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周三,天阴有小雨,适合在寝室睡懒觉。

然而上周柳木木和郑宣说好了,要去拍卖行长长见识,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上午九点,郑宣带她进了拍卖厅。

两人的位置靠前,但是在角落里,不会被人注意。他们落座后不久,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柳木木还看到了刘家的人,那天在刘家见过的人,似乎都到了。

见柳木木看着刘家人的方向,郑宣嗤笑一声:“他们大概都等着分钱呢,谁也不想被落下。”

平时即便是委托拍卖,也只需要一位委托人到场就够了,刘家这夸张的阵仗,实在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柳木木收回目光,没说什么。

郑宣继续小声给她介绍到场的人,有些是收藏圈里很有名的人,各家有什么让人亮眼的收藏,他也如数家珍。

后面陆续进来的人,大多是陌生面孔,郑宣看了一会儿,心底泛起一丝古怪。

“怎么了?”看他表情有点纠结,柳木木小声问。

“有些奇怪,今天来的生面孔太多了。”

“这不是很正常,你又不能认识所有人。”

郑宣摇头:“和这个无关,他们看起来,不太像是行内人。”

刘家这批古董价值不菲,而且出的急,他姑父为此几乎动用了整个人脉关系网,进入这间拍卖厅的门槛很高。

有资金还对这些古玩有兴趣的人,大部分都在这个关系网里,要是没这点本事,刘家也不会找到宋毅。

外面的人或许有些得知了消息想凑个热闹,但人数比例明显不对劲。就算刨除一部分代理人,还有一大部分他对不上号。

柳木木跟着转头,目光从后来这些人脸上扫过,确实看出些不同来。

最先入场的这些人,郑宣大部分都给她介绍了,从他们的面相上能够看出明显的财运。

要知道,平时她出去溜达一个小时,都未必能遇上一两位这样的面相。

显然,他们是真的比较有钱,也是这个圈子的。

但是后面来的就比较杂乱了,有些人的面相,她什么都看不出来,还有些人眉宇间带着很重的煞气。

柳木木没办法看出更多,但也明白,这些人的来历确实不太对劲。

她今天来只是心血来潮,很想知道刘家的家底到底有多厚,他们占了刘瞎子多少便宜,没想到热闹是很热闹,就是走向有些诡异。

九点半左右,拍卖厅大半的位置上都坐了人。

此时的拍卖厅外,燕修拿着号牌,正要推门进去。

今天的男人一身暗红色西装,里面露出黑色丝绸衬衫的领子,没有系领带,与他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带着一丝慵懒与不羁。

“燕修,你怎么在这儿?”

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燕修转身,叫住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与他同行的还有一男一女,都不是陌生面孔。

几天前,他亲自从机场将几人接到酒店。为首的人更是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叫王元白,王家的小儿子,在总部任职。

燕修来到庆城之前,对方现在的职位原本是他的,不过被他拒绝了。

王元白看着燕修的目光带着审视与警惕,语气中带着质问:“这个时候,你应该在上班吧?”

“请假也需要向总部汇报吗?”燕修语气淡淡。

“身为总部特派的顾问,这里……你不该来。”

王元白对燕修的意见很大,尤其是在这家拍卖行见到他之后,心里的警惕更是上升到最高。

他们王家和总部都花费了大把时间调查,好容易查到了当年徐九年放出去的那批古董就在刘家手上。

流出去的那部分已经被检查过了,都没有问题,剩下的就成了所有人的目标,说不定消失的长命蛊就存在里面。

虽然几率很小,但毕竟也是机会。

他们在调查的时候,燕家一直没有动静,本以为燕家没兴趣,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你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些话的?”燕修淡漠的目光扫过三人。

王元白声音冷冽:“我是你的领导,我的话就是命令,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燕修唇角挑起一抹弧度:“我说过,我请假了。如果你对我的行为有任何不满,可以让你的直属上司,对燕家提出异议,只要下了公文,我会照做的。”

王元白冷着脸瞪着燕修,说不出话来。

他唯一能够限制燕修的,只有领导这层身份,去掉这层外皮,根本对他无计可施。

不光是他,就连总部都没办法让燕家完全按照他们的意愿做事,此时燕修的行为,代表的是燕家态度。

燕修拉开拍卖厅大门,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领导请先进。”

王元白捏紧拳头,最终将目光从燕修脸上收回,气势汹汹地迈步走了进去。

燕修一手扶着门,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

现在就气成这副模样,等进去之后,大概会被气死。

王元白在进入拍卖厅之后傻眼了,他身后的男人上前一步低声说:“情况不对劲,这些人……”

王元白喉咙滚动了一下:“消息被泄露了。”

这里面的人,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他们来自于其他玄学家族,或者是某个势力派来的代表。

这意味着,长命蛊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玄学界。

王元白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即对身后的男人命令道:“现在立刻和总部联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告知总部,让他们派人过来。”

现在已经不再是他们三个人能处理的局面了,即便侥幸得到了长命蛊,一些亡命之徒也未必能让他平安把东西带走,即便是总部的面子也没有这么大。

那男人当即点头转身往外走。

等那人出去后,他又对身旁的女人道:“将这里的事告诉我父亲,问问他的意思。”

“知道了,少爷。”

王元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几股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并不为之所动,很快那些目光就收了回去。

就在柳木木已经对来人失去兴趣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她的视线。

燕修?

