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静秋看着自己记录下来的地址, 觉得就算阳阳家不在这儿住,也肯定曾经跟这里有关系,不然不会给一个正好排在最后一户后边的门牌号啊。
她干脆找到了管这片的民警, 他们都是分片负责, 哪条街道有多少户人家,每家每户大概都是什么情况, 心里都有数, 结果人家摇摇头:“没听说过这么两个人,普通人家我们不太在意,但向这种家里有残障人士的有几家,家庭成员有几个,收入如何,我们都很清楚, 没你说的这么两个人。”
兰静秋收回画像, 又把地址给他看, “那以前有这个门牌号吗?”
“二百七十六号?”那民警惊讶地看着兰静秋:“还真有,不过早拆迁了, 那不是人家, 是个供销社, 太占地方了,正好在拐角的地方,修路的时候就直接规划到别处去了。”
门牌号二百七十六号的供销社从两年前就搬去了另一条街上, 兰静秋问清楚位置,拿着画好的画像找了过去。
兰静秋的画像介于素描速写之间, 总之是神形很像, 但就是不太符合美学标准, 但这样的画像足够了, 只要见过人一看画像就能认出来。
结果供销社的员工都摇头:“没见过!”
兰静秋干脆找来经理,让他把供销社所有人,不管是歇班的还是休产假的,全都找来,大着肚子的员工,兰静秋都跟着经理专门去了一趟家里。
结果无一例外都没见过阳阳跟他妈,兰静秋就奇了怪了,为什么她要留这个地址呢?
忙活了一天也没个结果,兰静秋把小跟班打发走了,饿着肚子去了医院,买了两份病号饭,跟苏玲一起吃。
苏玲听她说了孟东鹏的事,皱眉道:“其实这不算是疑点吧,我要一个人住,也肯定会防备着有人进来,捕兽夹越厉害越好,我为什么要考虑偷跑来我家的人会不会受伤?这事其实不怪人家,是我太莽撞了,一看没人就往里闯。”
兰静秋好奇地问:“你确定你一个人住,会在门口放捕兽夹?”
苏玲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好吧,我不会放,但我觉得人家放了也正常,就跟觉得家里有老鼠就放个老鼠夹子一样,怕家里来小偷,就放个捉人的夹子,这都能算疑点?还有你说的那个心智不全的李阳阳,他跟他妈妈能做下这种大案?”
“大部分连环杀手都是生活里很没有存在感的人,被抓到时,大家都会觉得怎么会是他,李阳阳母子就像是这样的人,而且如果他们没问题的话,为什么要给我留个假地址呢?”
苏玲无奈摇头:“谁知道呢?我现在算是废了,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才能下床,也帮不了你。”
兰静秋陪她吃完饭,见医院有护工照顾,就打算回去,路上她又想起那个地址,总觉得阳阳妈留的这个地址不是随便留的,跟他们一定有过关系。
于是她又回了那条街道,找二百七十五号那户人家问了问,认不认识阳阳妈跟阳阳!人家不认识,她不死心,又往前找了好几家,都没人对阳阳母子有印象。
兰静秋简直要被自己气死了,当时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呢!一看就觉得有问题的人,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该留下来,或是直接跟着送回家,这叫什么事啊!
她一脸丧气地回了省厅宿舍,刚到门口就见洛生海跟个门神一样在那儿靠着墙,一脸的忧郁。
“怎么样,孟东鹏到底为什么放捕兽夹?”
洛生海没回答她,反而怒道:“又跑哪儿去了?我说你怎么回事?上次说你是领导,你还真当自己是领导了?办什么事之前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你不是说今天就在省厅调查,画像再去医院看看苏玲吗?又跑哪儿去了?锁队长还在外边找你呢!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兰静秋无奈道:“我真没单独行动,李队长给我派了个小跟班,我去医院时就没带,从医院出来我还不死心,又去问了问附近的居民,肯定是跟你们走岔了,锁队长去哪儿找我了?孟东鹏招了没有,你们有没有去找哪个用圣水的神医?”
她一边解释一边转移话题。
洛生海刚找了一圈回来,本是一肚子火,可看她一脸疲惫,也不忍再说她,“吃饭没有?”
兰静秋想说吃了,可她一天就早上吃了点,然后是医院那顿病号饭,还没等开口呢,肚子就叫起来。
洛生海叹口气:“走吧,办公室都架起锅了,就等你呢,一直不回来。”
两人下楼时正好碰上老锁回来,兰静秋又被训了一顿,两人都比她大,都比她级别高,再说她也确实回来晚了,只能乖乖听训。
等到了办公室,兰静秋闻见火锅味,不由道:“都这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吃火锅?多麻烦啊。”
“李主任送过来的,说是要劳逸结合,吃好才能干好嘛!”老锁说。
这顿火锅看着还挺丰盛,有肉片有午餐肉跟土豆片冬瓜片还有泡发的香菇,然后一大包挂面,旁边还放着两大瓶子橙汁。
洛生海说:“我怀疑他们已经有眉目了,不然不会有心情吃火锅。”
老锁炸了:“什么?查到了也不说跟我们说一声,过分了啊,咱们可是什么信息都跟他们共享,省厅不会是又想让咱们帮忙,又怕咱们抢了他们的功劳吧。”
“那倒不会,也许就像李主任一直说的,怕咱们先入为主,都去查一个方向。”洛生海道,“咱们就按自己的思路来,不要乱了阵脚。”
老锁呵呵两声,自嘲道:“咱们哪有什么阵脚,白跑半天!”
