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煞神不在。
华夏灵异研究学院, 简称华灵院。
华灵院隶属特调局,是国家唯一一所公立的灵师学校,学校内的学生与老师全是灵师。
华灵院分为两个校区, 分校专门招收非正式灵师,地点就在城市里。
元天空从前读预科时就在那里。
而进入主校学习则必须要有一株灵脉才能获得资格,关于主校区位置并不算隐秘, 在秦岭深处的一座小镇上, 乘火车就可以直达, 但许多灵师慕名而来想要参观华灵院的,却大多失望而返。
小镇虽然到了,却没有找到华灵院的所在,可见这所学院的真实所在地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好找。
……
两个月后。
春暖花开, 山岭上万物复苏, 到处都是朝阳的暖光与植物油绿新鲜的色泽。
在群山掩映中, 有一座名为溪春的小镇。
小镇不大, 常居人口只有几百人。
它在秦岭深处,四周环山, 没有公路, 与外界唯一的交通方式就是一周一班次的绿皮火车。
虽然闭塞,但溪春镇依赖华灵院而生, 却很繁华。
镇上饭店、超市、酒吧、澡堂、酒店、咖啡厅, 甚至年轻人喜欢的密室探索、剧本杀的店铺都应有尽有。
只是今天街上却看不见闲逛的人, 只在火车站门口有几辆拉客的摩的。
元天空戴着一顶棒球帽, 背着一个双肩包走出了火车站。
溪春镇的火车站很小, 下车到出站口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和他一起出来的是两百名今年通过华灵院考核的学生。
华灵院与其他正常的高校秋季开学不同。
它在每年春天招生, 只要年龄三十岁以下, 申请审核通过就可以进入学习。
两个月前, 元天空朝华灵院递交了入学申请,以他二株雷属性灵师的实力,申请是必然通过的。
当初在渝城,他说总有一天会凭自己的力量走到华灵院。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竟然真的实现了。
元天空摘下帽子,富贵正窝在他的头发上睡觉。
见外面风景宜人,它站在元天空的头上抖了抖翅膀,爪子不小心勾到他的额头。
在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红肿。
元天空疼得龇牙:“你轻点伸懒腰行吗?”
富贵懒洋洋地啾了一声,挥着翅膀飞去远处的电线杆上落着了。
带新生来溪春镇的领队是华灵院的老师,叫霍迪,是个英俊的男人。
早在一周前,通过审核的新生就收到了一封邮件,让他们于京城时间午夜十二点到申城火车站候车。
在集合所有新生之后,霍迪就带着他们上了开往溪春镇的火车。
这一车全是新入学的灵师,下车后大家对即将学习生活的地方充满好奇。
火车缓缓关上车门。
霍迪举着喇叭在露天的站内喊道:“所有新生请注意,所有新生请注意——”
“出站口外侧右手边是新生登记处,带上你的录取通知书、身份证和实力评估表去往登记处登记,登记后可以在镇上自由活动购买生活必需品,请于傍晚五点在入站口集合,届时,我会带大家一起前往华灵院。”
他话一说完,许多学生纷纷跑到登记处前排队了。
元天空站在队伍中,低头玩着手机。
很快轮到他了,他把登记所需的资料都交了上去。
负责审核的是学生会的成员,在看到他的实力评估表后哟了一声:“二株雷属性?不弱啊。”
那登记的人又看到了他的名字:“元天空?你不是几个月前混沌冢选拔赛的第二名吗?”
元天空谦虚道:“是啊。”
那人朝他身后东张西望的,元天空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你和应桃桃熟不熟?”那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还行吧。”元天空挠挠头。
“应桃桃没来吧?”
元天空立刻露出了一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的表情:“混沌冢的鸣钟人来华灵院当学生,你觉得这合理吗?”
那人摇头晃脑道:“也是,她要真来了估计校长都会被吓死,学院论坛会瞬间404的,谢天谢地,煞神不在。”
他让元天空将手放在桌上的测试仪器上。
仪器上瞬间显示出了元天空的灵脉数量和属性。
“二株雷属性验证无误。这是你的学生卡和分院铭牌,归属大丽花学院,如果对院系不满,入校三个月后可以申请院系转换,东西拿好别丢了。”
元天空看着写有自己名字的铭牌和铭牌上的大丽花图案:“大丽花学院是什么?”
