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依然会选择做神的原罪。
关风与听见身后有不加掩饰的脚步声。
他回头, 看见南宫尘。
南宫尘做身体的木偶是他亲手雕刻的。
在桃桃的要求下,关风与钝化了他容貌中略带攻击性的妖艳,在城市绚烂的灯火里, 男人如同月光般柔和。
南宫尘将桃桃的要求说给他,关风与:“明白了。”
“一起吧。”南宫尘走到他身边。
关风与没说话。
南宫尘:“很多人都知道你对桃桃的感情,却没有人告诉她。”
他看向关风与:“是你不准?”
关风与停在哈根达斯的店门口, 南宫尘说:“刚刚的情形她很为难。”
“会比和邪祟在一起更为难吗?”关风与看向男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桃桃只是还不懂感情, 不是傻子,多发生几回她迟早会明白小师弟和我一样……”南宫尘平和地垂下眼眸,“倾慕她。”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桃桃,而没有其他别的目的?”
“为什么不信?”南宫尘问。
“你是十方炼狱的邪灵, 从未见过桃桃, 喜欢她什么?”
“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告诉我有多不简单。”
南宫尘没有回答:“从前我说过, 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现在依然。”
“我和你目的一致?”
“保护桃桃,收集十方璞碎片。”南宫尘说, “只不过小师弟收集碎片是为了世间, 我只是因为桃桃想要。你不想被桃桃知道心意,我也不想她知道你的心意, 所以, 还算一致。”
关风与无从反驳。
南宫尘温和:“我喜欢桃桃, 并不等于我和桃桃会有结果。”
关风与看向他, 眼神带着质询。
南宫尘没有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他只是说:“无关乎目的, 天意使然。师弟不想桃桃知道, 我也未必能和桃桃成为什么, 既然目的一致,那没必要处处针锋相对,不是吗?”
关风与思忖,他没有说话。
南宫尘当他默认了自己的话,他望向眼前卖冰淇淋的店铺:“既然休战,为了表示诚意,小师弟也给我买冰淇淋吧。”
关风与:“……”
“你的诚意呢?”他问。
南宫尘笑:“我的诚意,就是把小师弟买的冰淇淋一口不落地吃完。”
……
香桂找了家可以边吃火锅边唱歌的ktv。
桃桃闷头吃着火锅,
在哈根达斯的冰淇淋球妙手回春的治疗之下,“濒死”的元天空枯木回春般重获了新生。
他喝了点酒,整个包厢都是他和和匡清名声嘶力竭的喊麦声。
ktv的屏幕上滚放着一个男歌手俊美的脸,两个少年在唱他的成名曲《暗恋》。
香桂和桃桃在一旁聊天:“把苏恩曜的歌唱得跟杀猪似的,要是被他粉丝听到了,一鞋底子拍死他俩都是轻的。”
桃桃:“这人好像是萧月图的偶像。”
“何止萧月图啊。”香桂说,“苏恩曜是顶流男明星,万千少女少妇心中的梦中情人。”
桃桃盯着屏幕上的男人,确实很帅,不是那种弱气的小白脸的帅,而是一种精致、高贵,优雅十足的帅。他眼睛很好看,只是在唱歌时眼神里的痛苦与破碎的神情几乎令人心碎,歌唱得很投入,应该对爱情这东西深有体会。
段某端着一杯啤酒坐过来:“应桃桃,什么时候还钱?”
桃桃迷惑:“我没欠你钱啊,冰淇淋不都买给你了吗?”
“当初在申城灵交坊用三十万买走了卧雪印的元素书,你说你是为了收藏,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用!”段某愤怒地喝了口酒,“你知道一本神圣净化的元素书多值钱?要是知道你本身就是神圣净化属性三千万我都不卖!”
“三千万?你不如把我一起卖了吧。”桃桃翻白眼,“你搞清楚,就算我不买也不会有人买的,赚三十万总比一分没有强吧?再说当初买元素书的人不是我,说要收藏的人也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去找林泉要钱啊。”
香桂适时插嘴:“听说东南片区的林泉已经被水鬼吃了,钱怕是要不回来。”
段某:“……”
“这样吧。”段某提议,“要是我混进了选拔赛的前三十,等到了混沌冢总部,你必须帮我去偷李鹤骨的屁……”
“这不是早就答应过你吗?”
