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兰静秋跟洛生海除了写报告, 作证词也确实没别的事,第二天两人吃过早饭,在商场溜达了一圈买了个毛绒玩具才去找妮妮。
事发第四天了, 妮妮已经被送到了福利院暂时监管, 据说她是有保姆的,保姆听到信儿, 怕主家给不了工资, 从家里卷了点值钱的东西,把孩子送到方露霜的娘家就跑了。
方露霜的娘家妈一开始不知情,还以为是女儿女婿在忙,高高兴兴地把孩子接进了家门。
可很快消息就传出来,曹钰跟方露霜两口子都被抓了。当初因为曹钰下乡就不让方露霜跟他结婚,这时候一听他们被抓, 娘家妈就吓傻了, 生怕收留了外孙女, 再把自家牵扯进去,毕竟她家也没少花女婿赚的钱。
可也不能把孩子扔出去吧, 免不了就说了些难听话, 说妮妮亲爸是谁, 怎么惹出的这些事,骂她扫把星。
正为难呢,警察上门调查, 这老太太老老实实地把她知道的事说了,就说让警察领走妮妮, “你们把她爸妈都抓了, 孩子也带走吧, 反正我是养不起。”
警方正忙着呢, 哪有空看孩子,老太太胡搅蛮缠地非把孩子推出来:“跟着警察叔叔找你亲爸去吧,你后爸进去了,你亲爸就该出来了。”
妮妮五岁的时候曹明进去的,她对亲爸有印象,觉得找亲爸也行啊,立马不哭了。可警察叔叔说亲爸也出不来,把他交给一位阿姨照顾,照顾了两天又说先送去福利院,案子结了再想办法安排。
于是妮妮几天时间辗转了几个地方,受尽白眼。福利院里的人也知道了她的身世,此时很多人不知道昂山案,但夜总会的事却传的沸沸扬扬。
“听说她爸妈是开夜总会的,逼女孩当小姐。”
“自己有女儿,怎么干的出这种事?”
“好像妞妞不是他们亲生的吧。”
“是亲妈后爸,好像她妈前后脚嫁了两兄弟。”
“作孽啊,这么小的孩子爸妈都进去了。”
“早该进去了,听说夜总会里边有人卖大烟,前边街上那个老板为什么要把店盘出去,没钱买大烟了,借了高利贷!你说多气人吧,有这么一个人全家别想过安生日子,想当初虎门硝烟……”
“不是大烟,反正也不是好东西!”
妮妮全都听着记着分析着,八岁,刚上一年级,有的孩子早熟有的孩子晚熟,妮妮的妈妈离过一次婚,亲爸又进了精神病院,亲妈跟后爸平时的话题也是夜总会和生意,她算是早熟的。
爸妈犯了罪被抓,成了坏人,她能明白,但她不明白的为什么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爸妈是坏人,她就是小坏人吗?
她迫切的希望亲爸能赶紧来接她,她印象里的亲爸特别宠她,可问了几次,都说让她等着。
兰静秋跟洛生海到时,这孩子就坐在福利院台阶上等着,大夏天的,也不怕晒,就坐在那儿眼巴巴地瞅着门口。
兰静秋跟洛生海一进门,就都确认了这位就是他们要找的妮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兰静秋本来不想提曹明的,她就想过来看一眼,没受欺负,有人照顾就行了,可现在看着小女孩可怜巴巴的样子,她叹口气,把毛绒小熊递过去:“妮妮,这是你爸曹明托我给你送来的,喜欢吗?”
妮妮眼睛立马亮了,接过毛绒小熊一把搂进怀里,兴奋地问:“阿姨,我爸呢?”
洛生海说:“他暂时不能来看你,不过他委托我们来告诉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你已经上学了,是大孩子了,被人欺负要记得跟老师说。不管有什么事找个靠谱的大人商量,这里你觉得最靠谱对你最好的人是谁?带我们去见一见好吗?”兰静秋说。
妮妮却摇摇头:“可以带我去找我亲爸吗?他们说我妈跟我爸都被抓了。”
“暂时不行,走吧,带我们去找照顾你的老师好不好?”
妮妮是个很乖得孩子,看看怀里的毛绒小熊,点点头:“那你记得叫他快点来接我。”
兰静秋可不想给任何承诺,只道:“快进来,晒死了。”
出乎人意料的是,负责照顾妮妮的老师,居然知道妮妮妈妈把一个孩子弄残的事。
“她妈妈本来就不是东西,早该被抓了,我们住的近,我听人说就是她妈妈推的,看着特别和气特别善良的一人,哪想到是蛇蝎心肠。”
兰静秋虽然也觉得方露霜小白花的外表下隐藏着蛇蝎心肠,可妮妮是无辜的,在这位老师的照顾下,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没准真会像这位老师说的一样‘长大跟她妈一样’。
她跟洛生海找到福利院的院长,要求再派一个有耐心不存偏见的老师来照顾孩子,也不是说要一对一照顾,起码在这个阶段有个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不会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院长倒是菩萨心肠,认真听取了两人的意见,保证会重视这问题,正说着,突然听到外边有人喊:“妮妮呢?这死孩子又跑哪儿去了?是不是又去等她爸接她呢?”