兰静秋一边往火锅里下肉片,一边问:“孟东鹏怎么说啊?”
老锁说:“还能怎么说,就是怕小偷,怕被他偷过的来报复他。正好下午他爸妈一起被押解到了,分局可能会安排他们见面,剩下的审讯就交给他们吧,这一家子跟二七案的关系咱们已经查清楚了。还有那个庸医,人家说是他的圣水用的心理疗法,还很见效,他那里也没有重病患者,更没有绝症病人,他说他也不敢耽误人,能治的治,碰见重病的就赶紧让去医院。”
兰静秋叹口气,所以他们也是白跑了一天?
洛生海就问她:“你确定阳阳母子有问题?”
兰静秋认真地点点头。
洛生海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笑了起来:“那就相信你的直觉吧!”
兰静秋诧异地看着他,想起他曾经说过警察不能相信直觉。
洛生海显然也想起来了,“我是说不能只相信直觉,如果有别的证据和方向可查,当然不能靠着直觉就去查两个看似无关的人,可此一时彼一时啊,现在咱们几乎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自然要查了。”
老锁说:“其实咱们都没有把这几个案子的案发现场还有受害人家都转一遍,自然没什么线索。”
兰静秋说:“他们倒是都转了,查到线索了吗?不说别的组就玲姐他们那组,比咱们早来一天,当时还是八件案子,他们一件件分析一件件重走案发现场,也没找到线索啊。不过我倒是想去蒸死人的饭馆看看。”
洛生海说:“原来的地方早拆了,发现尸体的人也不知道被问了多少次了,这案子再有特殊性,也查不到什么。还是说说你对阳阳母子的判断吧。”
兰静秋刚才肚子叫,结果吃了两口肉就饱了,她倒了杯橙汁,慢慢喝着,“我一开始就觉得他们很可疑,但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这个阳阳不像看起来那么傻,但又确实脑子有问题,怎么说呢,他不同于我见过的其他心智不全的人。本来只是怀疑,可现在他妈妈居然给我个假地址,两人的名字和相貌所有人都说不熟,这就更可疑了啊。”
老锁说:“既然知道名字和长相,找个人还不容易吗?你自己找肯定难,只咱们三个也不够用,还是得跟上边说,让他们帮着找,哪怕这母子两个都是黑户也肯定要吃饭的吧,要吃饭就得赚钱,就得买米买面,再说她不是带着儿子骑着三轮跑到孟东鹏家门口了吗?还不是第一次去,那肯定有人见过她。”
兰静秋点点头:“是啊,我只顾着去这个地址找了,也许该在公园附近找找,她不只经常带儿子去孟东鹏家,还去过公园,跟孟东鹏就是在公园认识的。”
于是洛生海干脆把李主任请来,李主任看了看画像,皱眉问兰静秋:“你确定这两个人跟案子有关系?”
兰静秋只是觉得他们有问题,但跟二七案有没有关系,她还真不敢打包票,于是摇摇头:“目前我们查到的就是这两个了,而且他们给我假地址,一定有问题,不管怎样也得把人先找出来吧。”
“省厅可以帮着找人,但找人也不是你们想的这么简单,省城八一年就确立了工业化城市的发展路线,从那以后外来务工人员一直络绎不绝,而且流动性很大,如果这两母子骑着三轮车去了郊外或是临近的村镇,这个找人的难度可不小。”
兰静秋当然明白找人的难度,现在的身份证是手工填写的,上边是黑白的照片,简单易仿造,她听户籍科的人说,有一次因为印的不够了,有个填错了年龄的直接在身份证上改了。
身份证明上都能勾勾划划的年代,人员流动很难控制。
老锁说:“其实该跟南边学学,我听说特区人太多太乱了,外地人必须有身份证暂住证用工证,三证齐全才行,没有的就是三无人员,直接送返回乡。”
李主任叹口气:“那是他们那儿治安已经失控才用这种方式,简单粗暴,咱们省城不可能复制。明天我安排人去找这母子俩个,不过你们也不要只坐着等消息。你们这组从一开始就围绕着第三起案子转悠,现在孟东鹏被抓了,他的小女朋友也被抓了,父母也已经押解回了省城,你们是不是该把目光移一移了?”
兰静秋说:“这么多人呢,不差我们这一组吧,我就觉得孟东鹏家可能是二七案的突破点。”
李主任无话可说:“行吧,反正你们这组我们省厅是寄于厚望的,多努努力,离二月初七没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