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静秋见东子进来, 语气才缓和下来,她也发现自己被宋东柱激怒了,审讯时带上了情绪。
宋东柱不会因为兰静秋的斥责就觉得他做错了, 反而为了找回他男性的自尊, 大谈特谈那些女人有多贱,怎么来帮他的, 怎么勾引她的, 怎么被他骗了的。
一开始还是因为人家要搭车,或是好心来帮他忙,后来就不是偶遇了,而是有目标的去选择看起来穿戴不错,长得又漂亮的有钱女性。
显然他想把曾经卖过的屈辱找回来,他越说越兴奋, 描述着那些女人有多漂亮, 却始终不肯说细节, 比如怎么杀的人比如怎么处理的尸体,显然他还有残存的理智。
东子说:“一件件说清楚, 第一件是省城买你一晚的女人, 她叫什么名字, 你们两个在哪儿交易的。”
宋东柱刚描述完据说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听到他说‘买了一晚’,又要发疯!
兰静秋冷笑:“你自己做过的事, 再掩饰,再在别处找尊严, 也掩盖不了啊, 她睡了你, 你拿了钱, 这不是买了一晚是什么?她后来又找你,你怕别人知道你们的事,就把她灭口了?”
宋东柱哼了一声,“她自找的。”
东子问:“你用什么手段,在哪里杀的人?”
宋东柱沉默。
“尸体又是怎么处理的?”
他还是沉默,东子脾气其实比兰静秋还差,立马一拍桌子:“你已经承认杀了人,老老实实交代才能争取宽大处理,你以为我们找不到尸体就不能定你的罪吗?有这些物证有你的口供,完全可以定你的罪!”
宋东柱抬头:“既然这样,那你又何必找她们呢?”
兰静秋气乐了:“你把人杀了,还不肯说尸体在哪里,想没想过她们的家人?你刚才说的这些人里至少有两个是去帮你忙的,她们绝对想不到她们的好心得到的是这样的回报,现在人已经被你杀了,尸体交给她们的家人好好安葬你都做不到吗?”
宋东柱沉默片刻:“跟那两个男的一样,扔到河里了!”
兰静秋皱眉看着他,总觉得他还在撒谎,可他已经承认杀了人,为什么还要隐瞒藏尸地点呢?
宋东柱过了那个亢奋劲,也发现自己被这个女警察激的认了罪,他不肯再开口,审讯暂停了。
这小小的派出所里只有一部电话,已经忙不过来了,要联系省城找失踪人口,还要打电话给河道管理处,问清楚哪里容易积攒泥沙石块,请他们帮着找捞河为生的人,去寻找尸骨。
宋东柱虽然描述了好几个被他欺侮后杀害的女受害者,但他重点描述的是那些人有多漂亮,被他吓唬住以后有多温顺,根本没说时间地点也没说名字,靠着这些物件还有魏雯说的送礼物的时间来找还是很有难度的。
至于尸骨,去河里捞简直是大海捞针。
兰静秋翻着自己的笔录,跟东子说:“我觉得他杀的应该是十六个!”
东子说:“十七个,十五个女受害者,还有两个是意外撞死的曲家父子。
“那就是十八个,我说十六个只是说女受害者,没算上曲家父子!”
“哦?”东子疑惑地指指证物袋,“那是十五个扣子,这是纪念品的话,应该不会有遗漏。”
兰静秋却说:“你觉得他杀的第一个人,也就是跟他有□□易的受害者,他会把她的扣子也保留下来吗?”
东子一想也是,宋东柱后边屡次犯案可能都是因为这次的刺激,他对这个女人是厌恶之极的,会保留她的东西吗?”
不过他还是道:“可他不是把人家的狐狸皮披风带回家了吗?还送给他媳妇了!”
“披风也许是因为昂贵,他才拿回家的,我再去问问他。”
兰静秋再次进审讯室时,宋东柱眼神阴冷,刚才他是在激愤下招认了他做过的事,等警察们都出去了,他开始后悔了,也许什么也不说可以逃过去呢,都怪这个女警察,要不是她一次次侮辱他,他怎么会忍不住!
他冷冷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就算骂得再难听我也没别的可说的了。”
兰静秋说:“我可没骂你,只是正常询问而已,这笔录拿到哪儿去也没问题,你不服的话尽可以起诉。我过来就是有点好奇,他们只想找到尸体,但我呢,对你的行为有点疑惑,就是吧,你为什么要把那些女人的东西拿回家给你妻子呢?其他女人的也就算了,你觉得她们长得好看,觉得她们身上的东西好看值钱,拿回家了。可第一个女人,也就是你卖身的女人,你对她很厌恶啊,为什么会把她的东西也拿回家呢?”
