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你真是个菩萨。
金佑臣在辛保镖反复的催促下合上了书, 披着外衣走下了顶层的船舱来到甲板上。
已经是午夜了,联谊还没有结束,有女孩在跳拉丁舞, 红色舞衣的亮片随她的动作反射着船上璀璨的灯光。
有人鼓掌,有人欢呼,到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女孩跳完舞羞涩地鞠躬, 她抬起头时正好看到站在楼梯上的金佑臣:“呀, 少爷也下来了。”
“真的耶, 我还以为少爷不会参加这样的活动呢!”
“他是不是看你跳舞跳得好,所以被吸引下来了呀?”
“别乱说。”女孩羞红了脸,“那么多女生都喜欢少爷,也没见他青睐过谁啊。”
这是金氏财团旗下的私立高中, 所以在学校里别人也习惯称呼他为少爷。
虽说这里的学生家境都很不错, 但和实力雄厚的金氏财团还是无法相比的。
少年虽然只有十四岁, 但他智商很高, 是这庞大财团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平日又不喜欢和同学嬉闹, 甚至说话都很少, 因此这些半大的孩子对他既好奇又敬畏。
金佑臣的父亲对小儿子期望很高,但也不想他因为超人的智商而完全丧失与同龄人相处的乐趣, 所以要求他必须和同龄人交往, 这也是为什么金佑臣不得不下来参加活动的原因。
这游学活动是他的大哥金斯南提议的, 船上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要是不参加学生们的聚会被他添油加醋拿到父亲面前去说, 父亲会生气的。
有女孩壮着胆子问:“少爷也要和我们一起玩吗?摇到号的要表演才艺。”
她同伴跟着说:“我听说少爷会拉大提琴还会弹贝斯, 太好了, 我们今晚有耳福了。”
金佑臣平时不光要学习, 还要学着管理财团,一天没有多少时间属于自己。
他闲下来时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看看书或者睡会儿觉,他并不喜欢吵闹,但吵闹是无法避免、不得不参与的。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面色平静:“随便吧。”
辛保镖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挡住海面上吹来的冷风。
学生们欢呼了一声,继续摇号。
主持人报出了号码:“326号,崔玄一,又是你。”
“刚才就叫到他了,他说要变魔术,但是我们都没看到啊。”一个漂亮的女孩问道,“崔玄一,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其实根本就没有才艺吧,你只是想骗我们而已。”
崔玄一依然靠在船舷上喝果汁,听到这话挑起了精致的眉头。
金佑臣也随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他,他听说过这个少年。
崔玄一今年上高中二年级,是许多女孩暗恋的对象。
但这少年之所以能让他注意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看起来和别人不太一样。
他经常旷课,班级里的座位总是空着,但他很聪明,即使不上课成绩也总是第一。
听周围的人说,他家里条件很不错,但金佑臣从未听过哪个有名的财团是姓崔的。
见许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崔玄一笑了。
他长得漂亮,笑也漂亮,可当他目光落于不远处涟漪骤生的海面时,眼眸中却蕴染了一丝叫人说不清却觉得发冷的寒意:“魔术,就要开场了。”
甲板上的学生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处海面漂浮着几十艘小船。
他们刚才注意力全在联谊会上,现在乍然看到那里出现了这么多不亮灯也没有人的船,许多人心慌起来。
“那……那是幽灵船吗?”
“好像是,我看过一些鬼故事,幽灵船都是从前消失在海上的船,在午夜时会凭空出现,船上的人已经死了,我们一旦靠近就会被船上的鬼魂拉到海底的。”
“别瞎说了,鬼故事都是假的,世界上没有鬼。”
“可是……那些船都没动,为什么海水会动呢?”有人指着船周的海水,明明无风,海面上的涟漪却越来越大。
大家纷纷望去,七嘴八舌地讨论:“是水底的鱼搅弄了海水吧?”
“那得多大的鱼才能搅出这样的浪花?”