学生会干事笑道:“进去之后你就知道了,在竞争中成长,加油吧,年轻人!”
元天空离开了登记处,在站前广场享受着山间春日的暖风。
身后登记处的学生会成员喊道:“下一位!”
一个身穿灰色运动服的女孩走了过来。
她皮肤很白,但打扮很老土,香菇头,黑框眼镜,头深深地低着,看上去畏畏缩缩的,平凡得让人一眼就忘。
不过她手里抱着一盆枯萎的花,倒是挺惹人注目。
“周玉,一株无属性验证无误,归属狗尾草学院,这是你的学生卡和分院铭牌,在竞争中成长,加油。”
元天空吹够了春风,他躲开摩的揽客的招呼,一个人走在溪春镇的主干道上。
虽然镇上除了刚来的学生外没什么闲逛的人,但街边有不少摆摊的。
他打开一张纸,那是收到华灵院录取通知书时一起附赠的入学须知,上面写了进入华灵院后要准备的东西。
院内免费住宿,但食物要花钱,并且因为对外交通不便的缘故,食物很贵。
入学须知上温馨建议新生,如果经济拮据,可以在溪春镇上多准备一些泡面、压缩饼干之类的速食,以防到了学院吃不起饭。
华灵院秉承的宗旨是在竞争中成长,因此学院内的竞争压力很大。
为了培养学生的能力,院内不出售任何符箓、咒术球与印术,一切全靠自己所学。
如果新生有需要,可在溪春镇上自备。
溪春镇没有灵交坊,这个小镇因华灵院而繁荣,镇上店铺的老板和服务员也都是灵师,但是在华灵院的要求下从不卖灵师有关的现成术法。
不过沿街叫卖的灵师那里倒是有卖。
每年只有新生入学这天,华灵院特许他们在街边出售术法,也算是新生福利了。
在一排街边摆摊的灵师里,元天空远远地看见一个熟人。
他蹲在段某的摊子前,只见摊子上零星基本破烂的术书,还有几个小罐。
罐身上用红纸包着,黑字清晰瞩目——应桃桃的屁。
段某闭眼靠着背后墙壁养神:“不买别摸。”
“还是那么小气。”元天空嘟囔。
段某睁开眼,看见元天空一个哆嗦:“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
元天空放下那罐假屁,笑眯眯看着他:“老段,我老大有事找你。”
段某当即直起身来,他左顾右盼,却没看到那少女的影子,压低声音问:“她来华灵院干嘛?”
距离寂静寮血洗混沌界那晚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对灵师界而言可谓天翻地覆。
先是混沌界被血洗,灵师界纷纷猜测混沌冢的未来会如何,对那闭门不出的新任鸣钟人评论、揣测。
每天灵师app上都有无数帖子被发出来,大家闲聊八卦乐此不疲。
一个月后,新任鸣钟人出来了。
一出手便毁了当晚在混沌界肆虐的堕神道,更是接连拆了两个灵师组织。
紧接着,混沌冢新任鸣钟人又做出了一个令灵师界为之巨震的决定。
从今以后,混沌冢不会出手收集一枚十方璞碎片,也不会出手收伏一只邪祟。
灵师界刚听到这个消息本以为她只是闹脾气,但从那天开始,真的再也没人见过混沌冢的灵师出手。
虽然李鹤骨离世,但混沌冢所拥有的的灵师数量、质量,以及他们驱邪的经验远超这世上任何灵师。
单看十方璞收集榜上,其他所有灵师组织收集的十方璞碎片加起来还不如混沌冢灵师的一半多。
混沌冢不再出手收集十方璞。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灵师界收集碎片的效率大大降低。
以他们现在的收集速度和能力,只怕到十方炼狱彻底崩塌那天也无法补齐炼狱之门。
应桃桃这分明是想要整个人间为混沌界死去的灵师陪葬。
有灵师不满,去混沌界门口抗议,去一个被打回来一个。
那些灵师鼻青脸肿,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是谁动手,又是怎么动的手。
他们只听见少女清冷的声音从混沌界内传出来。
“为万世开太平,从来都不是混沌冢必须履行的义务,下次再来,我要你命。”
这位鸣钟人的手段有目共睹,她说出的话没人怀疑她能不能做到。
至此,灵师界一片死寂般的安静,再没人敢去混沌界闹事。
段某听到元天空这么说,即使身经风雨也吓住了,他摆手:“我可不敢去!”
