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静秋听着院子里茂叔的哀嚎声, 突然觉得他之前那些嚣张的言语都是装出来的,就像小孩子心里怕鬼,嘴上却死活不肯承认, 还要捂着眼睛看鬼片。
茂叔最怕的应该就是报应, 他也觉得自己一直被报应,所以才会对这两个字这么敏感。
令人奇怪的是他只是胳膊被卸了, 又没有受伤, 那些人谁不能帮他安上,为什么会抛弃他?带他走不行吗?
还是说茂叔这些手下里,对他忠心的只有小和跟素察?
像茂叔这样的悍匪再爱女儿,会明知送死还要扑进地雷阵吗?那他为什么不早扑呢?还是说他本就一心求死了?
兰静秋一边说着自己的疑惑一边跟洛生海跑上二楼,“嚣张悍匪也太快认输了吧,你不觉得奇怪吗?”
洛生海道:“他亲人没了, 小弟跑了, 还怎么嚣张?”
两人刚跑到二楼, 就听见二楼病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兰静秋跟洛生海吓了一跳,赶紧朝那边跑过去, 还没跑到, 又是一声枪响, 两人吓坏了,不会是他们想撤离要把病人一个个杀了吧。
兰静秋本想先去有人射击她的那个房间,她怕那个阻止枪手的女人会遇害, 可现在哪还顾得上,奔着枪声的方向跑了过去。
紧跟着他们听到大门外警察的惊呼声, 还有人呵斥着让谁不要动举起手来。
兰静秋吓了一跳, 不会有人从二楼房间里朝外狙击门外的警察吧?
洛生海一马当先, 一脚踢开门, 兰静秋持枪闯了进去,这应该是一间活动室,分里外间,外间更大点,还放着一些书籍报纸,里边十来个女病人都吓得贴墙靠着,一见门开了就想往外跑,洛生海赶紧把门关上,生怕她们又跑出去触发地雷。
这些女人虽然都是精神病患者,但有轻有重,有几个不疯的时候思维能力还算正常,其中一个指着里间:“那里边有人打枪!你们别进去。”
兰静秋见她们没事先就松了口气,她就是来找打枪的人的,自然不会怕。
里屋的窗户旁边躺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脸上一道刀疤,长得十分粗矿,已经饮弹自尽了!地板上一滩血!
洛生海从窗户往外看,正好看到前院,金厅长他们都没事,被炸残倒地的茂叔头上却多了一个枪洞,这么远的距离,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他皱眉看着地上的人:“他杀了茂叔,然后自杀了?为什么他没有撤离?咱们这一路上都没看到人,连个医生都没看到。”
兰静秋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不会他就是朝咱们开枪的枪手吧?”
她看到茂叔已经被杀,十分唏嘘,刚才她还感叹茂叔出场耀武扬威二五八万的,怎么突然就怂了跑去地雷阵里?
现在茂叔死了,她还是那种感觉,总觉得像是费劲心思打磨了一把屠龙刀,刚举起来,恶龙却自己跳进了岩浆里,还是被他自己的手下踹下去的。
怎么说呢,就是觉得这大BOSS的结局有点潦草。
大门口,金厅长看见二楼的两人,见他们行动自如也都没受伤,就知道楼里的罪犯应该都撤了,刚才在窗□□击的人也已经被他们制服。
他赶紧在大喇叭里喊他们:“注意安全,不要追击,听到没有,你们两个千万不要追击,匪有匪路,穷寇莫追,保护好自己,等我们进去后再做打算。”
洛生海答应一声,兰静秋却听着好笑,这楼里要还有悍匪,不知道听见金厅长的广播会是什么感觉。
“他说匪有匪路,是不是山后的边境线上已经埋伏好了人?”
洛生海说:“估计是!”
有人已经在边境拦截,兰静秋更轻松了,抓贼重要,这些病人也很重要:“咱们把所有房间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炸弹,没有的话再去地下室!”
