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又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你敢?”

宣霆指尖落在她锁骨上, 那粘湿的触感几乎叫桃桃把后槽牙咬碎。

她伸脚踹去,只可惜脚踝也被锁链锁住了。

她稍一挣动,镣铐的内侧便生出尖锐的倒刺扎入她的脚踝。

“几次打晕我, 又将我丢进化妖水,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小美人,我会不防备?”

“你越挣动, 倒刺就会扎你越深。”

桃桃疼得嘶气, 眼看宣霆的身体压下来。

她眼眸一暗, 也不管镣铐的倒刺会扎得她血肉模糊,直接拖着锁链甩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宣霆毫无防备,被她扇到了床尾。

她又提膝顶在他的后颈,将他踹下床去。

只差一点, 他就要落进化妖水里。

好在身为鬼王, 他反应还不算慢, 稳住了身体。

鲜血从桃桃的手腕和脚踝流淌出来, 沾湿了身下的床铺,她咬牙:“放在从前, 我杀你八回。”

宣霆被激怒了, 幽白色的鬼幡出现在他手中,幽冥之火闪烁在每一条幡布之中。

他眼神阴郁:“不愿服侍我, 那就让幽冥灵火幡中的恶鬼替我尝尝你的滋味, 幡中恶鬼千万, 鬼王殿种满了医鬼草, 不会让你轻易死掉。”

桃桃偏头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红色手环, 她能感知到体内是有灵力存在的。

可每当想要运转时, 这手环就会发出一股阻挡的力量, 叫她无法运用自如。

幽冥灵火幡里的恶鬼已经钻出来了, 看着床上的桃桃面露欲色,在宣霆的指令下,朝桃桃扑来。

鬼声凄厉,桃桃却没有去看声音的来处,她全部注意里都在红色手环上。

灵力在她体内纠缠碰撞,涌向那红色手环的位置。

她绷直了筋骨,那道手环在她强力的冲击下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大殿的门忽然从外面打开。

宣霆脸色阴森:“滚出去,我没叫你们进来。”

他以为是鬼侍,可大门迟迟没有关上的声音,他回头,看见门槛之外站着一个白袍少年。

少年眉眼如远山之月,清冷皎洁,可眼眸之中弥漫起的暗红颜色却叫宣霆看得心惊肉跳。

——分明没有见过这张脸,但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却叫他忍不住战栗。

时光仿佛回到了那年化妖池边,老鬼王用身体护住了他,他才没有在那恐怖的雪白气息下融化成一滩烂泥。

“南宫尘……”他叫出了少年的名字,声音颤栗,“你又来做什么?”

他不答。

鬼族生前为人,是邪祟之中力量最弱的一种。

宣霆做世子时游手好闲,更是没有多少本事在身上。

在认出眼前少年那一刻,想起那年他觉醒力量后屠杀鬼王殿的模样,未战气势先已经弱了。

雪白色的光芒瞬息而至,宣霆闪躲。

那光芒却化为一张巨网朝他笼来,又于枝末处生出绳索般的触手缠住了宣霆的四肢,神圣净化之力加身,对于邪祟而言比化妖水的痛楚有过之而无不及。

宣霆发出痛苦的嘶吼声,而下一刻,他看见南宫尘手中亮起一道诡秘的印记。

印记飘落在他身上,幽冥灵火幡里逃出的恶鬼放弃了床上的桃桃,目光灼热,转身朝他而来。

“啊——”宣霆发出惊恐的嘶吼,“你做了什么——”

在那道印记之下,恶鬼认不出宣霆是幽冥灵火幡的主人,也辨不出他的性别。

一窝蜂扑在他的身上,撕去了他身为鬼王华丽的长袍,露出他苍白瘦弱的躯体,鬼怪伸着长舌,舔舐撕咬。

南宫尘越过化妖池,来到床边。

桃桃松了口气,不再试图去冲击那手环:“快帮我解开。”

镣铐的倒刺扎进了她手腕与脚踝,鲜血流了一床,看得人触目惊心。

南宫尘握断了困住她的镣铐,小心地将她的脚从倒刺冲拔.出。

桃桃的身体轻颤,只是嘶了一声,没有喊痛,也没有发出痛苦的声音。

“可以叫出来。”

“没什么。”桃桃淡淡道,“已经习惯了。”