“快去告诉老师,我们回程吧,这片海域看上去太不对劲了。”
刚刚他们联谊的时候有老师在旁边站着以防他们掉到水里遇到危险,现在却不见了。
有学生去找老师,可到处都找不到人,在这样深夜的海上,事情变得诡异起来。
金佑臣凝视着那片布满渔船的海域,确实不像是正常的停航,虽然也没有幽灵船那么恐怖,但总叫人心里不舒服。
辛保镖低声在他耳边说:“少爷别担心,这次出行带了灵师,一定会保护少爷的安全。”
找不到老师,又有学生想去找船长掉头离开这里,可是却打不开船舱的门。
正在大家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一个靠近船舷的女孩突然惊叫了一声:“啊,船下有东西——”
众人朝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离游轮很近的地方开来一艘小船。
船上站着一个男人,小船行至游轮边上时,他拽着游轮船外侧垂下的缆绳跳到了甲板上。
男人长了一张英俊的面孔,只是眼眶下的紫色胎记搅乱了整张脸的和谐,但不妨碍他浑身散发出的冷酷气场。
关风与目光直直盯向正在喝着果汁的崔玄一:“你为什么在这里?”
崔玄一比他矮上很多,晃了晃杯底的果汁,仰头看着他:“学校组织游学,我为什么不能来?”
“她人呢?”
崔玄一天真地笑:“我在迷津渡受了伤,你不关心我疼不疼,上来就问她的下落,真让我难过。”
关风与身上的寒意愈发浓了。
崔玄一放下了手里的果汁,收敛起那邪气十足的笑:“我们很久没见,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张口闭口都是那个讨厌的应桃桃。”
他的唇上换了一颗淡紫色的唇钉,他漫不经心地摸着:“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她。”
话落,一道暗黑色的光芒倏然闪过。
崔玄一从空间石里掏出了骨鞭,倏然朝着关风与甩去。
上一次在迷津渡,他正是从背后偷袭才让锋利的鞭子插.入了关风与的肩膀。
这一次,他不打招呼出手本以为结果会和上次一样,可是鞭子甩出之后却不动了。
关风与抬起的手中握住了那满是骷髅的鞭身。
他手被锋锐的鞭子割出了血口,但他血中的光明之力落在鞭上时,崔玄一却蹙起了眉。
他的骨鞭也叫打神鞭,是他从小用到大的天级法器。
法器认主,灵师养器,凡是用了多年之后,法器本身就会和主人产生一丝相连。
因此,光明之力灼烧的不仅是骨鞭,更是崔玄一本身。
他飞速后退,手中的鞭子一甩,重重地击在甲板上。
“啊——”
面对突然发生的状况,学生们吓得慌忙四散。
他们望着甲板中央的两人,惊疑不定,大气都不敢出。
金佑臣也站了起来。
崔玄一他们都认得,但他此刻与平时漂亮少年的模样没用半分相像,他手里的那根骨鞭串着几十颗头骨,阴森可怖。
至于站在崔玄一对面的那个男人,他右手在朝下淌血的同时散发出灿烂的金芒。
众人呆住,为什么人会发光?
关风与右手旋起六道心镜,破魔之光注入其中,顿时金芒如天地初生之时盘古左眼化成的太阳,刺眼而绚烂地笼罩了整个甲板后直直刺向崔玄一。
少年闪躲,却还是被光芒殃及到了身上。
他知道,关风与生气了。
这人平时冷漠,但很少发怒,一旦动怒会很可怕。
比如现在,破魔之光灼得崔玄一痛不欲生,他的属性之力是黑暗,原本就被光明所克制,此时此刻,身周的温度更像是逼近了烈焰熊熊的太阳,让他全身每一寸都跟着灼烧起来。
崔玄一扬起眉梢,骨鞭如滑溜的泥鳅,借着光芒的掩饰,悄然缠上了身边一个学生的脖子。
于灿烂的光芒中,关风与的双眼依然能辨物,他收敛起破魔之光,冷冷地盯着少年。
两人动手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甲板上的学生们只看见一道光闪来,他们下意识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崔玄一鞭子上的骨刺已经刺入了他手中女孩的脖颈。
女孩呆滞,浑身发抖却不敢说话。
少年鼻尖抵在女孩的耳边,望着关风与露出了诡异莫测的笑容:“这些人的死活我不在乎,你呢,你也不在乎吗?”
“崔玄一你要杀人吗?”有人惊呼道,“这里不安全,大家都躲到船舱里,他是个疯子!”
有人去开船舱的门,接着恐惧地喊道:“这门打不开!开门啊!外面有人杀人了,你们锁门干什么?老师呢?”
