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有点慌了, 只说:“我们就是没照相的习惯,给小孩子照过两张留个纪念就行了,我们大人照什么啊, 这你们也要管啊。”
兰静秋问:“结婚证上得有照片吧, 结婚证也没有?”
“我们俩都是二婚,当时就搬一块过起了日子, 没扯证, 这不犯法吧。”
老陶说:“农村没扯证的确实不少,但不好上户口吧,你儿子都三岁了,还没上户口?”
老板娘皱眉:“我们想着等他上小学的时候再去补办结婚证,顺便把户口的事解决一下。”
兰静秋看她虽然紧张,但嘴还是挺紧的, 干脆出门找邻居去了, 她想让邻居看看画像。
这种地方不像后世的高楼, 邻居互相都不认识,很多住上几年都不知道哪家几口人。八几年的平房区总有天天坐街口的老头老太太, 这个刘明春进进出出出的, 肯定有人看见过。
他们过来时就在那边石墩处看见几个人坐着下棋呢。
老板娘见她往外走, 就问:“查完了?没事了吧。”
兰静秋让老陶去问街口那几个人,她问老板娘:“隔壁邻居你们都认识吧?”
“我们是后来才搬来的,又是农村来的, 人家不爱搭理我们。”
兰静秋没再多问,让她回屋等着, 自己出去想看看东边邻居家有没有人, 结果一把将军锁挂在那儿。
她又去敲西边那家, 这家有人在家, 是个三十来岁男的,一见兰静秋就特别热情,“警察同志?您有什么事?”
兰静秋把画像拿出来给他看,他端详半天,摇摇头:“没见过。”
“隔壁家的男主人你见过吗?”
“你说卖饼这家吗?见过啊!个子不高,好像是做生意的。”
兰静秋再次把画像递过去:“仔细看看,跟画像上的人有相似之处吗?”
这人摇摇头:“不用看,她家男人都五六十了吧,你这画像上的太年轻了。”
他说着接过画像,再次端详:“唉,你别说,要是画像上的人再老点,戴个皮帽子就有点像了,这鼻子就挺像的。”
兰静秋根据他的描述把画像改了改。
这人马上指着说:“对,这就像了,你们是找他啊?他不怎么回来,听说是在外边做大生意的,一年也就回来个两三次。”
兰静秋看着画像上改出来的五六十岁男人皱眉,这应该就是变装后的平哥,长相其实并没有变化,只是戴了扁平的皮帽子,贴了两撇胡子,帽子下露出的鬓角头发有点斑白。
平哥化老年妆来这里,一年只来两三次?那他不太可能把这里搞得这么舒服,还给老板娘弄来昂贵少见的电器。
正想再问,这位邻居凑近兰静秋身边,小声说:“警察同志,我媳妇说这女的是给有钱人当小老婆的,要不岁数能差这么大吗?那老头还不怎么回家,估计是这女的自己觉得丢脸,都不怎么跟人来往,我媳妇在她刚搬过来的时候,还去给她送过菜,自家院子里种的,又不要钱,结果人家根本不收,肯定是怕有来有往的成了熟人,你说这隔壁邻居的住着,平时见面都不打招呼,不是怕丢脸是什么?”
兰静秋问他:“这男人最近回来过吗?”
“没见过,我不是说了嘛,一年就回来几次,过年都不回来!这女的真跟个寡妇一样!自己带着孩子。”
兰静秋想到孩子手里的玩具枪,还有杨娇说的平哥对孩子的描述,觉得不对劲,平哥一定以别的身份回来过。
“她家平时没人进出吗?就他们娘俩?”
“可不是嘛,要不我说她像寡妇吗?虽然我看不上这种人,但得说句公道话,人家看着真挺正经的,不随便往家招揽人。”
兰静秋笑了笑:“好,多谢你配合,看来你对邻居家的事挺清楚的,她家东边那家你认识吗?什么时候有人回来。”
这邻居一拍大腿:“咳,可给你问着了,我们这胡同也就这两家人眼睛朝上的,不爱搭理人。”
“什么意思?那家人也不跟邻居来往吗?”
“可不是嘛,那家是四十多岁的两口子,做生意的,也没个孩子,经常一走好几天,那男的常回来,那女的在店里看店,偶尔回来一两次。”
兰静秋皱眉,拿出根据杨娇描述画出来的女人贩子的画像:“是这女的吗?”
那人看了眼,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两口子我就没看清过。”
“什么意思?”