她没有立即起身,而是静躺缓解疼痛,顺便转过头看着宣霆被众鬼围攻的惨状。

南宫尘俯身去抱她,垂下头时离她脸侧很近。

少女肌肤细腻如一块没有瑕疵的羊脂玉,每一寸都散发淡淡的清甜。

那一瞬间,神志像是被鬼城中游魂抽走了,鬼使神差的,南宫尘轻轻在她脸上触吻了一下。

柔软又有些许冰冷的唇印在脸上,桃桃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霞色从脖颈爬上了脸颊,她讶然地盯着南宫尘。

许久后,她开口,一张嘴就暴露了霸道的底色:“不要脸的小东西,你敢亲我?你完了,我今天一定要掐死你!”

原本南宫尘已将手伸到她的后颈打算将她抱起来。

在听到这句话后,他眼眸中幽深的颜色一抹而过。

——他改变了主意。

神圣净化光芒从他指尖散开,化为一道光状的镣铐将桃桃的双腕重新锁回床上,只不过那镣铐没有触及到她的皮肤,只是限制了她的行动。

桃桃还不明白他在干什么,他的唇再次印了下来。

这次不是在脸颊,而是落在唇上。

熟悉的气息萦绕住她,清冷如冰雪的味道弥漫融入她的呼吸。

南宫尘的唇有着微微的冷意,可他的舌尖却是烫的,抵住桃桃唇齿时叫她头晕目眩。

她瞪大了眼睛,但不敢挣扎,生怕碰到那神圣净化化作的镣铐。

南宫尘的吻看似温柔,却如春夜拂过荒原的晚风,带着常人难以看出的霸道与凌厉。

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明白,被剥夺了呼吸,被他用气味溢满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可桃桃竟丝毫不觉得讨厌。

比起宣霆手指那黏湿的触感,她总觉得,此时这一个吻,在她没有记忆的年月里,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一吻毕,一抹淡淡的红晕从少年的颈间蔓延开来,他故作平静,凝视着身下的少女:“你来。”

“来……来什么?”桃桃已经完全呆滞了。

她以为他是说他亲完了该她了。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说要掐死他,南宫尘让她动手,是觉得只亲了一下就被掐死太亏吗?

桃桃原本是想打他来着,但此刻却怎么都抬不起手来,她抿去唇上残存的湿意:“待会儿再说。”

她别过眼,盯着床下深邃的化妖水:“打了你,你把我丢下怎么办?等你抱我越过这些化妖水,我再往死里揍你。”

南宫尘凝视着她:“你脸红了。”

“你胡说!”桃桃当即反驳,“只是被亲了一下而已,我脸红什么?又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世面?”南宫尘眼底幽深,“你见过很多?”

桃桃噤声。

当然噤声只是缓兵之计,她现在脚踝受伤无法行走,也跨不过床前的化妖水,万一惹他生气了把她丢在这就完了。

桃桃很识时务,她环住南宫尘脖颈,亲昵地蹭上去:“抱我走吧。”

南宫尘的身体在她贴近的一刹那有些许的僵直。

少女发丝蹭过他的鼻尖,微微泛着痒意,让他很不自然。

柔软的身体贴在他怀里,心中顿时冒出了一万个旖旎念头。

宛如生着绒毛的植物触须,挠着他的每一寸心肺,挠出了涟漪与微波,却无法解渴。

“放开。”

她抱得太紧,让他快要无法呼吸了。

“不放。”桃桃生怕他爱而不得恼羞成怒把她丢在这,搂着他的手臂又紧了一分,就差把腿也缠在他身上了。

“南宫。”少女认真地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想想这些年我对你多好,陪你解闷,送你风铃,还教你剑术,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你爹啊,你不能丢下我——”

她像极一株紧密的绞杀藤,紧紧箍着他。

他眼角绯红,喉结在她没有察觉之处轻微滚动。

如果不是床下布满化妖水,而殿内宣霆的嘶嚎太过惨烈,或许今天不会就这样结束。

南宫尘胸口微微起伏,他平息掉那股躁意,横抱起桃桃,越过化妖水离开了寝殿。

寝殿之外,鬼侍遍地。

虽受了伤,却没有几只鬼因为神圣净化之力而消亡。

比起殿内被万鬼包裹的宣霆,南宫尘对它们手下留情了。

而它们,也没有想要冲进门去救鬼王的想法。

南宫尘抱着桃桃在鬼城的楼宇上穿梭,桃桃微仰起头凝望着他俊美的面庞。

——明明是一个漠然至极,对世间一切都不在乎的人,却在某些时刻有着令她也无法理解的仁慈。

难道就像他所说,他要去渡众生苦?

