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简直令人目瞪口呆。

他没事吧,为什么不洗洗再喝?

等等,关键点不在这里,关键是……这杯子……不会一开始就是蒋海朝的吧?!

淦!

蒋家不像普通人家,招待客人有专门用的水杯,万不可能把主人家的杯子给客人用。

但按照蒋海朝那男人的坏心眼,还真有可能做出那种事!

顾芊心里骂了蒋海朝八百遍,心脏莫名其妙开始狂跳起来,脸颊也逐渐发热,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躁的。

她安慰自己赶快忘记,只要假装没看见,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可越不让自己想,脑海里的那一幕就越清晰。

她咬牙切齿,抄起一把香菜往水龙头下怼。

然而嫣红的耳尖暴露了她的不宁的心绪。

几秒后,身后传来稳重的脚步声:“你洗菜还是掐菜呢。”

顾芊闻言低头,香菜叶子被她薅了一半。

“咳。”她不自在地咳了声,把叶子洗洗捡起来,甩一甩,再放入菜篮子,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当然,也没抬头看他一眼。

蒋海朝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观察了一会儿,好奇地歪头俯身下来:“耳朵怎么那么红,还渴?”

熟悉的霸道气息强势钻入鼻腔,顾芊像只受惊的小兔,吓得肩膀一耸,圆而亮的眸子睁地大大的望着他。

因为洗菜的缘故,顾芊将长袖挽了起来,一截嫩白如藕的手臂便暴露在空气中,又因为他突然的靠近,细小的绒毛受惊一样地竖立起来。

那过于纤细的玉臂仿佛一折就能断,偏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将蒋海朝推出两米远。

“不渴。”她慌乱地把菜篮子放到水池边冲洗,分明里面的香菜早已洗了个干净,只是胡乱催促他道:“你出去吧,别挡着我做菜。”

蒋海朝不懂她在慌什么,只觉得她的反应很有意思。

靠得她更近了,浓烈的男性气息源源不断注入她的鼻腔,萦绕在周身化也化不开。

“我帮你啊。”

说完抄起地上的土豆就往水池里塞,顾芊还打算拿这些水洗胡萝卜和,一堆带泥的土豆扔进来后,整个水池直接被染黄,什么也不能洗了……

肮脏的泥巴让顾芊再也顾不得尴尬,她额上青筋突突跳了起来。

“我谢谢你啊,不需要帮忙,你出去歇会儿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男人双脚稳稳地定在原地,胳膊贴着她的肩膀:“出去也没事干,帮帮你好咯。”

可我不需要你帮忙啊混蛋!

他洗个土豆就跟打仗一样,边搓,那脏水边溅上了灶台,贴着白瓷砖的灶台很快就被染成了乌漆嘛黑的一片。

蒋家面积大,厨房却不大,蒋海朝这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进来,空间好像都被他攫取了二分之一,挤得很。

顾芊深呼吸,缓和好情绪后,找了抹布过来擦:“你以前没洗过是吧?”

他的大力把土豆擦破了皮,却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地继续动作,语气还理所当然:“没有啊,我连厨房都只进过两三次。”

顾芊:“……”

怪不得。

由此可见,这公子哥是被宠地有多过分,居然连厨房都没进过,为什么还有信心来帮她?

顾芊头疼了几秒,这么大一个壮汉挡在水池前,动作还不利索,真的很碍事啊。

“蒋干事,你出去吧,我一个人真的可以。”

蒋海朝眉尾一挑,瞅她一眼,把洗干净的土豆一颗颗扔进菜篮子,里头绿油油的香菜被夯实的土豆砸了个正着,本就稀疏的叶子这下全砸光了。

他眼带笑意,眉目含笑着说话的时候,俊朗的五官会显得有些酷酷的味道。

“你叫我什么?”