“门口没有!”
“妮妮!”
“妮妮!”
走廊里,院子里都有人在喊。
院长有点尴尬:“你们说得没错,确实是疏于照顾,一个八岁孩子都看不住,哄不好,放心吧,我亲自给孩子做工作,也会随时留意她的心理状况。”
兰静秋见人家态度这么好,也不好再说什么,这种孩子心理能不能健康,真得看运气,如果遇到好的人,好好引导,自己心理也足够强大,把这些事熬过去,以后绝对能有一番作为,如果不能的话一辈子过得乱七八糟还算好的,就怕随便一点打击或诱惑,就跟父母一样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
总之妮妮以后如何谁也说不准,他们做了自己能做的,也就只能顺其自然。
正要走时,刚才那个老师过来了:“没找到妮妮,她不会自己跑出去了吧。”
院长气坏了,人家警察特意来叮嘱照顾好孩子,结果人家还没走呢,孩子丢了。
“赶紧上街找啊,一个八岁的孩子,身上一分钱没有,能跑去哪儿。”
兰静秋跟洛生海也要跟着出去找人,兰静秋说:“是不是回家了,她自己家,亲戚家都得找找,这孩子早熟,她清楚发生了什么,也许会去公安局见她爸妈?”
洛生海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两人就听到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洛生海皱眉:“一定出事了!”
还真出事了,曹明吞了钢笔笔帽,一直吐血,被送进医院,借机逃了。
兰静秋无语极了:“钢笔笔帽又不是尖锐物,只要不是噎住卡住堵塞气管,不太可能当时就有生命危险,怎么可能吐血,是不是他自己咬破了口腔内壁或舌头?”
就算知道钢笔笔帽不能致命,可见他吐血了,能不送医院吗?到了医院能不做检查吗?做检查肯定会给他解开手铐。
洛生海说:“估计押送的人看他跟个瘦竹竿一样,又看他吐血,没把他当回事,被人趁机跑了。”
“他能跑去哪儿?还有空跑来这里把妮妮带走?也太猖狂了。”
金厅长亲自过来了,把两人叫上车:“曹明问孩子在哪儿,我们告诉他在福利院,他当时就有点不对劲。田旺又供出曹明帮他写过信,有一封因为临时改了计划没送出去,被咱们的人找到了,曹明见到信就急了,吞了笔帽被送医。押送他的同志可能太紧张,压力太大,一到医院就突发心脏病。是曹明从推车上下来,帮着把咱们的人抬上车,都急着抢救那位同志,让他给趁乱跑了。”
“也就是说他指使田旺证据确凿,就算杀人能说成防卫过当,他也会重判。”兰静秋问。
“没错,我见他吞笔帽,就觉得他想就医中逃脱,所以就跟押送的人说一定要小心,一定要盯紧,他可能想逃。哪知道我这些话把自己人逼的一路提心吊胆,心脏病突发了。”
金厅长懊恼极了,他早就不在基层工作,有些事上处理起来确实不如小领导更顺手,他自责道:“早知道就不该送医,一个笔帽而已能有多大事,我也不该各种强调他想跑,就凭他一个人,押送的人都持械,他能跑哪儿去?”
现在再自责也没用了,赶紧找人吧。
兰静秋说:“我觉得跑不远,曹明应该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的,再带着个孩子怎么跑啊,目标太大了。”
洛生海想起邹杰躲在医院的事,回头看了眼福利院,“这么短的时间确实跑不远,不会就躲在里边吧。”
金厅长道:“已经全面封锁了,我估计他是心疼女儿,又听到自己可能会重判,就铤而走险,能逃出去最好,逃不出去也能见见女儿。”
兰静秋却有种不好的预感,曹明这是玩砸了吧,现在的结果跟他预期的不一样,他承受不了,会不会有极端想法?
有些罪犯临死时要拉上全家,美其名曰不想让家人再受苦,有些人死前要报复社会,拉几个垫背的,谁也不知道曹明现在的心理状况,更没法推测他下一步会干什么。
金厅长又派了人把福利院上上下下都搜一遍,连楼顶的水箱都不放过,然后大家就听见二楼有人尖叫。
曹明抱着妮妮一直躲在二楼女卫生间的隔间里,此时又劫持了对妮妮说过几句怪话的女老师。
狙击手已经来了,正在找位置,十来把枪指着曹明,有特警有刑警,个个都是神枪手,他拿着把切菜刀横在女老师的脖子上,一步步往外走,包围圈也在一步步地往外撤。
兰静秋叹了口气,他果然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