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见兰静秋感兴趣, 立马来劲了:“就刚才在门口啊,他出门我进门!我眼神特好使,再说刚才又多看了他两眼, 绝对认不错, 他这里有颗痣,特别明显。”
他说着指指自己下巴, 兰静秋问:“其他的细节还记不记得, 穿什么衣服?有没有带包?”
“穿着蓝色的牛仔裤跟灰色的背心,没带包,手里拿着一张面具,我就是看见面具才留意到他。”
面具?兰静秋皱眉,又问:“他当时什么表情?是烦躁还是着急或者是很正常很平静?”
“好像很烦躁,眉头紧锁, 一直用面具拍着腿, 走得也很快。”
“只有他一个吗?”
少年点点头。
兰静秋赶紧把照顾她的女警叫来:“麻烦你帮我找一张邹杰的照片来。”
局里正在打印邹杰的通缉令, 很快就给她拿过来了,兰静秋递给少年:“你看看是他吗?”
少年只看了一眼就摇头:“不是, 我不是说了嘛, 下巴上有颗特别明显的痣。”
“痣可以点上去, 也可以去掉,你看脸,看脸型, 看眼睛跟鼻子,有没有相似之处。”
兰静秋怕邹杰会乔装打扮跑来医院报复, 不过他的仇恨点应该不在她身上吧, 他该恨的应该是曹明跟曹钰才对, 是曹明在背后设计, 才让他越陷越深。而他是因为帮曹钰,才惹到了曹明。
少年认真打量着通缉令上的照片,摇摇头:“一点也不像。”
兰静秋干脆让女警找来纸笔,她询问着,让少年描述那人的样貌。
少年看她快速地把人像画出来,跟他印象里的还很像,不由更崇拜了:“你也太厉害了吧!做我女朋友吧。”
兰静秋刚要夸他两句,结果他冒出来这么一句。
她又好笑又好气:“你几岁,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跟你那几个朋友是怎么回事?想偷车?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当着警察的面还想跑回去捡犯罪工具,知道偷车会判几年吗?”
少年吓了一跳,他光顾着感动了,光想着报答救命之恩了,早把那事忘了,他不由问:“你知道我是偷车的为什么还要救我?”
兰静秋无奈道:“因为我是警察!救了你不代表不追究你偷车的事,就算没形成犯罪事实,也得通知家长批评教育。”
“我们是头一回,都说去那里的人都是有钱人,我们就想撬开车看看里边有没有钱,没想偷车,车那么贵我们又不会开,怎么可能偷车。”
少年赶紧解释,他哪还有心思追美女,只想赶紧溜走,这不是自投罗网嘛。
兰静秋让女警把他带走,看看该怎么处理,这种少年就得严加管理,不然的话下次还得惹事,不过她还是叮嘱道:“别跟任何人说你来看过我,也别说在医院门口看到了火场那儿的人,懂吗?”
她严肃起来,少年连连点头答应着,残存的那点心思也立马破灭了,看着比他妈还厉害呢,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跑来追女警察。
照顾兰静秋的女警不肯走,只打了电话找人来接少年,这种孩子在派出所关半天,也不用留案底,再通知家里人来接,一准就怕了。
兰静秋又请她帮忙把画像传真给金厅长,金厅长一接到电话,立马赶过来,还带了一队人,要给兰静秋提供保护:“是不是给你们车上放炸弹的那人,我还以为是死在救护车上的小陆放的,难不成另有其人?”
“这事估计只有杰少知道了。反正当时这人在火场一直盯着我,有可能是想看看我们会不会被炸死,然后杰少再决定要怎么做。”
金厅长叹口气:“你不是把画像传真过去了吗?曹钰说不认识他,他已经招了供,如果这人也是杰少身边的,他肯定能认出来。会不会那小孩太敏感了,那人就是看你漂亮,衣服又弄破了,这才盯着看。然后那小孩又碰巧在医院碰见他,就是个巧合。”
兰静秋皱眉:“也不是不可能,但我觉得太多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放心,我已经把画像发下去了,再找这个人,也带来一队人保护你的安全。”
兰静秋摇摇头:“我倒不是担心有人来报复,我自己应付得了。金厅长,你说他没有可能藏在医院里,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金厅长乐了:“你也太能想了,最安全的地方是公安局,他敢去吗?邹杰肯定早跑了,他早就知道我们去查精神病院,还能不跑吗?估计他是心存侥幸,以为我们查不到夜总会。他自己跑了,还遥控指挥着这些人试图掩盖罪行,甚至为了掩盖罪行,还想把你们两个杀了灭口!太狠了!”
“他妈呢?对他的罪行也不知情吗?”
金厅长愣了下:“她妈是卫生部门的,应该不知情吧,现在都在配合调查,就算他们真不知情,职位也都不保了。”
兰静秋叹口气,按照正常来说,罪行暴露又有权有势,肯定会往外跑,在昂山精神病院案发时没准邹杰就已经跑了,要是从香江辗转去了别的国家,上哪儿找去。
金厅长让她好好养伤,他会把这人找出来,查个清楚,兰静秋哪里躺的住,她穿着病号服溜出去想在住院部转一圈,照顾她的女警哪里肯啊。
“趴累了可以侧躺,你这只是背上的伤,我刚才看见一个手上脸上脖子上都是伤的病人,只能一直举着胳膊,你说累不累,人家也能乖乖在床上待着。”
兰静秋本想争辩争辩,可突然想到什么,“那人拿着一张面具。”
女警不解地看着她:“拿面具怎么了?”