桃桃从怀里掏出几个小银瓶放到他衣袍里。

“什么?”

“用你做男宠的钱买的银蜂露。”桃桃说,“味道还不错,给你尝尝。”

“听说妖王死了。”桃桃想起醒来时听到的鬼侍与宣霆的对话,“她故意用花粉勾来凡人的灵魂,就是为了让弥烟罗抽走她的妖骨,之所以这样,是为了一个凡人。”

“是。”

“什么样的凡人?”桃桃想起妖王的绝世容颜,好奇道,“帅吗?”

“啊——”

桃桃的身体忽然从几十米高的楼宇上坠落,失重感让她忍不住尖叫。

在她即将砸到砖石路上鼻青脸肿的那一刻,南宫尘从楼宇上一跃而下,接住了她。

鬼城刚下过雨,他继续抱着她在青砖小巷里奔跑。

桃桃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南宫尘淡漠道:“手滑。”

“天命之人也会手滑?”

“过誉,我只是个不要脸的小东西。”

桃桃:“……”

巷子没路了,南宫尘踩着小楼的侧墙跳到楼顶。

白袍随风招展,他迎风立于楼顶。

“妖每百年会经历一次雷劫,三年前,妖王去人间历第五次天劫……”

桃桃听到八卦一下就不气了,她打断他的话:“是不是因缘际会被那李修胤救了,妖王发现这凡人好清新好不做作,他不贪图我妖王的身份,也不贪图我花妖的美貌,在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情况下还对我这么好,所以情根深种?”

南宫尘:“……你怎么知道?”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啊。”桃桃一本正经道,“接下来,两人相爱了,有一天李修胤发现她竟然是妖,而他全家都是被妖所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所以他给了妖王一剑,妖王对他又爱又恨,将他囚禁在蝶苑自己的寝殿,日日凌.辱,其实说实话,我也想被美人凌.辱……”

“李修胤虽然恨着妖王,但还是无法阻绝内心深处对她的爱意,所以痛苦煎熬。”

“妖王也很痛苦,她认为,一切的根源都是她的身份,只要她变成凡人,那么两人的心结就可以解开……”

话都被桃桃说完了,南宫尘没话说了。

“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看过电视剧,别问我电视剧是什么,我不记得了。”桃桃炯然有神的眼盯着他,“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总不可能是妖王临死前把他们的过往讲述了一遍吧?按理说,过往的画面只适合回忆,讲出来就不美了。”

“不是。”

“所以呢?”桃桃追问,“是怎么知道的?”

“有一种印可以窥视人的记忆,我进入了李修胤的记忆之海。”

桃桃一脸你怎么可以这样的表情:“你好阴险哦。”

南宫尘拧眉:“是为了知己知彼。”

桃桃的眼神越发炯炯有神了,她眯起眼:“记忆之海?你会这种变态的印术,该不会也看过我吧?”

南宫尘凝滞,只是一秒,桃桃笃定道:“你看过!”

“没有。”他不自然地别过脸。

“你现在分明是在说谎,南宫尘,你这个歹毒的小东西。”

南宫尘:“我……”

他眉梢忽地一蹙,抱着桃桃从楼宇的边缘跳到了另外一座楼顶。

一团白发于虚空中破出,刺向他们刚才所站之处,将屋檐上的青瓦击得粉碎。

桃桃回头看,只见虚空中钻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

他六七岁的模样,身上穿着一件红肚兜,头上扎着两个啾啾。

他左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右手操控着刚才差点要了她和南宫尘性命的坚韧白发,正伸出鲜红的舌尖舔舐糖葫芦,看上去没有任何威胁,如果不是那团白发的根源在他手中紧握着,桃桃甚至想去掐一下他可爱的脸颊。

“这小孩是谁?”

南宫尘将她放下,一向平淡的眼眸竟然变得严肃了。

他沉声道:“耄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