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见兰静秋来了, 就说:“放心,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刚才冲动了点, 一会儿去给他道歉。”
兰静秋有些不解:“刚发现你这么冲动, 你说那个电话是小周打的,有证据吗?”
小刘摇摇头, 无奈道:“我不是已经说了嘛, 是我冲动了。我就是觉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在咱们派出所放这么一个人,简直就是定时炸弹。”
“那你就去跟曹所长反应,给市局提意见,想办法把他弄走啊……”
小刘眼神一亮:“怎么?你也觉得他有问题?”
兰静秋摇摇头:“我倒是觉得你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兰静秋总觉得郭东从车窗跳出去有点不可思议, 哪怕郭东自己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她还是觉得小刘就算没帮忙也故意放水了。
不过她只是道:“这么冲动, 还打了人家一拳头,能没问题吗?我看问题大了, 你好像有暴力倾向, 不适合当警察。”
被说不适合当警察, 小刘居然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说:“对,我肯定不适合啊, 你最适合了,兰大神探嘛, 什么案子到你手里就是三下五除二给破了, 还有谁能比你更适合当警察的?”
兰静秋听他调侃也不恼:“你得去给小周道歉。”
“不然呢?”
“不然我只好找曹所长劝你道歉了。”
小刘呵了一声:“我还以为咱俩是搭档了, 这么不给面子吗?我急着找出打电话的人, 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那人对你有敌意。”
兰静秋只好道:“多谢了,不过我不急,还有我的搭档是老陶。”
小刘点点头:“懂了,我这就去道歉,不过,我得提醒你,随时睁着只眼,别总觉得小周可怜,可怜个屁,一看就是个无情无义之人,他爸妈都折在咱们派出所了,他能安心在这儿打杂?心里不定憋着什么坏呢,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说完走了,兰静秋一时迷茫起来,小刘跟小周总有一个有问题,会是谁呢?
直觉告诉她,小周对她没有恶意,小刘却让人看不透,时而很维护她,时而又会嘲讽她,比如刚才叫她兰大神探,这脾气秉性,让人琢磨不透,一时半会也辨不出他到底是忠是奸。
电话的事很快有了眉目,电话局查明了是在西城区邮局打的,可邮局一天天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也没有监控,根本没法再往下查。
曹所长说:“算了吧,案子反正已经了结了,也许是郭东结识的什么人给他打的,可能跟案子无关呢。”
“郭东说了,这个打电话给他通风报信的人,他也不认识。而且这人说‘大神探去找你了’。我不会自诩神探,但这人说的大神探,郭东以为是我。这人知道我们去瞎眼婆婆家抓郭东,才打电话通风报信的,怎么能说与案子无关呢?”
“那你说怎么办?在西城区邮局打的,上哪儿去查。”曹所长烦躁地抓着头发,他也很想把这人找出来,而且他很确定这人就是东城派出所里的,不然的话他不可能知道兰静秋他们去抓人了,可现在已经把所有人审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问题,再要查下去就会影响到团结了,所以这事只能慢慢看,真有人嫉妒心作祟做出这种事来,一定还会再犯,总能抓出这只老鼠来。
不过曹所长没跟兰静秋说这些,怕她对同事们再疑神疑鬼的,影响工作,只安抚道:“好了,案子已经结了,电话从哪儿打的也已经查出来了,人找不找的到,关系不大,就是一个电话,郭东还装小孩呢,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他肯定是看见你了,知道你破过几次大案,这才叫了声大神探,我估计他就是想扰乱你的心神,方便他逃跑,别多想了,给你假你也不知道休息,那就赶紧忙去吧,年底了,各种事多着呢,你的年终总结写了吗?”
兰静秋无奈地从所长办公室出来,郭东确实有些地方在掩饰,或是弱化他的罪恶,总之他说的话可能有水份,但兰静秋觉得在电话这事上他应该没有撒谎,不过就像曹所长说的,现在也没法再追查下去。
很快,里桐市那边传过信来,郭东判了死刑,年后执行,这案子算是真结了。
兰静秋想起郭东穿着僧袍道貌岸然的样子也不由唏嘘,只看外表,还真无法判断是人是鬼啊。
让她没想到的是,腊月二十四,都已经过了小年了,里桐市派人过来送锦旗了!
有那两个刑警的单位送的,还有他们家属送的,而且送的还不少,有给东城区派出所的,有给刑警队的,还有给个人的。
兰静秋,洛生海,小刘,东子,这四个去抓人的,一人三面锦旗,跟大派送一样,但人家是真的很诚心的送的。
那几位家属见着他们又哭了起来,不停说着感谢的话,还有一位差点给兰静秋跪下,“姑娘,我听说了,是你找到了那个混蛋,这么多年了,我没一刻睡踏实过,总想着我儿子,我知道凶多吉少了,可我就想知道个真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兰静秋觉得自己泪窝很深,从不落泪,可这时候也有点忍不住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之悲事!
