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一眼看到兰静秋, 突然笑了起来:“兰同志,妮妮说你来看她来了,还给她带了礼物, 谢谢你。”
金厅长给兰静秋使眼色, 让她去劝降,兰静秋只好上前, 洛生海也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曹明, 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要配合调查,好好服刑,这是干什么?想带妮妮逃吗?逃去哪儿?从此让妮妮跟你亡命天涯吗?”
曹明苦笑:“怎么会,我只是想见见她,正好有机会可以见见她, 我怎么能忍得住不跑, 见到她我就放心了, 我能再请你帮我做件事吗?”
兰静秋皱眉:“不能!我来看妮妮也不是因为你,只是无聊找点事做。”
曹明叹口气:“这件事并不难, 等我死了请把妮妮送去外省的孤儿院, 她是孤儿, 只是个普通的孤儿!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因为你们是警察!”
兰静秋气笑了:“简直无耻,你自己没下线, 做那么多烂事,躲不过去了, 还好意思跟警察托孤?她何去何从自有人管, 我没法帮你。”
洛生海也怒了:“知道别人心软, 知道别人善良, 你就给别人下套,以死相逼,凭什么一定要帮你?她说得对,真的没法帮,这些孩子自有人安顿,马上把刀放下,你杀了这位老师,你女儿就能不被欺负了?”
曹明惨笑:“她以后会不会受欺负,我也不会知道了!能帮她带走一个算一个,哪怕去地狱我也不想去监狱,就这样吧!”
他说完就想动手割喉,呯的一声响,对面楼上的狙击手开枪了,曹明凶狠的眼神瞬间呆滞,应声倒地,洛生海踢开了刀,兰静秋过去把那个女老师拉远:“没事吧!”
女老师腿都吓软了,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兰静秋把人送上救护车,回头看着被抬出来的曹明尸体,叹了口气:“也许是他在精神病院的遭遇让他不想进监狱!”
洛生海说:“是啊,如果只判几年还有盼头,再难他也能为了出狱坚持,一知道会重判就急了。”
金厅长感叹道:“这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啊!”
这时妮妮抱着毛绒小熊走到门口,看着地上的一滩血发呆,兰静秋过去把她带到车上,问她:“刚才你爸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不是我爸,说我是捡来的,我亲生父母出海打渔翻了船都死了,我爷爷奶奶就把我扔了,是他们在路边捡到了我。”
兰静秋没想到曹明会跟她说这样的谎言,她还以为曹明会说让她转达的那些话,会鼓励妮妮勇敢一点,会教导她不要走错路,不要自暴自弃,哪想到他直接否认了自己,说孩子不是他跟方露霜的。
金厅长也惊呆了:“看来他是真的很爱他女儿。”
洛生海道:“其实让她去外省的孤儿院是最好的安排。”
“放心吧,我会协调的,其他省有太阳村儿童村,专门收容父母服刑的孤儿,不过我一直不知道把这些孩子放在一起是好还是不好。也许他们在那里被统一管理,长大后会坚守底线,也许他们住在那里,心理上会一遍一遍地强调他们是罪犯的孩子,从而自弃,一有机会也会变成罪犯。”
兰静秋叹口气:“曹明跟孩子撒这种谎,显然是想让她相信,她亲生父母不是罪犯,是普通的渔民,她没有遗传基因,也不必带着他跟方露霜的罪,受着白眼活下去。”
洛生海说:“所以他才要求把妮妮送去外省,从环境上跟心理上把妮妮跟他们隔绝开,曹明自己也明白,哪怕当个孤儿也强过罪犯的孩子。”
兰静秋是真没想到曹明会这样收场,大概他这辈子唯一的牵挂就是妮妮了,于是跑出来用命操作一番,试图用他残存的能力给妮妮建个避风港。
离开福利院时她还有些唏嘘。
妮妮暂时还要留在福利院,等待案子真正了结,才能安排她的去处,她被院长阿姨领回宿舍,乖乖坐在床上任由院长阿姨给她擦脸。
她其实很确信刚才那个人就是她爸爸,小时候就经常有人说自己长得跟他很像,可他说不是就不是吧。
爸爸还跟她说了很多不能告诉别人的话。
他让她勇敢一点,永远不要给别人欺负她的机会,不要像他一样,被踩在脚下了才懂的反抗,妮妮对这些话似懂非懂,但她知道那个人是为她好,她抱紧小熊,把爸爸的话牢记心中。
兰静秋跟洛生海又在深市待了一天,才买了票要走,金厅长来送他们,带了不少特产,“有些是代表省厅送的,有些是我自己个人送的,都收好,表彰会可能会在年底,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
兰静秋可不想大老远地跑来参加表彰会,之前是一直在查案,都在忙着,没人有别的心思。
现在案子已经查明,已经有人在打听他们两个在原单位的表现,估计到表彰会时就有说怪话的了。
