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点着香, 氤氲的烟雾朦胧了小姑娘的眉眼，她紧蹙着眉，弯腰捂着小腹。
寻冬一下慌了, 忙扶住她的胳膊, “姑娘…姑娘您没事罢？”
萧明珠紧紧抿着唇, 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唇瓣颜色苍白的毫无血色，映得那张脸也惨白起来。
王氏也慌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 掩住面庞，“这…这不关我的事啊。”
手上还没完全戴进小姑娘鬓间的簪子被她这么一松手, 吧嗒一声摔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话音才落, 正好被刚进来的郑云奇听见。
他一眼就瞧见惨白着脸的小姑娘，又瞧了下王氏慌张的样子，想到她刚才说的话，心里咯噔了下。
婶婶应当不至于做那种蠢事吧？
晋王殿下可还在府里呢，叔父也在，婶婶再怎么讨厌宝儿应该也不会做出这种没理智的事？
这么一想，他心里稍微安了下来。
王氏的话更像是欲盖弥彰, 寻冬的火气一下被激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份有别, 红着眼问：“大夫人, 我们姑娘哪招您了？”
“没来长淮之前，姑娘还心心念念着给您挑选了礼物, 可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 您就没有心吗？”
“你胡说什么！”王氏厉声呵斥她, 可那语气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心虚。
“难道不是吗？”寻冬咬着牙，恨恨说道：“说是送伺候丫鬟，可到底是不是暖床丫鬟，这一点只有您自个儿心里最清楚。”
除却郑云澜真的相信她外，谁信她？
这种谎话一戳就破，偏生她还能虚伪的去拿出来问姑娘。
怎么从前没发现大夫人居然这么无耻？
“好啊你，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敢来和我顶嘴。”王氏脸色阴沉，沉声道：“冬梅，给我掌嘴！”
先前来传话的丫鬟应了一声，快步走上前来。
萧明珠借力站直了身子，冷冷看向她，“你打一下试试！”
她虽然脸色苍白，可是容色明艳又是被娇养长大的，自有一股气势，冬梅瞧着她手愣是没敢真的掌下去。
王氏气急，阴沉了脸，“宝儿，你是要为了一个丫鬟和舅母置气？”
萧明珠疼得额头渐渐冒了密汗，脸色惨白，语气也很虚弱，“对我而言，寻冬不只是一个丫鬟那么简单……”
上辈子，寻冬伺候她到死。
她不去向着她，难道向着一个给自己夫君送暖床丫鬟的人？
“姑娘…”寻冬眼眶红的厉害，也顾不得说什么，忙问：“您哪里不舒服？”
“肚子…”萧明珠疼得厉害，她紧紧按着小腹，阵阵绞痛疼得钻心，她感觉后背都被冒出的汗给浸湿了，浑身软的厉害。
寻冬瞧着这个样子也急得慌，“我…我去叫大夫给您瞧瞧，别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萧明珠刚刚喝的那杯茶上。
除去这杯茶外，姑娘再没有用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这茶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王氏心里慌的厉害。
她是没敢动手，毕竟这种也算是大事，一旦这丫头在这里出了点什么事，少不了得她负责任。
她哪有这么蠢？
就算真的动手也得他们离开郑府，跟她牵扯不上关系再说。
王氏在屋里一众丫鬟身上扫视，接触到她目光的丫鬟，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她攥紧了掌心，心里乱的厉害，她就怕是哪个蠢货自作主张做出了这种事，牵连到她身上。
她心下也不敢肯定，心下愈发愤恨。
早知如此，就不该请这丫头过来。
没有半点用处不说，净招来麻烦，若是她真的在这里出一点什么事，她舅舅不会放过他外，镇国公府她也讨不到半点好。
“婶婶…”
一声轻唤拉回了她的思绪。
王氏回过神，抬头便瞧见郑云奇走了进来，她眼里有几分不快，却没有表现出来，笑着点点头，“云奇。”
郑云奇应了声，目光在他们两人之前扫视了下，笑呵呵的问：“舅母和宝儿这是…？”
“我啊就是想叫宝儿过来说说话。”王氏挤出了点笑，解释：“结果不知道这丫头现在怎么了，好端端的开始不舒服。”
她坐了回去，笑着道：“想我那会儿，肠胃好得很，这丫头估摸着娇生惯养，用不得一点次品。”
话里话外，都在提萧明珠娇气。
寻冬气不过，红着眼顶了回去：“姑娘一直好好的也没怎么样，就来了这里，喝了那杯茶之后就开始不舒服。”
王氏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她舅母，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
寻冬红着眼没吭声。
“还是快叫大夫来瞧瞧。”郑云奇沉下脸，正声道：“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传到晋王殿下那里，这谁担待得起？”
王氏心里也怕的很，连忙吩咐丫鬟出去了。
萧明珠抿紧了唇，握住了寻冬的胳膊，抬头看向王氏，“舅母，我先回去了。”
