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静秋还真被金厅长带进了重案组, “现在还真有个棘手的案子要查,你来的正是时候。”
“什么案子?”
“上个月有人在清河边发现一具年轻男尸,内脏都掏空了, 腹腔里被填满了柴草, 眼珠也被挖了,用两颗龙眼填充着, 做案手段极其残忍, 而且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只是个案吗?”在兰静秋看来,这种有特别癖好,或是很有仪式感的杀戮,凶手应该不只做过一次,很有可能是连环杀手。
“暂时只发现这一具尸体,查了一个月也找到线索, 甚至没能确定受害人的身份。”
“面部只是眼睛损伤, 凭照片应该可以认出来, 没查到,是不是说明他不是本地人。”
金厅长叹口气:“胡组长他们已经把外来人员都核查一遍, 还是没确定身份, 不排除他是刚到广州, 或是离群索居。”
要是确定身份,可查的就多了,身边的亲人, 还有各种人际关系,有没有仇家, 有没有跟人吵过架, 一点点查, 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可没有身份的人, 能怎么查?除了脚印,指纹,刀口痕迹,别的没得可查,难度肯定更大。
兰静秋再次怀念起全国联网,身份证照片都能查询到的时代。
等到了省厅后边的一座小楼,金厅长跟她介绍:“这边整个二层都是重案组的地方,旁边就是宿舍跟食堂,住着特别方便。我们这儿的重案组成立两年了,也是因为这些年越来越乱,咳,都说我们南边发展得快,有利也有弊啊,钱多了就生事,为了赚钱也会生事,钱是好东西,很多时候也是祸首,能让兄弟反目,夫妻成仇。”
金厅长一边发着牢骚一边领着兰静秋往二楼走,结果到了那儿,他们发现重案组只一个小姑娘留守。
金厅长多少有点尴尬,他打过招呼的,今天有新人来,哪怕留个副组长也行啊,结果只留着负责档案的小梦。
“可能都去忙了,让小梦先安排你去宿舍,先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早上我再过来,把你介绍给胡队长。”
兰静秋赶紧道:“不用了,我找到地方就好,金厅长这么忙,不用特意再过来,我明天一早过来上班,肯定能见到其他同事。”
“也好!有什么事记得找我,找不到我,跟我秘书说也成。”金厅长又叮嘱小梦照顾好兰静秋,这才走。
小梦见金厅长走了,才松了口气,跟兰静秋说:“兰同志是吧?前天就听说你要来了,你是金厅长的亲戚还是学生?他对你可真好啊。”
见兰静秋愣住,她又赶紧说:“真的,金厅长平时特别严肃,很少笑,我看见他都绕着走。”
兰静秋发现哪儿都没什么不同,人们都爱凭自己的认知胡乱臆测,她叹口气:“小梦同志,我大老远来的,今天还算是客人吧,金厅长对我客气点有什么不对吗?就凭这个你就觉得我是他亲戚或者学生,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还是说你听见谁这么说了?”
小梦吐吐舌头:“没有没有,我说着玩的!”
“这都能说着玩,怪不得金厅长不敢给你好脸,这要是冲你笑笑,你还不知道编排出什么来。”
小梦没想到兰静秋居然这么犀利,初来乍到就这么怼人,真的好吗?小梦都不敢说话了,眼泪在眼圈里直转,看着委屈的不得了,兰静秋瞬间怀念起了刑警队,起码高队长他们的怀疑有理有据,也不会说错话不道歉直接装委屈啊。
“我没别的意思,宿舍在哪儿?你领我去吧。”
小梦轻声嗯了一声,抢着要拎兰静秋的包,结果兰静秋的包看着不大,其实里边装得严严实实,还挺重的,差点把小梦拌个趔趄。
兰静秋背起自己的包:“我自己拿吧,是在隔壁楼上吗?你是不是也住那儿?”
小梦更委屈了:“咱俩一屋。”她就是个小文员,说是管档案,其实重案组才几个人啊,她也就是帮着处理下案宗,打打杂,一想到自己要跟这个说话不留情面,眼神犀利的女刑警一屋,就觉得窒息。
兰静秋倒是没说什么,宿舍就是个睡觉的地方,跟谁住无所谓的事,她又不是来上大学,更不是来交朋友的,跟舍友不会有太多交集。
不过小梦似乎怕她不高兴,还在解释着:“咱们单位女同志本来就少,单身女宿舍更少,本来说要给你单独腾出一间来,可巧有两个结婚的,我原来的舍友就是其中之一,就分给他们了,咱们宿舍挺大的,住两人没问题。”
“没事,我不挑。”兰静秋说的是实话。
但小梦却觉得这位突然跑来插班的女同志,绝对不好惹,一想到要跟她一个宿舍,小梦都有点想哭。
兰静秋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姑娘,要非说的话,似乎老七李甜跟她有点像,明明自己说错话还一幅我特别委屈的样子。
这也不是说不对或者说不好,但就是吧,兰静秋觉得自己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心情去哄她,也没必要啊。
于是两人尴尴尬尬地到了宿舍,宿舍在另一边的三楼,房间很大,中间还有隔板,住两个人绝对没问题。
兰静秋谢过小梦,“明天几点上班?”
