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倒是没有食言, 第二天就开始安排部署帮着找李阳阳。
兰静秋他们也没闲着,既然说要从孟家的案子入手,那就得认真查啊。
洛生海跟老锁也没意见, 于是三人再次去了公安分局, 孟东鹏的父母已经押解回来了,分开审问后, 跟之前的并没有什么出入。
就是因手表的事产生误会, 孟东鹏的父母觉得许姓受害者说的曾经打过架一定是他打了他们儿子,于是两边吵了起来,最后开骂。
受害者也是口上无德,捎带上了死去的孟东鸥,说他死了活该,再加上一样的手表, 孟东鹏的父母就问是不是他杀了孟东鸥, 结果最后造成了悲剧。
孟母早就组建了家庭又有了孩子, 她再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又被抓回来, 路上就崩溃了, 到这儿更是问什么答什么。
她说自己当时就说了, 那块表只是像,并不是孟东鸥的,但当时孟父已经失去了理智。
兰静秋把阳阳跟阳阳妈的画像拿出来给她看:“见过吗?”
孟母仔细端详着, 最后无奈地摇摇头:“没见过,是他们杀了我儿子吗?”
“暂时只是嫌疑人!”
兰静秋又给孟父看了画像, 他也不记得见过这样的一对母子, “我平时见得人多了, 再说我这都走了六七年了, 哪儿还记得以前见过的人。”
孟父大概是在路上就接受了现实,倒是比孟母显得淡定,还说:“我杀了人,我认,可杀我儿子的凶手还没抓住,警察同志,我虽然又结婚了还生了女儿,但我经常梦见小鸥,求求你们,赶紧帮我们找到凶手,要不然我就算死也不能瞑目啊。”
兰静秋苦笑:“奇怪了,你们居然没一个人问一声大儿子?死了的比活着的重要对吧?你们把责任推给大儿子,一走了之,想过他吗?”
孟父愣住:“我没把责任推给他啊,我还劝他一定要好好念书。我说小鸥想考首都大学,你可以替他去上啊,他一定希望咱们好好的。小鸥去世后小鹏确实很消沉,我不只鼓励他,还特意去学校跟他老师同学都见面叮嘱了一番,请他们不要在他面前提小鸥。”
兰静秋跟洛生海都愣住了,洛生海问:“你从没跟他说过类似于‘你要是早起跟小鸥一起去,他就不会出事。’这类的话?”
孟父摇摇头,有些莫名其妙:“我心里确实这么想过,可绝对不会说出来啊,小鸥已经走了,我们只剩下小鹏,怎么会把小鸥遇害的责任推到他身上?我们肯定想着好好开解他啊!”
兰静秋想到老锁对孟东鹏的评价,突然觉得非常准确,这人还真是像洋葱一样,一层层的,让人看不到根底!
她又去问了孟母,也是同样的回答,孟父孟母都没有责怪大儿子,兰静秋奇怪极了,“那你们为什么要把他抛下自己走了?”
孟父道:“我跟孩子妈把木架推到水里时真的吓坏了,虽然警察没发现我们,可我们心虚啊,那时候我们俩也过不下去了,干脆就打算离婚,我是想带着小鹏的,他妈也说要带着他,可他不肯走,他说这里才是家,让我们不要管他,我也给他寄过钱,但他收了钱一封回信一个电话都没有,我后来又有了孩子,老婆管得严,也觉得小鹏已经是大人了,就没再管过他。”
孟父说着擦了把泪:“我确实对不起他,不该把他一个人扔下,可我看见他就想起小鸥,心想不见也好,他平时就不听我的话,现在更是管不了了,不过我偷着给他攒了结婚的钱,本来也打算这一两年回来看看他。”
孟母也是这么说的,想带着他,他不肯,说自己大了,要一个人过,后来给寄过钱物,但孟东鹏没再搭理过她。
洛生海问:“你们叫错过他的名字吗?”
孟父想了想,“有一次他妈叫错过一次吧,小鸥爱学习,小鹏不爱学习,只看杂书,那天他妈进屋见他坐在桌子前边乖乖写作业,像极了小鸥,就叫了一声,我从来没叫错过。”
兰静秋又去问了孟母,她也说就那一次恍惚了下,叫错了。
“在小鸥死前,他们两兄弟,你更喜欢谁呢?”
孟母愣了下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更?都是我儿子,我哪个不喜欢啊?”
“小鸥勤奋好学,小鹏懒惰不听话,你是不是经常夸小鸥,还让小鹏跟着弟弟学一学!”
孟母皱眉:“你怎么知道的?小鹏是不如小鸥听话,我有时候确实会这么说,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不是不喜欢小鹏,我是希望他跟小鸥一样听话啊,老师每次叫家长都是因为小鹏,小鸥考第一,小鹏考倒数,我肯定要叫小鹏跟弟弟学,难不成还让小鸥跟他学吗?”
“孩子父亲也跟你一样吗?”
“差不多吧,小鸥是真的很听话,你说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这句话你也说过?”