上边的人觉得互相帮忙没什么,下边的没准觉得只是两个卧底,派他们自己人去也能查出来,结果功劳跟风头全被两个外来的抢了。而且省厅跟省委的领导还不停地夸兰静秋跟洛生海。
好像他们市从头烂到脚,挑不出一个有用的人,不只省厅的人来了一堆,还得从外省调人才能解决问题。
好像他们专案组胆小怕事,老巢就在市郊的精神病院,他们费半天劲,也没把人找出来。一个外省的女刑警没有任何外援,就敢直接进贼窝。这女刑警还是做为被绑的受害者进去的,然后在里边搅了个天翻地覆,这显得他们专案组好像没一个人有这种魄力。
当然了,大部分人是崇拜佩服,见到他们就要夸两句,这就更尴尬了。
兰静秋跟洛生海都没有揽功出风头的意思,自然不会再来参加表彰会。
回去的火车上,两人比较放松,洛生海还从兜售货物的列车员手里买了一副围棋,金厅长给他们定的软卧包间,没有别人打扰,两人下下棋聊聊天,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兰静秋去的时候是坐着冷藏车,开得快也很少停,现在的火车,就算是快车也会停靠很多站点,从深市到省城,两头踩着也得两天时间。
洛生海提醒兰静秋该上药了,她皱眉,不太想去卫生间上药,洛生海却已经起身避出去了。
卧铺的门并不能从里插上,她还以为洛生海会在外边给她看着人,哪想到人家利索的走人了,不知道是去餐厅还是去厕所了。
兰静秋躲在门后,艰难地上药时,一个女列车员找了过来:“兰同志,洛同志说你需要我帮忙,我能进去吗?”
兰静秋松了口气,她胳膊再长,往后背上药也费劲。
这位列车员还强调着:“我刚才洗过手了,放心,我给我家里人换过烫伤药,一定不会出错。”
只是换个药,哪有那么多讲究,兰静秋赶紧让人进来,列车员说:“那位是你男朋友吧,真贴心,去餐车点餐了,说要瘦肉粥,肯定是给你定的病号饭。”
兰静秋忙说:“只是同事。”
“啊?真的吗?那你能介绍给我认识吗?我单身,省城人。”
兰静秋都无语了,洛生海有这么抢手吗?不是说这年代的小姑娘都矜持吗?看见帅哥居然也会主动?
“可他不是省城人啊,我们那儿是小地方。”
女列车员噗嗤一声笑了:“看吧,我就说你们是一对,要不是一对,你肯定会痛快答应给我介绍,哪的人有什么关系啊,碰到合适的就得赶紧下手。”
兰静秋无语极了,为了证明她跟洛生海不是一对,只好说:“你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你想我怎么介绍?要不然我帮你问问他想不想跟你处对象,想的话你们互留电话跟通讯地址?”
“呀,真不是啊,那太好了。”列车员兴奋地说,这姑娘看来是真看上洛生海了,等给兰静秋换好药,就找了纸笔留了联系方式。
“你跟他说一声,要是他乐意的话,下车前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就行了。”
兰静秋接过纸条,爽快地答应下来:“放心吧,你们的红线我牵定了。”
等洛生海端着粥回来,她就说:“多谢洛队,刚才你找的那个女孩真不错,又漂亮又大方,还特别体贴,眼光不错啊。”
洛生海把粥推给她:“能帮着换药就行了,说得跟我特意挑了个漂亮的一样。”
兰静秋尝了口粥,大米熬开了花,恰到火候,瘦肉也不柴,很嫩很容易消化,没想到在火车上还能吃到病号饭,她更感激洛生海了。这个红娘必须得当好,于是她说:“漂亮还不好吗?看着脾气也很活泼,感觉跟你很互补。”
洛生海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又发现什么问题了?上次火车上发现人贩子,这次不会又发现列车员有鬼吧。”
兰静秋赶紧摇头:“你可别乱说,我能发现什么?我是在跟你夸这女孩呢。”
她说着把纸条递过去:“洛队,你桃花运来了,一会儿下车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她,她是省城人,不过铁路系统的坐车肯定有优惠,去凤安也方便,再说真要谈成了,你可以调来省城啊。”
洛生海拿着纸条看着上边的地址跟电话,先是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他气笑了:“兰同志,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还挺有做媒婆的潜质。”
“倒也没有,是人家看上你了,那姑娘看着是真不错,我就帮你介绍一下啊。”
洛生海也不理她,胳膊一伸把她面前那碗粥端了回去,自己喝了起来。
兰静秋傻眼,“我已经喝过了,再说你这不是专门给病号的吗?”
“我万箭穿心,算不算病号?”洛生海喝粥都喝出了咬牙的架势。
兰静秋默默从包里拿出杏仁饼啃着,她并没有要给他介绍对象,是人家列车员看上了,主动要求介绍的啊,这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