志,算我求你们了,拿我跟田壮验,再拿田壮跟小宝验,看看我们三人到底是不是亲的,还有求你们把田壮抓了吧,必须得给他点教训。”
兰静秋一听就知道有戏了:“我们是警察,不是帮你管孩子的,让我们抓田壮?什么罪名?他说儿子不是亲的,老子也不是亲的,这也不犯法啊。”
田文化一听兰静秋最后这句话,再不犹豫,马上道:“针是他扎的!我看见了!”
兰静秋跟洛生海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他们要真不招认,还互相包庇,警方又找不到证据,还真可能被他们蒙混过去。
这次侥幸发现了针,以后万一再有别的伤害,孩子可怜不可怜,就为了这种烂事,被亲生父亲视为眼中钉,还好有田文化这个目击者。
兰静秋马上问:“他什么时候扎的?你看见了为什么不制止?为什么不带孩子去做检查?”
田文化叹气:“我不知道还有一根,我看见孩子背上露着一截子针,当场就把他打的哭爹喊娘!他求我别跟他妈他媳妇说,他说他喝多了,孩子总哭,他就是跟孩子闹着玩呢。一会儿又说孩子衣服破了,他给孩子缝衣服,结果扎到肉上了,我能信吗?缝衣服用光突突的针?连根线都没有!”
兰静秋差点气炸:“也就是说他扎了不只一针,你只发现了第二针,第一针已经进去了?为什么要替他瞒着?你就不怕他以后气不顺了再扎一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