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静秋跟老刘还真就下车, 跟这些老人家聊起来,上点年纪的人普通话说不好,兰静秋说的他们也听不太懂, 只能让老刘来问, 她在一边记录。
结果几位老人家都摇头,没听过什么往鱼肚子里放稻草的事, 人肚子里更没有。
倒是有位老大爷说:“听说做干尸的人会把内脏掏空了, 往里边放东西,咱们这儿没那种事。”
他一说做干尸,旁边几位老人家有点受不了,都问老刘到底怎么回事,老刘怕吓到几位老人家,只说随便打听打听, 有个老大娘就说:“咱们这里风土人情好得很, 哪有那种邪□□, 警察同志,你们也太能想了吧, 还查风俗。”
老太太指指她臂膀上的红袖章, “真有这种风俗我们还能不知道吗?早找上门去了。”
老刘叹口气, 兰静秋也觉得气馁,是啊,哪会有这种古怪的风俗, 也许这个调查方向就是错的,还不如直接去把所有卖鱼的摸查一遍。
不过他们既然来了, 还是查了半天, 到天擦黑才回重案组, 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 明杰估算的死亡时间没问题,也就是说人是两天前死的,尸体还在水里泡过。
兰静秋回想着尸体的样子,指指这一条:“应该不是泡过,是冲洗过吧,泡时间太长的话尸体不是那样子。”
明杰说:“时间肯定不会太长,应该是刚死亡时泡进了水里,去掉了血水,所以运输抛尸的途中才没有留下血迹。”
胡组长他们已经把发现尸体的小情侣问过一遍了,现场也勘察一遍,没有任何发现,他说:“从周围的痕迹看,尸体应该是在死亡后,也就是两天前被扔过去的,肯定是在半夜或凌晨,山下就有居民区,没有目击者。”
他说着在案情板上把两起案子对比着写下来,“第一起是四十岁左右的男性,身份未知,第二起也是三十五至四十五岁男性,身份暂时未知,共同点是眼睛都被挖去,第一起眼睛里被放了龙眼,第二起受害者眼框里放了鱼眼珠。不过两人一个是剖腹一个是凌迟。”
小田说:“但是明杰不是说两位受害者身上的伤不是同一件凶器吗?”
兰静秋道:“第一起是剖腹,第二起是凌迟,凶器不一样很正常,凶手一定是根据需要来选择凶器,不能以此判断凶手不是一个人。”
“没错,确实不能判定不是一个人,可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凶手是一个人。”胡组长接着往案情板上罗列两起案子的细节。
老刘说:“只看挖眼我就觉得应该是同一个凶手,模仿做案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这抛尸地点一个在河边一个在山上,有点奇怪。”
明杰也说:“是啊,往山上背尸的行为难以理解,那路也不好走啊,而且尸体上有磕碰的痕迹,也就是说有可能是凶手背不动了,拖着受害人的尸体上山。”
“山上能藏尸的地方其实不少,再用点力气把尸体扔下悬崖,没人会找到尸体,就算没扔下去,真要抛尸的话,爬下去也要把尸体推下悬崖啊,凶手就把尸体一扔,走人了,他是急着去处理别的受害人,还是有意在挑衅?”兰静秋说。
“挑衅?”老刘看看她,“你也太敢想了,挑衅警察吗?那还不如像你说的直接扔到大街上。”
几人正讨论着,小田的搭档老何拿着画像过来了:“招领启示已经发到各派出所了,老孟赶去了报社,应该明天就能刊登。”
胡组长点点头,看着案情板上这两个人的资料皱眉:“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开始摸查,希望有人能认出受害者,要是像第一起案子的受害者一样身份存疑,就麻烦了。”
已经过了晚饭的点,大家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没吃饭的跑去了食堂,兰静秋坐在办公桌前翻着那本市志,还有一本记录宁州市风土人情的书,这种行为可以说是大海捞针,但在没有线索的时候,也只能这么找了。
为什么要剖腹,为什么要挖眼?为什么要片人肉?胡组长说那是凌迟,凌迟是把人肉直接一片片从身上切下来,周宝贵对小周做的才叫凌迟,那具尸体却像是片鱼一样,肉还连在尸体上。
如果不是在举行某种仪式,那就是单纯的变态,在尝试在摸索着,凶手想看看什么样的手段,能让他得到更大的愉悦感,更好的发泄。
兰静秋是有目的地在找,翻书的速度很快,一时却没什么发现,她正想去食堂吃饭,就听见身后有人说:“我还以为你在用功,原来在敷衍啊,这么翻能查到什么?”
是刘组长,她哼了一声,懒得理会,老刘却把一个饭盒往她面前一放:“食堂八点就下班了,你以为二十四小时等着你吗?在这里装样子也不去吃饭,有意思吗?”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装样子了,我翻得快就没看内容吗?自己做不到就觉得别人也都做不到,刘组长,你不会是有阅读障碍吧,查东西也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才行?”