“你在哪儿见的脸上有伤的人?是男病人还是女病人?”
“女的,半边脸上都是烫伤,好像是做菜的时候被热水烫的。”
女的?那就不是她要找的人,不过兰静秋还是不死心:“你能不能把这里……”
她说到一半,觉得不妥,把院长叫来太托大了,再说万一这院长跟裘院长一样,被人拿住了了把柄呢?
“你带我去转转,我想看看那些脸受伤的人。”兰静秋说完,看看女警身上的警服,又叹口气:“我自己转吧,放心,我不出医院,只在住院部这边转一圈,马上就回来。”
女警十分负责,哪里肯啊,她说:“你等我去换便装。”
这时外边有个便衣小伙进来:“我来吧,我假装兰同志的男朋友,正好可以扶着她在走廊里来回走走,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女警心中呵呵,美女病床前献殷勤的人不要太多啊,刚走了个小屁孩,又来一个。
不过这样也好,她点头同意,又看兰静秋,兰静秋自然没有异议,她心里有个念头,得去验证一下。
这小伙姓曾,看起来年纪不大,一笑左边脸上还有个浅浅的酒窝,而且人特别热情,伸手扶着兰静秋时,也特别有分寸。
“你得先告诉我,想找东西还是找人,想找什么样的人,我帮你留意着。”
“男性,身高一米七六,脸上有纱布或面具。”兰静秋说完想了想,在医院应该不会戴面具,那就是纱布了,总不可能真把脸给弄伤了吧。
邹杰是个二代,应该没吃过什么苦,不会对自己太狠,不过用药物临时把脸弄得红肿应该也不难。
她只跟小曾说:“你就跟我讨论夜总会的火灾就行了,用惊讶的语气说,好好的夜总会给烧了,那里以前肯定很赚钱,老板会不会哭晕,类似这种话。”
小曾十分机灵:“明白了。”
两人开始转悠,其他病人的病房他们是不能随便进的,再说总乱闯也会引起怀疑,被护士骂。
小曾本想去问一下医生,脸上有问题的病人在哪层,被兰静秋拦住了。
现在她不信任这些人,也许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了上级的叮嘱。
比如如果有人打听什么就去说一声,或是发生了什么情况,赶紧汇报。这就很麻烦。
再说她没有任何证据,这次的推测更接近于猜测,还是不要惊动太多人的好。
刚才她听送花少年说那人手里拿着面具,就想起了戴着面具的蕾蕾,一个成年人什么情况下才会拿个面具,一是为了哄孩子,二是为了遮掩脸上的缺陷。
那人在火场盯着她看,如果是看热闹的,被人瞪两眼不会拔腿就跑,所以她推测这人一定跟案子有关系,他拿着面具到医院来,会不会是想送给谁!是为了遮掩某人的脸吗?
兰静秋带着小曾转悠着,现在是夏天,没有空调,医院的吊扇也都半死不活的,见个风就行了,根本没有高档,所以大部分房间是开着门的。
小曾跟听见什么大新闻一样跟兰静秋说:“你不知道吧,辉煌夜总会昨天晚上被一把火烧了,我的天哪,半边天都烧着了。”
“还有辆车爆炸了,砰的一声响,大家都以为地震了。”
“我当时正从辉煌夜总会那过,可吓死我了,连热闹都没敢看,远远瞅了一眼就回家了。”
“听说去那儿的都是有钱人,进去了把人招待的跟皇上一样,特别舒服,我还说攒点钱,哪天领你去玩玩,谁知道就炸了!”
“这夜总会可赚大发了,听说光果盘就要十块钱,十块钱啊,能买多少大米跟肉,简直是抢钱,那就是颗摇钱树,怎么就给烧了,老板得多心疼啊。”
兰静秋跟个捧哏的一样,只说‘是吗?’,‘怎么会这样’,‘天哪!’,‘不会吧’。
她眼睛却一直四处扫着,耳朵也支楞着,可转了两个楼层都没看见她想看见的病人,更没听见她想听到的声音。
兰静秋不由自嘲起来,幸亏只是自己试试,就说嘛,她这次只是猜测,凭着一个面具就判断邹杰躲在医院里,太异想天开了。
“最后一层了。”小曾说着车轱辘话,已经有点口渴了。
兰静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赶紧说:“继续吧,就当帮我锻炼身体了,一会儿请你吃饭。”
小曾笑道:“那可不行,怎么能让女孩子请,我请你吧。”
然后他接着说了起来:“你不知道吧,我昨天晚上路过辉煌夜总会,那大火啊!全烧光了!”
兰静秋突然听到后边传来一声叹息,似乎在感叹着夜总会全烧光了!
她停下来,看了眼身后的病房,这是住院部西楼的三零七室,房门只开着一条缝,看不到里边什么情况。
小曾还在说着,兰静秋推他一下:“你鞋带开了。”
小曾穿的是方口的布鞋,都没鞋带,但他还是配合的弯腰:“你等我会儿啊,能站稳吗?”
兰静秋嗯了一声:“那个辉煌夜总会的老板是姓邹吧,我有一次远远见过,有人指着说那是个人物,长得还挺帅的,很有气质,就像是电影里那种富家公子哥。”
病房里传出爽朗的笑声,可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小曾直起腰来,冲兰静秋竖起大拇指,这样都能找到,也是绝了。
兰静秋冲他笑笑,推门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