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冷空气过境,北方大部分地区开始下雪。
偏僻的小镇四面被山环绕,每天都有一辆绿皮火车准点停靠。
小镇的火车站很少有旅客,时代变了,大家有了别的出行方式,火车渐渐远离了他们的生活。
这天,火车停靠的时候,只有零星两人在这个站下了车,一个是本地人,穿着厚重的黑色羽绒服,另一个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拎着行李箱,穿着灰色风衣,风度翩翩,就是让人忍不住替他冷。
那本地大叔在经过对方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伙子长得可真不错,就是穿的单薄了点,在他们北方,这种穿法,晚上就得感冒。
燕修在下车之后,就受到了北方冷空气的热烈款待,他站在原地稍微适应了一阵,才迈步朝出站口走去。
出站口外,一个人到中年,已经有秃顶危机,身材却显得很健硕的男人正在等他。
见到燕修走出来,那人伸出手,自我介绍道:“燕先生你好,我是周行,宁城特案科的队长。”
宁城距离这座小镇很近,几个小时的车程,是省内经济排名第二的城市。
周行的身份和方川相仿,最近他手上还压着一个案子,正是忙的时候,却不得不出现在这里。
两天前总部下达命令,要求他配合燕修,来这里拜访一个人。
“你好,周队长。”燕修与他握了下手,并没有客套,直接问,“地址查到了吗?”
“查到了。”两人并排往外走,边走周行边说,“我让人排查了周边五个村子的住户,最后找到最符合的叫徐九年的老人,无儿无女,他过了今年刚好八十四岁,独居在下山村,据说有几十年没有出过村子了,平时有村里人照应着,身体也还健朗。”
“你的人接触过他吗?”燕修问。
周行摇头:“你提醒过我们,所以我的人调查的时候都没有进过村子,也没有接近对方,只是找各村的村干部打听了一下。”
犹豫了一下,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能问一下,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吗?”
“是一位成名很多年的蛊师前辈。”
“嚯,我们这小地方竟然还有大人物隐居。”周行忍不住感慨一句,他从下山村的村干部嘴里问出的消息,这个徐九年怎么看都是个平常老头,要不是燕修这么肯定,他都怀疑自己可能查错了人。
同时周行也不禁后怕,幸好他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这要是贸然登门,天知道身上会不会钻进去点什么东西。
这些老前辈的脾气向来稀奇古怪的,离远点才安全。
“是啊,谁能想到呢。”
“那我们一会儿就去下山村拜访这位前辈?”
燕修摇头:“不,今天不宜登门,明天再去。”
周行点点头,干他们这行的,多少有些讲究,既然对方这么说的,必然是有些说法的,他不会反驳。
“那行,咱们先去旅店安置下来,这边的环境不太好,希望你别嫌弃。”
“不会,麻烦周队长了。”
当夜,下山村。
雪夜总是显得格外寂静,不大的村子里,到了晚上九点之后,就只能听到狗吠声。
下山村的村尾,连着一片山,这附近只有一户人家,就是徐家。徐家就一个人,村子里的老人都叫他徐老九,年轻孩子称他九爷。
九爷家的房子是十年前盖的,墙上贴着白瓷砖,看着十分整洁,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靠大门的角落里堆着很多柴火,是邻居家帮忙弄的。
其他人家都要养些鸡鸭鹅,九爷从来不养,奇怪的是村里的动物很少会来村尾,就连村里放养的狗,经过九爷家的时候都夹着尾巴。
老人总是睡得早,才刚到九点,徐家的灯就灭了。
屋里的热炕上,铺着软和干净的被褥,一个光头留着白色短须的老人正在沉睡,屋子的后窗没挂窗帘,能够清楚的看到后山。
大约半夜十二点,有四个人从后山上下来,直奔徐家。
几个人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响动,他们凑近徐家的后窗,贴在窗边看到了在里面睡觉的老人。
为首的那人比划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人悄无声息地绕到前门,房门被很轻易的撬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四个人鱼贯而入,在他们走进去之后,最先拉开里屋门的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后面的人不知所以,只听为首的那人干涩地开口:“徐老先生,深夜拜访,打扰了。”
屋子里的光线不算暗,至少足够他们看清对方的容貌了。
徐九年身上披着棉袄,坐在炕上。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并没有惊到他,哪怕他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声音洪亮:“来干什么的?”