老刘哈哈的乐,他突然发现把兰静秋惹毛了,还挺好玩的,就像只炸毛的小猫,眼睛瞪得溜圆。
兰静秋一看他这表情,也不由叹气,都说不跟他计较了,把他当空气,怎么又吵起来了。
“刘组长,我不饿,不敢也不需要你照顾。再说就您这样的,我要吃了你打来的饭,等下次有争执,还不知道您怎么嘲我呢!”
兰静秋说着拿起那两本书回了宿舍。
老刘拿起饭盒苦笑,看来是把人得罪狠了,他这张嘴啊。
兰静秋打着手电把那两本书翻完了,什么也没找到,凌晨才睡下,第二天吃过早饭,又精神抖擞地到了办公室。
胡组长见人来齐了,就说:“加上昨天,二号受害人已经死亡三天,没有人报失踪,很可能又是一个无名氏,招领启示发下去了,在有人来认领前咱们只能下去摸查。”
他看了眼兰静秋:“我看了多角度的照片,这两具尸体确实很像被收拾好的鱼,在菜市场卖鱼的,经常去钓鱼杀鱼的也要重点排查。”
老刘却说:“要这么说,眼睛是怎么回事?杀鱼的是绝对不会把鱼眼睛扣出来吧。”
说完他又赶紧跟兰静秋说:“不是针对你啊。”
“呵,针对也没事,我也只是提出设想,胡组长也只是安排摸查,就算什么线索都没有不一样要摸查找线索吗?现在只是提出一个调查方向,你急什么?”
“我没急啊。”老刘摊摊手做无辜状。
办公室里的人都知道他跟兰静秋有矛盾,都觉得让他们两个当搭档实在不合适,这样针锋相对还怎么查案子。
就是胡组长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他把大家打发去查案,把老刘单独留了下来。
“你看看你像什么话?跟你比起来,人家小兰多大度多专业,跟个姑娘记仇,而且还是你先挑衅人家才回击的,你说你多丢面吧,怎么还不知道收敛。”
老刘挠挠头:“我是真没怼她,这不话赶话吗?我就是在分析案子而已,胡头儿,你们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还是你说太多了,你自己清楚。”胡组长上下打量着老刘,突然有点明悟,“我说老刘啊,你不会是春心萌动吧,就跟那些孩子一样,喜欢小姑娘就去拉人家小辫。”
老刘吓了一跳:“胡头儿,你可别瞎说,我跟她怎么可能,人家那一看就是富贵花啊,我这就是臭狗屎,哪哪儿也不搭,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胡组长被他逗乐,“你这脾气确实是臭狗屎,不过人不错,等歇班我跟你嫂子说一声,让她帮你找对象,这位确实不合适,刚见面就吵,谁也不服谁,你俩要成了,还不得天天搁家里全武行啊。”
老刘再三表示自己绝对没那个意思,就是被个小丫头下了面儿,觉得难堪,“确实是我小肚鸡肠了,胡头儿,我知道了,肯定不再惹她。”
不过等他再见到兰静秋时,突然不自在起来。
兰静秋以为他心怀鬼胎,一看就说:“刘队长,胡组长骂你,跟我可没关系,你要不想跟我一队就赶紧跟胡组长说,咱们别互相折磨。”
“怎么会互相折磨,走吧,别耽误时间了。胡头儿跟我说的是别的事,跟你没关系。”老刘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镜戴上了,还跟兰静秋说:“多准备点道具,丝巾啊帽子,眼镜之类的,下去侦查的时候用得着。”
兰静秋今天一身简单的运动服,哪用得着搭那些东西,她看出他是没话找话,也没搭理。
两人骑车来到鱼市,先转了一圈,观察着形形色色的鱼贩,老刘注意到一个有异常的鱼贩,观察一会儿才发现他只是想藏匿起一部分钱,比如鱼卖了一块钱,他往大拉链里放八毛,藏起两毛钱塞到案板底下,没一会儿,鱼贩老婆来了,把褡裢接了过去。
显然这位是个妻管严,想在妻子不在的时候藏点私房钱。
兰静秋没看那个鱼贩,她在看鱼,还问人家:“为什么要把鱼眼睛遮起来?”
大部分摊位都有水盆水箱,这摊位的鱼就在那么扔在地上的塑料布上,摊贩不停的在塑料布上洒水,那些大鱼眼睛都被纸糊着,小鱼倒是随便扔着。
见兰静秋问,摊贩就说:“这鱼还没死呢,一见光就翻腾,遮着眼睛老实躺着能多活儿会儿,要不要来两条,新鲜的,比现捞的便宜。”
兰静秋摇摇头,又去看别的摊位有没有遮鱼眼睛的,转了一圈也只发现就那一家。
“那家有问题!”她跟老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