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邪殊途也只不过是四个字而已。
萧月图大概会永远记得那个夜晚。
她下了晚课从小雏菊学院教学楼出来, 少年倚在楼前的树下吃冰淇淋,手里还拿着一只买给她的草莓甜筒。
萧月图喜欢草莓味的东西,但她从来没有和元天空说过, 心想也许他是随手买来的。
元天空将甜筒递给她:“只是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喏。”
初春的夜晚凉风飒飒,萧月图边打哆嗦边吃冰淇淋, 心想也不知道该骂他蠢还是聪明。
说他聪明, 怎么会有人大冷天给女孩子吃冰淇淋呢?
说他蠢, 可他看到她冷又把衣服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
他没有搭话,走在她的身后,静静地跟着她。
萧月图在一片春夜里开着不知名花的树林前停下脚步:“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保护你啊。”少年自然地说。
“保护我?”萧月图像听了什么笑话。
元天空却很认真:“虽然安德烈还没出院,但万一他因为挑战场的事记恨怎么办?你是灵媒, 打不过他, 万一他对你下手, 难道不需要我保护吗?”
萧月图:“那你能天天晚上保护我?”
“当然可以。”元天空轻松地说, “不过是等你下课陪你回寝室而已,这有什么难?”
萧月图没再说话。
花树上的花是粉色的, 被风一吹就纷纷扬扬落下来, 和萧月图今晚穿的裙子颜色很配。
元天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问:“在上挑战场之前, 你说过给我看花仙子翅膀的。”
“那叫花翼。”萧月图听了他这话, 脸不知怎么有些红, 纠正道。
“管它叫什么, 总之就是那个东西。”元天空脸也跟着红了。
“你想看的是翅膀, 还是那个状态下的我?”萧月图漂亮的眉一挑, “你是觉得现在的我不好看吗?就像那个可恶的安德烈一样, 原本在学校对我爱答不理的, 见了我原本的样子才对我有兴趣。”
萧月图有些不爽地打量自己小孩的身材:“每次出去办事都要被当成小孩子,驱邪的时候好多场所进不去,麻烦死了,要不是因为修炼花翼,我才不想用这幅小孩子的身体。”
元天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别这么说。”
“不管是你原本的样子还是现在的样子,都是你的样子,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听到“我都喜欢”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萧月图愣了一下,而后说:“既然都喜欢,又为什么想看我原本的样子。”
元天空:“那晚在渝城的废弃工厂都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我喜欢的女孩,当然想要记住她所有的样子。”
他一句话,越往后,声音越小。
但每一个字,萧月图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也低下了头,鞋尖无意识地摩擦着脚下的沥青地面。
她哦了一声。
夜风吹过,将头顶满树的繁花吹落,有几朵掉到了她的乌黑蜷曲洋娃娃般漂亮的发丝上。
元天空看着女孩,轻轻吹了吹,那些落花就被他吹到了地上。
他观察女孩的神情,只看到了她的脸红,没有看到不开心和想要闪避的意思。
于是他胆子大了大:“萧月图,要不要和我谈个恋爱?”
女孩不说话。
他以为她还在害羞,于是又问:“可以牵你的手吗?”
女孩突然开口:“你根本都不了解我。”
她与少年对视:“如果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还会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说喜欢吗?”
元天空怔怔地看着她,萧月图说完这话,心情突然低落了,她把吃剩了一半的甜筒塞进路旁的垃圾桶里。
月色映在花上,花色漂亮,却映不到她的脸上。
“我不喜欢你。”女孩厌厌地说,“以后也不会喜欢你,别白费力气了。”
……
桃桃问:“你羡慕我什么?”