现在在灵师界,应桃桃这个名字几乎成了吓小孩的代名词。
要是哪个灵师家的孩子不听话,父母准会威胁:“再哭?再哭就把你丢到混沌界送给应桃桃。”
这话很管用,只要一说,吵闹的小孩就立即收声。
“这可由不得你了。”元天空借着身高优势,把段某夹在胳膊下走向一旁七层高的建筑。
段某嚎道:“有什么事让她给我发微信不行吗?现在的应桃桃有多恐怖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死了师祖不说还死了老公,我问你,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是什么?”
“最可怕的应该是鬼吧?”元天空回答。
“是你的头啊!是疯批的寡妇!我可不想跟她面对面,虽说是有点交情在,但要是她发起疯来……”
还未说完,他后半句话卡回了嗓子。
元天空将他带到了天台。
他看见一个纤细的背影坐在天台的边缘,两腿垂着。
她逆着清晨的光线,指间夹着一根白色的树枝样的东西伸进唇间,吐出一口缭绕的烟雾。
像是香烟,但段某知道,那不是烟。
雪胆枝,一种生长在极寒地的灵物。
短短细细的一根枝里灵力充裕,像吸烟一样吸入,吐出无用的寒气后剩下的部分能修补灵师受伤的灵力本源。
这东西对灵师的身体很好,但很稀有,所以异常珍贵,一根少说十万块钱。
应桃桃在吸的东西就是它。
桃桃回头,比起三个月前那晚见的最后一面,她瘦了些,脸上的肌肤也比从前更苍白了,只是双眸中的神采却变了。
往常她总是一副淡然的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但现在与他对视,她眼眸有很深的、令段某也看不懂的东西。
“好久不见。”桃桃朝他打了招呼。
段某知道自己没路走了,只得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桃桃递来一根雪胆枝,段某接了:“这么贵的灵物你倒是大方。”
“打听两件事。”桃桃平静地说。
段某将雪胆枝伸到嘴里吸了一口,顿时觉得灵魂一片清爽:“报酬都收了,你问的事我还能不说吗?”
“听说华灵院有一种可以修补灵魂的雾气,你还说过,神圣净化取月印的元素书就存放在华灵院里。”桃桃回头看着段某,“这两种东西,我要知道它们在哪。”
段某愣了,看着桃桃的表情,他明白了。
——她之所以出现在溪春镇,是要来抢东西的。
……
茶馆。
服务员端来一壶金骏眉和一盘芋泥糕。
从二楼望去,可以看到今年入学的新生在镇上到处采买入学后的生活用品。
哪怕今天学院内的学生出不来,火车到站之后,镇子上也很快热闹起来。
元凌对面坐着一位老人。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唐装,带着一副无框眼镜,胡须剔得很干净,但眉毛有些泛白,神情沉滞。
华灵院本就归属于特调局,他眼前这位是特调局上任局长嵇色邪。
他退休后并没有离职,而是接手了华灵院做了华灵院的校长,新生入学,他出来看看。
元凌给嵇色邪倒了杯茶,嵇色邪却不喝:“混沌冢还是那态度?”
元凌:“其他灵师我们还能联系说上几句话,但应桃桃完全不与外界交流,我们又不好直接闯进混沌界找她。”
嵇色邪:“一句话就让混沌冢的灵师停止收集十方璞碎片,我没想到,她一个十八岁的丫头竟然有这样的威望。”
元凌:“那威望是她用命换来的,单是灭杀了二十座城的堕神道,就连老师您也无法做到吧?”