“……还有关风与的。”
桃桃:“……你不如住在混沌冢的厕所。”
“只要偷到,你们之前低价骗走我元素书的账就一笔勾销。”
段某说这话时,桃桃下意识看了眼关风与,毕竟偷屁这样的事情被他听到不好。
关风与没有说话,没有唱歌,安静地吃东西,是他一贯的模样。
南宫尘坐在他身旁,被昏暗的光线挡住了面容,他也没有说话,显然对着灯红酒绿的环境很不习惯。
桃桃见关风与没有听见,压低声音:“就这么说定了。”
包厢一整晚都很热闹,香桂吃饱了就上去把元天空和匡清名拽了下来,拿麦唱起《谁是我的新娘》,她唱完段某又上去唱《套马的汉子》,这四个人抢麦都抢不过来,根本没人注意还有三个人坐在一旁没有唱过歌。
桃桃喝了点果酒,有些头晕,想出去洗把脸。
她走出包厢,一出门看见了走廊尽头窗口洒进来的浅色月光。
小时候每逢冬夜,瞿山上也有这样颜色的月亮。
桃桃由于童年的阴影很怕一个人起夜,所以李三九就在她门口挂了一个铃,只要她晚上摇铃,他就会听到,而后起来陪她一起去。山上很冷,李三九总是披着他破破烂烂的军大衣蹲在后院里抽土烟等她。
那时桃桃偶尔也会抬起头看看深夜的月亮,就是这样清浅的淡白色。
下山半年了,这半年的日子算得上是充实。
刚下山时她连怎么坐车都不会,连钱都认不清,一个人孤零零的,没钱吃饭只能去蹭人家的丧宴。
当时遇见那少年鬼对她说,她不会一直孤独,当时的她只当他是随口说说。
现在看来,他的话成真了。
她有了一些朋友,也不再像当初那样面对邪祟无能为力了。南宫尘为她种了一株灵脉,放到半年前桃桃绝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去收集十方璞的碎片想办法拯救世界。
可是李三九在哪呢?
这半年她做了很多事,食尸鬼、迷津渡、人偶师,还来参加了选拔赛,李三九他又去了哪里?
桃桃沿着ktv的楼梯走上了天台,在这里能更清晰地看到整个城市的月色。
闽城之西是璀璨的城市灯火,之东是深夜平静的海面。
月光落在西边,被淡化成了浅色,落在东面,海上的水面闪着粼粼的荧光。
桃桃坐在天台的边缘望着脚下,晚风拂过她腰间的铃铛清脆作响。
李三九曾说,月是寄托思念的东西,万物有灵,月也有,当你离月亮够近,对它说出你想说的话,那么你想念的人抬起头看月时,就能感受到你的思念了。
肉麻的话桃桃说不出来,她想了很久,轻声呢喃:“死老头子,活着还不回来找我。”
身后响起脚步声,桃桃回头,是南宫尘。
他坐在她的身边:“你太久不回来,我担心。”
“只是出来透透气。”桃桃皱巴着眉,“他们唱歌太难听了。”
腰上的风铃一直在响,桃桃突然想起不久前和元天空谈起的事情,她转头看着男人:“南宫。”
“我在。”南宫尘温柔地应了。
桃桃很想问清他究竟喜欢她什么,他喜欢的究竟又是谁?
但这样的话问出来似乎显得她很在意他的感情,桃桃问不出口。
她想了想,问道:“三百年前的月亮,是什么模样?”
南宫尘仰头望向天上的月:“和现在没什么不同,不过经常会被邪气遮住。”
“邪气?”
“大邪祟时代。”南宫尘解释,“世间并非一直都是盛世,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月满盈亏,否极泰来。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桃桃似懂非懂。
“在盛世,灵师的力量完全碾压邪祟,精灵鬼怪逃至深山,不下人世,夜不闭户,晚上甚至很少会听到婴儿啼哭。大邪祟时代正好相反,太阳落山后,凡人归家,闭门不出,夜里邪气冲天,有时甚至能盖过月亮的光芒。”
“灵师与邪祟,两股力量此消彼长,因此盛世与大邪祟时代也反复交替。”南宫尘说,“我所在的三百年前,是史上最惨烈的大邪祟时代,灵师与凡人被邪祟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在那里,很少能看见月亮。”
“后来呢?”
