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胡组长他们把人抓来后, 兰静秋更是疑惑,被抓的人叫曾小二,很明显有智力缺陷, 还是个结巴。
可胡组长他们在他家翻出了潘启明的衣服跟证件。
潘启明老婆确认了那就是潘启明离家前穿的外套。
审讯过程并不顺利, 曾小二本就结巴还受到了惊吓,只瞪着一双圆眼, 什么也说不出来。
兰静秋问小田:“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胡组长不是重点查卖鱼杀鱼的吗?查到他有捅人的前科, 肯定要详细调查,结果一问他一大早跑回老家去了,都没跟他爸妈打招呼,然后我们又在他家鱼档找到了潘启明的衣服跟身份证,肯定是他啊。”
兰静秋看着审讯室里的人,摇头道:“我不认为他能做出这种案子。”
小田皱眉:“有些凶犯从脸上是看不出来的。”
“我是说这人是没有耐心把人片成鱼的。”
老刘说:“可他有工具有作案地点, 现在还有证据。”他说着看看曾小二, 也摇头, “不过看着确实不像,审审看吧。”
可能是胡组长实施的抓捕, 曾小二对他很抵触, 一看见他就很害怕。
曾小二的爸妈也已经从鱼档赶了过来, 一直说他们老二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不可能杀人。又说上次他捅人, 是因为那人学他结巴。
曾小二爸爸脾气火爆:“不可能是他,他一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怎么可能杀人抛尸, 你们不要看他傻, 就把他抓来顶数!”
他妈妈说:“他也不是完全傻的, 别人笑他,他还是知道的,那人一直学他,他气不过才捅过去了,就伤到点皮,我们赔钱了啊,这事早过去了。我家小二绝对不可能去杀人,你们一定搞错了。”
胡组长烦躁地看着证物袋里的东西皱眉,“如果不是他的话,那这东西就是他捡来的,可现在什么也问不出来。”
小田说:“他有暴力倾向,咱们一问他,他转身就跑,这绝对是做了心虚的事,不然的话他为什么偷偷跑回老家?”
胡组长看看兰静秋:“让小兰进去试试,也许他对女性没那么防备。”
老刘听胡组长强调女性,说嫌疑人对女性不防备,这不就是说女性柔弱吗?他还以为兰静秋又要怼过去,哪想到她只是点点头,没有反驳。
他愣了下,真正开始反思起来,也许确实是他自己太傲慢了,才引得兰静秋针对他。
兰静秋进去时,曾小二果然没那么害怕,只是抬起头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盯着桌子。
“你叫曾小二?上边还有个大哥吧。”
曾小二小心翼翼地抬头,见兰静秋不像刚才那几个人那么有攻击性,表情多少有点放松:“还……还……还有个……个姐……姐。”
兰静秋似乎没有听出他的结巴,没有一丝不耐烦,还是认真问道:“那你该叫老三啊。”
曾小二头朝她这边转过来:“不……不排!女……女的!”
“是这样啊,那你有一哥一姐还挺幸福的,应该不用干力气活吧。”
“干……鱼……杀了……卖!”
“你哥哥姐姐都结婚了,你一个人陪着你父母卖鱼杀鱼吗?真孝顺。”
曾小二终于敢直视她了,他点点头,那傲娇的表情很像被夸奖的小学生。
兰静秋见他彻底放松下来,就拿出第一位受害者的画像:“认识这个人吗?”
曾小二可能是刚被夸过,特别认真地把画像拿过去认真端详,兰静秋看他这认真的样子还以为他见过,只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哪想到人家看完了摇摇头:“没……没……见过!”
兰静秋又拿出第二个受害人潘启明的画像,“这个呢?”
曾小二这次很快点头:“见……见过!”
“在哪儿?”
“河……河边!”
又是河边,第一个受害人就是在河边发现了尸体,兰静秋接着问:“当时他在干什么?”
曾小二举起手来在虚空里握着刀做片鱼状,“一……刀,两……刀……刀。”
兰静秋愣住,难道她猜错了,凶手就是曾小二?
外边胡组长他们也十分激动,果然是他!有物证,又自己招供了,这案子很快就可以结案。
之前大家都以为这案子的凶手极其狡猾凶残,都没想到会这么快破案。连老刘都说:“怪不得杀人方法不合常理,傻子嘛,脑子肯定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审讯室里,兰静秋看着面前的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她又问道:“你看到有人片鱼一样把这个人切成片了吗?”
曾小二点点头。
“你看到凶手了吗?”
曾小二指指自己:“看……看……到了!”
兰静秋皱眉,他说是他看到的,那现在又为什么指他自己?
“人是你杀的?”她说着把潘启明的照片再次递过去。
曾小二还是憨憨地点头,挥舞着手:“一……一……刀,两……两……”
兰静秋再次确认:“是你砍的?”
