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静秋看着地上的死狗:“这尸体要怎么处理?”
付建国是真没想到兰静秋能徒手杀狗,他刚从打击中缓过神来,忙说:“你不用管了,一会儿完事,我找地方埋了。”
他只是震惊,洛生海却有些担心,没杀过生的人绝对不可能这么利索的结束一条生命,更何况兰静秋还想着救小狗,这么心软的人怎么可能面无表情地做出这种事。
所以兰静秋的心软是装的吗?也许她没杀过狗,但她一定杀过生,又或者她是那种天生冷血的人,这种人万事顺遂还好,就怕遇到事会偏激起来。
洛生海叹口气,希望她只是在家杀过□□。
兰静秋感受到了洛生海探究的眼神,但她并没太在意,做为警察,要是连处理一条必须死的狗的能力都没有,那叫失职。
她可不想伪装成原主那个善良懵懂甚至有点自闭的小姑娘,太累!
“马上中午了,那几家应该会有人回来,现在开始排查吗?”
洛生海点点头,掏出根烟在鼻子下边闻着,“你只见了那家老太太,她还没听懂你的话?”
“没错!”兰静秋也很无奈,那老太太真不是装的,她不只耳背,脑子可能也有点糊涂,两人完全鸡同鸭讲。
洛生海让付建国先把院子封起来,付建国从包里掏出警戒带,兰静秋帮着他拉起来固定上,这才问:“一起查还是分开?这个胡同有三家,对面胡同七家。”
洛生海没看她,指指小狗:“我们两个去查,你不是要把狗送去乡下吗?赶紧去吧。”
兰静秋愣了下:“这事不急啊。”
“去吧,这案子归刑警队了,忙你们的去吧。车子先借你,用完了送去刑警队就行。”他说着把钥匙扔了过来。
洛生海的语气很温和,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气势,兰静秋明白了,这是不想让她跟着查案了,是因为她杀狗的行为?还是单纯不想让民警跟着查案?
她接住钥匙,唇角轻挑,正想着嘲讽两句,就看见胡同口进来一个男人。
这人看起来五十来岁,瘦瘦小小的,左手拎着半袋子白面,右手拿着个搓衣板,好像是刚从供销社回来。
他一进胡同看见兰静秋他们三个,先是愣了下,然后就热情地招呼着:“警察同志,又来排查啊,家里要没孩子,大人很少中午回来,你们等半天了吧,赶紧进屋喝口水。”
不等洛生海说话,这人小跑着过来打开了跟流浪汉紧挨着的这家大门,他们三个刚才就站在门旁边,看起来确实有点像是在等着主人回来开门。
洛生海跟付建国见他看见警察不但不怕,反而这么热情地招呼,先就降低了警惕。
兰静秋的心却提了起来,她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他跟曾经的自己一样也是个隐藏者,拼命伪装才让自己看起来跟身边人没什么区别。
可他又不是卧底,只是个普通人,需要伪装什么呢?杀人甚至是吃人的变态行为吗?
兰静秋在心里默念着不要太相信直觉,但心里却已经把真凶两字打在了中年男人的脑门上。
洛生海带着付建国已经跟着那中年男人进门了,他转头朝她挥挥手,“忙你的去吧。”
兰静秋想说出自己的直觉却知道人家不会信,再说万一这男的只是在隐藏性向问题,或是异装癖不想被人发现呢。
她只是察觉到了他是伪装者,并没有感觉到杀手的气息,再说她这种直觉真就准吗?还是得进去看看才行。
洛生海见兰静秋点点头去开车锁了,这才放心,他还怕这姑娘非要赖在这儿跟着查案。
中年男人不等盘问就自报家门:“警察同志,叫我老周吧,赶紧坐,你们也不容易,这一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
他把人让到堂屋,开始生火烧水,洛生海一边客气地阻拦,一边跟付建国一起四处查看着,他们这些刑警的眼睛堪比探照灯,哪有蛛丝马迹都能找出来。这里离那两个院子最近,肯定是重点勘察对象。
洛生海给付建国使了眼色,付建国马上一捂肚子:“不好意思,周哥,我借用一下厕所行吗?”