萧月图的思绪回到火车软卧的包厢,但少年那夜的脸却不停在她眼前晃,让她心烦意乱,穿着棉白袜子的脚在床单上搓出一道不整齐的痕迹。
“很多人了解你、喜欢你,你也不用避讳别人的爱意。”萧月图轻声说。
“师哥喜欢你,不仅仅是喜欢,我从没见他那样拿命去在乎过一个人,元天空也很喜欢你,虽然只是朋友间的喜欢,但他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还有那个脾气坏的小少爷……你也值得大家的喜欢。”
桃桃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感慨,她也不会安慰别人,想了想,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辛苦的地方,你所看到的也未必就是我的全部。你突然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小天吗?”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元天空喜欢萧月图,而他们两个最近的关系也让人揣摩不透。
说萧月图对元天空一点多余的感情都没有,也不是。
可说她喜欢他,她又总是避着他,心情好时两人拌嘴几句,心情不好时就像白天元天空说得那样。
——她不想看见他。
萧月图低头:“他那么干净澄澈的一个人,我配不上他的喜欢。”
她偏头望向窗外,在略过一座座高山的黑影之后,暗夜之中有鸟群在夜色中飞翔而过。
“它们,真自由啊。”她轻声呢喃道。
*
天上悬着一轮昏沉的月亮。
崔玄一跋涉过高山,穿越过丛林,终于来到这一片荒芜的埋骨地。
蛮荒狱很大,小时候也被老师丢进来历练过,但只是在一小块区域。
穿越整个蛮荒狱这是第一次,足足用了他半年时间。
邪风呜咽着刮在脸上,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刺骨的邪气了。
崔玄一呼吸缓滞,察觉到背后的阴森鬼气,他手中的骨鞭蓦然挥出,自他身后,邪气破碎,鲜血喷涌。
……
几小时后,他从邪祟的尸体之中爬了出来,走向埋骨地的尽头。
在那里,一袭紫袍的人影正在等他。
崔玄一身上暗红的血色横流,气息奄奄,但看到那人的一刹那,脸上露出了孩子气的愉悦神情。
“老师,我做到了。”他笑着弯起打了一颗黑色唇钉的嘴角。
“你受伤了。”弥烟罗回头,看向他瘦弱身体上的累累伤口,“疼吗?”
崔玄一摇头:“只要能达到老师的期望,就不疼。”
弥烟罗戴着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具,崔玄一无法通过那一层木头看到她的表情和眼神。
他看着她,目光怔忪,忽然伸手朝面具伸去。
他想要摘下那张碍眼的面具,却被弥烟罗握住了手腕。
“为什么不让我看?”崔玄一问,“您在混沌界被应桃桃伤到了脸,伤好了吗?”
弥烟罗没有回答,它仰头看天,天上乌蒙一片。
“这半年,你都见到了什么?”
老师闭口不提脸上的伤,也不准他摘面具。
崔玄一眼中的失望一抹而过,他答道:“高山,丛林,冷风,黑夜,还有邪祟。”
“你做了什么?”
“我把它们全杀了,小时候我在蛮荒狱历练一只邪祟都打不过,但现在的它们不是我的对手,杀了它们,吞噬它们,就像老师要我做的那样。”崔玄一催动灵力,背后缓缓浮起了四株漆黑色的灵脉。
暗灵师靠吞噬增长修为,这半年来他吞噬了数不清的邪祟,虽然力量变强,但伤痕累累。
“吞噬了它们,有什么感觉?”
崔玄一眼中一抹疑惑闪过:“说不清楚,当邪祟的力量在体内流转时,我觉得,它们和我好像没什么区别。”
“小玄,你会怨我吗?”弥烟罗的声音空灵,听得人心神宁静,“怨我让你冒着生命危险穿越蛮荒狱,让你为了强大而吞噬邪灵,让你为我杀生。”
“有些事我不得不做,在这样的世间,无论多强大的生灵都身不由己。”
“能如自己所愿无灾无难地活着,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就算你现在怨我,以后也会明白。”
弥烟罗仰头,透过密不透风的面具望向苍茫的天际:“我与他都曾做过天道的棋子,我此刻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毁这世间,而是在自救,也是在救你。”
“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怎么会怨?”崔玄一摇头,眸中满是不解,“只是老师,您的话我不明白。”
弥烟罗没有解释,它手指在崔玄一的头上轻轻一点。
少年头脑昏沉,忍不住靠在它的怀里昏睡过去。
在他昏迷之后,弥烟罗的声音变得冷肃:“你还敢来蛮荒狱?”