她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大概是她的目光过于灼热,燕修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郑宣碰了碰愣住的柳木木,小声问:“那不是燕先生吗,他怎么也来了?”

燕修只看了他们一眼,平静的将目光移开,好像并不认识她一样。

柳木木没吭声,因为她也不知道燕修为什么会来。

她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聊天界面,疯狂发表情包。

柳木木:猫猫探头.jpg

柳木木:兔兔翘jiojio.jpg

……

柳木木:你是不是背着我有了别的喵.jpg

燕修坐在前排,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信息跳转频率大概能和后面小姑娘的震惊程度成正比。

他唇角翘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却并没有理会。

戳了半天也不见反应,柳木木终于气呼呼地放弃了,又狠狠瞪了他后脑勺好一会儿,然后发现他脑袋还挺圆,一定是小时候的睡眠姿势很健康。

十点整,拍卖会正式开始。

一开始拍的是瓷器,竞价并不激烈。几件瓷器被拍出去之后,终于开始拍卖字画。

前几幅画还好,轮到一幅名为秋山图的古画,底价三十万,硬生生被人直接喊到了八百万,依旧有人在加价。

不光是柳木木这个凑热闹的看呆了,拍卖厅里众多藏家也都是一脸错愕。

这幅古画的作者并不十分出名,在市场上卖不上太高的价,可有人喊到八百万,让他们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叫价的人都是些生面孔,他们的行为更像是不懂行在捣乱,喊到八百五十万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放弃了。

柳木木回头看了一眼,只有15号和23号还在竞价。

拿着15号牌的年轻男人不知道回头对23号说了什么,价格到八百八十万的时候,23号也放弃了。

就在15号以为古画成为他囊中之物的时候,4号牌举了起来:“一千万。”

拿着4号牌的人是燕修。

柳木木觉得,15号那个人看燕修的眼神都在冒火,如果可能,他甚至想翻过前面碍事的椅子,爬过去跟燕修同归于尽。

柳木木猜的没错,王元白心里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但眼下也只能继续举牌。

两人将价格抬到一千五百万,然后燕修不再举牌。

那收放自如不带半分遗憾的姿态,让人觉得,他可能就是为了给15号找不自在的。

最终,王元白以一千五百万的高价,将价值三十万的秋山图拍到手中。

虽然这个价格对古董来说也不算十分夸张,但是溢价之恐怖,闻所未闻。

这幅秋山图拍完,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拍卖暂时中止,下午一点继续,拍卖行在三楼提供自助餐,众多买家纷纷离开拍卖厅往餐厅去了。

柳木木看了一上午的热闹,浑身僵硬。她伸了个懒腰,等着人都走光了,才和郑宣一起走出拍卖厅。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聊天。

郑宣问她:“下午还要继续看吗?”

她想了想,摇头:“算了,我的存款连那些东西的零头都不到,还是不要继续刺激我的神经了。”

郑宣失笑:“行,先吃饭然后送你回去。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泰国餐厅……”

话没说完,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走廊的窗边,身穿酒红色西装的男人单手抄兜,背对着他们,正在讲电话。

那个腰,啧啧……

柳木木的目光从上刮到下,悄悄凑过去,手刚抬起来,男人突然转身,她的手直接被握在了他手心里。

手上的地道悄无声息地撤下,燕修又对电话那头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才终于有时间搭理她。

“我记得今天是周三。”他松开握着她的手,垂眸看着柳木木,质问意味明显。

柳木木眼珠转了转:“所以你为什么没有上班?”

很好,衔接自然,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被反将一军的燕修扯了下唇角:“请假。”

“哦。”柳木木突然想起了自己那十几条至今还没有被回复的信息,顿时心情不愉快了,“那你继续休假吧,我走了。”

说完,转身要走。

下一刻被燕修勾着衣领扯了回来:“去哪儿?”

柳木木哼了一声,不搭理他了,柳大师脾气可是很大的!

郑宣终于有了存在感,他见两人僵持在那里,开口对燕修说:“我们正打算去吃饭,燕先生要不要一起?”

一个毫无诚意的邀请。

然后燕修就同意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一下?郑宣后知后觉地想。

三人走出拍卖行的时候,正好遇上王元白三人也往外走。他身后的那女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显然是已经拿到了拍品。

在见到燕修的时候,王元白停下了脚步,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以为,燕家不会在乎这点钱,看来是我想错了。”

燕修静静地回视,说:“不比王先生,财大气粗,恭喜。”

王元白似乎觉得自己扳回一局,深深地看了燕修一眼,没再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柳木木终于把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那幅画有什么特殊的吗?”

燕修将目光收回:“没什么特殊的。”

“骗人,那么多人都在抢,你之前还和他抬价来着。”

“和他开个小玩笑而已。”

什么玩笑一下子坑进去人家几百万,这成本未免太大了点。柳木木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感觉像是借口。

燕修好似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轻笑了一声:“真的,那只是一幅普通的古画,毫无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