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李三九他们师徒俩把华灵院给炸了??

湖边。

垂柳生出鹅黄色的嫩芽。

李三九坐在树下草坪, 和华灵院的女灵师们共进野餐。

灵师界慕强,别说李三九是个还不到六十的帅老头,就算他是个半只脚迈进棺材里的死老头, 以他神仙坛上的排行,也会吸引到许多女灵师的爱慕和崇拜。

女灵师们是崇拜。

他就纯纯是好色了。

野餐布上摆满美味的吃食。

李三九侃侃而谈:“……当时息壤变成一个美女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极了我家那死丫头长大后的样子, 但我清楚那是阴谋诡计, 说时迟那时快, 我嗖得一下就出现在它的背后,给了它一个重重的回手掏……”

女灵师们崇拜道:“哇——”

李三九继续指天画地:“想当年我在昆仑山上遇到的东西比息壤更加凶险,那是集天地怨气与孤寂而生的魔,那年我三十岁, 年轻俊朗, 它垂涎我的美貌, 想留我在昆仑山给它当压寨老公, 我不从,誓死反抗……”

“我左手哗的一下……”他左手发出一道火焰, 烧了地上的一片草皮。

“我右手再哗一下……”他右手又发出一道碧浪, 击断了头顶的柳条,“那只魔就奄奄一息倒在了昆仑山的雪里。”

女灵师们:“哇——”

桃桃从他们背后的湖边小路上经过, 本来不打算理他, 结果听见李三九掏出手机色眯眯道:“美女们, 加个微信吧。”

她终于忍无可忍, 走到李三九背后, 一脚把他踹进了湖里。

女灵师们吓了一跳。

桃桃强忍着想把李三九的脑袋踩进水里的冲动:“美女们, 我想和师父单独聊聊, 方便离开一会儿吗?”

女灵师们连忙说方便, 地上的吃的都没收就走了。

李三九从湖里探出一个头:“哎,先加微信再走啊——”

桃桃躺在草地上:“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老牛吃嫩草,要脸不?”

湖对面的学生吃了晚饭正在散步,不算温暖的天气里,已经有女生穿短裤了。

李三九很不正经地吹了声口哨,惹得湖对面的人纷纷抬回头。

桃桃怒道:“这是华灵院,你能不能收敛点啊!”

李三九甩甩头上的湿发:“你师父就算七老八十了也是个有魅力的老头,收敛什么?”

师徒俩躺在黄昏的草坪上,一人嘴里叼着根草。

“听说你答应元凌去堕落城。”李三九往嘴里叼了根草,“挺好,能独当一面了。”

桃桃:“你不去吗?”

李三九眯眼看着薄暮里苍凉的日头:“不去,老了还不让人清净,我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养老。”

桃桃没说话,他问:“你在想什么?”

桃桃同他一起看着这即将落幕的黄昏:“弥烟罗曾经跟我说过的一些话,我不懂。”

桃桃问:“师父,你知道人死后会去往哪里吗?”

李三九:“人死进入地狱,根据生前的善恶去往六道轮回,这是常识。”

“邪祟死后呢?”

“十方炼狱,这也是常识。”

“混沌消亡,天下至清,邪祟身上带有天地初开时凝聚的混沌之力,死后要去十方炼狱洗净混沌才能重入轮回,越强大的邪祟身上的混沌之力越浓郁,有的甚至需要在十方炼狱待上千万年才能洗净。”

“那……”桃桃迟疑地问道,“灵师呢?”

李三九转头看她:“什么意思?”

桃桃说:“在弥烟罗的八苦之瘴中,我回到幼年,一次次被邪祟拖入十方炼狱撕得粉碎,每一次我进入十方炼狱后都在业火中看到了师祖的脸,不光是他,还有老匡师和其他混沌冢死去的灵师。”

“地狱掌管人类的生死轮回,十方炼狱掌管超自然生灵的生死轮回,那灵师究竟算人类,还是算超自然生灵?”

李三九被问了,他思索了一会儿:“算人。”

“何以见得?”