崔故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它的背后,她脸被桃桃用沾染了神圣净化的桃夭砍出一道无法消抹的伤疤,跪在地上,低眉顺眼,声音恳切:“我有错,那晚我被嫉恨冲昏了头,只想让应桃桃去死,可是我要应桃桃死也不全是因为恨。”
“她有帝钟与神圣净化,更是藏灵身,短短半年就已经成为四株灵师,她不死,十方璞总有一天会被她集齐,等十方炼狱之门被修补,世间又出现一位强大的灵师,到时候难免不是我们的死期。”
“弥烟罗大人。”崔故伶抓住眼前的衣角,仰头泪眼朦胧,“我是为了我们的生存,是为了小玄啊。”
弥烟罗盯着她那张脸,虽然美丽,却又隐隐带着一丝的妖艳与狠厉。
这句话有些打动了弥烟罗,可它仍然淡淡的,踹开崔故伶攥着它袍角的手。
崔故伶低垂着头,眼里一抹怨毒闪过,但稍纵即逝。
她捧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瓶,里面装满了近千片从特调局带回来的十方璞碎片:
“虽然灵师界已经对寂静寮起了警惕,但我们还有机会。有这些碎片,有这片蛮荒狱,还怕灵师不乖乖就死吗?我本想收走黄泉九落塔的邪祟一同关入蛮荒狱,但在应桃桃干涉下失败了,不过有您的力量在,不愁蛮荒狱里没有邪祟。”
“你打得一副好算盘。”弥烟罗声音冰冷,“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生存?”
崔故伶将身体跪得更低了:“您就算不信任我也要为小玄考虑,我们的寿数终归有限,您也不想让应桃桃成为小玄未来的隐患吧?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别说小玄,就连你我也未必不会成为她手中的残片。”
“小玄在未来要面对这样的敌人,您怎么忍心?”
一片寂静,弥烟罗没有再开口,那掩藏在面具之下,没有面孔的一团魔气更加深重了。
*
一觉醒来,火车已经驶入了申城火车站。
睡了一觉后,萧月图看着车站外的繁华恢复了一点精神,不再像昨晚那样没精打采了。
她先拉着桃桃去车站外的早餐店点了两份早餐,边吃边看申城好玩好吃的攻略。
正刷着手机,她瞥眼看到对面桌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熟人,男人正盯着她们看。
萧月图:“竟然和他俩撞上了,真晦气。苏婉婉的毕业实践是调查废弃精神病医院夜半歌声事件,地点也在申城,看来安德烈是想先帮她处理完毕业实践再做自己的。这苏婉婉脑子也有泡,这种垃圾都要。”
桃桃喝着豆浆,背对着那两人没有回头,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她眼里是清净了,萧月图却被安德烈那邪气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她放下筷子走到两人桌前:“我说你,女朋友就坐在对面,眼珠不在她身上转悠,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苏婉婉冷不防听见萧月图的声音,早饭也吃不下去了,她瞪着安德烈:“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喜欢她就和她在一起,偷摸看算什么本事?还是说男人都这样,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哪个都舍不得放?忘了你之前是怎么哄我不要分手的?”
安德烈满不在乎道:“谁说我在看她?”
安德烈的目光越过面前两个女人,直勾勾落在背朝他安静吃早点的桃桃身上。
不仅萧月图愣了,苏婉婉也愣了,她穿着高跟鞋的脚在桌下狠狠踢了安德烈一脚:“那是应桃桃,找死吗你?”
安德烈收回目光,他端起桌上的美式咖啡抿了口,露出了一道志在必得的猎人般的微笑。
……
萧月图回来了,一脸沾了脏东西的厌恶表情。
她怕桃桃听了心烦,所以衡量了一下,没有跟她说那惹人讨厌的安德烈刚刚在看她的事情。
桃桃问:“这几天打算做什么?”
萧月图听了这话脸上的阴云一扫而空:“和松普普朋友约定的时间是下周,这几天没事做,你都可以陪我吗?”
桃桃点头,萧月图好不容易开朗了一点,陪她当然可以。
萧月图三两口吃完饭,拉着她走进繁华喧嚣的城市:“走吧。”
……
商场。
桃桃对着镜子站住不动,萧月图推她:“去试。”
桃桃看着手里的粉色裙子:“这怎么穿啊?”
