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一世,可抵为妖千年。”
关你屁事。
这是桃桃的口头禅。
从前慧觉还在时, 只要哪里让她不爽了,她就会这样和慧觉拌嘴。
那些时候,南宫尘坐在东极扶摇木下, 从不参与两人的骂架。
桃桃一直以为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没听到,现在看来,他不仅听到了, 他还学会了。
“你……”她气结。
“我看到妖王了。”南宫尘声音平静。
桃桃虽然气着, 但还是知道分寸。
为了不让南宫尘被发现, 她闭上嘴。
“银蜂露你还要不要?”
桃桃正站在路边的摊位前。
老板是只蜂妖,在卖自己产的花露,清甜甘爽,犹如山泉, 多喝可以延年益寿。
南宫尘才有了脸, 他从前没吃过食物, 桃桃想让他尝尝人间美味, 正打算掏钱就被他气到了。
一瓶蜂露五十珠,桃桃没好气地把刚赚来的三百珠丢过去:“六瓶。”
她拿着买好的蜂露, 找了一处高高的楼宇, 坐在最高处的瓦檐上,看着掌心中印记传来的画面。
妖王虽是花妖, 可居所内却百花凋零。
花绮然裹着淡色薄纱, 坐在枯萎的万花之中, 一张面容憔悴不堪。
尽管如此, 她也依然美得不可方物, 于淡味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妖娆。
乌发如瀑垂到脚踝, 用一条红色的发带松散束着, 肌肤细腻胜雪, 在额心点了一抹浅红的花钿。万花枯萎,可在她身上依然能感受到花意,葳蕤而生裹住了她纤细的身体,眼眸流转之间,勾魂摄魄。
面对这样一只女妖,即便桃桃也心生摇曳,南宫尘一个男人,会无动于衷吗?
她想看清南宫尘的表情,不过印记只能让她看到南宫尘手旁的景象。
她掏出一面铜镜,边看着印记对面的妖王,边打量自己:“好像是比我漂亮那么一点,头发也长点,不过眼睛没我大,还病恹恹的,很美吗?也就还好吧……”
“越鲜艳的蘑菇越有毒,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险,你可不要被她美貌迷惑了。”
南宫尘听着少女碎碎念的絮叨,唇边微弯。
透过掌心的画面,他能看到少女正在照镜子的苦恼模样。
花绮然是很美,可少女身上那松雪冷月般的清冽和眉眼横斜间的散漫与张扬,却是世间一切都无法比拟的。
桃桃收了镜子,一本正经道:“记住我们的计划,搜集她私自勾魂的证据匿名交到魔城,弥烟罗是蛮荒狱律法的制定者,它要知道了一定会介入其中,这样说不定那些凡人就有救了。在找到凡人的灵魂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她如果对你动手动脚你就暂且忍耐,反正妖王是个大美人你也不吃亏,等找到凡人被勾走的灵魂……”
南宫尘唇边才扬起的那抹笑瞬间褪去,他冷声道:“我已经找到了。”
桃桃还想说话,掌心的画面倏然消失了,是南宫尘拢起了手掌,不给她看。
“怎么阴晴不定的?”桃桃困惑,“咋又生气了呢?”
……
蝶苑。
南宫尘举目,在半空中,他看到了一张巨大的红色花瓣织就的网。
荒原上被妖物抽走的凡人灵魂被粘在花网上,他们还有意识,于网中不断挣扎、扭动,发出痛苦的哼声。
确实是妖王干的,她明明看上去很虚弱,却没有将这些灵魂吞噬修补自己的身体。
蛇妖走到花绮然身边低语,妖王抬起苍白瘦削的下巴,望着小妖带来的南宫尘:“凡人?坐下吧。”
蛇妖识趣地退下,南宫尘坐到她面前那些枯萎的花草上。
“你不是普通凡人。”
花绮然倚在一株枯萎的花树上,美眸从美目在南宫尘身上游转而过,顾盼生辉:“我去过很多次人间,也见过很多男人,不知我身份的,见了我总是一副急色相,知晓我身份的,也是一副急色相,不过急色里还带着畏惧。”
“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一个人。”
花绮然懒懒地从花树上起身,她伸出纤纤的指落在南宫尘的心口:“告诉我,凡人都是这样心如铁石吗?”
