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的话将顾芊的张扬撕开一条缝。

顾芊的心序突然无端大跳起来,红晕一直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刚才还肆无忌惮调侃的嘴唇,登时被胶水粘住。

她眼神闪烁,故作镇定地说:“当然与众不同,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

是与众不同,可你更不同。蒋海朝这样想。

男人胸腔里缓缓溢出低沉的笑音,顾芊这才反应过来似乎被他戏耍,瞬时恢复方才张牙舞爪的模样。

两只手正耀武扬威地晃悠在空气,朝他挥来时,仿佛猎豹在伺机瞄准猎物,直到时机成熟,一击毙命!

说实话,顾芊现在这幅架势,他不敢继续调侃,真有点怵她。

毕竟她胆子那么大,谁知道会不会真的上来给你脸上抹一把油。

惹不起,真惹不起。

看见蒋海朝不敢再上来,顾芊眼角凝起一丝得意,拎起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哼着欢快小调,就像小老鼠终于战胜了大猫咪那样的嘚瑟。

望着她的背影,男人嘴角酿起一道无意识的弧度,恍然间回过神。

那时,有种非同寻常的矛盾感强烈跃动心尖,快要湮没他,将他吞噬。

……

“笑得这么开心,哪儿去了?扔个垃圾扔半天!”严大福没好气地横着顾芊。

脑海里某男的笑容消散,顾芊尴尬珉唇,解释道:“刚刚路上遇到个神经病,耽搁了一点时间,不好意思啊大厨。”

“文工团哪来的神经病。”严大福简直无语,但又不想继续跟顾芊扯皮,遂哼了声:“过来吧。”

昨天会餐结束后,今儿早上到现在,严大福一直都没搭理过她。

顾芊惴惴不安了一个上午,终于等到严大福开金口。

默默叹了声,下意识想摸鼻子,陡然看见一手的油污,像炸毛的刺猬一样忙不迭跑到水龙头底下清洗。

“不是让你过来,干啥去?”严大福没好气地睨她一眼。

“大厨,我手上刚刚摸到垃圾了,好脏的,洗好马上过来!”

严大福被她气到没脾气了,不动如山地坐在小板凳上等她。

从顾芊回来到现在,大伙儿探究的目光便时常落在这二人身上。

好像自从昨天会餐后,他俩就开始不对劲。

“肉和菜他们都洗出来了,你先做一道最简单的红烧肉,小锅菜。”严大福指着案板上早已备好的肉和菜对顾芊说道。

顾芊不可置信,大脑当机:“啊?真的?”

“小气吧啦”的严大福终于肯让她掌勺了?没听错吧?

严大福瞪着她,一副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的表情。

乌瞳放光,惊喜连连:“大厨,您!您——!”

以前求了无数次都不肯让她捧锅铲,现在主动让她做?

幸福来得太突然,顾芊得缓一缓。

严大福知道顾芊想问什么,但他不想回答,于是傲娇地哼了声:“快点,磨蹭啥?”

“来了来了!马上开始!”

不出意外,这一定是一碗事关未来前程的红烧肉!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待!

……

烧火,热锅,倒油……柴火灶台没有现代煤气灶或者天然气灶好用,她也没怎么练习过土灶台做菜,火候的控制稍微没那么精准,只能靠其他手艺填补。

偏偏严大福让她做的是最大众的红烧肉,这菜看似简单,但实际又因为它的“简单”,难度随之加深。

最大众的菜色想要炒出不大众的味道,往往技术强度不是一星半点。

这就需要厨师使用独特的技巧和娴熟的手法,烧出一锅不那么“普通”的红烧肉。

当然,一盘红烧肉而已,在顾芊这儿,难度只能说刚上青铜罢了。

很快,手起铲落,娴熟的技艺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不禁跟着她的步骤一步一步攀登上嗅觉和视觉的顶峰。

先烧水将五花肉灼烫半分钟,捞出再用凉水冲洗,凉透后切块,这块儿的厚度时刻要在厨师的把握中,厚薄都会影响口感。

切完再放入开水中烫上半分钟到一分钟时间,如此反复清洗,直至捞出沥干水分。

文工团的厨房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食材和调味料齐全,只要是市面上能见到的调味料,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出来。

顾芊挑了些桂皮八角香叶出来,冷油下锅,小火炒出香味儿便放入切好的五花肉块一起煸炒。

之后则要开始放入冰糖炒糖色,酱油也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不过顾芊要做的是一道不那么“大众”的大众红烧肉,是以酱油部分小小改动了一步。

这一步倒是看得严大福和后厨员工们目瞪口呆。

他们怎么不知道红烧肉还有这一步的做法?

