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静秋没想到随便一诈, 居然能问出那个小和尚的下落,忙问道:“哪里的水泥?是盖房还是修路?”
郭东最后一个秘密被他自己泄露,气得直喘, 哼了一声, 闭上了眼。
洛生海他们完全没想到兰静秋的反应会这么快,东子朝兰静秋竖起个大拇指, 又口型说:“厉害啊!交给你了。”
洛生海看看闭眼喘息的郭东, 知道他不肯再说了,就干脆激道:“不必问了,看看这一路哪里有修桥修路或是建筑工地,目标缩小了,总能找到。”
小刘说:“怕是不好找吧,他要是把人埋进了水泥里肯定是趁没人的时候干的, 施工人员不可能发现, 难不成碰到施过工的地方就要刨开吗?”
洛生海:“他们两个都是光头, 所以肯定是戴着假发或帽子,目标应该很明显, 只要问到踪迹, 在看那附近的建筑工地就好, 还好没几天呢,要是迟些日子,等人家盖好了再去找, 那可真就难了。”
兰静秋并不打算放过郭东:“那小沙弥对你还算不错吧,从凤安区跑到东城区去给你买一品豆腐, 还得换了衣服, 怕人家认出来他是和尚。你要逃了还带着他, 为什么突然就把他杀了?”
郭东不吭声, 喘息渐平。
兰静秋就又道:“难不成他也骗了你?”
小刘说:“你不是想要谈条件吗?一声不吭怎么跟你谈。”
郭东冷笑:“你们只会骗我,不会跟我谈条件的,随便你们去猜吧。”
兰静秋:“好啊,那我就猜了,难不成你本来想去他家躲一躲,或者想跟他结伴而行,结果他发现你精神有问题?”
郭东猛得睁开眼瞪着她,兰静秋就笑了起来:“你在凤安寺的时候可以念经,可以躲进禅房里,可你跟小和尚一起上路后,朝夕相处,他发现你有时会自言自语,肯定会害怕。他没准觉得你有神经病,就想要离开你,或是直接质问你,你恼羞成怒就把他杀了?”
郭东阴恻恻地说:“我没有精神病,那孩子就在那里,你不是说你能看见吗?”
“那这个对你很好的小和尚无辜被你杀了,没有跟着你吗?”
郭东又闭上了眼,小刘叹口气,直言:“我之前还说他可怜,真是瞎了眼,任何人危害到他立马就动手,这就是天生恶人啊!”
郭东再次睁开眼,语气愤懑:“我不是!是他们逼我的,都是他们逼我的!”
他坐不住了,挣扎着想要甩脱手铐,瞬间被东子按倒在座位上,洛生海道:“好了,都别说了,现在不是审判的时候,自有法官给他定罪。”
兰静秋很给面子地闭嘴了,她并不是想嘲讽人,只是想激郭东说出小和尚松青的尸体藏在哪里了,如果他不肯说的话,恐怕找起来很费劲,甚至还需要再次借用军方的设备。
包厢里只听见郭东喃喃道:“我不是恶人,我不是,我是被他们逼的,他们都在逼我。”
重复几遍他又念起了经,像是在给谁超度。
洛生海把兰静秋叫到餐厅,要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推给她。
“静秋,别再刺激他了,等回去再说,那个小和尚肯定遇难了,你急也没用。”
兰静秋叹口气:“我没想刺激他,不过很诧异小刘会替他说话,他杀了一路,先是灭门,又到凤安寺杀了那个和尚和追捕他的警察,又杀了跟随他的小和尚,再杀了曹家夫妇,如果咱们没有找到他,他真会自杀吗?没准最后又舍不得死了,杀了那孩子接着跑路!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怜的。”
“小刘不是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吗?”洛生海劝道,“每个罪犯都有一堆故事,谁也难保哪天会被他们打动,觉得他们不值,做为警察,谨记不枉法不徇私就行了,偶尔发泄下情绪也能理解。”
兰静秋皱眉:“怎么?你也曾经同情过罪犯?”
洛生海苦笑:“怎么会!”
兰静秋刚拿起茶杯吹着茶叶,就听到包厢那边有人在惊慌地喊着什么。
两人立马冲出餐车,有乘警正在他们包厢门口观望,兰静秋心里一紧,完了,小刘跟东子不会没把人看住吧,上着铐子呢,都看不住吗?
等她跟在洛生海身后冲进包厢,就见郭东悬在车窗外,东子跟小刘两人拼命往上拉他!
车窗碎了,还有碎玻璃留在上面,把两人胳膊划得血肉模糊,可行进中的列车把郭东往反方向拉,东子跟小刘使足了吃奶的劲也没能把人拉上来。
郭东的身体在列车上撞击着,头耷拉着,显然已经晕了。
乘警一时吓住,被兰静秋跟洛生海惊醒,赶紧过去帮忙,兰静秋见他们都过去了,她反而不忙了,观察着包厢里的痕迹,两个人看着,他是怎么撞碎玻璃跳出去的?简直匪夷所思!