王氏下意识地开口：“不行！”
可随后，又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反应太过度，她又强笑着补充了一句：“宝儿现在身子不舒服，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还是等大夫来了之后看过再说。”
若是她回去，岂不是这事就被晋王殿下知道了？
万一他直接将这事怪罪到她头上，她就算有嘴也说不清啊。
这话郑云奇觉得合理，附和的点头，“婶婶这话说的是，宝儿你身子不适还是不要跑来跑去了，省得中途出什么事。”
寻冬忙又扶着萧明珠坐下来，可刚扶着她，她一下尖叫起来，“血！有血！”
王氏连忙看过去。
小姑娘穿的是杏色袄裙，殷红的血迹浸透了她的袄裙，像是一朵血梅绽放在雪地里，格外夺目。
郑云奇也吓了一跳，“该不会是小…”
话到一半，他又意识到不该在她面前提到这件事，忙又闭上嘴，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了，紧紧盯着王氏。
府里的一些龌龊事他也都有所听闻，叔父的一些妾室时常小产，这些都和他这个婶婶离不开关系。
可叔父的那些妾室他不好去评判什么，毕竟那是叔父的家里事。
但宝儿不一样，她是他的表妹，婶婶就算再如何也不可能将火气撒到她身上吧，可想到叔父的做法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就丫鬟这一事情，叔父直接让祖母取消了婶婶掌权的权利。
这么一来，婶婶会怨恨也不一定？
“这跟我没关系！”王氏往后又退了一步，险些站不稳摔在地上，瞧着那些个血迹，她心渐渐沉下来，慌忙开口：“宝儿也是我的外甥女，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给她再大的胆子，她也不敢来做这些事。
一旦小产，这可是死仇，她怎么敢给郑氏招来这样天大的麻烦？
“姑娘…”寻冬哭出了声，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这…是怎么回事啊，您…”
萧明珠也吓白了脸，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郑云奇没说完的话她也听明白了，小产，这个意思是，她可能…可能没有孩子了？
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孩子呢，就这么没了。
她咬着唇，连动也不敢动，眼圈通红，“我…我是不是孩子没了？”
郑云奇没敢去看她的神色，别开脸说：“宝儿，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新的孩子。”
萧明珠鼻尖酸的厉害，连小腹疼都顾不上了，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她先前还和谢四讨论过。
她想了好多好多，那时他说她还小到时候再说。
可现在她居然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但总归是她和谢四的孩子。
如今还没出生，就这么没了。
“姑娘您别哭。”寻冬给她擦眼泪，强笑着说：“就像表少爷说的那样，您还会有子嗣的，您还小呢。”
郑云奇也走进了宽慰她。
萧明珠知道他们是好心，可他们越这么说她越是难过。
她咬紧了唇，攥住了郑云奇的胳膊，哽咽着说：“我想见谢四。”
郑云奇连连点头，“你放心，我这就把晋王殿下给叫过来。”
王氏从慌乱中回过神，还想再阻拦。
郑云奇冷眼扫向她，沉声说：“婶婶，若是宝儿出了点事情，晋王殿下那边问责，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王氏一下子噤声。
郑云奇身边的小厮匆匆出去了。
没多时，黑衣少年抬步走进来，他眉眼裹着几分戾色，可瞧着软塌上窝着的小姑娘一下子又软下来，快步走近。
小姑娘抬头瞧见他，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谢四…”
谢宴迟心疼地厉害，将她搂进怀里，拍拍她的背，低声哄：“乖，不哭了，谁欺负你了？”
萧明珠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哽咽着说：“我们的孩子没了。”
谢宴迟愣了下，“啊？”
小姑娘哭的厉害，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孩子没了，我还没生下来呢。”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鹤发童颜的老者拎着药箱走进来，温声问：“病人在哪？”
“在那。”郑云奇指了下软塌的方向，小声开口：“估计是小产。”
老者面色一变，快步走了过来，可瞧见萧明珠后，眉头微微皱了下，将手搭在她腕上把脉，过了会儿，才转身呵斥：“胡说什么，处子之身何来小产之说，这位姑娘是来葵水了。”
作者有话说：
郑云奇：对不起，我不该瞎带节奏感谢在2022-02-10 00:07:45~2022-02-11 23:5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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