“就算有办法,也很难有那样的决心,她很聪明,也确实如外界说得一样疯。”嵇色邪评价道,“在混沌界被血洗之后我们做错了一件事情,要不是这件事,或许还不会完全让混沌冢寒心。”
他看着元凌:“你当初在闽城做的事没有错,身为公务人员,人民的安全是你首要应该考虑的。只是后来我们不该任由论坛上的言论发酵,许多曾经被混沌冢压着一口气出不来的杂种在里面搅混水呢。”
“言论自由,特调局本来就无权干涉。”
“自由也是要有边界的,如果你是混沌冢的灵师,你看到那些所谓的自由言论,你会怎么想?你不干涉,应桃桃就出手了,你看,最后还不是让那群人彻底闭了嘴?只是过程和代价也惨烈多了。”
嵇色邪淡淡道:“华灵院曾私下对混沌冢鸣钟人做过画像分析。”
“李鹤骨是温和派,只要世间维持在相对的和平线上,他不愿意过多杀生,所以很多事上不插手。李三九是激进派,他曾表示过,如果有一天他做了鸣钟人,会让混沌消亡这个遥不可及的愿想彻底实现。”
“关风与作风半分像李鹤骨,半分像李三九,根据对他的性格分析,有朝一日他做鸣钟人,他会中和李鹤骨和李三九的优点,在现在的情形下,他做鸣钟人对特调局而言、对这世间而言是最有利的。”
嵇色邪叹了口气:“至于应桃桃,关于她以往的数据太少,也太混乱了,她不按常理出牌,行为完全无法预测,谁都不知道她会做什么。没了鸣钟人,又接连失去四位五株灵师,谁也不知道应桃桃下一步棋到底想怎么走。”
“四位?”元凌记得混沌界劫难的当晚离世的五株灵师只有三位。
“明则慧。”嵇色邪喝了口茶,“她回到渝城后就去世了,听说是在睡梦里,没有什么痛苦。”
元凌沉默。
“应桃桃。”嵇色邪嘴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年龄不大,魄力倒不小,其实她的决定也不全是错的。”
元凌不懂:“混沌冢不再收集十方璞碎片,这难道不够糟糕吗?”
“混沌冢往日就是做的太多才让灵师界产生了一种懒怠的风气,你去看看十方璞收集榜,世间灵师组织收集的十方璞加起来还不如混沌冢一个零头,是他们没有一点能力吗?不过都是坐享其成的巨婴。”
“如果有朝一日,没了混沌冢,没了特调局,你觉得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我早就想整治那些好逸恶劳装神弄鬼的灵师了,只是碍于公家的身份无法出手,应桃桃这做法倒是很对我的胃口。你看,发现混沌冢撒手不管后,他们还不是老老实实去收集十方璞了?人性就是这样,你对他好,他不珍惜,你对他恶,他反而对你翘着尾巴像只狗。”
元凌:“老师说得对。”
嵇色邪问:“闽城善后工作怎么样了?”
“网上所有图片、视频都已经处理过了,只是当晚见到九婴真身的凡人太多,我为了救人又动了黄泉九落塔,很难完全消除那事件的影响。我打算让《科学在身边》栏目组出一期节目,将那晚海上九婴的躯体模糊成龙卷风或龙吸水现象,至于他们看到的黄泉九落塔,就当是气压变化产生的幻觉吧……也许能将影响降至最低。”
“去办吧,你做事我放心。”嵇色邪望向窗外,“小天还是来了华灵院。”
外面的街道上,元天空蹲在路边买术法,他手边还放了两个袋子,全是各种口味的泡面。
元凌说:“他的封印被应桃桃无意中解开了,不过好在他这些年也长大了,不会动不动就喊着去找暗灵师报仇。”
“暗灵师。”嵇色邪冷肃的目光望着远处群山叠嶂,冷哼了一声,“迟早是个祸害。”
*
崔玄一睁开了眼睛,吐出一口沉厚的浊气。
他躺在一座冰凉的石台上,冷风与头上星月的光芒围裹着他。
他摸了摸胸口,他记得昏迷前这里被应桃桃用桃夭戳出了一个窟窿。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死,但没有。
他环顾四周,这不是寂静之地,而是他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从他有记忆起,他就因为特殊的能力而被带到了这里关了起来。
在无穷无尽的黑夜里,他幽冥之暗的灵力增长飞快。
每日都会有人来送饭,吃的是人肉,喝的是人血,虽然难以下咽,但他要活着。
是老师将他抱了出去,让他摆脱了被囚禁的生活。
哪怕后来他知道,将他带回寂静之地囚禁的人就是他的老师,他也不在乎。
幼年时那一抹绚烂的星光足以让他忘却很多过往的痛苦。
寂静之地是看不见星星的,但这里可以。
崔玄一坐起身,见身旁有一道紫袍的人影。
“老师?”他不确信地叫道。
“你醒了。”那声音温和,裹在紫袍之上的脸上戴了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具。
“您一直守着我?”