无人回应,老师也不见踪影。
他们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船舱门是从里面被锁死的,这就说明,是有人故意将他们留在甲板上的。
辛保镖将金佑臣护在身后,他虽然不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身为保镖的敏锐和直觉让他立即掏出无线电给上层的同伴发了消息:“少爷,我带你去后面躲一躲,其他保镖马上就到。”
甲板上的学生进不去船舱,只能尽可能地贴着船边,远离杀气腾腾的两个人和这出闹剧。
金佑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盯着甲板中央对峙的两人:“辛,那个人我见过,他是桃桃的师弟。”
破魔之光虽然被关风与收起,但六道心镜仍然在他手底盘旋。
他与崔玄一对视,脸上压满冬日大雪前夕般的阴寒:“但凡打神鞭多出一颗骷髅,你今天都下不了船。”
崔玄一琢磨他这话里的意思,笑得懒散:“我不杀人,你就会放过我吗?”
说着,他偏头舔去女孩脖子上的鲜血,真的松开了骨鞭。
被他鞭子上的骨刺扎破脖子的女孩已经吓得腿软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惊骇地望着面前的两人。
崔玄一收起骨鞭:“老师总说所有人中我最像她,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不留余地。如果这艘船即将沉没,我有一百种方式可以逃生,而你,你会为了这群柔弱的废物搭上自己的命。”
地上的女孩呆愣地仰起头,她看见崔玄一走到了那冷酷的男人身侧。
他踮起脚,偏过头,在那满脸寒意的男人耳侧轻轻吐出了一句话。
他笑着说:“师哥,你真是个菩萨。”
关风与的眼眸弥染了寒霜,崔玄一的笑容却越发灿烂了。
话音虽轻,但掷地有声,他和关风与同时出手。
三株纯黑色的灵脉自崔玄一背后浮起,三株灿金色的灵脉自关风与背后浮起。
两人谁都没有再动法器,破魔之光与幽冥之暗两种全然对冲的属性之力由他们所在的位置爆发开来。
一时间,甲板一半被黑暗浸染,一半被光芒照亮。
关风与:“你把桃桃怎么了?”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崔玄一眉眼间满是嘲讽,“我之所以出现在这是老师的要求,对我动手,你承担得起那后果吗?”
破魔之光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在一瞬间更盛了,关风与声音寒凉:“我再问最后一遍,她人在哪。”
崔玄一催动灵力抵抗着破魔之光的灼烧,笑得阴冷:“她死了,进入九婴之墓的人,没可能活着出来。”
崔玄一胸口一甜,一股热流从口中喷出,破魔之光压过了幽冥之暗的气息,他踉跄着后退,抹去了唇边的血渍。
关风与浑身浴满金光,走向受伤的崔玄一。
少年凛然不惧:“小时候老师将我们丢入蛮荒狱,恶鬼凄厉,我一直哭,是你背着我一步步走出去的,那年的你比现在温柔多了,果然人长大都会变,师哥,我好难过。”
海风瑟瑟,周围全是惊恐的学生。
他们虽然听不见两人间的低声对话,但从刚才那道光与暗之中也察觉到了恐怖的气息。
关风与站在崔玄一面前,俊美的脸上满布阴云。
崔玄一说,桃桃死了。
他眼前一无所有,无论海面、人群,还是冬夜的风在这一刻都消失无踪,反复回荡于脑海之中的画面只有那年暴雨后清风观前女孩抱着菖蒲的模样,她摸着他脸上的胎记,声音柔软:“真好看,就让他留下来陪我吧。”
他跪了七天,神志不清,摇摇欲坠。
原以为最终还是会被拒之门外,而后回到那个没有光线的地方,可女孩一句话就让他留在了清风观、活在了太阳下。
那是他一生之中永远不会被磨灭的回忆。
哪怕阳光只是短暂的虚假,但至少,他曾见过。
崔玄一身周缭绕着浓郁的黑暗气息,殃及了周遭的一切:“应桃桃是你与这正常的世界唯一的连接,她对你而言一定很重要吧?是她开口留下了你,你才能做上这十年的平凡人,才能离开那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的黑暗之地,才能成功潜入混沌冢不被老师惩罚,你甚至只差一点就要成为混沌冢的鸣钟人了……”
他话未说完,被关风与扼住了纤细的脖子。
十六岁的三株灵师毋庸置疑很强,但此刻的他被关风与的属性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当初在迷津渡,要不是关风与早前力量消耗太多又毫无防备,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伤了他。
崔玄一不是关风与的对手,他自己一直清楚,可他依然满不在乎地笑,气息微弱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你真的要为了应桃桃杀我?”
