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尚往来,桃桃是不是也该吻我一下?
桃桃呆住了。
他手很凉, 更凉的是他削薄的唇。
落于指尖,几乎让她以为那是一块不化的冰。
比起他唇上的温度,桃桃脑海中像是猛地炸燃了千万束烟花, 凌乱又绚烂,她甚至忘记了抽回手。
“你手很冷。”南宫尘放开桃桃的手,从她空间石里取出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桃桃这才慢慢回过神来:“你刚才……”
“是桃桃说,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与你无关, ”南宫尘温柔地说,“所以吻你,应该不算冒昧吧?”
桃桃找不到舌头了。
好可怕,她心想, 男人好可怕。
就算是遇见的最恐怖的邪祟都没能让她说不出话来, 可是在南宫尘面前, 她竟然不会说话了。
该说什么呢?不算不算, 你做得很好?
不,以桃桃的性格是说不出来这种话的。
那说什么?去你吗的, 老娘打死你!
不, 虽然是她说话的风格,但她不想这样说。
关于南宫尘不打招呼吻了她指尖的这件事, 突然、但并不讨厌, 她甚至没有躲。
桃桃偷偷瞥着南宫尘, 心想不会吧, 难道我真喜欢上他了?
“既然不算冒昧, 那永劫同身咒同进退、共生死, 礼尚往来, 桃桃是不是也该吻我一下?”
“……”
南宫尘伸手送到她唇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告诉桃桃——他可以自己送来。
桃桃撞入他温柔的双眸,失语到说不出话来。他的手背就落在她唇下不过一厘米的地方,只要轻轻低头就可以触碰到,明明苍白,看上去毫无生机,却有种将人勾魂摄魄的吸引。
桃桃想起那日在黔城深山的月光之下,他的怀抱也是这样。
——看似冰冷,实则却带着一些除非凑近无法知晓的温度。
南宫尘静静地望着她,耐心如一张蛛网,缠伏于暗夜的森林,等一只漂亮的蝴蝶上当。
他眉梢温柔,红痣绚烂。
桃桃不知怎么觉得口干,而靠近他,就如同靠近了冰雪之源,让她的干渴稍稍缓解了。
桃桃像被什么东西蛊住了,也许是他的声音,也许是他的面孔,再也许是今夜的月色太朦胧,让她神志有些不清醒。
她轻轻低下头,薄软的唇就要落在他的手背上时,元天空风风火火地从船舱内跑出来:“老大老大,你快看这是什么!”
桃桃一下清醒了,连忙后退一步别过头去。
元天空把手机递到她面前:“你看这人是谁啊?”
桃桃看向他的手机,上面是萧月图刚发的朋友圈。
配图是一个俊美的男人,配文:【啊啊啊啊苏恩曜好帅啊好帅,你愿意做我的老公吗?】
元天空:“苏恩曜你认识吗?不会是哪个组织的灵师吧,听名字像个小白脸,长得也像。”
“不认识。”桃桃捋了捋头发,装作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是个演员,我小女儿特别喜欢他,把他的海报贴得满墙都是。”
船舱打开,力叔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支旱烟斗。
“演员?”元天空松了口气,动动手给萧月图的朋友圈点了个赞。
力叔去船侧收网,问他们:“傍晚我在船下撒了一网,晚饭吃鱼怎么样?”
桃桃点头,她从刚才的状态里回过神来,觉得站在这有些尴尬,于是也帮着力叔收网去了。
元天空蹲在甲板上翻着百科查那个叫苏恩曜的演员的资料,又放了他唱的歌来听。
男人温柔如醇酒的嗓音飘扬在整个甲板上。
[在大雪漫天的日子里
与你分离
……
可在大雪漫天的日子里
我不想忘记你]
元天空撇嘴:“唱歌是比我好听那么一点儿,长得也比我帅那么一点……”
桃桃走了,就只剩南宫尘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元天空抬起头,发现他目光落于清寂的海面,于是好奇地问:“南宫哥,你在看什么呀?”
“看海。”
“海有什么可看的?”
“这样深的海,丢下去应该可以淹死吧?”南宫尘淡淡地说。
元天空挠挠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想把谁丢到海里?
难不成他嫌富贵太吵了想淹死富贵?