“十方炼狱是洗净邪祟身上混沌之力的地方,灵师体内存在的是天地之间游离的灵,并非混沌。”

李三九掏出一根烟,桃桃主动帮他点上火。

“你在八苦之瘴中看到的只是弥烟罗想让你看到的,不必在意。”

李三九指间的烟燃了一半,他却没有吸上一口,眯着眼睛,似乎在沉思什么。

“假的吗……”桃桃说,“我总觉得这世界的运行规则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但是天道,它总阻止世人知道。弥烟罗不像嗜杀之人,当初却用蛮荒狱出现在申城上口诱杀灵师,它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还有那个美人宅里山绪林的话……”

“知道了又怎样?”李三九问,“能让你不去堕落城,不去修补炼狱之门吗?”

桃桃摇头:“炼狱之门算是为我而碎,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也要去做。”

“为你?”李三九挑眉。

桃桃跟他讲了。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他会出现在现世。”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桃桃说,“三百年前,他是灵师,阿修罗海位于十方炼狱之底,如果灵师算人类,他为什么会被囚禁在阿修罗海?而我,我被埋杀酆山死后又为什么会入十方炼狱?要他必须击碎炼狱之门才能将我救出来。”

“如果灵师不算人类……”

她话未说完,李三九抱住她朝旁边猛地一滚。

一道天雷瞬间而至,劈在他们刚刚躺过的地方,把草坪劈得焦黑。

李三九跳起来,指着刚刚还满是落日霞光此时却雷云聚集的天空,骂道:“有病啊你!打雷不会提前招呼一声?”

桃桃站在阴云遍布的天穹之下,忽觉浑身冰冷。

她抬头,感觉天上有一只并不存在的巨眼正冷冷地打量着她。

那夜从棺材里醒来后听到的话语言犹在耳。

“深渊的熔岩将喷涌肆虐,业火中的恶灵会降临人间,当迷瘴漫起,血海的恶之花爬满城市的角落,当无辜的人类身染鲜血、尸横遍野,人间将沦陷为比炼狱还要残酷的世界,而种下这一切恶果的人,是你。”

“——应桃桃。”

“如果无法阻止灾难的发生,那么你的下场将比死亡还要惨烈千万倍。”

“师父,十方炼狱结界一旦破碎,遭殃的是谁?”她自问自答,“动物?植物?邪祟并不会招惹他们?灵师?他们有自保的能力,邪祟与之硬搏只会两败俱伤,大邪祟时代曾经发生过灵师与邪祟相安无事的景象,真正遭殃的只有人类……”

“不击碎炼狱之门,寂静之主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只要不招惹灵师,她可以一生无忧。”

“击碎炼狱之门,以寂静之主的强大必然也能保全自身。”

“炼狱之门碎与不碎,按理说对寂静之主而言没有太大的区别,她却不惜将我埋杀酆山引南宫劈开炼狱之门,更是为此费尽心机与整个灵师界为敌,或许一切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样简单,就算崔故伶傲慢歹毒,弥烟罗也不是这样的人。”

“除非寂静之主窥知了天地间的规则,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所面临的敌人更为强大……”

桃桃与李三九同时抬头望天。

她似乎抓住了某些端倪,无意识地喃喃道:“天道?”

李三九喝道:“闭嘴——”

已然晚了。

黄昏的天幕刹那间变为漆深的暗夜。

无数雷光电芒劈啪作响,片刻之后,化为数千道惊雷朝大地袭来。

李三九抓起桃桃的胳膊:“愣着干嘛,跑啊——”

……

会议室。

嵇色邪带着灵师们商讨今天比赛的结果。

正要选人前往堕落城时,外面的天忽然黑了,雷声大作。

极端天气虽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

正在嵇色邪要无视那诡异的天象继续开会时,一个灵师神色仓惶跑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嵇色邪刚喝进去的热茶一口喷了出来,他吼道:“你说什么??李三九他们师徒俩把华灵院给炸了???”

……

“哎哟疼疼疼疼疼疼——”

桃桃手臂一片焦糊,在萧月图给她上药的时候嗯哼直叫。

李三九更惨,被雷劈得只有一口气了。

要不是富贵的治疗能力举世无双,他现在大概已经半截入土了。

花蕊不断落在李三九身体上。

他焦炭般的伤口慢慢恢复原状,呼吸也逐渐平稳。

他张开刚被治好的五指仔细打量:“竟然活下来了,咱爷俩真他娘的命大。”

桃桃劫后余生,本来就被劈得很疼,一生气更疼了:“说劈就劈,我说什么了我?它劈人能不能给个规章准则,不然谁知道它边界在哪啊?一句话说不好就要被劈,哎哟疼死我了,小图你轻点……”

李三九眯眯着眼给她顺毛:“没死就行了,别气了啊。”

富贵治完李三九已经没有力量给桃桃治伤了,好在桃桃在李三九的保护下伤得不算太重。

元天空破门而入:“来了来了,华灵院最好的治外伤的药膏,伤哪里了?快给老大涂上——”

桃桃感动死了:“谢谢小天,药哪来的?医务室不是离这里很远吗?”