老周马上指着院子一角的茅厕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有三急嘛,你去吧,那里边有草纸。”
厕所就挨着隔壁的院子,付建国肯定从里到外都得看一遍。
洛生海在里边没发现什么不对,破旧的八仙桌配着没上漆的长板凳,两个老式的暖壶,五个刷得不是很干净的玻璃杯。
堂屋兼厨房,另一边放着案板灶具跟各种调料,一扫就知道,这户人家条件很一般。
洛生海重点看了眼菜刀,不是很锋利,该磨了,这样的菜刀是不可能分尸的。
堂屋东西两间是卧室,都挂着自己串起来的帘子,洛生海家也有这样的帘子。
就是现在流行的那种用废纸或是糖纸塑料纸折成蝴蝶结的样子再用针线串起来。
讲究的,蝴蝶之间穿上珠子,不讲究的卷点纸卷剪成一段段,串一个蝴蝶,再竖着穿一个短短的纸卷来代替珠子,虽然原料都简单,但手巧的真能做得很好看。
老周家的门帘是用塑料纸串的,没放珠子也没放纸卷,五颜六色的还挺好看,但没有珠子就导致门帘很密,根本看不见里屋。
洛生海决定先问问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找机会进里屋看看,他问老周:“你家里人中午都不回来?”
“不回来,我媳妇跟儿子都在棉纺厂上班,早上都带饭。”
“你呢?不用上班?”
老周看着就憨厚老实,他笑着说:“我也在棉纺厂,打更的,天天夜班,早上起来都在厂里睡一觉才回来。这不顺路又去了趟供销社买了点东西,就回来晚了。”
打更的就是晚上在厂里巡逻,预防小偷跟火灾,那确实是日夜颠倒。
洛生海琢磨着,刚要接着问,老周就很积极地说:“警察同志,你们是来查什么的,要我拿户口本吗?”
洛生海摆摆手:“拿什么户口本啊,就是问你点事,你们这胡同空着两个院子,原来的主人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一家绝户了,一家搬去了省城,现在我隔壁那家住着个盲流,我看着挺可怜也没举报他,警察同志,我这不算包庇吧,他也不是坏人。”
洛生海见他主动提起隔壁的人,对他的疑心更小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
老周刚要开口,就听外边大门被人推开,兰静秋推着车子进来了:“洛队,狗卖了,自行车我给你送过来了。”
洛生海皱眉,这么快?这丫头不会把狗随便找地方扔了吧?怎么还说卖了?难不成是卖给吃狗肉的了?想起她摔狗的狠劲还真没准,什么想把小狗送去乡下恐怕真是装出来的。
付建国刚查探完厕所,装着系腰带的样子跑出来,跟兰静秋说:“卖了?你不是说要送给老乡吗?”
“送的人家不会好好养,正好碰上想买的,那家看着条件不错,领着孩子来城里看病还给孩子买了糖葫芦,对狗肯定错不了。”
胡同口那条街顺着河边走就是去村里的路,兰静秋直接抱着狗在胡同口等着,她想着碰上这附近的就查问一下狗跟流浪汉的事,万一碰上来城里买东西、看病、走亲戚的村里人直接把狗送人就行了。
结果刚站下就有个赶着驴车的大爷问,车上坐着他家小孙子,一眼就看上小狗了,这种买狗就是给小孩做个伴,兰静秋自然就卖了。
卖狗的一块钱她也没打算贪污,不是答应那个把人肉当猪肘子的小孩给他买鸡腿了嘛,正好用上。
不过兰静秋也没解释,现在不是时候,她不搭理疑惑不满的付建国,把自行车往院墙上一靠,就小跑着进了屋,“洛队,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她一边问着眼睛也好奇一样扫视一圈,洛生海刚想打发她走,兰静秋两步跨到西边厢房前,一把抓起门帘,“呀,你家这门帘串的真好看,从哪搜集到这么多糖纸啊。”
兰静秋就跟个莽撞的年轻人一样咋咋呼呼的,老周也不恼,笑呵呵地说:“不是糖纸,是塑料的年历剪出来的。”
“真的吗?这也太好看了?两边都是年历剪的?从哪儿找这么多漂亮的年历?”兰静秋说着又去看另一边。
洛生海无奈极了,这猴子从哪窜出来的,这查探方式还能更明显点吗?
老周好像一点也没发现兰静秋是在查探他家两边厢房,反而跑进东边厢房,从床底下翻出一叠花花绿绿的风景画报出来。
“这是厂里过年的福利,有那单身汉懒得挂,就全扔给我换烟抽了,还剩下不少呢。既然小同志这么喜欢,那就都送给你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兰静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了过来,好像真的只是对他家的门帘有强烈的兴趣。
洛生海生怕她再折腾,没赶她走,指指一边的板凳:“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见外?坐那儿待着,我正问周大哥事呢。”
兰静秋马上乖乖坐了过去,不赶她走就行,因为她越想越觉得这人奇怪,有时候还是得相信直觉,她刚才在西边厢房的墙上看到了一幅画,很诡异的画,像是古代的车裂刑罚。
那幅画应该是用土块在土墙上画的,不细看根本看不见,也就是她这眼神绝佳,观察力也不错,一扫就看见了。
车裂不就是分尸嘛,怎么会这么巧,挨着那两个空院子的人家墙上画着车裂?
谁家会在墙上画这种骇人的画,绝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