“好,先去裘院长哪儿!他听到爆炸声跟枪声,听到咱们的大部队来了都一点动静都没有,也太沉得住气了。”
两人先检查了里屋,见没有可疑之处,就收起那人的枪,把门关好走了出来。
很多女病人被枪声吓到了,一见开门就想往外闯,兰静秋没空安抚她们,只好用医生吓唬他们:“再乱跑叫医生来给你们打针!”
刚才跟她说里屋打枪的女病人说:“医生走了,我听见他们被人吆喝着走了。”
兰静秋皱眉,走了?是被关去了某处还是跟着那些土匪走了?
走廊另一边就是枪手待过的房间,也是一间活动室,里面有一具女尸,就在窗下,是被人割开了喉管,看她身上的病号服,应该是这里的病人。
兰静秋心里一紧,朝窗外看了眼,“就是这里,当时有枪手朝我开枪,这个女病人阻拦了他,被他割了喉!”
虽然是误打误撞,但这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兰静秋过去帮女病人合上眼,叹了口气,却没空哀伤:“去找裘院长吧。”
结果他们检查完二楼,发现医生的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裘院长也不在他办公室里,只有一间小办公室里关着四五个女护工,两个搞清洁的阿姨,她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急匆匆地被持枪的人赶进了办公室锁了起来。
然后她们听着外边不时传来的枪声爆炸声,好几个都吓哭了。
兰静秋安慰几句,又说警察很快会进来,让她们在原地等着。
去三楼的路上,她皱眉道:“那些医生不可能全是坏的吧,怎么可能全跟着他们跑了。”
洛生海也有点不敢相信,裘院长当时的态度可是很配合的,他胆子不大,怎么可能会跟着国际逃犯跑了。
两人又上到三楼,一间间房间检查,裘院长跟那些医生都不在,男病人也被关在活动室里,瘦竹竿一看见兰静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坐轮椅,坐轮椅,我的腿炸飞了,坐轮椅!”
他说的跟唱儿歌一样有节奏,虽然兰静秋因为那个女病人的原因,心里沉甸甸的,可看到安然无恙的瘦竹竿还是很欣慰的。
“不用急,等事忙完了,我一定让你玩轮椅!”
瘦竹竿就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走到柜子旁边:“这里有好玩的。”
洛生海正在检查房间,一听这话跟着兰静秋一起走了过来,两人一靠近柜子就听到了细小又清脆的声音,像是机械表!
兰静秋又紧张起来,她看了眼洛生海,洛生海猛得打开柜子门,不出所料,里边果然是定时炸弹。
而且是十分简陋的定时炸弹,用怀表跟炸药管做成,炸药管排成排用绳子捆着,看这体积兰静秋觉得能把小半个精神病院炸飞。
瘦竹竿还很兴奋,指着炸弹跟她说:“炸断腿就可以做轮椅了!”
兰静秋哭笑不得,问道:“是谁安装的?你们有没有看到?”
瘦竹竿摇摇头:“没看到,我们先在那边,后来又被赶来这边。”
他说着指了指对面。
三楼也是走廊左右各一个活动室,安装炸弹时这些病人被赶去隔壁,安装好后,又被赶回来?
兰静秋疑惑道:“只有这里有吗?”
