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静秋一直以为李甜并不知道她养父对她图谋不轨, 还曾感叹过她养父死太早了反而成了她心里的好父亲,没想到李甜早就知道了,还一直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
估计她以前太单纯了, 从没跟养父之外的男性有过多接触, 现在跟曹成差点谈起朋友,曹成这种二流子肯定会对李甜动手动脚, 也许她渐渐明白过来了, 知道有些事不是父女间该做的。
兰静秋叹口气:“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说出来?这事不是你的错,你妈也不会埋怨你啊。”
李甜说:“可我觉得对不起我妈,我妈以前就叫我别跟我爸太亲近,我还说她是吃醋了,觉得我跟爸亲不跟妈亲,我还叫她反省反省自己, 不要太啰嗦。”
她哭道:“六姐, 我以前真的什么也不懂, 才会以为我妈不好,后来是李奎让我明白了男女之间的关系!”
兰静秋一听就愣住了, 难不成李甜跟李奎已经到了那一步, 这李奎还真够装的, 吃干抹净又说不喜欢?
却听李甜说:“我喜欢李奎,搂他抱他表示亲近,他却叫我离远点, 还说我这样容易让别人把我当成贱人,人尽可夫的人, 我当时不懂, 以为他只是怕你, 不敢跟我来往, 后来认识了曹成,我才知道李奎是个正人君子,我才懂得男女间才会搂搂抱抱才会随便亲。”
兰静秋听到李奎是正人君子的评价想到他那些莺莺燕燕也是觉得好笑。
她哄着李甜说:“好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从小被养父灌输了不正确的思想,自然不觉得父女太亲近不是好事,你妈妈也知道是你养父不好,从没怪过你啊。别想太多,现在得赶紧送你回去,不然你妈就要发动群众满城找你了。”
寻过死的人过程中几乎都会后悔,绝对不会再犯蠢,所以兰静秋不担心李甜会再做傻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开导她。
再说这种事,讲大道理是没用的,说到底李甜还是觉得父爱变了味,让人恶心,这才接受不了。
现在把话说开了,等张桂花也知道了她的心结,母女两个关系好了,慢慢总会弥补上李甜心里那道裂痕。
等把人送回家,张桂花已经带着人找出去了两条街,还好兰静秋骑着自行车呢,赶紧把人叫回来,就说李甜下了晚自习想散步,结果掉水塘里去了。
大家听见人平安,也都没多想,就算多想的,也只以为快高考了孩子压力大,纷纷跟张桂花说,让她别总逼孩子,考不上大学一样找工作,把孩子逼疯了,可没后悔药卖。
张桂花抱着李甜嚎啕大哭,她是真把李甜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的,差点就白发人送黑发人能不气吗?
李甜也搂着她妈的腰哭个不停,兰静秋叹口气,把张桂花叫出来跟她说了缘由,“我建议你不要提她养父的事,换衣服洗个热水澡,安抚安抚她,就说你多心疼她,多害怕她出事,再不逼她念书了,估计也就没事了。其实有些孩子很逆反的,你不逼她了,没准她自己就学起来了。”
张桂花也没想到女儿早就知道了丈夫的龌龊心思,她擦了把泪:“那个杀千刀的,死了还不让我们安生,兰同志,你放心吧,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前她是什么也不跟我说,只闹脾气!”
兰静秋见此也放心了,准备回去。
张桂花看着兰静秋湿透的衣服,一把拉住她:“兰同志,别管甜甜了,我给你烧水去,我那儿有才买的衣服,你赶紧换上可别感冒了。”
兰静秋不可能在别人家洗澡,更不可能穿别人衣服,她谢过张桂花,赶紧走了。
一身湿衣服,裤脚还滴着水,被夜风一吹,透心凉!不过兰静秋心情还算不错,虽然被李甜吓得不轻,但闹了这么一场,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她会跳河了,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等回到刑警队,门卫都傻了:“兰同志,你这是去哪儿了?这大晚上的一身水!”
“倒霉啊,骑车不看路不小心掉路边水沟里了!”兰静秋一顿胡扯,在门卫同情的眼神里回了宿舍。
刑警队人不多,宿舍前后两排,完全够用,女刑警太少,只占了前排边上的几间,兰静秋是最靠边的那间,旁边一个圆拱门通往后排,门前还有一排花坛。
兰静秋急着回屋烧水,哪怕宿舍里不能冲澡,先擦洗一下,把头发洗了也行啊。
她把车子往花坛边一扔,锁都没锁,一边掏钥匙一边朝宿舍那边走。
这时圆拱门里拐出个人来,打着手电晃了晃她,兰静秋以为是晚上值班的,赶紧自报了姓名。
等对方一开口,她才发现居然是洛生海。
“怎么浑身都湿了?去哪儿了?”洛生海担心地问,可手电却不好再往兰静秋身上照了。
兰静秋还穿着春秋的常服,包裹严实,胳膊都没露,但她浑身湿透,曲线毕露,再拿手电一照,让洛生海有点心猿意马。
兰静秋被他吓了一跳,再加上他出现的也太及时了,不由道:“洛队,你不会在监视我吧?我下班去哪儿用你管吗?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用跟你报道吧。”
洛生海没好气地说:“我在等你!九点半老锁打电话问你回来没有,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兰静秋没想到老锁也这么婆婆妈妈的,还打什么电话,她能出什么事!