宋东柱这次听到卖身二字,反应没那么大了,但眼神还是阴冷:“我说了,那女人该死。”
“哦?到底怎么个该死法?这个总能说吧,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她是不是自己找死啊。”
宋东柱哼了一声,还真说了起来:“我不过不小心坐了一下她的披风,她就说她的披风有多贵多好看,卖了我也赔不起。我答应了那事本就觉得低人一等,也不敢说什么,她还来劲了,说一看我就是穷酸鬼,开大车能赚几个钱,叫我去给她当司机。又说她老公多有钱,左一个右一个的在外边包二奶找小情人。她一直夸她老公有钱,我没忍住就说了句,再有钱不跟你好好过日子有什么用,她就急了,指着我骂穷酸鬼,说我不能让我老婆过上好日子,说我老婆一辈子也开不上车也披不上她的狐狸毛披风,说我们会穷酸一辈子,我说我媳妇乐意跟我过穷酸日子,她说……”
宋东柱顿了下,嘴唇颤抖:“她就打了我一巴掌。”
兰静秋叹口气:“她打你之前应该还说了些话吧,让你说不出口的话?会是什么呢?她一定看不惯你秀恩爱,也许会说‘你媳妇知不知道你赌输了钱,出来卖?’还是说‘你瞒着你媳妇在外边卖,也许你媳妇也正在家卖呢?’”
宋东柱怒道:“我媳妇最守妇道了,从来不会穿得花枝招展的乱勾引人,你别编排她!”
“不是我编排她,是你的恩客编排她吧?你说她有钱没爱,她笑你没钱不说,还得出来卖。甚至可能编排你媳妇在家没准还给你戴绿帽,你对她的恨不只是因为这次交易还因为这些话。结果她嘲讽了你,打了你,下次还找你,你就恼火了?不但把人杀了,还要把她的狐狸皮披风带回去送给你媳妇?”
宋东柱梗着脖子:“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要再用出来卖的,用恩客来刺激我,我现在成了阶下囚还有什么尊严可言,还不是任由你们嘲讽。”
兰静秋皱眉:“那就更奇怪了,既然你都认命了,为什么不肯说那些受害者在哪儿呢?”
宋东柱沉默,兰静秋拿出那个方向盘套子:“这上边一定没有你这个恩客的扣子对不对?”
宋东柱看着那东西居然笑了笑。
兰静秋说:“你这是默认了?你对她只有恨,只觉得恶心,所以她也许是真被扔下河了,其他人呢?你在其他受害者身上找回了自尊,享受到了左一个小情人右一个二奶的乐趣,甚至把她们的东西放到了你的车上,每次开车时都能摸到她们的扣子,你在回味,她们在你心里的地位跟你的恩客不同,你一定不会随意丢弃她们,甚至还会时不时的回去留恋!”
已经心如死灰,一脸阴冷淡漠的宋东柱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全都扔到河里了,跟那两个意外撞死的一样!”
“我觉得她们该有姓名,这是你的情史啊,你的恩客嘲讽你跟你妻子没钱,可能还嘲讽你不能像她丈夫那样左拥右抱……”
宋东柱突然笑了起来:“她还真这么说了,她老公有钱包二奶都能炫耀,哈哈,真不知道这种蠢女人是怎么想的!”
兰静秋叹口气:“有没有可能她不是炫耀,只是在纠结,她羡慕你跟你妻子夫妻和睦,她想离婚,又放不下好生活放不下孩子,所以才会炫耀她老公多有钱。宋东柱,现在你也有了可炫耀的东西。”
宋东柱抬抬腿,脚铐跟链条哗啦响,他苦笑:“我炫耀什么?手铐还是脚镣?”
“那些女人的名单,又漂亮又有钱的那十五个女人,跟你的恩客截然不同的十五个女人,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却仍旧没能逃离你的那十五个女人,把名单写出来,这不是炫耀是什么?”
宋东柱眼睛亮了亮,显然他心动了,把他的战利品写出来吗?就算死刑这一辈子也值了!
可他看看兰静秋,突又笑了笑:“你说的话我都不信,你又在给我挖坑,我不会跳的。你一开始就说你们用不着我帮忙,自己就可以破案,那就去破吧,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够多了。”
兰静秋看到他眼神亮起时,还以为有希望,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冷笑:“放心,我们已经破案了,尸体也一定会找出来。”
她失望地从审讯室里出来,把证物袋扔到桌上:“现在看来他杀了十六名女性,第一个是诱因,是他最厌恶的人,尸体扔进了河里,其他十五个都是他喜欢的受害者,留下了纪念品,我怀疑尸体也一定在同一个地方,可惜他不肯写出名单。”
东子安慰道:“你能这么快问出来,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是这样,这个地方他肯定经常去,而且还很隐蔽,多问问周边的人,总能找到的。”
东子去找孟主任了,得问问跟宋东柱一起的那些司机,有没有人知道他经常去的地方。
王所长兴奋地走过来:“省城那边来电话了,已经确定了狐狸皮披肩主人的身份,是省城一个皮货商的妻子,已经失踪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