从小她就喜欢在山上爬来爬去,漫山遍野乱蹿,常年一身道袍改式的七分裤和上衣,除了睡裙之外没有穿过别的裙子,乍一下被拿来这么条粉嫩颜色的裙子,她不想穿。
“你自己留着吧。”桃桃把裙子丢给了她。
这几天陪着萧月图吃吃喝喝逛遍了申城,今天早上又被拉来购物。
萧月图不仅自己买了不少裙子,还要给桃桃买,在研究所那点实习工资已经快被她花光了。
她毫不在意:“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购物啊,你还不到二十岁,不要整天穿得像个禁欲的老修女一样。”
她摁着桃桃进了试衣间,甚至想要直接上手脱她衣服,吓了桃桃一跳:“我自己来!”
萧月图这才离开。
几分钟后桃桃从试衣间出来,穿道袍只是她的习惯,但不代表她不适合裙子。
那条粉色的裙子给她淡泊出尘的气质加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她乌黑的发丝没有束着,松散地披在肩膀上,和平时看起来一样好看,又更柔软。
“真好看。”萧月图掏出手机,对着桃桃拍了一张,“师哥看了一定喜欢。”
“你干嘛!”桃桃想拦,她手下动作很快,已经传给了关风与。
桃桃:“……”
“桃桃,你为什么不喜欢师哥?”萧月图翘腿坐在沙发上,“他那么强大,又那么喜欢你,为了你他什么都能做,唯一的缺点是冷了点,但在你面前,他一直都很温柔吧?”
桃桃换下裙子,穿回自己的衣服,抱着玄魂花坐在她身旁。
萧月图看着她一天都不离手的玄魂花,忍不住问道:“他是邪灵,这样的喜欢会有结果吗?”
“不单是喜欢。”桃桃说,“他对我而言,是更重要的存在。”
“更重要?”萧月图茫然。
桃桃笑了:“昨晚你说羡慕我,但你不知道,没有他就没有我。”
“就像空气,即使看不见摸不着,但知道他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存在着,我就能生存下去。”少女声音温柔,“你眼中所见的应桃桃,十年前可不是现在的模样。”
萧月图似懂非懂:“但说到底,人邪总归殊途。”
“听进去了就是殊途,不当回事,人邪殊途也只不过是四个字而已。”桃桃满不在乎道,“殊了什么,途在哪里?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谁又能把我怎么样?至于阿与,他会想明白的。”
“真的吗……”萧月图呢喃道。
桃桃转头看着她:“小天是个很好的人,你也不是真的对他没有一点好感吧?”
萧月图局促道:“我没办法做到你那样豁达和洒脱。”
桃桃:“慢慢来吧。”
……
两人在商场逛了一整天。
太阳落山后,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男人匆匆赶来。
他对着手机上信息反复确认,不敢相信他要找的人是个看起来十岁大的女孩:“您是……萧月图大师?”
萧月图懒得解释,直接递过去身份证:“别大师了,喊我名字吧。”
男人看了眼,再望向她的目光顿时肃然起敬,连带着对她背后的桃桃都肃然起敬了。
“太好了,您终于来了!”男人自我介绍,“我叫苗顺,是松普普的经纪人,您奔波了一路,我们先去吃个饭,我给你们详细讲讲事情的经过。”
萧月图顺手把一天购物的战果都丢给了他,她挽着桃桃的手臂:“走吧。”
晚饭时苗顺要了间包厢,环境安静,服务员很快上完菜,而后关紧了房门就不再进来。
桃桃和萧月图一人抱着一大碗米饭,就着油辣辣的菜扒饭,边吃边听苗顺讲述。
在人类世界有一些“高人”,没有灵脉不算灵师,但也拥有一些处理简单灵异事件的能力。
平时凡人遇到的麻烦事并不会直接联系到灵师,而是会找到这些“高人”。
一般的灵异事件他们都能解决,一旦遇到解决不了的,就会联系他们所认识的灵师出面。
华灵院很多毕业实践的案例都是这样得来的。
全国各地的许多“高人”手里都有些很难解决的灵异事件,汇集起来被华灵院拿来做学生的毕业课题。
这次事件已经有几个高人去看过了,虽然解决不了但他们都安然无恙地离开了,想来事件本身也不算太难,所以一开始萧月图并没有很放在心上,但听着苗顺的讲述,她眉头直蹙。
松普普,男,二十五岁,当红男明星。
松普普刚杀青了一部新剧,正在假期中。
因为他平时喜欢安静,所以杀青后一个人住在申城的酒店里,酒店房间是他包年租下来的,在此之前从未发生过灵异事件。