“哈哈,抱歉啊,洛队!是我太敏感了,我这不是怕我会影响到大家休息嘛,您看我也回来了,也没什么事,您……”
洛生海听她一口一个您,也气笑了:“赶紧进去换衣服吧,小心感冒!明天我等你解释。”
兰静秋叹口气,这才想起洛生海是自己顶头上司,不过自己也没干什么坏事啊,为什么被他逮到会这么心虚呢?
她自己都有点纳闷了,回屋想烧水,却找不到热得快,正想用凉水洗头,门被人敲响。
兰静秋愣了下,“谁啊?”
“我!热水给你放门口了,推门的时候小心点!”
是东子的声音,他一边说一边打哈欠,把水壶放下嘟囔着走了,“大晚上的又折腾什么呢?”
兰静秋出去一看,满满两热水壶的水,她心中一暖,是洛生海让东子送来的吗?
第二天早上,她还是感冒了,一直打喷嚏,浑身无力,但也没到请假的地步。
兰静秋找出口罩来戴上,这才去了办公室,她感冒了,免得传染别人,这时候没人戴医用口罩,都是纯棉的白色口罩,这个季节戴着多少有点厚。
东子好奇地问:“你昨天晚上到底干吗去了?听门卫说一身湿的回来了,洛队还给你搜集热水!”
“去河里炸鱼了!”兰静秋随口忽悠着,又谢过他们的热水。
“炸鱼?”东子切了一声,“不说就算了,神神秘秘的。”
付建国指指洛生海的办公室:“静秋,洛队叫你来了就过去找他。”
兰静秋还想先给老锁打个电话,见他这么说,只好先去找洛生海。
洛生海看她不自在地扯着口罩,就说:“你是冻感冒的,没那么容易传染,摘了吧。”
兰静秋也确实有点憋闷,她拉着椅子往后退了几步,离洛生海远点,这才摘下口罩,然后忍不住长出了几口长气。
洛生海被她逗笑了:“对别人这么照顾,这么贴心,对你自己能不能也上点心,大半夜的跑去扫黄也就算了,还炸鱼去了?上哪儿炸的?用什么炸的?炸鱼是违法的不知道吗?”
兰静秋无奈道:“洛队,你怎么能偷听呢?”
“就东子那大嗓门,用得着我偷听吗?遍瞎话也不好好遍,还炸鱼!”
这次兰静秋没再瞒着,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洛生海越听脸色越难看:“你判断李甜去了池塘,为什么不多叫几个人去?”
“她要是往池塘跑,我骑车能追上啊,再一耽搁黄花菜都凉了!你是不知道她跳得有多利索,一般人自杀都得站那儿酝酿酝酿吧。”
“她看你追她,知道你会救她,能不利索吗?”洛生海没好气地说:“大晚上的,就你们两个,万一被水草缠住怎么办?万一李甜没呛晕,反而抱住你往下拽怎么办?落水的人力气大而且会无意识地拉扯甚至按压去救的人。每年都有几个跳下水救人却被带累淹死的,你能保证你就这么幸运!”
兰静秋突然明白了,她昨晚看到洛生海时为什么会心虚,她潜意识里知道洛生海听了昨天的事一定会骂她,所以才会心虚啊。
她叹口气:“洛队,我真知道错了,我没弄清楚李甜的心思,就带她跑去那种地方,还自说自话地再也不认她了,还跟她妈妈一样鼓励甚至激她去好好上学,好好考大学。我太自以为是了,也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昨天我看着她往下跳的时候真的是后怕死了,我要是没回去看,李甜真自杀了,恐怕我这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洛生海一开始皱眉看着她,以为她是在转移话题,他在批评她不注意自身安全,结果她先来了个自我检讨。
听到最后,他也叹口气:“静秋,她就算真自杀了,也不是你的错,不要对自己太过苛责,我们只是警察,不是神也不是圣人,更没法一眼看透人心。你这个七妹的所作所为,确实让火大,你能一次次地劝她帮她,已经够负责了。”
兰静秋固执道:“我觉得我有责任!而且我觉得我做的太多了,也许一开始不理她,就没这么多麻烦事,她也会自己慢慢调整,人的自愈能力是很强的。”
“你觉得李甜可以自愈?”洛生海表示怀疑。
“这谁说得清?过年的时候她的心理依赖还是李奎,李奎这人虽然不算好,但也算有底线,比这个曹成可强多了,如果当时没有我的干预,也许她会被李奎影响,甚至两人之间也不是没可能的啊。我却硬让人家去念书,还让她远离李奎,我以什么立场做这个决定?”
兰静秋这次是真的反思了很久:“以后不会再这么自大了。”
洛生海却觉得这不是自大是负责,正想劝她别钻牛角尖,东子过来敲门:“洛队,外边有人找静秋,是个女的,脸上还有伤。”
兰静秋愣住,脸上有伤?不会是四姐吧?现在就开始家暴了?
洛生海让她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兰静秋出去时还在心里感叹着兰家姐妹太多,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有事,结果到门口一看,来找她的居然是昨天在赌场见过的女孩。
“曲荷花?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