为首那人迟疑了一下,谨慎地开口:“我们替老板,来向您购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长命蛊。”
“那是什么,没听过。”老人回答的干脆。
为首那人干笑一声:“您老说笑了,如果这世上还有成品的长命蛊,恐怕只能在您手里了。”
如果徐家没有灭门,眼前的老人现如今应该是徐家的家主,是玄学圈子里举足轻重的老前辈,可惜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这人话说的客气,在心里却并没有多瞧得起徐九年。
一个将死的老头罢了,曾经多风光,现在也都失去了。
徐九年沉默了一下,呵呵笑了一声:“你们老板姓什么?”
“无可奉告。”
“啧啧,不知道名字可不能随便卖,不如我猜猜,是姓燕、姓齐还是姓王呢?”
那人并不把老人的手段看在眼里,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我们老板说长命蛊珍贵,他愿意用您当年仇家的命来买,您觉得如何?”
“哦,这是你们老板说的吗,别是你临时编的吧?我看你撬门的手艺挺不错,以前没少干欺骗老年人这种缺德事吧?”
那人脸上的笑容收敛,他已经看明白了徐九年的态度,很显然,对方没打算和他谈。
“看来徐老先生不想谈这笔生意。”
“唉。”徐九年叹了口气,“我要是有长命蛊,早就自己用了,还需要等到你们找过来?”
“毕竟是您的家族炼出来的蛊,说不定不止一份呢。”
“让你失望了,就一份,已经没了。”
“您的话恐怕不能说服我的老板。”那人垂下眼,“不如请您跟我们走一趟,亲自见见我的老板吧。”
说完,他稍微侧了侧身,身后站着的三个人走进了屋子。
徐九年似乎没打算反抗,任由三个人把他抬起来,还一边说:“哎哎哎,你们怎么还动手呢,轻点,哎呦我这老腰。”
抬着他腰的那个人竟然真的听话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更舒服了一点。
“勒得我肩膀疼。”
架着他肩膀的人不再用力。
“冻脚,也不让我穿一双袜子,急着投胎啊。”
那抬着腿的人放下他的腿,去给他找袜子。
唯一没有动作的那个人似乎看出不对劲了,转身就想出去,却听老人开口:“走什么啊,马上过年了,家里也没个人气,来陪老头子我聊聊天。”
那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笑容,笑容自然,只是他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恐。
徐九年又被放回了炕上,还有人在炕梢帮他压着被子,两个站在门口守着,刚才说了半天话那个被留在了屋里,陪聊。
老人大概觉得有些凉,咳了一声问:“哪家的啊?”
“齐家的。”那人极力想要控制自己,话却不由自主地说出口。
“哪一房的?”
“二房的。”
“唉老了,记性也不好,就记得你们齐家那个乱啊,大房的抢了二房的老婆,兄弟两个在婚礼上打起来了,有这么回事吧?”徐九年兴致勃勃地问。
“您老记性好。”那人额上的汗都出来了。
“你们老板要长命蛊给谁用啊?”
“给家里的老爷子用。”
“哦,难怪了,齐长生今年九十了吧,也快死了。”那人不再说话了。
徐九年转头看向窗外:“这三十年,他过得挺惨吧,看着自己的身体从里到外开始腐烂,一定很绝望。他的名字取的就不好,叫什么长生呢,一天天的总在做长生不死的白日梦。
他的儿子们要是知道让他爸多活了三十年的人是我,说不定今天会亲自来感谢我的。”
他的声音渐渐变低,人已经睡了过去。
睡梦里依稀可见当年还不算老的故人,以拜访他的名义,害了他全家。
而原本站在地上的四个高大男人,则毫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早,周行开车载着燕修来到了下山村。
站在徐家大门前,燕修开口:“徐前辈,晚辈燕修前来拜访。”
等了大约五分钟,屋门打开,徐九年披着棉袄,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到燕修后眯了眯眼:“呦,小伙子长得不错,有对象了吗?”