顾芊强忍不耐:“蒋干事啊。”

蒋海朝冲她眨了下眼,他的眼尾生来便显得微微上扬,像极了不羁的小野狼,轮廓深邃又迷人,只是说出的话有时候真的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现在又不是在文工团,叫我名字就好了。”

虽说只是叫个名字而已,可偏偏不知道为何,顾芊就是不想如他意。

安静地凝视他,迟迟不说话。

“看着我干嘛?”他知道自己长得俊,但也没必要看这么仔细吧。

某男唇角的弧度越勾越大,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找瘪吃。

终于,在他的期待中,来了句:“你叫什么来着?”

“……”话说他为什么要自找苦头?

现场的气氛这下不止是尴尬,而是直接凝固成了冰。

正搓洗土豆的他直接当场愣住,她的名字在他的齿缝间狠狠咬了咬。

“顾、芊。”

赶着秋老虎的尾巴,天气还是很热,厨房里温度更甚,顾芊却被冻得搓了搓胳膊。

他很久才吐出下一句:“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呵呵。”顾芊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忽然蹲地上翻了翻白菜堆:“嗯……好像没注意过。”

蒋海朝望了眼客厅,见他妈正跟他爸聊天,没注意到这边,长腿倏地把厨房门合了一半,咬牙切齿地把人拎起来:“咱俩不是有张欠条,上面难道没有我的名字?”

某男肌肉盘遒的臂膀,轻轻松松跟拎小鸡仔似地把顾芊拎了起来。

上当了?这么容易?

顾芊暗暗憋笑,心道他终于在自己手里吃了次瘪,真爽。

拍开他揪着自己领口的手:“我就看了一次,没记住。”

她面无表情地撒谎道。

其实只要冷静下来想想,就知道顾芊在骗人,可蒋海朝也不知怎么的,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信了她的鬼话!

甚至格外在意!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能有人跟他相处了一个多月,却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蒋海朝恶狠狠地凝视她,四目相对,顾芊的气定神闲与他的怒目圆睁形成灿烂对比。

对峙间,竟没人先落下风。

“大家不都蒋干事这么叫你吗,我当然不能整特殊。”

“大家……”两个字在蒋海朝嘴里咀嚼再三,终于被她气笑。

凝固到冰点的气氛,社恐来了直呼要死。

蒋海朝沉默着,半晌没动作,可那从他眸中传递下来的压迫感,像巨石一样敲打在她心尖儿,颤了又颤。

……他认真了?她这个玩笑真的开得很过分吗?

不过有句话叫因祸得福。

顾芊本来还苦恼怎么让蒋海朝主动出厨房,没想到就因为名字的事儿,他赌气地走了。

她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他幼稚,还是自己真的过分了。

但转念一想,他们俩的相遇本就不同寻常,说是朋友……其中就多了几分利益的味道。

实际上,在顾芊心里,还是没有真正地把他当朋友,只是一个交易对象罢了。

……

那边,蒋海朝出了厨房就瘫在沙发上不肯起来了,像是赌气一样,双臂环胸,唇线紧抿,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梁慧好笑地看一眼儿子,再瞥一眼厨房:“刚才在厨房做什么呢,看你在水池边站了好久。”

蒋海朝面无表情地说:“没弄什么,洗了把手。”

梁慧的目光投向他修长的手指,贴了一层的水珠。

语气没刚才那么好了:“洗手去厕所,跑厨房做什么?今天你妈生日,可别给我整幺蛾子。”

蒋海朝不耐烦地啧了声:“我整幺蛾子做什么?”

“谁知道你想做什么?”蒋家只要蒋海朝和蒋胜军同时在,那就没有宁静的日子。

尤其是随着蒋海朝年纪越大,他与他父亲的关系就日益紧张,最近几年父子俩之间出的状况多到令人发指,关系陷入白热化阶段,梁慧是真怕这小子一个冲动劲儿上来,拎不清犯事儿!