崔玄一犹记得,当初她将他抱出那黑暗的地方,也是戴着这样一张面具。
她没有否认。
崔玄一眼眶有些红了。
他从没真心实意地哭过,可在这一刻,心中的感受难以言说。
老师很奇怪。
在他幼年时,她对他很好,教他认星星,教他修炼灵力,给他讲这世间许许多多有趣的事情。
可后来他渐渐长大,老师变了。
她不再每天陪着他,不再同他讲话,不再叫他小玄,甚至不再见他。
幼年的种种像一场破碎的梦境,崔玄一总是分不清当年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只是他的幻觉。
为了让老师能像从前一样看着他,这些年来他为她做了数不清的坏事,手上也沾了数不清的鲜血。
他以为永远都不会等到老师变回去的那一天了,没想到一觉醒来,却看见她就在身旁。
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老师的目光望向漫天星斗,轻声呢喃:“那年将你抱出来,星星也像这样亮。”
“我记得。”崔玄一低声说,“青龙七宿,心月狐、尾火虎……”
没有那妖娆的声音,没有撩开衣袍露出雪白的大腿。
她很平静,是他记忆中最眷恋的样子。
他问:“这是哪里?”
“蛮荒狱。”他听见老师轻声说话,如陷入一场暌违已久的美梦,“小玄,以后就留在这里,陪我看星星吧。”
*
溪春镇。
傍晚夕阳的余晖从山的另一边洒落在小镇上。
领队霍迪看了眼腕表,差五分五点。
他举起喇叭:“通往华灵院的列车马上就要启动了,请各位新生带好随身物品到火车站入口处准备检票。”
镇子很小,他这强音喇叭即使在小镇的另一头都能听到。
各位新生听到后连忙扛起大包小卷的东西朝火车站奔来。
暮色染黄了整片天空。
在行李众多的人群里,有一个蘑菇头的女孩格外特别。
她没有包,只抱着一盆枯萎的花站在队伍的末尾。
……
桃桃站在高楼的天台朝下望,脚下散落了一堆吸完的雪胆枝。
她左手打了个响指,一张隐身符出现,将她的身体完美地隐匿在了落日的霞光中。
她背着桃夭直直跳下了高楼,轻盈落地,走向了队伍末尾的女孩。
分魂术,可以分出另外一个身体。
分化出的身体拥有本体的任意力量,刚好可以躲过华灵院的力量测试。
桃桃进入了带着假面的分.身中,与她重叠在一起。
天际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富贵原本盘旋在天际,听到这声音,恐惧地落在元天空的头上,小爪死死勾住他的头发,警惕地望着声音的来处。
能来华灵院读书的灵师大多出身世家或者家境优渥,灵脉是用资源堆出来的。
虽然有一株灵脉,但却很少真正见识过邪祟。
因此当他们看到远处轨道上缓缓驶来的那辆奇特的“列车”之后,都吓得面容失色。
“这……这是什么?”
并非列车,而是一条灰色的庞然大物。
身上覆满坚硬的鳞片,眼睛的位置上空空荡荡,只有两个黑黝黝的空洞。
那东西停在轨道上,霍迪摸了摸它身上的鳞片。
下一瞬,鳞片豁然打开,露出里面血红色的内腔,那就是他们此行要乘坐的车厢了。
“世间最后一条虚龙。”霍迪看着身后惊诧到尖叫的学生,解释道,“十五年前它被暗灵师挖走了眼睛和一半的内脏,华灵院收留了它,走到它的体内,它能带你们穿梭空间进入华灵院。”
学生们这才半收起了惊恐,只是想到要进入一个庞然大物的体内,他们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
霍迪打量他们一个个的神情,不由摇头叹息:“现在的灵师,一代不如一代了。”
两百名学生挨个进入到虚龙的身体。
要么恐惧未消,要么对那血肉色的车厢充满嫌弃。
马上所有人都要进来了,霍迪正要转身关门,却注意到队伍最后那个抱着一盆枯萎花朵的女孩。
她白皙的脸上除了平静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