曾小二好像有点不耐烦了,指指桌子上的照片,“就……就是……是他!”
兰静秋叹口气,接着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玩……玩啊……”
兰静秋神色冷了下来,看来她对曾小二的判断大错特错了,杀人说是在玩?那他还真有可能像玩娃娃玩玩具一样瞎折腾,他又习惯了杀鱼,所以第一起剖腹第二起片尸,都是因为他想折腾着玩?
“为什么要把第二具尸体抛到山上?”
曾小二虽然傻,但他好像很会察言观色,一看兰静秋脸耷拉下来,立马缩起了肩,说话声音都小了。
“山……山上……上……上山!”
显然他又紧张起来。
“对啊,为什么要把人背去山上?”
“背……背上……上去!”
兰静秋无语极了,完全不知道曾小二是在招供还是在复述她最后几个字。
曾小二见她皱眉,马上抱着头要找他妈,兰静秋叹口气,只得先出来。
胡组长说:“真没想到这案子是个傻子干的,就目前的证据跟口供,完全可以定罪,反正人都找到了,慢慢问吧。”
兰静秋把笔录递过去,欲言又止。
老刘看出她有话说,就说:“有什么你就说,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还是觉得他不像是凶手。”
胡组长皱眉翻着笔录:“他刚才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可他是傻的,不说话的时候只有三分傻,一说话我发现这智商连一年级的小朋友都比不过,我觉得他的话不可信。”
老刘说:“如果一个傻子指证别人,也许是他被利用了,或是被误导,可他现在指证的是他自己,怎么可能有假,正因为他是傻子,这些话的可信度才高啊。再说他说得也很清楚,他怕警察抓他才跑的。”
“他妈妈说以前经常拿警察吓唬他,怕警察并不能证明他杀人。”
“可警察还没找到他家,他就已经畏罪跑了,这又怎么说?”老刘皱眉看着兰静秋,“你是不是看他太可怜了,同情他?静秋同志,你是警察!”
“我不会同情罪犯,只是觉得他不像是凶手。”
“觉得?你还真是靠直觉判案啊,可这案子证据确凿,他自己也承认了。”
兰静秋没再反驳,让她惊讶的是,曾小二父母一开始喊着儿子冤枉,他绝对不会杀人,结果等小田一跟他们说曾小二招了,他们就崩溃了。
曾小二爸:“怎么会这样,我恨不得把他拴在我裤腰带上啊,就跑出去那么一会儿就杀了人?”
“他杀了人?我家小二真的杀了人?”曾小二妈痛苦地哀嚎着,“早知道他会干坏事,一出生我就该把他掐死啊,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这两位老人得知儿子杀人后,并没有袒护儿子,反而骂起来,还互相抱怨。
小二爸说:“两岁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不机灵,我叫你领着去看,你说没事,孩子还小!”
“那能怪得了我吗?他头一回捅了人的时候,我就怕了,我说要不把他送去精神病院,不是你说舍不得吗?又怕丢脸!怕别人问你二儿子去哪儿了!都是你惯出来的,他学结巴的时候你还夸他学得好,结果人家别人学着没事,他一学一辈子也改不了了,全都怪你!”
小二妈哭哭啼啼的推着小二爸:“肯定是那两个人也骂他结巴了,你不是说谁骂他,就叫他打谁吗,这下好了吧!”
连嫌疑人的父母都相信了曾小二会杀人,胡组长他们自然也深信不疑,兰静秋虽然有疑惑,但她说了也没用啊,还被以为她是对嫌疑人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胡组长又叫小田跟另一个刑警进去接着审,这次曾小二详细的描述了他拿刀切受害人的过程。
兰静秋说:“他没有说见到受害人,杀死受害人的过程,只有这个片尸的过程,有点奇怪啊。”
小田说:“他是傻的啊,也许他只记住了这些对他来说最刺激的画面。”
兰静秋叹口气,因为嫌疑人是傻子,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可以用一句‘他是傻的,他跟正常人不一样’来解释。
她看看自己小本子上记录着的线索,潘启明疑似做赌博生意,他的姘头范小桃疑似诈骗,范小桃在宁州市福利院长大,曾经给福利院寄过钱,她是染上赌博恶习才不寄钱的?还是小手指被砍后不寄的?这条线还要不要查下去?”
老刘见她看着她的小本子发呆,就劝道:“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查半天做了无用功,肯定泄气,不过那有什么办法,不查怎么知道这些事跟案子没关系?反正凶手抓到了,不就行了?”
“除非曾小二能详细的把他怎么碰到两个受害者,怎么杀的人,怎么抛的尸都说清楚,不然我还是存疑。”兰静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