“人家做生意的,有车啊,好像是烧油的三轮,但又不像是农用车,而且上边是封起来的,就跟电视上的小汽车一样,就是小了点,有点难看,还是三个轮的,不过挺能装人的,后边能坐三四个人呢。”
兰静秋一听描述就知道了,她在省城见过不少,这时候公交没那么多路线,而且等的时间长,出租也没发展起来,很多这种三轮车拉客,因为速度快还载的人多,把人力三轮车挤的快没生意了。
“你是说,你从来没见过他们正脸吗?”兰静秋对东边那家也起了疑心。
“是啊,人家直接就开到家门口了,我碰见过好几次,只能看见后边有人没人,反正多数时候是没人的,他媳妇好像不怎么回来,我媳妇倒是碰见过一次那女的,她对这家好奇,追上去聊了两句,人家说铺子里也能住人,不回来的时候就是住铺子里了。”
这位邻居十分热心:“要不你把这画留下,等我媳妇回来了我给你问问。”
兰静秋皱眉,老板娘的男人是老版的平哥,隔壁是一对开着三轮车,不给人看正脸的中年夫妻!
就算开的是封闭的三轮,在外边也能看见驾驶座上的人啊,邻居怎么会从没看见过正脸?除非对方刻意地回避。
这位邻居大哥八卦欲十分旺盛:“警察同志,你们到底找什么呢?这两家就是有点奇怪,但人家都是做生意的,不爱搭理我们也正常。”
兰静秋问:“东边那家搬来多久了?”
“这两家好像一起搬来的吧,我也记不太清了,三年还是四年了?”
兰静秋更确定了那边有问题。
她谢过这大哥,又回了老板娘家,一进去就见老板娘悄没声地站在院子里,她不由笑道:“怎么了?这么不放心?居然站这儿偷听呢?”
老板娘尴尬地笑笑:“没有,我就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家有问题,我男人确实比我大得多,但他有钱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祖上传下来的。”
兰静秋问她:“我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你说他在家睡觉呢,可你邻居说没见他回来过,这是怎么回事?”
“警察同志,你干嘛听他的,他比他媳妇还事多,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单位上班的,特别瞧不起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而且他去年就好像休了病假,一天天在家里待着,没事总往外瞅,可他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瞅着啊,我男人什么时候回来,难不成还得跟他汇报一声吗?”
兰静秋正想去问问小宝,老陶回来了,两人站在院子里,让老板娘先进屋等着。
老陶打听到的跟兰静秋听说的差不多,也是说这两户人家跟谁也不来往,“有个下棋的老头说,他认识的做生意的都特别活套,那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这两家不一样,特别独,还说他们两家生意肯定好不了。”
兰静秋看着东边那户皱眉,一起搬来的两户人家,一家卖饼,一家也是开店做生意,还有门脸,甚至还能住人!
“这两家都得查一查。”
兰静秋进屋时,老板娘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都这个点了,铺子那边也该上人了,我那些饼卖不出去,明天可就没人买了,你们不能看我家有钱就觉得我家有问题吧,国家都不管了。我看新闻上领导都说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我家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我男人家有家底,我们还努力做买卖,你们瞧不上我卖饼,可我卖饼真挺赚的,再小的钱我也不嫌辛苦,都得抓挠到手里,从来没做过为非作歹的事。”
兰静秋说:“没人说不允许先富,也没人说你家的钱有问题,更没人嫌弃你卖饼,我们只是想弄清楚你丈夫的情况,想见见他。你放心,如果我们查错了,一会儿去铺子里把你的饼都买了,这总行吧。”
“我丈夫不在,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就是二道贩子,经常得来回跑。”
兰静秋笑道:“小宝呢?我能跟他聊聊吗?”
“他已经睡了,你们跟个三岁孩子有什么好聊的?”
兰静秋多少有点后悔,她当时不想影响到孩子,而且那孩子也太皮了,手脚嘴就没有停的时候,一边跑一边举枪哒哒哒,所以她也没给孩子看画像。
“这么早就睡了?刚才不是特别精神吗?”
“这你也要管?”老板娘有点怒了!
老陶在后边拉拉兰静秋的袖子,觉得有问题,盯着她家就行了,顺便等着隔壁的人回来,没必要跟群众闹得太僵,万一最后发现是他们查错了,你说这事怎么圆,还得道歉陪不是,他们代表的是国家机关,说话办事都得有分寸。
兰静秋错过了问孩子的时机,见老板娘这样子,她也知道不可能再问出什么,只好起身准备走。她准备让刚才那大哥的媳妇认认画像,再去街道问问,这两家平时的情况,东边那户在哪儿做生意,铺子在什么位置。
经过茶几时,兰静秋不着痕迹地把上边的东西扫了一遍,小儿感冒冲剂跟几个创可贴,然后是水壶茶杯这些东西,跟他们第一次进来时没区别,然后她往垃圾桶里看了眼,不禁停住脚步。
老板娘见她又不走了,再次紧张起来:“你们要不信的话,我让我男人去村里开证明行不行?不能因为我家有钱就觉得我们干坏事吧。”
老陶刚要打圆场,兰静秋俯身从垃圾桶里捡起一张揉皱了的白纸,拎着一角,问老板娘:“这上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