真残忍。
他心里同情了富贵几秒,继续低下头去看萧月图的朋友圈了。
……
桃桃帮力叔将网拉上来,他下网的时间不长,捞上来的鱼也不多。
“我们走了七个小时,这片海域算是深海了,金鼓鱼比较多,像这样的一条能卖几百块钱。”力叔留下了两条石斑鱼和一条金鼓鱼,剩下的鱼虾都从网上摘下来丢回了海里。
见桃桃在看他,他笑着说:“这些太小了,放生吧,渔民靠海而生,吃的用的都是海洋的恩赐,打鱼是为了养家糊口,不是为了随便杀生。”
桃桃蹲下来和他一起摘网上的鱼虾:“放心吧。”
力叔抬头,桃桃说:“我知道你一路都很担心,一直在抽烟,就算没办法找到你儿子,你也不会有事。”
力叔笑笑:“这可说不准啊,我们虽然拜海菩萨,可菩萨也不能照顾到所有人啊,在海上什么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桃桃看着他:“你会活着回去的。”
这女孩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目光却异常坚定。
力叔与她对视时,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她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桃桃扒着渔网,忽然看见了一条奇怪又有些眼熟的鱼,它的眼珠是浅蓝的,浑身长着漂亮的淡粉色鳞片。
富贵原本在栏杆上站着望风,见状突然飞了过来。
“这不是酆山小溪里那条鱼吗?”桃桃拎起那鱼的尾巴,她记得当时在酆山时,南宫尘用印术将溪中的鱼带离了水面,富贵叼了一条给她,最后被她放了,那条就长这个样子。
鱼也不挣扎,眨动着蓝色的眼珠看着桃桃,仿佛认定了她不会吃它一样。
桃桃觉得它的眼神充满了人性,上一次还不确定,这次几乎可以确定它不是普通的鱼,一定是灵物。
“你是从酆山游到海里的?”
鱼翻了翻眼珠。
“刚好被我捞到了?”
鱼又翻了翻眼珠,顺便瞥了眼桃桃肩膀上的富贵。
还不会说话,看起来灵智也不算太高。
一旁的力叔笑了:“这鱼真好看,我打鱼四十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鱼,卖去当观赏鱼应该值不少钱。”
他想要伸手去拿鱼的尾巴,冷不防桃桃肩膀上的富贵突然出嘴在他手上啄了一下。
他瞬间缩回手:“这小鸟不乐意了。”
桃桃看了看鱼,又看了看富贵,怀疑道:“你俩认识?”
富贵抖了抖翅膀,一脸高冷的模样。
桃桃找了只玻璃鱼缸,往里倒了点水,把鱼放进了鱼缸里,打算先养着再说。
力叔起身去料理晚饭了,桃桃去帮忙。
剩下富贵一只鸟的时候,它刚才的冷傲瞬间消失不见了。它用小爪子勾住鱼缸的边缘兴奋地朝水里望去,那条粉蓝色的鱼浮出水面,朝着它的方向吐出一连串的绵密泡泡。
……
晚饭很快做好了。
海上的风是很冷的,但是围着一锅正在沸腾的鱼汤还算暖和。
三人就在甲板上吃饭,元天空抱着一碗洒了葱花的鱼汤喝得整个人暖洋洋的,他边喝边望着脚边的鱼缸,富贵站在缸上和那条鱼玩着水。
他问:“这是富贵的朋友吗?”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鱼,一路从酆山游过来的。”桃桃喝了口汤,“既然富贵喜欢,就叫它元宝吧。”
富贵扇扇翅膀,啾啾叫了一声。
桃桃很少听见它叫,不解道:“怎么了?”
南宫尘坐在一旁:“它觉得这名字难听。”
“自己的名字也不见得多好听,怎么不见它着急呢?”
“也许反抗过了,但是没用呢?”
桃桃抿着汤,想起关风与说过,富贵的本名不叫富贵,是李三九觉得顺口给它取的名字,也就是这几年叫富贵它才会应,小时候在清风观但凡叫富贵它都不理人的,还挺有身为混沌冢神鸟的尊严。
“元宝听起来像我儿子,不如叫发财吧。”元天空提议,“富贵发财,多喜气啊。”
力叔在一旁跟着凑热闹:“来福也可以,我儿子养的狗就叫来福。”
富贵:“……”
它不再啾啾叫了,取了这么多,还不如桃桃的元宝。
元天空:“老大,咱们一直朝着关风与离开的方向走,可一路都没什么异常,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八小时的航程极为平静,不仅没有感受到邪气,就连风浪都没有。
这是在海上,不是在陆地,四面是无边的海水,没有邪气该怎么找关风与呢?