有洛生海跟乘警过去帮忙,终于把人拉了下来,大家都长出一口气,坐在火车上看着速度不快,但要是摔下去,还是晕倒的情况下摔下去,估计就没命了。
兰静秋问跑过来的列车长有没有医药箱,列车长赶紧回去拿了,她这才问:“怎么回事?这玻璃能随便撞开吗?”
东子心有余悸地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就在这儿躺了会儿,门关着,他上着铐子,怎么可能跑得了,哪想到他居然拿头撞玻璃,这玻璃质量也太差了吧!”
乘警无奈道:“有时候乘客多了,他们会从车窗往里挤,或是往里递行李,碰来碰去,可能松动了,不然不容易裂开!”
绿皮车的窗户都是可以推拉的,质量还真没那么好。
小刘说:“可吓死我了,我正拿出记录本,想整理一下他逃跑的路线,看看去哪儿找那个小和尚,哪想到他用头撞玻璃,一开始我以为他又在发疯,就没管,哪知道玻璃居然被他撞开了,他跟条鱼一样窜了出去!”
兰静秋皱眉:“你看到他撞头了却没管!”
“你们出去的时候他不是正发疯吗?安静了没一会儿又开始往玻璃上撞头,我哪想到火车的玻璃这么不结实啊!”
洛生海一直在检查郭东的伤势,这时说:“他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等下车得赶紧去医院。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叫静秋出去。”
兰静秋道:“四人押解,本来就可以两人看守两人吃饭活动。”
洛生海叹口气:“我是追捕小组的组长,就算我去活动也应该叮嘱好留守的人,是我的疏忽。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他说着看看东子跟小刘,“先把伤口包扎好吧。”
东子见兰静秋还在查看玻璃,就说:“这事谁也没想到,是我的错,我不该躺下,昨天没睡好,见你们出去了,地方大了,就想眯一会儿,真是太大意了,让他钻了空子。”
小刘也一直说是自己的错,兰静秋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这玻璃碎得太凑巧了!她还去别的包间看了看玻璃,觉得没那么容易碎。
列车长帮着列车员给东子和小刘包扎胳膊上的划伤,又给他们换了个包厢,等把郭东抬到新的包厢,列车员又热心地过去给他检查身体,哪想到郭东突然睁开眼,把她吓了一跳。
“醒了醒了!看来没事!”列车长说,他是真松了口气,要是在他车上出事,报告都得写厚厚的一摞子!
他跟列长员走了,把乘警留了下来,兰静秋都感受到了他们对自家这几个人的鄙视,估计都在想四个人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让她没想到的,列车员回去还跟同事说:“那两个警察跑去餐车谈恋爱,要不怎么会出事!”
“那个漂亮女警察?跟哪个?”
“就是看起来像头头的那个!”
兰静秋可不知道他们在八卦什么,知道的话一定喊冤,谈什么恋爱,她是想跟洛生海商量下怎么问出小和尚的下落,那能想到会出这种事。
她想象着戴着手铐跳窗的难度,如果小刘看见了一定会在没撞出去之前拉住他吧,如果他没看见,又是怎么及时拉住的?这车速一出去肯定就没影了啊。
醒过来的郭东呆呆的,缩着肩膀,一动也不动,还有两个半小时下车,兰静秋他们谁也不敢动了,就坐在那儿死盯着他。
洛生海又怕郭东刚才撞击到了内脏,问他:“你觉得怎么样?哪里疼?有没有头晕?要不要平躺下?”
郭东像是受了惊吓,像个孩子一样缩成了一团,不敢看洛生海。
洛生海看他那样子,以为他吓得不清,也不敢再跟他说话,包厢里安静得很。
那个乘警也挤在这里,一边坐了三个人,除了呼吸声再没别的声音了,其实兰静秋很想让他们演示一下,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东子躺在哪儿?小刘坐在哪儿?郭东是怎么像条鱼一样窜出去的。
洛生海却冲她摇摇头,有事回去再说吧,路上太容易出事了,必须团结,不能互相指责,所以他才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而且也确实是他的责任。
兰静秋看懂了他的意思,无奈地叹口气,等下车时,列车长带着三个列车员一个乘警过来,要护送他们下车。
“已经打过电话了,你们的人就在站台上!还叫了医院的救护车。”
洛生海谢过列车长,想拉郭东起来,郭东却缩在那里不肯动,东子过去半抱着他肩膀往外推,他吓得尖叫,声音尖利:“别动我!我不去,你们都是坏人!”
兰静秋愣住,呆呆看着他,怎么不对劲啊,这语气这动作,一点也不像郭东!
郭东失态过,但他哪怕是在龙王庙里被三把枪指着,都没有尖叫过,更不会说‘你们都是坏人’这种幼稚的话,他喜欢说的是‘都是你们逼我的’。
洛生海也觉得奇怪,刚要问,兰静秋问郭东:“你是谁?”
“阿姨,我叫李天天!”
四人皆惊!
李天天就是被郭东引诱从房上摔下来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