元天空说:“就路边买的啊,老段也来了你没看见吗?他听说你受伤了很担心,说他正好有外伤膏卖,专治雷劈。”

桃桃一听段某的名字,本能觉得这药膏上沾了屁味。

她狐疑地拿过药膏闻了闻,发现那根本就是华灵院的黑土混着食堂的白米糊,于是丢到了一边。

元天空愤怒道:“他跟我要了一千块钱!”

桃桃安慰他:“他一个屁都要两千块,一千块已经是友情价了。”

虽然雷声已经消敛,嵇色邪还是闻讯赶来了。

这一路上他亲眼见了华灵院建筑被雷劈后的惨状,也听沿路的学生说了不久前发生的事。

数千道天雷从天而降,不劈别人,专门盯着李三九师徒俩狂劈。

其中三分之二去劈应桃桃,三分之一去劈李三九。

两人都是强大的灵师,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们一路奔逃,躲进树林、躲进建筑,这就引得天雷把沿路的建筑劈了个遍。

李三九出手也拦不住那天雷,还差点被劈死。

虚龙试图把应桃桃从天雷下衔出来,也被雷劈了一道。

嵇色邪问:“既然天雷来势汹汹,他们师徒是怎么逃出来的?”

学生回道:“有一个银发黑袍的人,他手里提着一把血红色的镰刀,拦住了天雷。”

嵇色邪:“银发黑袍?李三九七株都拦不住的雷,他能拦住?那人是谁?”

“不清楚。”学生回答,“天雷消失,他也跟着不见了。”

嵇色邪走进桃桃和李三九所在的屋子,屋里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可见当时情形惨烈。

嵇色邪慰问:“李道长,鸣钟人,你们没事吧?”

李三九虚弱地躺在椅子上,摆手:“谢谢关心,还死不了。”

嵇色邪放下心来,要是他们在华灵院出事,他也难辞其咎。

他看了看李三九,又看了看应桃桃,只劈他们两人,很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但谁有那样大的能量?

“不会是寂静之主吧?”

桃桃摆摆手,嵇色邪问:“那是谁?”

桃桃欲言又止:“还是别知道了,我怕它把您也劈了。”

“告诉嵇校长又怎么样。”李三九满不在乎道,“不是人,就是天上落的雷。”

桃桃紧张地看着窗外,发现雷云没有再来,才松了口气。

“天上的雷?”嵇色邪说,“天上的雷劈人都是无差别的,怎么只劈你们两个,还追着劈了半个学院?”

桃桃:“校长您别管了,现在威胁已经解除,我管住自己的嘴,保证它不再会劈人了,好吗?为什么一定要问清是谁劈的呢?”

嵇色邪递来一张纸:“风信子学院的屋顶三百万,菖蒲花学院三分之一的墙体两千万,狗尾草学院几乎被雷全劈没了,完全修补要七千万,还有挑战场、食堂、树林,其中有一棵七百年的古树,这些总价值要五个多亿……”

“既然不能找出雷是谁放的,是你们把雷引过去的……”

“是寂静之主!!”

“是寂静之主!!”

李三九与桃桃异口同声。

嵇色邪:“你刚才还说不是……”

“我记错了!”桃桃捂着受伤的手臂站起来,“哎哟疼……校长,我跟你说,那老婆子坏得很,不过您放心,只要再见到她,我们师徒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定为你把寂静之主抓来让她还你的钱!”

李三九点头如小鸡啄米:“没错没错!”

嵇色邪:“……还有那个黑袍男人,他挡下了天雷。”

“你看见他了?”桃桃探头探脑地朝门口看去,“我正找他呢,他人呢?”

嵇色邪问:“他是什么人?”

桃桃想了想:“他是我的人。”

……

被天雷劈得焦烧的楼顶。

南宫尘提着血红镰刀迎风而立,他黑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鲜血横流的胸膛。

关风与站在他身旁:“你受伤了?”

南宫尘:“只是小伤。”

关风与:“那雷究竟是什么,你也应付不了?”

南宫尘唇畔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意:“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