桃桃也不知道,好在船还有油,还可以再沿着这个方向找找看。
力叔看了眼船外的海面:“糟了,起雾了。”
就在他们喝鱼汤的功夫,海面上起了层薄雾。
雾天是不能随便驾船的,什么都看不清很可能碰到海底的暗礁。
力叔连忙进舱把船给停了。
等他走出来的时候,突然听到船侧响起噗通的一声,他赶去查看,发现是渔网掉下去了。可渔网原本是放在甲板上的,怎么会越过一米多高的船侧栏杆掉到海里?
力叔觉得不对劲,连忙转动一旁的滑轮收网。
元天空来帮他忙,落了水的渔网特别沉,像罩了什么大鱼一样,任由他和力叔两个人都拉不动分毫。
桃桃走过来:“你们俩让开。”
她一个人站在滑轮前转那轮子,以她的力气操控起来都不算太容易,可想而知船下被渔网网住的东西会有多大。
元天空:“……该不会是条鲸鱼吧?”
网终于浮出了水面,元天空和力叔帮忙一起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把网里的东西打了上来。
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吓死力叔,他踉跄地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容吓得惨白:“这……”
被网起来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足足三十多具被水泡烂了的死尸。
人尸散发着腐烂后的腥臭味,顶得元天空差点把晚饭吐出来,饶是见惯了恐怖的桃桃看到这个情景也愣了半天。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了,蹲下身检查这些死尸,衣服都是现代的着装,尸体的泡发程度也不算重:“力叔,他们是不是你们村里失踪的渔民?”
力叔却不回话了,他站起来,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薄雾的深处:“儿子……”
他突然爬上被渔网笼住的尸堆,借力一跳直直跃下海面,速度快得让桃桃和元天空来不及反应。
在他身体就要离开船时,南宫尘的身影从船另一侧甲板消失。
再出现时,他已经来到了力叔的身后,伸手拉住了他的衣领。
力叔的眼神是空洞的。
南宫尘将他身体拉正,蕴染了红色的眼眸与他对视,力叔恍惚了一瞬,而后晕了过去。
南宫尘将昏迷的力叔丢给元天空:“蜃妖在用海市蜃楼迷惑人的心志之前会制造大雾,他心里有欲念,所以在雾里看到了儿子的身影。”
“蜃妖的海市蜃楼?”元天空将力叔放在甲板上,朝那雾里望去,“我什么都看不到啊。”
“你能看到吗?”他回头望着桃桃。
桃桃摇头,她只能看到被迷雾遮掩的海面,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南宫尘视线落于雾的深处:“心中无所求,眼中自然什么都没有。”
他的目光迟迟不收,桃桃怕他对蜃妖迷惑住,推了推他:“南宫?”
“我没事。”南宫尘收回了目光。
桃桃问:“你看到了什么?”
雾中的景象——无边黑夜,纷飞细雪,万顷桃花。
他于蜃妖的幻境中重温了一场旧梦,妖魔的幻境惑不住他,只是在某些时刻会觉得,能任由自己陷入梦中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没什么。”
桃桃隐约觉得,南宫尘望向海市蜃楼时眸子里柔软的情愫似乎是在想念什么人。
她很好奇,但现在没有时间让她多想。
她跳到船头望着脚下波澜横生的海水:“蜃妖就在我们脚下,可是为什么感受不到邪气?难道它身上也有十方璞吗?”
这样偌大的海域,感受不到邪气,该去哪里找一只蚌?