燕修笑了下:“还在找。”
“啧啧,要早点找对象啊,进来吧。”
燕修和周行迈步走进大门,燕修的目光掠过房子拐角,那里没被雪盖住的地面上有几个不算清晰的脚印,大小不一。
周行把买来的水果和海鲜都放在外屋然后走了出去,燕修则跟着对方进了里屋。
坐下之后,徐九年给他端来一杯茶,自己也端着一杯茶喝:“你是来干什么的?拜年可还没到日子呢。”
“晚辈是代表特殊案件调查部来拜访您的,您家族流传出的半成品的长命蛊,如今就在部里。”
“哦。”老爷子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次来,主要是想请您去一趟京市,长命蛊的研究缺少不了……”
燕修的话还没说完,徐九年摆摆手:“面上的话就不用说了,你姓燕,那就是燕家的人了,你家里有本事的人多,想必也知道老头子我大限到了,说吧,到底想问什么?”
燕修笑了笑,抿了口茶:“家里长辈有些好奇,所以特地让晚辈来问问,您家的长命蛊,是不是已经被人用了?”
“哈哈哈,这不是废话吗,费了那么多力气研究出来的东西,当然是为了给人用的,难道留在家里下崽?总有那傻子觉得他们能被馅饼砸到,都在做梦呢。”
“三十多年前,听说您拍卖了一批古董?”燕修突然说。
徐九年脸上的笑容收敛,目光中带着一丝凶意:“你倒是个挺聪明的孩子。”
“您过奖了,和我有一样想法的人应该不少。”
当年徐家炼制长命蛊的消息被传出来,大家就都在盯着他们。
最后徐家灭门,大家都觉得长命蛊在徐九年身上,可是他就快死了。
蛊师想要活的长一点不难,□□十岁都很正常,如果徐家研制出的长命蛊只能让徐九年活到八十四岁,那就成了笑话。
长命蛊应该不在他身上,那就是当年,蛊被偷偷送了出去,最有可能就是通过那批被拍卖的古董。
徐九年收回目光,笑了笑:“没关系,让他们找吧。等我闭眼了,就不用再管别人的死活了。”
他似乎话里有话,但是燕修并没有多问。
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成,至于长命蛊的下落,总部想要自然会去找,与他无关。
徐九年和燕修聊了一上午,还请他吃了顿中午饭。
燕修陪他喝了两杯酒,老人有些醉了,他便趁机告辞。
徐九年躺在炕上朝他挥挥手:“小子,有机会再见。”
燕修脚步顿了顿,嘴角含笑:“还是不要轻易见了。”
徐九年哈哈大笑,再见面的时候,就是死后了,也不知道人死了,到底能不能看到先他一步下去的故人?
周行一直守在外面,午饭也是在村里的小卖店买的泡面吃的,终于等到燕修出来,他忍不住松了口气。
“燕先生,还顺利吗?”
“顺利,周队长这几天最好派人守在附近,不要靠近。”
“好。”
腊月二十八的早晨,燕修坐飞机刚到京市,接到了周行的打来的电话。
一向精明能干的周队长声音里带着些恍惚:“燕先生,那位前辈昨晚过世了,我们在他家后院的地窖里找到四个人,有一个死了,剩下三个还在喘气……”
燕修顿了顿:“按照正常流程上报就行。”
“好吧。”
周队长看着被抬出来的四个人,剩下三个能不能救活还不好说。
四个壮汉对上一个将死的老头,结果被全部送进地窖,真不是一般的凶残。
这位老爷子大概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后事,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蛊虫,他自己穿着寿衣躺在炕上,连黑白照片都提前拍好了。
老人的丧事是村里人给办的,坟地也早早就选好了,年前下葬,因为是喜丧,虽然老人没有亲人,邻居却都很热心,倒也办的热热闹闹。
周行只在一切结束后,跟燕修说了一声。
徐九年死的那天,缠绵病榻三十年的齐家家主也终于咽气了。
这位齐家的家主据说年轻的时候身体就不好,所以改了名字叫长生,都以为他会早死,谁知道拖拖拉拉活到了九十岁,活过了大部分人。
可是见过他的人都觉得,他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
据说齐家去收尸的时候,听说尸体不成人形,恶臭传出老远。
京市里每天都有稀奇的事发生,齐家家主已经离开人的视线三十年,大家并不关心他的死活,只是在聚会的时候,随口说上一嘴而已。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今年齐家要全家守丧,可能没办法举办开年宴会了。
往年齐家大房的宴会,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除夕当晚,燕家老宅热闹非凡。燕家上一辈兄弟姐妹共五人,加上小辈十来个,都在老宅过年。
燕修陪着父亲和两个叔叔玩了会儿牌,外面已经开始放起了烟花。