最后开始炖肉,加入姜片和几颗圆润的红枣调味,小火炖煮后转大火收汁,直到浓稠的酱汁把每一块肉都裹地严严实实,这碗香气逼人又不那么普通的红烧肉,终于新鲜出炉了!

浓郁的香味熏满整间厨房,顾芊抹一把额上汗珠,回头一瞧,无数双惊愕的眼珠子分别黏在她身上和那碗红烧肉里。

透过缭绕的白烟,看见顾芊笑意盈盈的脸:“大厨,做好了。”

严大福终于从晃神中反应过来,回头朝众人摆手:“你们,都放下手里活计,过来尝尝。”

大家兴冲冲地找了筷子,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送进口,风驰电掣间,出数道诡异的光从眼睛里迸射。

肥而不腻,皮软肉弹,酱汁浓郁鲜美,甜咸适中。一口喂进嘴里,像是要在唇舌间化开似的,再轻轻咬开那厚薄均匀的肉块,绵软香滑的肉仿佛又在口腔里跳舞。

此刻再来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足足可以回味一整天啊!

“我擦嘞!顾芊,你啥时候背着我们偷的师?”喉咙里仿佛长了钩子似地,勾得刘明明一口接一个满嘴流油。

“大厨,您背着我们把顾芊收徒了?”可为啥顾芊做出来的比严大福的……好像还好吃一些?

“这要是做成大锅菜卖出去,咱团里的肉菜……可能都不会有剩了……”不知谁在人群里弱弱地说了这么一句。

严大福始终没回话,若有所思地盯着顾芊。

那目光恍若有实质,把顾芊从头到脚都摸了一遍,脸上一层皮都给看透了,还是没吭声。

良久后,才传出严大福“亲切又宠溺”的咆哮:

“你这臭丫头,啥时候在我这儿偷学的?我咋不晓得你还有这种本事”

或者说,她一身的好厨艺真是在自己这儿偷学的?

他教了沈大军三年,也没教出这么大的本事,顾芊只来了半年,就偷学到了?

谁听了不说一句“离谱”?

这样的解释当然不足以服众,顾芊眼珠子转了转,才笑呵呵道:“大厨,那我说了您别生气。”

严大福没好气地横她一眼:“说吧。”

“其实每回您炒菜我都偷偷关注了,一次也没落下!但在您和大家的眼里,或许我只是一直在偷奸耍滑,实际上我一直都跟您学着呢。”

既解释了原因,又能拐着弯儿地夸一把大厨,两全其美的话术。

“行啊你,闷声发大财!”陈向前不岔地哼了声。

严大福瞪他一眼,某人顺利闭嘴。

“你这才在我这儿干了半年,就学到了?甚至比我还厉害?”

这样说确实没什么信服力,顾芊总不能一股脑把自己夸上天,她就算有两把刷子也不能在严大福面前班门弄斧呀。

老人家还是要面子的。

她挠挠头:“其实……其实也不止,我没来文工团上班之前就跟人学过,前几个月吧……又得了本美食秘籍,在您这儿偷学之后回家跟着秘籍学习,我每天都练呢,练着练着就……”

这会儿全厨房的人这会儿眼睛都黏糊在了顾芊身上,一道道视线就像激光似地,突突突就往她身上倒腾。

严大福诧异地问道:“什么秘籍这么神?给我瞅瞅。”

顾芊支支吾吾的:“秘籍……秘籍……那秘籍被我借给朋友了,一时半会儿还不了……”

“那他啥时候能看完?”严大福略不爽地问。

“额……”顾芊愣住,这下她充分体验到了,撒一个谎要用无数谎来弥补是什么感觉,

“估计……”脑子飞速转动,最后比出两根手指:“估计两个月吧!他看书可慢了,呵呵。”

“不行,两个月太久,下星期,下星期就带来给我看看,怎么样,这要求不过分吧?”

她能说过分吗?!

“不过分不过分……”顾芊讪讪笑着。

刚刚还在沾沾自喜自己脑袋瓜转地灵活,下一秒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顾芊欲哭无泪。

看着手边一块新鲜豆腐,

要不拿起来一头撞死算了?

“行,没问题就好,蒋部长今儿个特意拖人告诉我,下星期一你就可以转正了,正式工工资下个月领了这月的工资开始算,一个月三十四,没问题吧?”

顾芊惊喜地差点叫出声。

果然打一棒槌再给一颗甜枣,人性这一块都被严师傅您摸透了!

她连连点头:“没问题!谢谢大厨!”