“用破魔之光。”南宫尘提醒她,“小师弟是来找蜃妖的,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现在我们已经在蜃妖的攻击范围之内了,他很可能就被困在我们脚下的这片海域中,你使用破魔之光,他一定能感应到。”
桃桃掏出关风与留给她的桃镇,这是他在迷津渡的时候做的,上面附着了新鲜的、比瓜子上更强的破魔之力。
她将桃镇扔进海里。
顿时,海面上出现了一块半径为三米的灿烂光环。
桃桃盯着海下的动静。
几分钟后,一道比起桃镇要刺眼几十倍的光芒自正前方的海底亮起,距离她大概有几百米远。
桃桃将头发挽起,衣袖和裤子的口全部拿皮筋扎好:“我下去看看。”
元天空:“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去。”
船上还有一套潜水装备,他递给桃桃。
桃桃不要:“你穿,下面还不知道有多深,水压很大,没有潜水服就算你是灵师也撑不住。”
她把力叔和装元宝的鱼缸搬进船舱,留富贵在船上,她摸了摸富贵的羽毛:“要是我也回不来,你记得飞回混沌冢去找师祖。”
她走出船舱,元天空指着渔网里惨白的尸体问:“这些要丢回海里吗?太瘆人了。”
“人还是要入土为安。”桃桃摇头,“这些人死在海里身不由己,先放在这吧,等我们回来再把他们带上岸安葬。”
她将一点神圣净化之力留在了舱门和甲板上,确保没有邪祟敢接近这艘渔船后,背上桃夭跳入了海中。
元天空穿着潜水服跟在她身后。
南宫尘是鬼魂,他不被水影响,一起进入了海底。
桃桃从小生活在山上,经常去水库里游泳摸鱼,水性很好,可是十一月的海水冷得刺骨,她手脚几乎被冻麻了,游泳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好在她体质特殊,抗压能力比普通人强很多,下潜到几十米了,还没有感觉不适。
元天空潜到她身边,将氧气嘴递到她嘴边,桃桃偏头吸了一口氧气,指指前方那亮光所在的海底。
她要继续朝前游,元天空却拉住了她,他指向四周,朝桃桃晃了晃手指。
他潜水服的头上是有探灯的,附近的海域被他照得通亮。
桃桃根据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这海底很奇怪。
不仅没有鱼类、珊瑚和水草,就连浮游生物都没有,干净得不像是一片海域,倒像是一片死域。
一定有问题。
关风与还在下面,距离海面至少百米的距离,她是必然要下去,但元天空不能再走了。
她做手势让他回去,元天空摆摆手,拉住她想带她一起走。
桃桃摇头。
就在两人争执不休的时候,海水突然变了。
原本平静的海水突然泛起了道道涟漪,开始只是细微的波动,但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一道激进的涡旋,裹带着元天空的身体朝散发出破魔之光的地方涌去,桃桃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跟他一起被卷了进去。
南宫尘在水里和在地面并没有什么不同,那道旋涡影响不了他的身体,致使桃桃和元天空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蹙起眉,左手摊开,一柄血色镰刀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挥动镰刀破开眼前的海水,身体如一朵飘然的柳絮,朝着桃桃被卷去方向荡去。
……
桃桃咳出了一口咸咸的海水,从昏迷中转醒。
她张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奇怪的世界。
眼前是一片纯白色的空间,四周的墙壁是白的,吊顶也是白的,还泛着一股腥腥的味道。
这是哪?她不是被旋涡卷走了吗,难道是死后的世界?
元天空的声音响起:“老大醒了。”
原来没死。
桃桃坐起来,发现自己全身湿透了,元天空和南宫尘在她身边。
在她身后有一颗巨大的白色珍珠,珍珠壁是半透明的,透过它,桃桃看见里面有破魔之光在闪烁。
珍珠之内是空的,关风与在里面以破魔之光撑起了结界,在他身后站着二十几个活着的渔民。
渔民们看到他们很兴奋:
“他没骗我们,真的有人来救我们!”
“太好了,这下不用死了。”
“被困了这么多天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家人要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关风与担忧地看着她:“桃桃,没事吧?”
“叫师姐。”桃桃继续打量四周,“这是哪里?”
“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一个蚌啊。”元天空说,“我们被蜃妖吸尽它体内了。”
眼前的空间不算小,容纳了近三十人还有很多富余。
桃桃惊讶:“世界上还有这么大的蚌壳?刚刚都发生了什么,你们谁给我讲讲?”
“哦,是这样的。”元天空说,“刚刚我们被旋涡吸了进来,我穿着潜水服没什么事,但是你呛到水晕了过去,我说要给你做人工呼吸,但是南宫哥不准,关风与哥也不准……”
“说重点。”
“……然后南宫哥在你身上点了几下,你就把水吐出来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桃桃看了看安静的南宫尘,又看了眼被困在珍珠内的关风与:“我昏迷这段时间你们没说什么?”
“没有啊,大家都安静地坐着等你醒过来。”元天空凑到桃桃耳边低声说,“你快说句话吧,你昏迷以后,他俩就一直像现在这样看着对方,我快要被冷死了。”
桃桃问:“阿与,你是怎么进来的?”