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
“小修一直在看手机,在等谁的电话?”燕修的三叔笑眯眯地问。
燕修愣了一下,失笑:“不是在等电话。”
“你弟弟都结婚了,你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呀?”燕二叔拍拍侄子的肩膀。
“他呀,挑着呢,我前阵子看上顾家的姑娘,想着让他认识一下,结果人家直接给拒了。”燕修的母亲从他身后经过,略带不满地嗔道。
无论什么样的家庭,过年时永恒不变的话题都是催婚。
长辈们聚在一起催婚,燕修只是微笑着听他们说,一点额外的反应都不肯给,谁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到了十二点,乱七八糟的手机提示声响个不停,只有燕修这里,直接响起了视频连接声。
将全家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在父母长辈以及弟弟妹妹好奇的目光下,燕修拿着手机走出门。
门被关上的瞬间,全家人都恨不得贴到门上听听他到底在和谁视频,到底说了什么,只有燕灵稳坐沙发,深藏功与名。
“过年好呀~”柳木木红扑扑的小脸出现在视频中,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看背景是在室外,身后不时有烟花炸开。
“过年好。”
“我是第一个给你拜年的吗?”柳木木的脸突然凑近屏幕,小小声问,“有没有很大的红包奖励?”
“有,回去给。”燕修轻笑。
哎呀,笑的真好看,柳木木忍不住在心里遗憾,好想把他绑在身边一起过年,然后就可以领到好多红包了,瞬间发家致富!
她正在对着手机傻笑,突然听到后面董悦喊她主持公道:“姐,董奇抢我的仙女棒!”
柳木木瞬间变脸,转过头朝院子里的人喊:“董奇,放开那个仙女棒,你是仙女吗,你就玩?”
董奇在经历过社会主义毒打之后,终于学会了说让人高兴的话,他说:“我是仙女她弟,玩几根仙女棒怎么了!”
特别的理直气壮。
柳木木瞬间就被他说服了。
等柳木木转过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燕修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一叠人没刹住车冲了出来,还有被压在地上没爬起来的。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哈哈、哈哈哥,我们就路过,路过,打扰了,你继续。”
燕修的堂弟尴尬地朝他挥挥手露出手上的婚戒,已经结了婚的男人,也并没有成熟多少。
燕修轻轻吐了口气,对柳木木说:“年后再见。”然后挂断了视频。
视频那边到底会发生什么,实在让人不忍想象。
反正第二天早上,堂弟是被他亲爸满脸嫌弃的像扛猪腿一样扛出老宅的。
在董家过的第一个年,还算热闹。
老董举着酒杯慷慨激昂地发表他的新年感言,几个孩子已经把杯里的果汁喝的干干净净了。
等他终于说完了,打算举杯的时候,只剩下三个空杯还没来得及倒满,董悦抱着果汁瓶子茫然地看着她爸。
辞旧迎新的日子,不好生气。
老董自我安慰了半天,还是好委屈。他去年过的一点都不好!根本不想展望新年了。
最后还是姜丽跟他碰了一下杯,成功给一家之主留了面子。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饱喝足,董家也没什么守岁的习惯,大家各自洗洗睡了。
到了半夜三点多,柳木木突然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后来声音越来越响,就好像听觉在她家门口。
她从床上爬起来,开门走了出去。
家里被吵醒的不止她一个,董正豪看了看两个迷迷糊糊的女儿,披上外衣出去了。
很快,他外面走进来,带来一身寒意。
“哪家出事了?”姜丽问。
“隔壁叫了救护车,好像是张家儿媳出了事,差点流产了,被送去医院保胎。”
董正豪摇摇头,这都什么事啊,大过年的,这家人也不能消停点。
“行了没事,都回去睡觉。”他把柳木木和董悦都赶回房间,然后关灯继续睡。
啧,刚才做了个美梦,还没结局就被搅和了,他得回去把美梦的下集做出来。
隔壁张家的意外没有影响大家过年时的好心情,只是偶尔柳木木从自家院子里能够看到张世京一脸疲惫地从医院回家,很快拿着东西又回医院。
至于张老太太和张扬,都在家里呆着,不过张老太太似乎脾气收敛了许多,也不整天叫骂了,柳木木觉得,可能是身上的蛊没了,她没那么暴躁的缘故。
初五那天,柳木木去超市买雪糕,正好迎面遇上往外走的张世京,给对方问了个好,顺便打听了一句:“张叔叔,吕阿姨身体怎么样了?”