关风与面无表情,手下又用了一分力,崔玄一两眼无神,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瑟缩着躲在船边的学生突然喊道:“你们看,海里有人!”
关风与转头朝海面望去,无数的人头从海底浮出,他们浮出海面后迅速爬上了海域中散落的渔船。
一个、两个……几十个人浮了上来,全都是参加混沌冢选拔赛的灵师,他们看上去十分虚弱,有的身上还受了伤。
在海面漂浮的无数人中,关风与一眼看到了桃桃,他松开了手,任由少年坠落在地。
崔玄一喘了口气,也看到了桃桃,他拧眉:“她竟然活着?”
……
桃桃出水后深深了吸了一口气:“憋死我了。”
她是由元宝带路才得以平安地浮出水面,其他灵师之所以能浮上来也是因为在水底一路跟着他们。
元天空和匡清名都在,南宫尘也一直握着她的手,富贵抓着他肩膀的衣服,元宝在周围游来游去,还好,一个都没丢。
不过浮上来并不就意味着结束了,那恐怖的龙膏烛离开前撕碎了九婴的封印,如果不能快点离开这片海域,他们照样还是要玩完。
桃桃正准备找一艘渔船上去,突然像是有感应般转头看了一眼。
于清亮的月色下,她看见了一艘豪华的游轮。
游轮上灯火辉煌,人头攒动,关风与站在船边看着她,她转身毫不犹豫地朝游轮游去。
关风与丢下一团缆绳,桃桃抓住绳子爬上来:“你来了?太好了,我跟你说……”
桃桃正要把海底发生的事情告诉他,金佑臣拨开人群跑了过来。
他诧异地看着浑身湿透的桃桃,捧住她的脸:“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桃桃呆了:“你也在这?什么情况?”
夜里风冷,桃桃全身都湿了。
她被风一吹,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把鼻涕泡喷在了金佑臣的手上。
这个晚上太过魔幻了,周围的学生已经被吓傻了,但哪怕他们是傻的,在看见这女孩将鼻涕喷在少爷手上时还是不约而同冒起一个念头——少爷会杀了她吧?
要知道,少爷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
每天早晨到校,保镖会在车下铺一条干净的地毯,他要踩着地毯一步步走进学校。
在班级内,少爷的座位是特制的,每天都有专门的清洁人员负责打扫。
他们和少爷同学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少爷穿过相同的衣服,鞋子更是脏了就直接丢掉。
可少爷只是将手上女孩的鼻涕在自己的衬衫上蹭了一下,而后脱下大衣披在了她身上:“你出门不会多穿点吗?这么冷的天还穿单衣是想生病?都十八岁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到底有没有长大啊应桃桃?”
哦,没有杀她,还为她披上了衣服吗?
桃桃一把推开金佑臣:“你先给我起开……”
哦,站在一旁的学生心想,她还暴力地推开了少爷?
她抓住关风与的袖子:“快通知船上的灵师掉头离开,龙膏烛那狗东西撕开了封印,水下上古妖兽的灵魂苏醒了,南宫说它比七首魔蛟还恐怖,一旦它追上来我们就死定了!”
关风与没动,桃桃这才注意到船上的众人不是灵师,而是一群年龄不大的学生。
她一抬头看见船上悬的金氏财团的苍鹰旗帜,又把金佑臣拉了回来:“这是你家的船?快去让他们掉头,再不掉头大家就一起玩完……”
哦,学生们继续想道,推开少爷后又把少爷拉了回来吗?
平日高冷的少爷像是她手里的一只玩偶,被她抓来抓去的,可是他却没有生气,真奇怪,这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金佑臣没有动,刚才关风与和崔玄一动手时他围观了全程,有学生试图去打开舱门,可是舱门从里面反锁了,显然船上的员工并不想让学生们进去。
这艘船上都是他大哥金斯南的人,如果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那他们想必也不会听他的话。
能在刚才混乱之时将他一起锁在船舱外,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苍茫的大海上,大多数的灵师上了小船后纷纷驾船离去,只剩下一艘无法行动的游轮和船上等死的学生。
匡清名和元天空拽着绳子爬上了游轮,南宫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甲板上了。
桃桃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这些学生是哪里来的?”