平时就算了,今天好多客人要来,要是丢了蒋胜军的面儿,蒋海朝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我好不容易才让你爸同意把你接回家,可别犯糊涂。”梁慧语重心长地叮嘱一句。

蒋海朝不想理会他妈的唠叨,拎上茶几上的收音机回房间去了。

梁慧在后面喊他回来,这厮也跟没听见似地。

砰——房间门被合上,蒋胜军在外头骂了句轻点,便再没有旁的声音。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蒋家大门被敲响,梁慧在厕所,蒋胜军在泡茶,便往屋里喊了声:“谁啊,海朝,快去开门。”

他在外头,蒋海朝在屋里头,却还要叫儿子出来开。

纵使心里烦躁,蒋海朝还是听话地出来,路过厨房的时候,已经能闻到里面传来的浓汤香味儿了。

打开门,是他大哥,开门就给了他一个爱的抱抱。

“海朝!”蒋海丰激动地抱住弟弟拍了拍:“大哥好久没见你了!”

蒋海朝从小就跟哥哥感情深,虽然两个人相差了七岁,可这一点儿也不耽误兄弟俩的情谊。

蒋海朝五岁的时候,他大哥还带他溜进大院食堂偷吃过馒头呢,不是因为穷,而是因为觉得好玩儿。

这事儿只有兄弟俩知道,没跟别人讲,也是他们俩之间的小秘密,兄弟俩的感情一度因为有了“小秘密”而更加亲密。

“大哥。”蒋海朝也拍拍他的背,刚想说什么,大腿就被一小豆丁抱住,软糯地喊:“三叔~三叔~三叔别抱爸爸啦,抱抱我~”

蒋海朝哭笑不得地把小豆丁抱起来,俊眉愉悦的向上一挑,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哎哟我的大侄子,让三叔香一个。”

一口亲在他嫩白的脸蛋,小豆丁被他亲了好久好久,久到脸颊都开始微微痛,才朗声喊着:“哎呀!三叔坏人!不要亲我啦!我的脸要被亲坏啦!”

蒋海朝好笑地揉一把他的黑发,停了下来。

小豆丁在他怀里扭屁股,扭着扭着终于拜托了他的禁锢,撒开腿往屋里跑:“奶奶!奶奶!”

“哎!冬冬来啦!”

一把扑进梁慧怀里,梁慧把人抱起来往蒋胜军那边走:“快,让我们爷爷也看看冬冬,又长高了,长俊了!比你三叔还俊!”

蒋海朝是蒋家最俊的男人,这毋庸置疑,就是四岁的蒋东升也知道,平时喜欢他喜欢地不得了,见到他就软乎乎地喊“三叔”。

那张俊脸,不仅讨小女孩欢心,小男孩也喜欢呢!

爷孙几个开始交流起感情,那边门口,蒋海朝收回目光,看向自家哥哥,又往门后望了一眼:“我嫂子呢?”

蒋海丰边往屋里走,边道:“你嫂子最近不在鹿城,公派上临市了。”

“这么巧?”

“是啊,没办法。”

蒋海朝伸手,正要把屋门带上,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喂,你们俩一直唠,是不是把我忘了?”

“哎哟!二姐!你啥时候来的?”

蒋汶不悦地跺跺脚,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我故意躲门后呢,就看你们谁先注意到我,没想到啊一个两个的,都当我是空气!”

蒋海朝被她逗乐,胡乱薅了把她的头发:“行了你,都快当妈的人了,还耍人玩,真以为我还没成年呢?”

蒋汶歪头避开他的触碰,免得发型乱了。

继而摸了摸肚皮,迈进屋:“这么久没见,逗逗你怎么了?”

说罢拍了拍弟弟结实的臂膀:“行啊你小子,半年不见,好像又长个了。”

蒋海朝哭笑不得:“我都二十好几了,长什么个儿。”

一米八六,不能再长了,现在的身高正正好,要是再高点,以后娶媳妇儿,可能连肩膀都到不了。

比如顾芊,她的身高就是在自己的胸口上面一点,好像刚好到肩膀……要是他再高一点,确实连肩膀都比不到了。

嗯?为什么会想到她?

魔怔了。

轻咳一声,催促他姐道:“行了你,赶紧进来吧,小心我大侄女!”