“还有,这菜……往后就你跟沈大军各自炒一半,毕竟我也快退休了,迟早得叫人上来顶事儿。”

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吗。

救命,最大的惊喜也莫过于此了吧?

此刻,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惊当中,都有人注意到沈大军越沉越黑的脸。

……

下班后,刘明明几个可劲儿地缠着顾芊,要她分享转正秘籍。

“我哪有什么秘籍啊,下午不是给你们尝过我的手艺了吗?就是因为手艺好,所以破格提前通过考核期转正啦!”

刘明明搔搔脑袋:“那……那你把菜谱借给咱也看看呗……咱俩都这么好的关系,你以前还说咱俩要当一辈子的兄弟!是不是你说的?”

顾芊:“……”

原身说的,可怨不到她身上去。

“看了你就会了?你一共炒过几次菜啊?”顾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刘明明不服气了:“嘿!你还真别说,我只要在家里,那菜可都是我炒的!”

罗彬也表示不服气:“对啊,我也是!我特爱做菜!如果不喜欢,我来后厨干啥呀?”

也是,除了原身,大家都是因为热爱才进来的,即使是为了薪资和待遇,私底下也会练一练厨艺,而不是像原身那样,一颗心扑在爱情上,到头来事业爱情一样摸不着。

爱情这东西,说到底不过镜花水月罢了。

对顾芊来说,唯有事业值得奉献出一生的热爱,直到死亡终结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菜谱就一本,大厨可是先预定了的。”

“那你先别给他,拿回来之后给我,我拿回去抄,抄完了再给你!”

顾芊汗颜:“额……到时候再说吧,回家了,拜拜。”

“哎——”

……

初秋的霞光发了狠地烧灼着大地,那温度,仿佛要将地上所有水分统统烤干。

一阵热风拂过脸颊,慢悠悠拎着饭盒从文工团大门走出,拐个弯,冷不防遇到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一个男人。

沈大军。

分明方才还被夕阳晒得冒热气,此刻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瞳,只觉得不寒而栗。

“顾芊,恭喜你。”身上的军便装未脱,他挺拔地站在墙角,灰色墙体将他的身影衬得几分凛然。

他说着十分有温度的话,听在顾芊耳中却如冰山,冒着丝丝寒气儿。

“额……”顾芊怔了怔,随即扬起抹得体的微笑:“谢谢你呀,不过这也没什么恭喜不恭喜的,我只是转了个正而已。”

沈大军五年前进入文工团后厨,第二年的时候就被严大福挑去做徒弟,直到现在已经学了四年厨艺。

严大福准备等到六十岁退休之后,就把掌勺的位置传给他。

可看现在这样的架势……沈大军心中的危机感怎么能不被挑起呢?

他目光冷幽幽的,望着她像是在打量一具没有温度的躯壳:“不用那么客气,你手艺确实很好。”

“呵呵,过奖过奖。”顾芊讪笑着同他客套。

“不过……文工团可从来没有女人掌勺的说法。”别说女人了,就是女工……也就占了不到十分之一。

沈大军莫名其妙留下一句话和一个不屑的眼神,还没等顾芊来得及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顾芊:“???”

什么人啊这!

鄙视女性啊?!

不知道什么叫做妇女能顶半边天吗!

真是没文化!

“呸!”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这个掌勺的位置,她还真就势在必得了!

……

回家后,扔下饭盒,顾芊跑进屋噼里啪啦一顿收拾。

找半天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跑出来,几个嫂嫂都在忙活自己的事儿。

顾芊挠挠头:“大嫂,咱家有没有本子啊,稍微厚一点的那种。”

“本子?”吕安秀想了想,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本薄薄的小本子:“顾安的本子,你能用吗?”

“不行,这太薄了,还小,起码得……五六十页那种吧,这么大得要。”顾芊两手比划起来。

“那……那家里可就没有其他本子了。”

“行吧。”摸了摸一干二净的裤兜,顾芊忽然舔着脸笑:“那个,大嫂啊,能不能……能不能……”

她搓了搓手,“能借我点钱吗?”

一提借钱,大嫂条件反射地一个咯噔。

自从她大哥去世后,顾芊就没怎么同她伸过手,大头都在二嫂三嫂那里,对于吕安秀这孤儿寡母,原身还是比较有“人情味”,没给她搜刮干净。

“我……”

吕安秀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说一个“好”字。

尽管最近顾芊是真的变懂事了,可在“钱”这个字眼上,她是真怕了。

吕安秀从四年前丈夫去世后就开始处处为自己做打算,把钱盯得死紧,生怕这个小姑子惦记。

最怕的还是万一顾安出个什么事儿,就像上回顾静生病那样,周小凤连一毛钱挂号费都掏不出来的份儿上,她又没男人,婆婆又不会偏心她,那她是真的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就借几毛钱,买本子的钱!大嫂,我只是想买个本子而已。下个月发工资了马上还你!我要本子做很重要的事情,关乎到我的事业呢嫂子!”