“不动,不疼,甚至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就因为我是妖?”
南宫尘淡漠道:“或许。”
桃桃虽看不见画面,但能听到妖王的话语,她愣了愣。
妖王是在说谁?是在说她的男宠吗?
听蛇妖说起过一个叫李修胤的人,难道他就是妖王的男宠?
可是听妖王的语气,不像是在说男宠,倒像是在提起心爱的男人。
桃桃重新打开手中的《蛮荒狱生存录》,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她翻开书页,一页一页仔细看去,在翻到记录蛮荒狱之主弥烟罗那一页时,她的手顿住。
她抬起头:“弥烟罗没有性别?”
茶妖说,妖王的男宠转投弥烟罗的怀抱,妖王这才勃然大怒,去魔城与弥烟罗交手,被训诫后重伤而归。
可蛮荒狱生存录上却说,弥烟罗于三气中诞生,是蛮荒狱的灵魂——没有性别之魔。
没有性别,妖王的男宠要怎么转投它的怀抱?妖王又为何要找它交手?
那茶妖只是城中一只小妖,对于王的事情想必也是道听途说。
“南宫。”她对着掌心轻声唤,正想提醒他这件事,忽然从印中听到蛇妖的声音。
蛇妖仓促跑进来:“王,弥烟罗大人马上就要到达妖城了。”
……
妖城上方的云翳突然被一股强横的魔气浸染,魔气朝蝶苑的方向而来。
花绮然违背弥烟罗定下的规则,束缚了上万凡人的灵魂,可她丝毫不惧,依旧坐在枯花丛中低语。
像是说给南宫尘听,又像是说给自己。
“如你所见,我拥有一副美丽的皮囊,魍魉鬼域的邪祟与奴隶都想爬上我的床,可我看腻了他们眼里的欲望,无非是觊觎我的美貌,又或是贪图人间的自由,想我放他们走。”
“可后来,我在人间遇到一个人。”
“他和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花绮然淡红色的双眸中闪出了一抹神采,“他看向我的眼里没有杂念,我从未见过那样干净的人,他送我花,为我抵御风沙,带我浪迹天涯,他应当是爱我的。”
“可当他知道我的身份后,却给了我一剑。”
花绮然拉下身上的薄纱,肌肤胜雪,却在心口处,有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花妖一族若被心爱之人所伤,伤口永远无法愈合。”
“三年了,它仍留在我身上,只要看到它,我就知道,我依然在意他。”
“我将他囚禁在蝶苑里,日日对着他,抱他,吻他,他看我的眼神却像在看一块石,一只蚁,一粒尘埃,为什么?”
花绮然望着南宫尘的双眸:“为妖,是我的罪吗?”
魔气已至。
南宫尘没有回答,从笼罩着蝶苑的魔气里,他感知到了那似曾相识的强大气息。
自他诞生于蛮荒狱的那天,他就知晓,在魍魉鬼域的深处,有这样一道力量存在。
如一座冰山,平日不显出寒气与峰棱,潜藏于海底之下,无人看见,无人知晓,又确实而恐怖地存在着。
——弥烟罗。
蛮荒狱的灵魂,主宰这片天地间的一切,即便三城之王在它面前也只能俯身稽首。
风声呼啸,邪云摇曳,一团深黑的魔气降落在枯萎的花丛里。
魔气深黑,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迎面直冲而来,妖魔跪地,几乎被它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它用魔气化出了人形,但没有人的五官与肌肤,一双眼眸如沉睡了千万年的古井,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在它出现的那一刻,似乎有结界阻隔了蝶苑内的一切,不光画面,桃桃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南宫尘还在蝶苑之内,他很可能有危险。
想到这里,她轻盈的灵魂跳下高楼,朝蝶苑的方向奔去。
……
空灵的声音自魔气中传来:“妖族之王,你触犯了蛮荒狱的律法。”
半空中被花网缠住的凡人灵魂痛苦地挣扎。
花绮然平静地跪伏于地:“既如此,就剔去我的妖骨,剥去我的妖筋,当是触犯律法的惩罚。”
四周跪伏的妖族大惊:“王——”
唯有弥烟罗平静如初:“我将李修胤从你身边带走,让你闭门静思己过,你思量之后,答案仍是这个?身为妖族之王,放弃了你的城池,你的子民,心中所念只是做一介凡人?”