关风与说:“遇到蜃妖幻境被海水中的旋涡卷了进来,这些渔民也是,我被卷入蚌内的时候他们都还活着。”
“我们早前在船上网了一堆尸体。”
“是上一批被卷入的渔民,他们被蜃妖杀了,那些尸体原本在蚌壳内,它吐息时就随海水流了出去。”
桃桃站起来,敲了敲那珍珠的外壁:“这也不是很硬啊……”
她以为困住关风与的东西必定是很坚固的才对,可这珍珠的硬度她用用力也是能打破的,她正要取桃夭砍破珍珠壁救他出来,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师姐,不可以。”
“桃桃,等一下。”
桃桃看了看关风与,又看了看南宫尘:“怎么了?”
南宫尘指骨在珍珠的外壁上敲击了几下:“蜃妖蚌壳内的珍珠是它的内丹,质地虽然不算坚硬,但会流出腐蚀性的液体,破开它不难,不过它受到攻击后会自保,分泌液体的速度会变快。”
“如果你强行破开珍珠的外壁,破魔之光的结界也承受不住那腐蚀之力。你看——”
他指着珍珠内的地面。
那里积聚的白色液体已经要到脚踝了,但都被关风与的破魔之光隔绝在外,因此里面的人还毫发无损。
“我猜以他的能力,蜃妖的这点伎俩还困不住他。”南宫尘望着关风与,“只是他要想破开珍珠内壁,必须先收敛破魔之光的结界,结界一消,他不会有事,但是那些凡人会被蜃妖的体.液腐蚀得骨头都不剩。”
桃桃懂了。
——关风与不是走不了,而是不能走,一旦他离开,渔民会被蜃妖腐蚀。他失踪了,李鹤骨必定找人来寻他,只有撑到那一刻,身后的这些渔民才能获救。
桃桃还是不明白:“你失踪这么多天了,师祖也早就派人找你了,为什么还没有灵师找到这里?”
“蜃妖很聪明,它不会主动攻击高阶灵师,它拥有一枚十方璞碎片,身上没有邪气,只要不释放出海市蜃楼,灵师就不会发现潜藏在海底的它。”
“可你不就是被它攻击才进到这里来的吗?我们也是。”
关风与张开手:“因为我身上带了这个。”
他掌心有一枚十方璞,散发着亮幽幽的蓝光:“一般情况下不会攻击灵师,但如果有十方璞在,它抵挡不住诱惑。”
元天空举起了自己的枪:“十方璞在我枪里,怪不得刚才那旋涡是朝我来的。”
桃桃围着那颗巨大的珍珠转了一圈:“有什么办法既可以破开这珍珠又不让它分泌腐蚀性的液体?”
关风与没说话,显然是没有办法。
桃桃望向南宫尘,不抱希望地问:“你有办法吗?”
他这么娇气、这么虚弱,就算有办法也不能随意使用吧?会消散的。
谁知南宫尘却淡淡地说:“有。”
桃桃眼睛亮了:“不会消散吗?”
“不会。”他说。
“那……”桃桃基于过去的教训,警惕地问,“这次不用我求你吧?”
南宫尘走到关风与面前的珍珠壁前:“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的。”
他没有刻意隐匿身形,关风与身后的渔民可以看见他,众人激动舔着嘴唇,期待地看着他。
南宫尘从黑袍之中伸出手,在他掌心霍然升起一簇暗红色的、带着熔岩的火焰。
火焰包裹住了他的手,就在要落于珍珠壁上时,他停住了。
南宫尘看向关风与:“小师弟——”
他的笑温柔如春风,说出的话却让被他叫到的人听了想要掐死他。
他问:“——我是你的师姐夫吗?”
关风与抬眸与他对视,哪怕是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但不用任何人提醒,他也知道这只鬼魂是谁。
这男人笑容太特别了,当他面对别人时,哪怕看似温和,眼眸中却总有一块化不去的霜冻。可当他望向桃桃时,无需说什么,无需做什么,只是其中的颜色就足以让人看出他心中的情绪和所想。
——那是一个男人望着女人的目光,有眷恋,也有欲.念。
哪怕他掩饰得再好,关风与也能知晓。
林泉,不,或许该叫他邪神。
本以为永劫同身咒是灵师界最无稽的传说,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男人真的出现了。
我是你的师姐夫吗?
这算什么?
威胁?炫耀?又或是救他的条件?
关风与没有回答,他盘坐于破魔之光的结界内,闭上眼睛冷漠得如同一尊石像:“毋宁死。”
桃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