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东在车窗外吊了会儿, 受了惊吓,就变成孩童性格了?
兰静秋跟洛生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惊惧, 难不成真的人格分裂了?
东子上前呵斥郭东别装了, 郭东却吓得往里缩,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洛生海拉开他, “让静秋去, 如果他真是孩童人格,对静秋没有防备。”
果然兰静秋一过去,郭东不再往后退了,兰静秋问他:“你是天天啊,你爸爸呢?”
郭东摇摇头:“他不是我爸,是我邻居, 刚才他摔死了!”
“那你怎么办?才五岁, 谁来照顾你?先跟我们回去吧。”
郭东点点头, 居然伸手要让兰静秋抱,兰静秋好想踹他两脚。因为她觉得他是装的, 以前郭东只是对着虚空里说话, 幻想李天天跟着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分裂出另一个人格!
可郭东表情真的很像一个撒娇的孩子,让兰静秋想起青青撒娇时的那种表情,她笑着去拉他的手:“天天是大孩子了, 我拉着你走好不好。”
郭东撅着嘴,很不情愿地点点头, 兰静秋就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这时车上人下的差不多了, 外边等着的同事都等不及上了车, 然后就见兰静秋跟嫌犯手拉着手,嫌犯手上还铐着手铐,那姿势特别别扭,嫌犯却一点不觉得,反而跟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一样跟在兰静秋旁边。
老陶都惊呆了,这么押解犯人的吗?
唐队长也皱眉,小声问小刘:“怎么回事?”
小刘还在震惊中,他摇摇头:“我也没弄明白,他好像被个孩子附身了!”
唐队长跟老陶都惊呆,附身?
赵副局听说有了信,根本就没走,一直在凤安城等着,自然也来接了,他见到郭东就很激动,当年让他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六年过去了,终于找到了人,能不激动吗?
正咬牙含泪,忍住了想骂的冲动,结果听见这么一句,不由愣住:“附身?什么意思?”
洛生海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等回去再说。
因为赵副局在,市局特意派了辆车给东城区派出所,郭东自有押解犯人的车,赵副局把兰静秋跟洛生海请到小车上,询问情况。
兰静秋言简意骇地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一遍,赵副局就皱眉:“他说他是李天天?”
“是啊,我怀疑他是装的,但我没证据,而且他装得很像,表情声音都很像,刚开始我真的毛骨悚然,还以为李天天的魂真的一直跟着郭东身边,跳车时郭东的魂摔死了,李天天的魂占据了他的身体,这好像叫夺舍吧。”
赵副局跟洛生海都笑了起来。
“兰同志可太会开玩笑了。”赵副局说。
洛生海却道:“我觉得两种可能吧,一种是装的,二是他人格分裂,现在是孩童人格。”
赵副局说:“我觉得是第一种,他能隐藏这么长时间,还把我们两个刑警都杀了,即凶狠又狡猾。”
兰静秋第一时间想到夺舍,是因为她是穿来的,不过她穿的这位同名同姓,还长得差不多,而且是本书里,应该不算夺舍吧。
她叹口气,先不去想自己的事,赵副局说得没错,郭东应该就是装的。
她说:“他一开始想寻死也许是真的,但被吊在车窗旁,无限接近死亡时也许就不想死了,又涌起了强烈的求生欲!”
洛生海赞同道:“没错,我记得有个心理调查,自杀没死成的人都不会再有想自杀的念头。”
大家都觉得郭东是装的,可他却一直装下去了,还装得很自然,兰静秋觉得可能是他脑海里一直有李天天,甚至幻觉里也有,才导致他对孩子的行为习惯十分了解,模仿得很像。
郭东成了李天天,自然不知道小和尚是谁,兰静秋忍不住说:“郭东不是说你一直在他身边吗?那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郭东摇摇头,开始咬手指了,眼神还特别是委屈,似乎在说这个漂亮阿姨怎么开始凶起来了,兰静秋无奈极了,她可不耐烦跟他玩这种角色扮演游戏。
洛生海跟市局一起开始排查,很快就确定了凤安区西边往省道去的那条公路,这条路是从凤安区出城的唯一一条路,正在施工,很宽,铺了一半再铺另一半。
三级公路,基层厚度二十厘米,面层十厘米,真有可能藏下一个人。
施工队赌咒发誓不会有人来这里埋尸,他们又不是建筑工地,铺路用的沥青和混凝土跟水泥也不一样,怎么可能瞒着他们把人埋在这里!