“凡人一世,可抵为妖千年。”花绮然漂亮的眼眸里满是凄然,“我活了五百年,见过形形色色的邪祟与凡人,世人都谓妖族之主光鲜亮丽,可这背后的孤独无人知晓,有时候,漫长的生命未尝不是一种诅咒。”
“也许在遥远的未来,大人也会遇到一个人,也会为他放弃一座城,甚至一条命。”
“——到那时,我的心情,您或许会懂。”
弥烟罗沉默。
魔侍牵着一条锁链,锁链尽头缠在一个男人的脚踝上。
他瘦削苍白,长发凌乱,剑眉星目。
在望向漫天凡人的灵魂时,他眼中泛起漠然的神色,纠拧的眉梢能看出一丝冷意。
李修胤。
南宫尘望向他,男人身上隐约有流动的灵力,不是普通凡人,而是灵师。
弥烟罗:“剔妖骨九死一生,你想好了?”
花绮然的目光从李修胤出现的那刻起就凝固在了他的身上,秋水含情,盈盈流转。
可无论她看上多久,也换不来他一个回眸。
于是,那莹润的眼波中又融进了一缕悲伤和凄怆。
“曾经他也为我九死一生。”妖王的声音如一根轻柔羽毛,徘徊于蝶苑的芳草之中,“就当还他一条命,我想做一回凡人,如若我死……”
她顿了顿:“……放他回人间吧。”
弥烟罗身上魔气四溢,化为枷锁与刀刃,勾住了花绮然的四肢,刀锋抵住她的妖骨,划开肌肤。
随着一声痛苦的呜咽,殷红的妖血低落在脚下的枯花里,像是得到了某种感召,枯萎的花朵弥放出了血色。
绿茎红花,妖王的本体化为一株几十米高的曼珠沙华,招摇在魍魉鬼域的阴云之下。
化为丝缕的花瓣如千万根红线随风摇曳,花粉飘向妖城,一刹那,城中遍地绽放了那妖红色的花蕊。
城中众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仰头望着那株曼珠沙华。
花绮然的身体完全变成了花身。
虽无法发出声音,但在弥烟罗动作之间,花瓣颤抖,能感受到她正在承受的痛苦。
李修胤漠然的眼中出现一抹松动,从那裂缝里依稀能看到深重的痛色。
“即便做了人,我也不会原谅你……”他喃喃低语。
一块鲜血淋漓的骨头从曼珠沙华的花蕊中坠落在他脚下,鲜血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他凝视着那块妖骨,骨头上刻着曼珠沙华的纹路。
繁花开遍了整座妖城,带来的却不是花香与艳丽,而是苍凉的血色与悲怆。
随妖骨坠落,半空中的花网消融,黏着于网中的凡人灵魂获释,从四面八方逃出了魍魉鬼域。
巨大的曼珠沙华像失去了支撑,缓缓倒下。
“九死一生。”弥烟罗的声音平静如常,仿佛在它手下死去的不是妖王,而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她做不成人,也做不成妖了。”
邪气遮蔽的云顶下起了荒凉的血雨,纷纷扬扬散入魍魉鬼域每一个角落。
顷刻间,血色的雨水成河,蝶苑遍地的曼珠沙华也浸在潮湿的水汽里,氤氲雾绕,影影绰绰。
魔侍解开李修胤身上的锁链,他一动不动,凝固在了这场血雨里。
“那是谁?”