“有人出手结束了大邪祟时代,当时存世的邪祟几乎全部消亡,仅存的也隐归深山,发誓不再踏入人世半步。”
“不对啊。”桃桃说,“如果说三百年大邪祟时代结束时邪祟就基本消亡了,为什么现在还会有这么多邪祟存在?灵师是一直都在的,难道他们会给邪祟修生养息卷土重来的机会吗?那不是太蠢了?”
“你说得对。”南宫尘眼眸冰凉,“我也直到最后一刻才明白所谓的天意。”
桃桃茫然:“最后一刻?”
南宫尘望向她,他嘴唇翕动刚要说话,就在这时,天空蓦地炸响一道惊雷。
天上没有乌云,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怎么会打雷呢?
桃桃疑惑地望着天空。
南宫尘一同望去,他盯着深邃无边的天幕:“天地之间的秩序远比你想象中要残忍百倍,有些事……”
他嘲讽地笑。
他这一句后没有再说,雷声也消失了,桃桃似乎明白了什么。
——刚才那雷声是冲着南宫尘而来的,有些窥破天机的话,一但说出口会招致天雷。
桃桃不再问了,她换了个话题:“你呢?”
南宫尘看她:“我?”
十二月的凉风吹在脸上不仅没有吹散桃桃的酒意,反而激发了她体内的酒精,她有些晕,眼前的世界也花了起来。
桃桃晃了晃脑袋,借着迷糊的酒意问道:“我问过你很多次,你从没有认真回答过我。”
“南宫。”少女的唇色是浅淡的红,眼眸被酒意熏得黯了,带着几分少见的柔软,“你总表现出一副很喜欢我的样子,你喜欢的人真的是我吗?”
“那桃桃对我呢?”南宫尘与她对视了片刻,目光下移落在她薄红色的唇角。
桃桃愣了一下,拍着额头强迫自己清醒:“是我在问你,你先说。”
南宫尘低垂着眼睫,月光落在他身上,更衬得他如月般清澄:“是你。”
“我不认什么前世因果,我只是我。”桃桃盯住他的眼,“要你喜欢的是上辈子的我……”
“是你。”南宫尘很少打断她的话,此时却温柔地开口,“现在,未来,又或是过去,桃桃,只有你,也只会是你。”
他冷白的面容上映着淡却柔和的神色,醉酒的桃桃像是被他蛊惑住了。
她反应了一会儿,轻声问:“为什么是我?”
“不可说。”
“不可说?”桃桃不懂。
南宫尘:“一件事,我要它的果,就不能打散它的因。”
“说出口,有些事就变了。阿修罗海暗无天日、血浪滔天,可我不悔,哪怕有机会逆转因果重来一回。”南宫尘望入她的眼眸,“我也依然会选择做神的原罪。”
桃桃问是问了,他也答了,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明白。
果酒刚喝时没有感觉,此时后劲越来越大,桃桃的头已经昏得抬不起来了。她借着酒劲靠南宫尘近了近,将头搭在他肩膀:“算了,你说话总是让人听不懂,借我靠靠。”
南宫尘:“你会懂的,但不是现在。”
他没有动,寂静地坐在夜里。
天台之上的风冷了,他屈指探出一道隔风的结界,将桃桃和自己罩住,于是风进不来了,凉意也进不来。
少女昏昏沉沉睡过去了,他抬手摸她柔软的鬓角:“我答了,你还没有。”
他低头,唇轻轻擦过她冰冷的额头。
“桃桃。”南宫尘声音低微,回荡在温暖的结界之内,“无论现在,未来,又或是过去,你也一样,要一直这样看着我。”
*
桃桃是被关风与扛上车的,她睡到了后半夜,回到了渔村才醒酒。
她下了车,感受到迎面吹来的海风还有些不清醒:“这是哪儿,我回来了?”
今晚除了关风与和南宫尘没有碰酒,其他人都喝得烂醉。
桃桃清醒了可以自己走,可是车上还有四个醉鬼,靠关风与一个人是无法搬动的。
他对南宫尘说:“帮忙。”
南宫尘看向桃桃:“你先回去睡,要我送你吗?”