“去你的!”蒋汶进屋,把礼品递给他:“我喜欢男孩,你可别给我成天念叨侄女侄女的,到时候真念叨成女孩,我找你算账!”

“什么年代了,重男轻女啊?”蒋海朝无语地接过礼品,随手扔到玄关边的橱柜上。

“那总要给老张家传宗接代呀。”蒋汶慢悠悠地走进来,说道。

蒋海朝不屑地轻嗤:“我就喜欢女孩,生出来你要是不喜欢,就给我。”

一句话讨来他二姐的铁拳,一拳砸在胸口,那力气,可比顾芊狠多了,疼得他直抽气。

“还来劲儿了!”

拍拍手进屋,跑过去跟爸妈打声招呼,抱着蒋东升玩儿。

屋门合上,蒋海朝也跟了进来,经过厨房的时候往里头张望了一下。

脚上速度忽然变缓,后又不听使唤地朝里头迈了几步,就听她姐的声音:“海朝,慢悠悠的晃啥呢,赶紧过来,给你姐剥个橘子。”

蒋海朝欲要迈进厨房的脚猝不及防收了回来,以更快的速度走到沙发前坐好。

发呆了好一会儿,直到手心被他姐塞进一只青皮的大橘子,这才慢吞吞地剥起来。

……

蒋家的家庭氛围还挺好,顾芊边在厨房干活,边听着他们聊天。

聊的都是些家常,从中能得到的信息还不少。

蒋家除了蒋海朝,其余的大哥和二姐都已经结婚了。

他大哥比他年长六岁,他嫂子好像是在邮政局上班,职位还不小呢,没听错的话可能是个什么主任还是科长,估计家庭条件比蒋家差不到哪儿去,门当户对的一对儿。

婚后给蒋海丰生了个儿子,也是目前老蒋家唯一的小朋友,可以说又是一位出身于从罗马的孩子。

他二姐蒋汶,前年刚结的婚,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四个月大,但不怎么显怀,穿地稍微宽松一些,跟正常人无异。

至于蒋家唯一的单身狗……蒋海朝,顾芊收到的信息少之又少。

他们都没谈论他,好像对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亦或是……避之不谈。

“我姐夫呢?也没来?”剥完一只橘子,送到二姐手里,蒋海朝问道。

酸酸甜甜的味道让蒋汶享受地眯起了眼:“你姐夫今天来不了,工程队有个技术员上机器维修的时候摔了腿,送医院去了。”

“这么严重?”

最近生病的,意外的都还挺多,蒋海朝蹙了蹙眉,略有些遗憾。

蒋海朝一直都挺佩服他的二姐夫,首都工程学院毕业后没几年,就当上了某军区的军事工程技术员。

三十三岁那年就当上了正师职教授级高级工程师,那年正好邂逅了他二十四的姐,两个人虽然年纪相差大,但一见钟情,处了两个月对象就结婚了。

婚后感情和睦,一度很是让蒋海朝羡慕。

那时候他也不过十八岁,头一回生出想找个一见钟情的对象结婚,为了爱情,而不是像他爸妈和大哥那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梁慧边给孩子喂橘子,边叹:“人没事就好,你这正怀着身子呢,让你家那口子干活儿都小心着些。”

蒋汶好笑道:“妈,这还用我说吗,我家老张干活儿一直都很谨慎的,用不着咱操心。”

“是啊。”梁慧忽然又感叹起了自家儿子:“小张那人心里向来有度,哪像咱家海朝,二十好几的人了,尽让我操心。”

视线往蒋海朝身上瞥,这人没听她们母女俩说话,正扭头不知道望个什么。

“看什么呢?”蒋汶边嗑瓜子把视线转过去,才发现厨房里做饭的那人背影,格外陌生。

“欸?厨房里那个……新来的阿姨吗?”