整个蝶苑中,无论妖魔皆跪伏于地。
除了李修胤外,就只有一个不跪的身影格外显眼。
弥烟罗一眼注意到了他。
一袭胜雪的白袍,即使漫天血雨也沾染不了分毫。
妖王剔骨身死妖城,蛇妖痛苦得浑身颤抖,她低声道:“是新入蝶苑,王的凡人男宠。”
在魔侍的注视下,南宫尘转身走向门口。
弥烟罗未发话,无论妖魔,没人拦他。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蝶苑,弥烟罗忽地想起了什么。
它凝视着站在血雨中的李修胤,又回头望着南宫尘离去的方向:“妖王的男宠?”
……
桃桃不见了。
在离开蝶苑后,南宫尘张开手掌,印术的对面一片漆黑。
周遭没有她的气息,按她的性子,在看到满城红雨之后不可能坐得住,而现在对面没有任何画面
种种一切都表明,她出事了。
平时表现得再霸道嚣张,也只是一只没有力量的柔弱鬼魂。
虽精通术法,却无法使用,就算剑术超群,在遍地邪术的地方也无法横着走。
更别说,邪灵城和鬼城,都想要她的命。
邪灵城与鬼城在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贸然去找只会浪费时间。
南宫尘站在无人的街巷里,妖王香消玉殒时的纷飞血雨打湿了他的衣袍。
在漫长的寂静与黑暗之后,掌心的印中终于出现了画面。
他平淡的神色在一刹那间弥漫上寒意,转身走进了雨里。
……
鬼城。
栗公族的摊位前依然热闹,只是卖缥缈糕的老头换了一个。
周围的鬼魂议论,说上一个老头两年前累得投胎去了。
相反,卖前尘汤的那位孟婆已经几十年没换过了,这并不代表她身体多好,只是太清闲了。
——听说她已经三年没有卖出一碗汤了。
正在进入鬼城的邪祟议论时,一个身穿白袍的男人走到孟婆的摊位前。
孟婆躺在长椅上假寐,有人挡住了她摊上红纸灯笼的光影。
南宫尘从长满青苔的汤桶里舀了一碗前尘汤。
“天命之人,你该知道前尘汤对你无用。”孟婆睁开半只眼,觑着眼前人,“吃了缥缈糕化为鬼身会失去大半的灵力,你不愿吃缥缈糕,说明来鬼城是有所求。”
“半个时辰前,我弄丢了一个人。”
孟婆眯起眼,悠闲地摇起蒲扇:“一炷香前,一辆车从城门驶入,我老眼昏花许多年,并没有看到车上刻着鬼王宣霆的标记。”
南宫尘静了静:“你身为鬼族,却愿意帮我,目的?”
孟婆笑了,一脸苍老的褶子似能夹死人:“五年前,老鬼王被重创后魂魄消散,新任鬼王残暴,鬼族民不聊生。”
“邪与人没什么区别,好与坏无法一概而论。”
“天命之人生来为渡众生,不仅渡凡人,我们,皆是众生之中的一粒尘。”
南宫尘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将前尘汤一饮而尽,放下汤碗,走入喧哗的鬼城。
……
桃桃醒了,她没有立即睁眼,而是回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在发现这件事不是她和南宫尘所想的那么简单后,她跳下楼台跑往蝶苑。
刚拐进一条小屋,忽然闻到巷子里飘浮着一股诡异的茶香。
在吸入那气味后的短短瞬间,她身体突然不能动弹了。
紧接着她听到了茶妖的声音:“是她吧?鬼城的通缉要犯,她从茶馆离开后,我第一时间就去鬼城上报了。”
“你一只妖对鬼城的通缉犯这么熟悉?”
“三月前我去了一趟鬼城,在告示上看到了这张脸,鬼王花五万珠悬赏她,可不得记得牢牢的?”