可松普普十五天前却于在公寓里离奇死亡,死亡五日后被助理发现。
因为门是反锁,警察强行破门后发现这间江景公寓里满墙都是粪便与血迹。
这件事情迅速在网上发酵,最后被几经辗转才递到了华灵院的手里。
男人没有胃口,只喝了点茶:“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把普普死亡现场的样子拿到网上去说,现在网上到处都是关于这件事的讨论,给公司造成了很多恶劣影响,甚至还有粉丝请笔仙来询问普普的死因,这就算了,竟然还有流言说普普之所以遇害是因为和公司的合同纠纷……”
萧月图打断了他:“关于网上的流言和你们公司的形象,这些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来查清松普普的死因是否和恶灵有关,你只需要把当时现场的情况详细告诉我就行。”
苗顺连忙说好的。
根据他的描述,松普普的死亡现场和网上所传差不多,但更为惨烈。
当时墙上到处是松普普的排泄物和鲜血。这些排泄物与血迹全都是松普普本人的,许多痕迹存在的时间已经超过半个月了,也就是说,在松普普死亡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就已经开始将自己粪便和血迹涂抹在墙上了。
而他的尸体更为诡异,在发现他时明明才死亡五天,屋里还开着空调,温度并不高,可却像在高温下腐烂了几个月一样,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和蛆虫,肠子被拖出去了五米,内脏散落在家中各处,脑髓也完全被敲了出来。
据说当时办案的警察吐了好几个。
更为诡异的是,松普普所居住的那家酒店的监控记录显示,在松普普拍完戏回到酒店之后,这期间没有任何人出入过那间房。
事发后,房门反锁,备用房卡只有大堂经理才有。
但反锁后仅凭房卡是打不开门的,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密室。
这个案件极其诡异,警察查了几天没有头绪,网上的舆论发酵得太厉害,于是松普普的公司请来了所谓的“高人”,但那些人一进屋甚至不敢细看就跑了出来,说这屋里有一股很强大的怨气,他们不敢碰,要请更厉害的人才行。
苗顺边说边打量眼前的两个女孩,对于这两个女孩的具体身份他不清楚,只知道介绍人说,这次来的是真正的高人,让他放一百个心,苗顺一边说一边揣测她们其中哪个是高人。
桃桃问:“他生前有与人结仇吗?”
苗顺刚讲述了松普普死亡时的样子,心有余悸满头大汗,他拿纸巾擦了擦:“怎么会呢?普普在圈里圈外人缘都是出了名的好,年初有个粉丝生重病,医药费都是他出的。您怀疑他有仇家?可是他的死状实在不像是人为啊。”
“仇家未必只有人,也可能是鬼,邪祟确实会缠人,但如果不是有仇也没必要下这样重的死手。”萧月图接话,“仔细想想,他从前真的没有仇家?活的死的都算。”
苗顺说:“我只是他的经纪人,负责他的日常工作但也不能面面俱到,普普没工作时又喜欢一个人待着,我确实是不清楚,要不我去查查再来告诉您?”
萧月图放下饭碗:“正好我也吃完了,带上我吧。”
桃桃要和她一起,萧月图按住她:“还有这么多菜,师姐你吃着,我自己去就行。”
桃桃:“你可以?”
“嗨呀,看上去只是一些小邪灵啦,我要先去查查松普普的人际关系,没那么快动手,应付不过来我会叫你。”萧月图对桃桃笑了笑,“都陪我逛好几天了,我知道你也有别的事要做,你去忙你的。”
萧月图和苗顺离开了,桃桃也没坐多久。
她离开餐厅,走在车水马龙的城市街头。
这不是第一次来申城,她对这里还算熟悉,不一会儿就站在欢乐一条街上一家店的门口。
店面在这繁华的街道上有些破旧,歪歪扭扭的招牌上写了三个大字——夜来香。
……
开往东北的火车上。
车子经过漫长的跋涉终于驶出隧道,手机有了信号,叮咚一声响。
关风与拿起手机,是萧月图发来的一张照片。
元天空趴在对床看动漫,他注意到关风与嘴角弯起一丝温柔的笑:“与哥,你在看什么?”
关风与按灭手机的光,又恢复了往日冷漠的样子:“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