张世京扯出一个笑:“快要出院了。”
除夕那天大半夜叫救护车,整个小区都知道他家的事了,张世京也没什么心思隐瞒,况且柳木木只是随口问一句,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就回答了。
柳木木还以为吕瑶快出院了就应该没什么事了,谁知道事情的后续发展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吕瑶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初七了,她回到张家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叫来警察,说她是被继子推倒的,对方故意推她想要害她流产。
张老太太当然要维护孙子,张世京也站在了他妈那边,无论他对妻子多么好,可张扬毕竟是他亲儿子。他试图劝说吕瑶改口,可惜这一次,一贯温顺的吕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根本不听他的话。
吕瑶报案,还拿出了医院的检测报告,警察只能把张扬带回去调查,然而张家没有安装监控,家里另外两人都说吕瑶是自己跌倒,和张扬无关。
调查了一天,也没有证据,张扬也一口咬定他是无辜的,于是他第二天就被放了回来。
一家人被折腾的不轻,警察两度来回,张家已经成了整个小区的焦点,大家都在看热闹。
隔壁的董家当然也没错过,甚至因为姜丽和张雪琪的关系,还得到了第一首资料。
总之,在张雪琪口中,她嫂子就是精神不正常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张家以为的结束,张扬被放回来的当天,吕瑶再次报案,这一次却没有之前那么好解决了,她说张扬换了她的药,她装着叶酸药瓶里,被换成了其他药。
警方将她所说的装着叶酸的药瓶拿回去化验,顺便再把张扬带回去接受调查。
这一次,张扬没有被放回来了。
因为检查之后,警方发现瓶子里面装的确实不是叶酸,虽然药片看起来和原本的叶酸几乎一样,但成分完全不同。
最后得出的结果很惊人,那里面装的是“生子丸”。
生子丸这个东西,一度十分火爆,曾经有很多人或主动或被动的吃过,即便后来被证明这个东西只会让孩子畸形,依然有人不愿意相信。
吕瑶怀孕的前三个月,需要补充叶酸,这个药她吃了整整三个月。
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而后警察在药瓶上检测到了张扬的指纹,证明他确实动过吕瑶的叶酸。
而根据吕瑶证词,她和继子关系很差,继子平时根本不会进她的房间,药瓶她都放在房间的床头柜里,意外碰到的可能性等于零。
张家。
本以为能够在家里安安稳稳过个年的张世京满脸疲惫,过年这几天他在医院陪妻子,妻子好容易回家了,他现在又要为了儿子天天跑警局。
他想不明白,原本一切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看着坐在对面的妻子,张世京委婉地开口:“瑶瑶,或许是有什么误会,扬扬那孩子你也和他一起生活几年了,他或许不能接受你,但绝对不会故意害你。”
吕瑶抬起头,她眼眶微红:“你说的他不会故意害我,是指过年的时候,只把我推到了,而不是趁我下楼的时候推我吗?”
张世京不说话了,儿子把妻子推倒是他亲眼看见的,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愧疚了。
张老太太绷着一张脸,听到两人的话之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吕瑶,然后对张世京说:“你看你娶回家的丧门星,年也不好好过,还要害我孙子。跟她讲这些有什么用,明天你们就去离婚!”
“妈!”张世京满脸无奈。
“也好,那就离婚吧。”吕瑶似乎突然想通了一样,接了张老太太的话。
她面色平静地看着张世京:“我以为我的委曲求全就能让日子过下去,结果是我自欺欺人。我们大概没办法一起过下去了,那就离婚吧。”
张世京张了张嘴,他还是很满意这个妻子的,并不想离婚。
但是吕瑶说得对,他们没办法继续生活在一起了。
从她坚持报警,把他儿子送进警局之后,就没办法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