两人检查了隔壁的活动室,见那边安全,就先把这些病人都赶去了那边,这些人大概是被赶过来赶过去的都有点脾气了。
可没办法啊,现在还不能出去,他们也没法儿拆炸弹,更要命的是这种炸弹没有那种显示倒计时的面板,而是利用老式的怀表进行计时,还得拆开怀表才行。
两人把男女病人都安顿好后,对楼里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三楼有两个炸弹,活动室一个,病房里一个,二楼病房里有一个,一楼没有。
兰静秋打开蕾蕾房间的柜子,发现素察头上也被补了一枪。
素察的伤一枪在腿上,两枪在手上,而且手上这两枪形成的是一处贯穿伤,本来不致命的。
“太狠了,为什么我觉得这些手下比茂叔还狠呢?”兰静秋说。
洛生海也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男医生都跟着走了!还有裘院长!那些都是悍匪,可医院的人是有妻儿老小的啊。”
兰静秋也觉得处处透着奇怪,“难不成这个团伙已经有人篡位成了老大?借机把茂叔的心腹全都铲除了,然后带着听话的跑了,这些医生还有裘院长是他们带着的人质。”
“这样一说倒是能解释得通了!可上边那个杀了茂叔又自杀的人是怎么回事?”洛生海问。
兰静秋也有些不解:“知道大势已去,不想跟着新老大走,又看不得旧老大在下边受苦,于是替旧老大解决了痛苦,再自杀殉主?”
不过她说着说着也有点不自信,哪有会殉主的匪!
“边境上有人等着呢,抓到后总能问清楚。”
这时军方的排雷人员也来了,正在清除院子里的地雷,先清出一条路来就行,光茂叔跟蕾蕾就趟出了三分之一的距离,可地雷这种危险性极高的东西,就算专业人员清除起来也得小心翼翼。
金厅长让排雷人员先帮着送进来个对讲机,听兰静秋他们汇报了里边的情况,听到人都跑了,里边有炸弹,不由急了,再次叮嘱道:“千万不要追,也不要碰炸弹,马上会有专业人员进去。”
排雷人员探测出地雷后,在地上画出圈来,专业人员就能冒险进来了,金厅长把情况描述的十分严重,军方这次派来的人不少。
除了工程兵还有特种部队,自然有拆炸弹的人手。
兰静秋跟洛生海带着两个人去查看地下室,小和房间的武器全都不见了,他隔壁的房间还真有地道,移开柜子就能看到。
这边的情况通过对讲机告知了金厅长,金厅长又派了一队人进来,此时院子里的扫雷工程已经完成了大半,茂叔跟蕾蕾的尸体已经抬了出去,有人在收拾花上的碎片。
工兵在排雷,特种部队的人在楼上拆炸弹,都是值得信赖的专业人士,又知道两个卧底都安然无恙,大家都放松起来,好像大战已经结束,廖副厅长都跃跃欲试地要进来了。
带着人进来的是个刘姓小队长,他看着地道说:“你们领导让你们原地待命,我们去追人,他们走了多长时间了?”
洛生海判断着时间:“大概在二十分钟到二十五分钟之间,我们虽然整个楼跑了一遍,但速度很快。”
兰静秋也说:“没错,他们是趁我们在一楼房间里枪战时撤离的,不过我觉得他们也许是分批走的,因为有人杀了我藏起来的活口。还有人从二楼朝我射击,不过也可能是那个开枪自杀的匪徒。他牺牲自己,杀了活口,杀了老大,又自杀了?”
已经有人拿着对讲机开始钻洞了,刘队长显然是断后的,他被兰静秋说糊涂了,“所以你们不确定跑了多少人?”
兰静秋摇摇头:“能确定的有一个裘院长,五个男医生,还有一个沙胆哥一个公鸭嗓,还有另外两个叫不上名字来的看守。”
这时金厅长跟廖副厅长进来了,金厅长说:“裘院长说这个团伙一共二十九个人!看看死了多少,剩下的就是逃跑的了。”
他们算了起来,兰静秋却觉得裘院长的话也不一定靠谱,因为连他都跟着跑了,到底是被挟持的还是他怕被判刑自己要跑的?
她看着那个洞,突然道:“他们有炸药,留出一部分把这个洞炸塌了不好吗?为什么要留给咱们?”
刘队长一听,吓了一跳,马上对着对讲机说:“前边的人注意,不要急,留意地道里的地雷或炸弹!”
金厅长皱眉,难不成这些人跑了还要设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