还有那个遗腹子,眼神懵懂,更看得人心酸。
等把他们送走,曹所长看着一堆锦旗,兴奋道:“挂起来,都挂起来,静秋可太给咱们派出所长脸了。”
单位之间互送锦旗的太少了,何况还是跨省,更高级别的公安单位给他们小小的派出所送的。
可东城区派出所这锦旗接得十分有底气,要不是兰静秋发现了尸体,这案子还不知道要拖多少年。
兰静秋看了眼小刘,想看看曹所长只夸她,他会不会不服,哪想到小刘正盯着他自己的锦旗看,脸上的表情十分有趣,似乎不敢相信他也能收到锦旗。
除了锦旗,里桐市还单独给兰静秋发了奖金,这种跨省发奖金更是没见过,可人家就说是奖金,还说是上边批下来的,她不得不收,不过送他们走时,她又把那二百块钱装进了那孩子的衣服兜里,烈士有抚恤金,但不会多,孤儿寡母生活肯定不容易,而她投资了三处生意,加一起也不少了,起码不用再为钱发愁。
眼看过年了,兰静秋做为新人,过年是要值班的,但她立了几次功,锦旗都挂了好几面了,排班的人照顾她,给安排到了大年初二。
兰静秋其实不是很期待过年,但现在年味很足,谁家都想着大年三十大年初一两天能团圆。
兰满仓的生意顺风顺水,赚得真不少,其实很多人都觉得自己不会还价,买了东西一打听就觉得人家怎么买得这么便宜,自己买贵了。
还有的羞于谈价,好像一还价就表示自己很穷没钱买一样,所以明码标价还是很受欢迎的,起码不用担心不会还价,买的比别人贵。
兰满仓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审美,就卖最容易卖出去,男女老少都能穿的运动服,年前他还跟南边一家运动服厂谈好了,从人家那里直接进货,进价便宜了不说,人家厂家还能直接给送去车站,走货运运回来,再不用他雇车倒车的折腾。
老大也不卖盒饭了,开始做蛋糕店,而且已经遇到了准大姐夫,看着性格也开朗起来,因为家里有人照顾,青青也没怎么受爸妈离婚影响。
老二也开始相亲找对象,有老爸给钱买新衣服,老妈也不整天把小儿子挂在嘴边,除了跟兰奶奶怄气,老二过得也挺舒心,怨气少了很多。
老三老四对象也固定下来了,说是正月里会过来拜年。
兰静秋旁敲侧击了几句,发现老四真挺喜欢她对象的,言语里十分维护。
田巧凤说:“我最放心的是老五,一毕业就结婚,结了婚就生娃,多听话多让人省心,最不放心的就是老七,她爸没了,孤儿寡母的,要不然过年两家聚聚。”
正炸丸子呢,老三问老四买没买新鞋,老二抱着老八跟兰奶奶顶嘴,老大在问青青有没有洗手,田巧凤这么一说,屋里一时没了声音,只听见油锅里肉丸子受热爆开的声音。
兰奶奶先说话了:“送出去就是人家的了,当初说好的,见什么见,你闺女还不够多啊,缺那一个吗?”
“缺!很缺!”田巧凤语气坚定,显然是怨怪兰奶奶当初把老七送出去了。
兰满仓叹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求助地看向兰静秋,兰静秋干脆道:“反正老七也已经知道了,哪天我过去问问她,如果她想跟咱们家来往,爸跟妈再带着礼物先去见见老七她妈,不是要抢她女儿,跟亲戚一样处着就行了。”
老大说:“没错,肯定要考虑老七她妈的心情,想送出去就送出去,想要回来就要回来,那也太欺负人了!”
田巧凤被说得眼圈一红,拉着兰静秋说:“那你去问问她,好好跟她说,不叫我妈也没事,就是让我看看她就行,等正月里请她们母女来家里吃顿饭,就算是走亲戚了。”
兰静秋答应下来,第二天,腊月二十九,她下了班还真就去了凤安区一趟,结果刚到李家门口,就听见张桂花在骂李甜。
“高三了,你不好好学习万一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我爸当初已经给我找好工作了,要不然我接我爸的班也行啊!”
张桂花估计一听见李甜提她爸就火大,“别总跟我提你爸,好好给我念书,今年考不上明年接着考,总之你一定要考到大城市去,以后留在大城市工作。”
“你想去你自己去啊,干嘛叫我去?我去上大学你还要陪读,那我不如不去!”李甜显然是到了叛逆期,她爸上吊死了可能也刺激到她了,脾气很不好。
兰静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敲门,但想起自己曾经承诺两人有事可以找她,现在显然两人都有事,缺个调停的人,她干脆敲门进去了。
张桂花一看见她,眼泪差点掉下来,跟兰静秋说:“你看你这个姐姐多好啊,哪怕不留在大城市,上了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也比现在进厂强啊!”
李甜看见兰静秋,居然脸红了几分,转头跑回了自己屋里。张桂花一把拉住兰静秋:“兰同志,你来得太好了,帮我劝劝她,才多大啊,居然早恋,我问她是谁也不肯说,要是跟她同学也就算了,这个年纪,对男同学有好感也正常,可她老师说是社会上的人,你说这怎么行呢?万一出点事不就毁了吗?”
社会上的人?兰静秋皱眉,李甜这么不让人省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