桃桃摇头:“我自己能走。”
酒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一杯下去就不省人事了,还好她喝得不多,醒得也快,否则要是让关风与或是南宫尘扛回去也太丢人了。只不过刚刚……关风与和南宫尘什么时候关系变好了?好像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桃桃头还有点晕,想多吹一会海风,于是绕着渔村转圈。
已经是深夜两点了,参赛的灵师要么都睡下了,要么就是趁着去城里玩了,她逛了一圈,村子里安静祥和。
感觉差不多醒酒了,桃桃正要回去睡,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那个方向是关风与的住处,她以为出什么事了,没多想就朝那跑了过去。
关风与还没回来,桃桃站在树下的暗影里看见他房门口站了一个女人。
是巫凤雏。
她举着一柄燃烧着熊熊之火的手杖指着地上的两个女灵师,面色狠厉:“就凭你们也配来夜里找他?”
被她击倒在地的女灵师不忿:“我们只是想趁没人时把信放到关师门口,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有什么不配?”
巫凤雏骂道:“龌龊。”
“我们龌龊?半夜不睡觉守在他门口的是谁?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又是谁?”
“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当然有这资格。”
“你说自己是他未婚妻,关师他认吗?”
桃桃算是听明白了。
地上的两个女灵师暗恋关风与,想趁半夜偷偷朝关风与门下塞情书。少女怀春可以理解,这本没什么,但事情就坏在巫凤雏也喜欢关风与,她甚至还有点变态,大晚上不睡觉在关风与门口给他看门,正好撞见了这两个灵师。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巫凤雏自诩为关风与的未婚妻,眼睛更红,所以就动手打了人。
不愧是巫家大小姐,桃桃心想,脾气也太骄纵了。
这是女人间争风吃醋的纠纷,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桃桃不打算管闲事,准备回去睡觉,反正她们再闹一会关风与就回来了,他会自己解决。
“你们找死——”
就在桃桃要转身离开时,她忽然余光瞥见身后亮起一道灿烂的火光。
火光是从巫凤雏身上发出来的,而她要袭击的对象是地上的两个女灵师。
白天进行了第一轮测试,桃桃见过这两个灵师上台,但印象不深,应该是人级,人级的灵师怎么可能接得住巫凤雏这炽热浓烈的火焰?
桃桃停下脚步,拔.出桃夭。
她挡在两个灵师身前,以桃夭的结界隔开巫凤雏的火焰。
地上的灵师吓得面色惨白。
巫凤雏收回了火焰,冷冷地盯着桃桃:“又是你。”
桃夭虽然挡住了火焰,但桃桃能感受到那火焰之中的温度——滚烫灼热,落在身上不死也得重伤,她面有愠色:“你知道刚才的火焰落到她们身上会发生什么吗?”
“最多不过是死。”巫凤雏斜眼瞥她,“就算是死了,我巫家也能出手摆平。”
桃桃蹙起眉,她以为巫凤雏只不过是骄傲跋扈,没想到她是真恶毒,人命关天的事竟然能这样轻飘飘说出来。
巫凤雏双手燃起更加炽烈的火焰,阴冷地盯着桃桃:“原本你挡我的路就够让我窝火了,没想到我不找你麻烦,你还要多管闲事,既然这样,我今晚连你一起收拾。”
“我挡你路?”
“你以为自己是鸣钟人的徒孙就可以横着走了?灵师界实力强者为尊,你个一株有什么可骄傲的?”
桃桃:“我骄傲?难道你是觉得我这个一株拿了灵级上等,而你这个二株才拿了灵级下等,所以你在我面前感到自卑,但你又羞于承认自己的自卑,才反咬一口是我骄傲吗?”
“你——”巫凤雏脸色更沉了,“应桃桃你这个贱人,我今天就撕烂你的嘴,看你还敢不敢伶牙俐齿地和我作对。”
桃桃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我脾气不好,你没有教养,正愁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怎么打你,你倒送上门了。”桃桃翻动手腕,“既然喜欢阿与就应该了解一下他身边的人,关风与的师姐别的没有,脾气差得一绝,你没听说?”