她问关风与:“灵师呢?裁判呢?你不是坐着混沌冢的船吗?怎么会在小佑的船上?小佑又为什么会在这?”
在众人的背后传来声极淡的笑,桃桃顺着望去,怔了一怔:“崔玄一?”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晃了晃头,又拍了拍脑袋:“我是在做梦吧?”
金佑臣出现在了试炼场的海域已经够玄幻了,崔玄一也在这更让人诧异。
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了:“龙膏烛是你们的人?九婴之墓也是你们蓄意打开的?”
崔玄一唇边还残留着刚刚和关风与交手时受伤吐出的血:“你还不笨。”
金佑臣说过金斯南身边有暗灵师,难道这船之所以出现在这,也是因为暗灵师的操纵吗?
桃桃转身趴在栏杆上望着脚下正在不断驶离的渔船,刚刚在悬龙窟内的所有灵师都出来了,受伤的巫凤雏由巫潜龙带着,被桃桃打断了双手的慕雷天则由他的小弟带着,通通上了小船。
元天空:“离开水面时九婴的灵魂波动已经很明显了,其他人不可能察觉不到,他们都要逃命了。”
匡清名蹙眉:“现在游轮无法开动,如果他们走了,那这群学生不是死定了?”
桃桃转头盯着崔玄一:“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无他。”崔玄一望向波澜越来越翻涌的海面,“只是想要老师看不顺眼的人,通通死掉。”
桃桃被他这淡漠语气激怒了,掏出桃夭:“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他吗的今天砍死你——”
关风与捞住她的腰将她带了回来,桃桃双脚离地挣扎道:“放开我!这崔玄一就是欠收拾,他心都黑了——”
南宫尘的目光落在关风与的手上,金佑臣的目光也落了上来。
关风与见桃桃平安回来,脸色没有早前那么冷了。
他看了眼崔玄一,低声对桃桃说:“现在不是时候,他受了伤掀不起什么风浪,重要的是九婴。你说他们撕开了九婴的封印,那这船上的学生不出意外就是暗灵师为九婴准备的祭品,我们必须要想办法离开。”
桃桃冷静下来。
九婴离开封印后迟早是会追上来的,此刻船上的灵师只有桃桃、南宫尘、关风与、元天空还有匡清名,凭他们几个是不可能对抗九婴的,如果全部灵师都在,说不定还能一拼。
桃桃想了想,对元天空说:“你和小匡下去和那些灵师说明情况,争取让他们留下,这里离岸边那么远,九婴吃了游轮上的人接下来就是他们,谁也跑不掉,如果他们实在不想留也不必浪费时间勉强。”
元天空:“明白。”
他和匡清名对视一眼,两人跳进海里朝小船上的灵师游去。
桃桃又对关风与说:“你拦住那姓崔的,我和南宫想办法打开舱门。”
“那我呢?”金佑臣问。
“你在辛保镖身边待着,哪里都不准去。”
金佑臣拉住她:“桃桃,别把我当小孩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桃桃望着那群茫然的学生,他们年龄都不大,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惊慌。
在这样深海之上,未知的超自然力量固然可怕,但最可怕的还是心底的恐惧,一旦待会他们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恐惧会另他们自乱阵脚,说不定还没被九婴怎么样先被自己吓死。
桃桃问:“少爷,你在这群孩子里说的话是不是很有分量啊?”
金佑臣不满:“别用这种对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跟我说话,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你也不比我大上多少。”
桃桃笑着摸他的头:“那你帮我稳住他们,一会可能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让他们不要害怕,不要惊慌,也不要踩踏,尽量在甲板上找到安全的掩体躲起来,我会想办法救他们的,好吗?”
金佑臣点头:“我会尽力。”
他转身走到了学生的中央,说了几句话。
学生们半信半疑地听着,末了看向桃桃:“她是谁啊?她真的能救我们吗?”
金佑臣回头望向桃桃:“我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