孟母愣了下,然后摇摇头。
兰静秋觉得她应该是记不太清了,或者不愿意说,而不是没说过这话。
她叹口气,大概明白了这四口之家的相处方式。
等审完了孟父孟母,三人碰了个头,老锁说:“这孟东鹏还真是满嘴谎言啊,咱们先入为主把他爸妈当成了不负责的父母,结果人家不是不管,是他不让管。”
兰静秋说:“确实不负责任啊,孟东鹏也不一定是撒谎,不同人对一件事的感受是不同的,孟东鹏应该是把父母对他的不好无限放大了。在孟东鸥去世前,他父母应该是把希望寄托在孟东鸥身上,还不停让孟东鹏跟他弟弟学,希望他能像他弟弟一样懂事听话,成绩好。孟东鹏对他弟弟的感情可能是真的,但这里边也夹杂了别的。”
洛生海说:“没错,孟东鹏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单纯,他一直在塑造一个因为弟弟去世崩溃堕落,还被父母抛弃的形象,甚至听到父母回来了,还要求要见父母,好像很想念他们,但我觉得他不一定想见父母,他对他死去的弟弟,还有父母的感情很复杂。”
老锁说:“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就像静秋说的,每个人的立场角度不同,在孟父孟母眼里是孩子不跟着走,在孟东鹏眼里可能就是父母抛弃了他。”
兰静秋说:“是啊,孟父说他只是在心里想过小儿子遇害是大儿子的错,但从来没说出来过,他自己觉得隐藏得很好,还说他一直鼓励大儿子,但也许在不经意间一个眼神,一句话,就会让孟东鹏感觉到父亲在怪他。”
刘队长在一边听了半天:“你们分析这些跟案情还有什么关系?他们都认罪了,孟父孟母的案子是定性为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这就得看法官了,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还有孟东鹏,他就是个小偷,碰巧遇上那几个孩子帮着埋了回尸体,又偷了骨灰坛,这些罪名也跟二七案没什么关系吧,你们为什么对他这么感兴趣?”
兰静秋道:“我在找跟他有关系的李阳阳,自然得先把他查清楚。”
洛生海说:“刘队长说这话的意思是嫌我们烦了?要不然我去请李主任重新给我们安排个地方审讯。”
刘队长赶紧摆手:“怎么会,我就是想来跟着你们学习学习,不是说请来的都是精英嘛,呵呵,我就想着看看你们怎么查案的,结果听了一堆没用的。算了,我先去忙了,你们随意,有什么需要就叫人,把这里当你们自己单位就行了。”
说完他走了,老锁呵了一声,十分不满:“什么叫听了一堆没用的?会不会说话!按他的意思,直接告诉他二七案的凶手是谁才算有用的?不查怎么知道?我们要有别的直接线索,谁会在他们这儿浪费时间。”
洛生海说:“不用跟他们置气,估计都急着呢,可能他们也想专心查二七案,可又一直有其他事要忙,见咱们这些被请来帮忙的总在这一家人上浪费时间,就觉得咱们在磨洋工吧。”
“谁磨洋工了,磨刀不误砍柴工!”
老锁这话说得很虚,其实他也觉得李阳阳母子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这两个人不符合他心里对凶手的侧写,可一是没别的线索,二是兰静秋总觉得这家人是突破点,而且兰静秋说话总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所以他们这三人组一直被兰静秋左右着。
这时洛生海说:“走吧,回省厅,看看有没有找到李阳阳。”
兰静秋却说:“我还想见见孟东鹏!”
“你觉得他还有所隐瞒?”洛生海问。
兰静秋点点头:“我觉得咱们才开始剥这颗洋葱,里边没准还有不少惊喜!”
于是再次提审孟东鹏,这次刘队长都懒得出现了,还是兰静秋跟洛生海询问,老锁坐一边记录。
孟东鹏一进来就欣喜地看着他们,“我爸妈回来了?我的申请通过了吗?”
兰静秋说:“你真的很想见到你父母吗?那他们给你寄钱,你为什么不给他们回信?”
孟东鹏愣了下:“他们都不要我了,只给钱,让我心里难受,我不想跟他们联系!”
洛生海说:“他们说没有不要你,都想带你走,也从没跟你说过你弟弟的死是你的错。”
孟东鹏脸色冷了下来,往椅子上一靠,上着铐子的手放到桌上,哪还有一点畏缩样儿,“你们警察都这么闲的吗?我爸妈跟我关系如何,我们联系不联系,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跟我弟弟的死有什么关系?他们是没说过,可他们就是这么想的,我听见他们吵架了,他们互相埋怨,最后说要是小鹏勤快点就好了,要是小鹏跟着小鸥一起去公园就好了,这还不叫怪我吗?”
兰静秋道:“别急,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一下。”
“询问什么?给我们家调解纠纷吗?想看我跟我爸我妈抱头痛哭吗?”
孟东鹏冷哼一声:“那可真抱歉,我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我想见他们,是想问问他们后来跟别人生的孩子要怎么办?他们怎么跟孩子解释的,还想问问他们,看到我坐牢是什么感受,我永远也成不了小鸥了,永远不会给他们考第一名,他们是不是很失望呢?”
孟东鹏说着突又笑了起来:“对了,我忘了,他们也要坐牢了是不是?哈哈哈哈,监狱能给我们个家庭间吗?让我们去里边相亲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