梁慧瞅了眼顾芊,笑道:“不是阿姨……”

蒋海朝不耐烦地打断他妈的话,睨着他二姐:“什么阿姨,那是特意从文工团请来的大师傅,是个年轻女同志,你懂不懂啊,不懂别瞎说。”

“哟。”蒋汶好笑,吐掉瓜子壳:“我不就这么随口问了句,你还数落起我来了。”

表情严肃地好像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似地。

被戳中心思,蒋海朝闭嘴了。

蒋汶奇怪地打量了一阵自家弟弟,后又站起来往厨房里眺望良久:“哎,那不是个小姑娘吗,是厨师?”

“嗯。”

蒋海朝挑眉,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视线落在厨房里一道忙活的背影上。

“行啊,文工团啥时候有年纪这么小的厨师了,后浪推前浪啊,这姑娘了不得。”

能被请到家里来,说明是有两把刷子。

蒋汶兴致勃勃:“不行,我得去瞧瞧。”

蒋海朝赶过去的时候,蒋汶已经开始打听起了顾芊的祖宗十八代了。

“小师傅年芳几何?”

顾芊:“快十九了。”

“十九……这么小?”快十九,那实岁岂不是才十八?

“太能干了,你在哪儿工作呀?”

顾芊:“文工团后厨。”

“文工团?可我对你没印象,以前也没听说过你,新来的吗?”

顾芊:“嗯。”

“哦~”说完停顿了几秒,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她来:“顾同志,那你有对象吗?如果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啊!我单位好多跟你年纪相仿的男同志呢!”

“行了你。”蒋海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蒋汶身后,结实的双臂紧紧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往客厅带:“别碍事,别耽误人家做饭。”

“哎——我说你小子今天是不是皮痒啊?我跟人聊几句怎么了,碍着你了?”

“什么碍着我了。”蒋海朝眼神乱瞟,不敢看他姐:“咱妈生日会餐这么重要,我可不能让你捣乱。”

“不是,我捣乱?”她从小最懂事听话,她能捣什么乱?

这理由确实不容易服众,蒋海朝换了借口:“好吧,其实我是怕我小侄女被油烟熏到,这总不过分吧?”

“油……烟?”蒋汶被他呛到:“不对劲,你是不是……”

她还想说什么,蒋家大门忽然被敲响,蒋海朝跟看见救星一样飞奔而去。

啪嗒——门迅速被打开,来人却让蒋海朝的心沉入谷底。

“哟,海朝也回来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李叔,姨。”

后退两步给他们让位置,直到两个长辈走进来后,才发现身后满目惊喜的李蕙佳。

“海朝哥!”

来人是蒋海朝的“青梅”李蕙佳,两个人小时候感情挺好,小学初中高中都是一个班,到了大学,蒋海朝通过介绍信去了某军事学院,李慧娟则进了某地大学的人文学院。

之后交集变少了,奈何青梅有意,竹马无心,两人的纠葛一言难尽,后来又有了一桩桩难以启齿的事情,导致蒋海朝见到李家人,就跟见到仇人似地不开心。

李慧娟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乖乖脸,声音温温柔柔,眼尾天生自带的下垂,看着你时,便平添几分无辜的姿态。

蒋海朝看了人一眼便没多话,也不打同她招呼,径直往客厅走。

蒋胜军端着茶杯冲李建中挥了挥:“老李你怎么才来,我这茶都喝完好几壶了。”

李建中笑着过去:“不好意思,我自罚三杯。”

李建中来了,蒋胜军就有伴儿聊天了,李慧娟跟着李蕙佳的母亲孙芳坐沙发上聊天。

客厅里气氛一时间活跃极了。

蒋海朝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电子管收音机,里头正在放国家新颁布的一些政策,干巴又无聊,女同志们都不怎么爱听,不如聊天来得有趣。

几个女人拉着话茬,蒋海朝一个未婚人士完全插不上话,他大哥又在那边跟他爸和李建中喝茶,真是没意思。

想着想着,又生出进厨房的念头。

李慧娟跟她们聊得心不在焉,余光时刻落在某人身上,坐立不安。

许久后,才鼓足勇气看向他:“海朝,你今天也来了啊,我还以为……”

蒋海朝一开口,就是打翻了的炸药缸子:“来了,怎么的,这是我家,我不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