听她这样说,吕安秀心虚地向四周张望,暗暗庆幸这会儿她婆婆不在,不然准得把她数落一顿。

原来是想借钱买本子啊……那还稍微好说。

吕安秀的心缓缓落下:“你买本子干啥?”

顾芊初中毕业就没上过学了,她不爱学习也不是学习的料,这会儿买本子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关键是她在厨房,厨房不是炒菜的地儿吗,怎么又要本子了?用得着吗?

家里日子越来越拮据,每一分钱她都得问清楚才是。

“我们大厨叫我抄一份菜谱,抄好了才给我转正呢!”

关乎到转正的大事儿,吕安秀这下可不敢耽误,忙道:“原来是这样……那你要什么样的本子,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好家伙,这是怕她携款逃跑呢。

这警惕心,真够高,要不然怎么说是大嫂呢,就是比二嫂三嫂精明。

顾芊尴尬地笑了笑:“也行,谁买都一样。那就……买一本这么厚的吧。”

两根手指比了比,差不多的厚度比给吕安秀看。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好,我现在就去。”

顾芊突然又叫住了她:“对了,咱家笔总有的吧?”

“笔?”吕安秀想了想,“有的,顾安那儿还有两支铅笔,都没咋用过。”

“铅笔……铅笔怕是不行,水笔有没有?”

“水笔?啥叫水笔?”

“额……”顾芊完全怔住,脑海里词穷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就是钢笔,钢笔有吗?”

“钢笔……”吕安秀的脸色又变了,没方才那么好看,悻悻一笑:“小妹啊,家里钢笔可是没有的,你不知道,钢笔可贵了,一只好像就要四五块钱,买了钢笔不说,还得买墨水,墨水又得花钱……”

总之一个字:钱!

本来买本子就不情不愿了,再让她买钢笔和墨水……怕是要了她的命。

于是顾芊也悻悻一笑,挠挠头:“那……算了吧,我就用铅笔写好了。”

吕安秀这才呼出口气,匆匆忙忙往院外走,生怕被顾芊叫住再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

本子买到后,顾芊开始了没日没夜的菜谱撰写。

写菜谱难不倒她,可要在一个星期内熬出一本菜谱,说实话,强人所难了。

所以她只能靠下班后的所有时间来写。

她房间里就有一张破破烂烂的小桌子,桌子小又矮,趴在上面写东西脊椎累得慌。

为了弥补谎言,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写到后来实在困得不行了,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嘴里说着梦话。

“大葱,下锅,火候,八分熟……”

……

九月下旬,秋老虎肆虐,在厨房里干活就跟闷在蒸笼里一样,每天汗水连天的,累到极致。

顾芊的菜谱还差两天就到约定的期限了,最近赶工赶地辛苦,一到白天就满脸哈欠。

好在前几天回家跟哥哥说了状况后,二哥资助了她六块钱,拿去买了钢笔和墨水,这才写得没那么费力。

张丽华见女儿这么辛苦,连夜给她上杂货店买了新蜡烛回来,眼睛累坏可就得不偿失。

傍晚的晚霞晒得人发热,回到七里巷,阴凉的屋檐下到处站着邻居,他们围聚着,漫无目的地聊天侃地。

看见顾芊回来,团团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听说你转正了?一个月工资不少吧?”

“你们家现在可是四个壮劳力,你还在文工团,你们家以后有福享咯!”

“哎呀,瞧你们说的,没那么好!只要我们家芊儿过得好,工资多不多的,算不得什么!”张丽华原来也混在其中,几个人都穿着同款蓝襟小短褂,顾芊乍一眼还没注意到她呢。

顾芊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大姐大婶们继续奉承她妈:

“哎哟,老姐儿欸!你吃了半辈子苦,这会儿该享福咯!”

张丽华憋着笑,满脸红光:“是哩,年轻时候我是真苦,谁家媳妇儿能过得有我苦哦!好在现在熬出了头,有句话怎么说,什么苦干来着,说的不就是我嘛!”

有个年轻小姑娘指出来:“苦尽甘来吗?”

“不晓得,听着像这个词儿,反正我是熬出头咯!”

“真是羡慕你哦老姐儿!”

“哎呀都是个人福分!你们羡慕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