“胡组长他们没个正点,我是八点准时到的。”
“好,你告诉我食堂在哪儿就去忙吧,明天八点我到重案组报道。”
小梦给她指了路,就走了,回去的路上越想越委屈,还真掉了几滴眼泪。
还不到下班的点,她回了重案组,已经有人回来了,满头大汗站在那里喊小梦给他们倒水,其中一个姓林的干警看小梦神色不对,就问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胡头儿又欺负你了,给你安排什么活儿了?”
“没有!”小梦被熟人一问更委屈了,“还不是你们说那个兰静秋可能是金厅长亲戚,又有说是他学生,我听了还以为是真的,就问她了,被人家怼回来。”
“那女的来了?”小林兴奋起来,“听说特有本事,深市的案子就是她破的,不过我也确实听说是金厅长亲戚啊,她否认了?那肯定不能承认。”
小梦哼了一声,学着兰静秋的样子说:“人家那么有本事,金厅长重视也合情合理,为什么要臆测编排,怪不得金厅长从来不给你好脸。”
“咳,我说小梦,这还没一天呢,你就叛变了?”
“那是,人家一看就有本事,那眼神跟胡头儿一样,特别厉害,她看我一眼,我小时候偷我姐糖球的事都恨不得说出来。”
小林几个更好奇了:“人呢?叫出来我们请她吃饭,给她接接风。”
“宿舍呢,我可不敢去叫。”小梦给他们倒水时,不由叹气,都是警察,自己只能端茶倒水的打扫卫生整理文件,人家兰同志肯定是直接接手案子。
她把水壶一放:“以后想喝自己倒,我忙着呢。”
小林几个都乐了,又逗她几句,又讨论半天深市的案子,嘴上说着找兰同志接风,最后也没一个动弹的,不过这几人对兰静秋更加好奇。
兰静秋在宿舍安顿好,去食堂转一圈,又在省厅附近,四处转了转,先买些日用品,熟悉一下环境。
她穿了便装,也打算去街上再买几身利落合身的便装,在重案组显然不适合整天穿警服上班。
宁州确实比内陆发达,大街上林立着广告牌,各种小店也开了不少,居然还有卖化妆品的,卖内衣的,居然还有个夜市。
还不到五点,已经有不少摊位来摆摊了,还有抗着音响设备出摊的,旁边的纸板上写着多少钱一首歌。
这是移动的卡拉OK吗?
兰静秋看得稀奇,这有点像她在后世电影里看到的九十年代城市的样子,繁华热闹满是烟火气。
她转悠两圈,买了两身衣服,还喝了碗糖水,又溜达到邮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出了邮局正准备回宿舍时,她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可环视四周没发现有人在看她,却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站在邮箱前。
这人四十来岁,个子不高,偏瘦,头发凌乱,穿着大裤衩跟跨栏背心,脚下是一双拖鞋,看着跟夜市上转悠的宁市大爷没什么区别。
但兰静秋发现他的手很干净很光滑,还拎着个黑色的公文包,怎么说呢,一看就是个坐办公室的,和他这一身很不搭,当然了坐办公室的下班了这种形象也没什么问题。
可他不寄信,却不时走到信箱面前干什么?
兰静秋干脆过去询问:“大叔,我想寄信,怎么寄啊,从这里塞进去吗?要不要贴邮票?”
这大叔还挺热心的:“肯定要贴邮票啊,你去邮局里买,后边就是邮局!”
他说着把邮局指给她。
“他们几点下班,我这时候过去问,人家会不会不耐烦?”
兰静秋观察着他的脸色,不像是吸毒的,她一时也看不出哪里奇怪,但他站在这里绝对是在等人。
那人见她不肯去买邮票,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皱眉打量她两眼:“怎么不对说好的暗号?东西带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公文包抱到怀里,像是要递给她。
兰静秋傻眼,这位真是来交易的?交易什么?毒品?艺术品?还是赃物?而且他把自己当成了来交易的人?
她正打算趁机试探,旁边突然冲出来两个人:“站住,双手抱头!”
右边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两个:“警察,都别动!”
兰静秋傻眼,这还真是寸啊,她想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可她什么证件都没带着。
但她现在也不能隐瞒,来交易的人肯定就在附近,如果当地警方把她错当成了要抓的人,那人就有机会逃跑了。
“各位同志,我是路过的同事,省厅重案组的,误闯进来不好意思,你们赶紧在附近找找,别让来交易的人跑了!”
那四个人都愣住,其中一个看向一旁的高个子男人:“胡头儿,她说是咱们重案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