失去意识前,桃桃最后一个念头不是痛骂那狡诈的茶妖,而是——
——我竟然这么值钱!!!
此时此刻,她被镣铐锁在床上,不敢睁眼,只敢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茶妖说是鬼王在悬赏她,可她听着那轻浮的声音分明就是那个好色的世子宣霆。
鬼侍:“妖城传来消息,妖王殁了。”
宣霆:“那女人有五百年修为,妖力还在邪灵王与我父王之上,她怎会死?”
鬼侍:“是弥烟罗大人,它抽走了妖王的妖骨。”
宣霆:“抽妖骨九死一生,听说一月前,花绮然为了一个男人去求弥烟罗,要它抽走她的妖骨,好去凡间做人,弥烟罗没有同意,训诫她后又囚禁了那个凡人将她赶回蝶苑,为何一月之后,它改变了心意?”
鬼侍:“听说是妖王擅自勾走了蛮荒狱内数万凡人的魂魄。”
宣霆冷笑:“不择手段的疯女人,竟不惜触犯律法逼得弥烟罗不得不动手抽走她的妖骨。父王灵魂消散后,我曾以明珠千斗,奴隶万名求娶妖王,她连妖城的门都没让我进去,我堂堂鬼王,还比不过一介凡人,如今也算死得其所。”
听到这里,桃桃明白了。
怪不得这浪荡子能当鬼王,原来是他老爹死了。
不过他老爹该不会是死于南宫尘手底下吧?要是这样,这仇可就大了。
鬼侍似乎还有话想说,宣霆:“说吧。”
鬼侍指着床上的桃桃:“床上那女人醒了,我刚看到她眼珠动了。”
桃桃:“………………”
宣霆霍地站起来,他快步走到床边。
桃桃在他冰冷眼神的凝视下,不得不睁开眼:“嗨,好巧。”
宣霆用一种阴森至极却又色.欲熏心目光打量她。
桃桃试图自救:“或许你能先放开我吗?我可以给你解释五年前的事。”
既然把她锁在床上而没有第一时间弄死她,说明他此时弄死她的决心也没有那么大。
宣霆坐在床边,手指从她桃花般粉软的脸颊缓缓滑过,落在她雪白的下巴。
这张脸令他魂牵梦萦,再见依然惊艳。
他捏住桃桃的下颌:“或许,你乖一点服侍好我,我会让你快活几天,再把你丢到化妖水里,要是不乖,我就先将你丢进化妖水里折磨,等磨软了你的性子,再让我快活。”
桃桃:“你真变态。”
宣霆眼色暗沉,他按动床头的机关。
桃桃身下的木板朝两边散开,露出了床下一汪深色的池水。
化妖水的戾气蒸腾而来,桃桃这才发现,整张床都被架在了化妖池上,化妖池占满了半个宫殿,而水位还在不断蔓延。
宣霆依依不舍从她脸颊上抽回手。
他起身站在宫殿的地砖上,眼睁睁看着那张床不断沉入化妖水里。
化妖水对邪祟而言,是比鸩毒酸液更为锥心的东西,一旦浸入其中,必然生不如死。
桃桃试着挣动手腕的锁链,商量道:“五年前我是把你丢进了化妖水里没错,但没过几分钟你就被救上来了,要不你也就泡我几分钟算了,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化妖水不算,我父王的仇又当如何?”
桃桃严肃道:“这不关我事,你去找南宫尘算账吧,其实严格说起来你还要谢他才对,要不是他重伤了老鬼王,你何年何月才能篡位成功,只怕你爹能活一万年吧?现在当鬼王不比当世子香吗?”
宣霆神色越发阴沉了,他按停了机关。
在离化妖水还有半个指头的距离时,床停了下来。
桃桃松了口气。
“我改变主意了。”
可下一刻,宣霆眼神阴柔,勾住桃桃的领口。
“这样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要是不能让它发出我喜欢的声音,该多无趣?”
他手指一动,扯开了她的衣领。
桃桃将将松了的那口气又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