她丢下桃夭朝巫凤雏疾冲过去。
两人离得不足十米,所以几乎是瞬间她就来到了巫凤雏的面前。
巫凤雏反应慢了一步,她连忙催动灵力,可是晚了。
——桃桃的巴掌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
啪。
清脆又响亮。
“这巴掌打你早上偷袭我。”
啪。
桃桃回手又扇:“这巴掌打你身为灵师却漠视人命,还想在混沌冢的地盘杀人。”
啪。
桃桃以飞快的速度又扇了一记耳光:“这巴掌打你刚才骂我,我这人不仅脾气差还心眼小,下次在让我听见从你嘴里吐出不干净的话,我把你脸打烂。”
三记耳光落下,不光是巫凤雏愣了,就连地上那两个女灵师也愣了。
桃桃打完还不算,她揪住巫凤雏的衣领,以脚尖支地,原地旋转,抡起女人转了三圈,最后将她凌空抛了出去。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五秒,巫凤雏再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挂在树的高枝上了。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发疯般怒吼道:“应桃桃,我要你命——”
桃桃咧开洁白的牙齿朝她笑:“我命硬得很,有种你来拿啊。”
她捡起桃夭扛在肩膀上,看着那两个女灵师:“喂,你们该不会去找人告状,说我私下斗殴吧?”
女灵师连忙摇头,桃桃很满意,又问:“她刚才差点动手杀了你们,你们该不会去找人救她吧?”
女灵师们继续摇头:“我们恨不得她一直挂在那。”
“那好。”桃桃笑了,“就让灵师们明早都来看看不可一世的巫家天才大小姐挂在树上的样子吧。”
她说完,扛着桃夭头也不回地走了。
……
清晨。
海上朝阳初升,渔村空气清新。
早起晨跑的灵师发现了在树上倒挂了半宿的巫凤雏,原本是想救的,在美人面前有个表现的机会露露脸也是好事,可是树太高了,他实在上不去,只好去叫同伴,同伴又叫来了同伴。
不一会儿,那棵树下就围满了人。
巫凤雏头朝下望着那一群人快要把嘴唇咬烂了,最后还是巫潜龙打了119找消防员把她救了下来。
巫凤雏满身树叶和清晨的露水,坐在地上,脸色沉得像是化不开的阴云。
她朝周围看热闹的灵师吼道:“都滚——”
灵师们纷纷散开,只剩巫潜龙在身旁陪着她:“姐姐,是谁干的?”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巫凤雏屈辱地咬牙,“我今天就退赛回去找家族的灵师来剿杀她,应桃桃这个贱人,她怎么敢这样对我?她必须死!”
脸上的巴掌印还在,巫凤雏活了二十三年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她失去理智地抓住巫潜龙的袖子:“你听到没有?她必须死你听到没有?”
巫潜龙被她吓到了,连忙点头:“听到了,我现在就去联系家族里厉害的灵师,放心,应桃桃绝对活不过今晚。”
“可我觉得,比起找巫家的灵师将应桃桃杀死在这,还有另外一种死法更适合她。”
正在巫潜龙要打电话时,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巫凤雏回头,看见慕雷天站在身后。
他是第一轮测试中唯一一个三株的灵师,她认得他。
“我不是让你们都滚了吗?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巫凤雏森然地看着他。
“我怎么敢看大小姐的笑话。”慕雷天摆手,“只是恰巧路过,又不小心听见了你们姐弟的对话。找灵师今晚杀死应桃桃不切实际,毕竟是混沌冢的眼皮子底下,关风与的师姐死了,他会不追查到底吗?”
“那你说怎么办?”
“第二轮。”慕雷天笑笑,“听说第二轮的场地是在无人的海域,我与你们姐弟联手,她一个一株灵师能翻出什么浪花?我们在海上杀了她,再嫁祸给邪祟,就算是关风与也很难查到蛛丝马迹。怎么样,要不要合作?”
“合作?”巫凤雏盯着他,“你也想杀应桃桃?”
慕雷天咧出一口带着烟渍的黄牙:“应桃桃现在的分数是第一,对我威胁很大,杀了她我拿第一也简单很多。”
巫凤雏还是不信:“我的排名也在你前面,难道你杀了应桃桃之后不会掉头来杀我吗?”
慕雷天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望向巫凤雏,比起十八岁还有些青涩的桃桃,她身上颇有几分女人妩媚的味道。
他说:“这么漂亮的美人我怎么舍得?况且巫家是世族大家,什么都不缺,比起混沌冢选拔赛的第一名,你更在乎的是关风与,应桃桃死了,你就没有情敌了,把第一让给我对大小姐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男人心思很深,却也毫不掩饰,把话说得敞亮。
巫凤雏思考了一会,随即敛起阴森的神情,朝他笑:“好啊,那从现在起,我们就是盟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