市局又找了军队的技术人员带着设备来帮忙,还真探测到了,埋得很深。在地基下边,显然是在他们铺到沙砾之前埋进去的。
施工队的工头惊呆了,高喊着谁负责这一片,显然是有人偷工了,没有检查好地基就开始铺。
兰静秋得知后,叹了一声,除了第一次跟最后一次是冲动杀人,中间两次一个是藏在佛洞里用水泥封上,另一个是埋正在施工的公路地基下,上边会是厚厚的沥青水泥,除非哪天尸体腐烂,这里塌陷才会被发现,郭东也许真没那么想死,他把炸药绑到自己身上,他朝着自己开枪,应该是知道没法再逃了。
小和尚的尸体找到了,郭东身上背了十三条人命案,可他的状态却没法审讯没法审判。
曹所长找来了精神科的医生,以他也束手无策,精神科的医生国内现在很少,不是因为疯子少,而是很多家庭讳疾忌医,甚至觉得丢脸,直接把人关起来,等家里控制不住了才送来医院,那时候什么都晚了,大部分都是关起来给药吃,根本没什么心理干预。
所以精神科的医生跟郭东聊了聊就照著书本上给诊断了一个人格分裂。
赵副局不甘心,要把他带回去再找精神科的医生,杀了十三个人,不让他接受审判,死者家属哪能安心呢。
兰静秋想了想,问赵副局:“你们一开始并没有把他列为嫌犯,只当做邻居盘问过对吗?”
赵副局点点头:“没错,我当时还见过他!”
“那咱们做场戏吧!”
“啊?”赵副局没听明白,“虽然气人,但咱们审讯手法一定要合规,兰同志,你是要干什么?
“放心,一定合规!”
郭东正在拘留所里咬着手指等饭吃,有人过来取了他一些毛发,他虽然不解,但装孩子嘛,只能好奇的问问干吗啊?又说他想回家,对方什么话也没说,只郑重地把东西收好就走了。
两天后郭东再次被提审,兰静秋跟洛生海各种试探。
兰静秋说:“你的身体是大人的身体,你不觉得奇怪吗?”
郭东呜呜哭了起来:“警察阿姨我怕,能送我回去找妈妈吗?我出来太久了!”
洛生海:“真难为你装了这么长时间,精神病院里不一定比监狱舒服,你确定要在里边关一辈子吗?”
郭东害怕地捂住嘴:“我哪儿也不去就要回家。”
说着他又看兰静秋:“警察阿姨,你送我回家吧,好不好!”
最后好不好三个字还带着颤音,真的像是害怕的在撒娇一样。
这几天每天一提审,大部分都是这种情况,郭东不是怕了就是饿了,要不就是想回家。
审讯的人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
兰静秋也不例外,她叹口气,有点不耐烦地说:“看来他是真的疯了,现在是孩童人格,要是变不成郭东的主人格,这案子可真就办不下去了。”
洛生海也无奈地看着他,小声道:“别当着他的面说了。”
兰静秋摊摊手:“一个五岁孩子,什么也不懂,难不成另一个人格还能听到咱们说话?”
洛生海叹口气:“是啊,医生的话听着有点不靠谱,没准就像你说的他是被夺舍了,行了,先出去吧,看来只能先这样了,直接把他交给他原籍的警方,让他们去为难吧。”
两人说着话就出去了,特意把门留着一条缝。
郭东自己待了会儿,就听到门外有人说话,是赵副局跟他带来的人。
说的是郭东家乡口音,他咬手指的动作慢了一瞬,又恢复正常。
门外,赵副局说:“这两个人的DNA检测根本不相符,他们根本不是父子,你们确定他说那是他孩子吗?”
“DNA?那是什么?”兰静秋假装不知情。
赵副局说:“DNA你都不知道?今年三月不是上报了吗?那次是咱们国家首次将DNA检测技术应用于侦查破案,当年我就猜着他们是父子,但还没有这种技术,现在重办这案子,我肯定要查清楚,就取了他的毛发,又从孩子的尸骨上取了DNA,去公安部做了亲子鉴定,结果两个人居然没有血缘关系!”
兰静秋惊呼:“怎么会这样?”
洛生海淡定点:“能确定吗?”
“当然能确定,公安部都发了文件支持用DNA来检测血样。毛发,血液残留,唾液都能检测出DNA。”郭副局说着叹口气,“现在什么也问不出来,到底是那女的骗了他,还是他在骗我们,这事其实另有隐情!”
兰静秋道:“可那女的为什么要骗他?难不成是知道他害死了孩子,所以骗他那是他自己的儿子,让他内疚,借此报复吗?”
“谁知道呢?”
郭副局话音未落,审讯室里就传来了一声怒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就是我亲生儿子,彤彤绝对不会骗我的!”
是郭东!他一直在听着外边的对话,一直在心里跟他自己说,都是假的,这些警察狡猾得很,一定是在诈他,可这时他实在忍不住了,喊出了声。
兰静秋欣喜地跑回审讯室:“呀,主人格回来了?”
郭东不理她,伸手指着外边:“有我们那儿的警察对吗?给我看,我要看亲子鉴定!”
哪有什么亲子鉴定,不过是一起作戏而已,兰静秋坐到他对面:“你一会儿大人一会儿孩子,太不稳定了,我们要对你进行精神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