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工达人的推测◎
这女鬼画卷是那手腕上有着月牙状痕迹的手工达人摆摊卖的, 很大的可能都是这人的手笔。
洛萤可没有忘记当初在银镜之中看到这个手工达人一手造出来蛐蛐罐的经过。
一想到这人曾经来到天桥市场摆摊,洛萤微微蹙眉,鬼知道这人的摊子上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女鬼画卷是其中之一, 若是还有其他不知名诡异东西也流入到百姓手中, 当真是造孽。
况且天桥一带, 最起码逛地摊小市的没有什么富贵人家,多是底层的贫苦百姓,淘旧物,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买了东西回家真着了道, 偌大的北宁城里恐怕都没几个人知道, 翻不出一丝的浪花。
从那摊子上买的东西,恐怕一个不甚小命直接玩完。
让我们把梁先生这两个月之内所经历的一切再重新捋一遍。
最初, 梁先生逛地摊之时买下了这一副内含女鬼的画卷,随后一朝顿悟到家就开始废寝忘食地投入到画画中去,女鬼画卷不知被他顺手就扔到哪里, 再之后梁先生画灵而生, 婳婳出现,直到今天早上才发现这女鬼图卷,顺手打开挂在了墙上,女鬼因此出现爬到他的身上,被洛萤擒获。
这是如今的时间线。
这其中有一个关键点,不是洛萤,而是婳婳的诞生。
假如梁先生看到这幅画之时,或者说其他的人在地摊打开画之时,没有这样开窍, 没有顿悟, 也许之时觉得这画挺有意思, 传统技法与西洋画结合,带回家赏玩。
一旦打开画卷,或是展开卷轴悬在墙上,这画卷中的女鬼自然如同是破开封印,直接出现。
这女鬼身子丰腴,雪肤墨发,姿容艳艳,西洋技法画出来更是十分真实。
这样的女鬼出现,又有多少人躲得过眼前这美人计呢?
若是沉迷于这女鬼的美貌之中任她施为,一身精气也不知要被掠夺多少,人也不成了样子。
梁先生买了卷轴回家,却没打开,笔下点灵,画灵婳婳的出现更是几乎将他的精气神消耗了大半,这个时候才无意中打开了女鬼卷轴,女鬼想吸也吸不到了。
更何况,有着婳婳这绝美画灵的出现,女鬼的容貌身姿纵然美,也没过婳婳这由梁先生笔下亲手画出来的仙子模样,更不会被轻易蛊惑。
而真要说起来,导致梁先生没有被蛊惑的关键在于婳婳,再回首过去,婳婳的诞生关键点在于这女鬼画卷所用的技法点醒了梁先生,让他开窍顿悟。
这一饮一啄,兜兜转转之间,洛萤只能感慨一句老天有眼,梁先生的运气真不错啊。
这买下画卷的人如果不是他,早已经被女鬼吸干了精气。
而买下画卷的人是他,女鬼和那幕后的手工达人不但没有讨到好处,反倒是阴差阳错之间送给了梁先生一场顿悟,画笔生灵的大造化!
梁先生因为教蒋义画画的缘故本就是与当铺有旧,重阳节香山登高又见了一面,洛萤看到了婳婳这不是人的生灵,主动前来,更是直接把这女鬼抓了个正着。
直到现在,梁先生也不太明白他究竟遇到了什么程度的陷阱,当然,这陷阱在洛萤看来并不是安排给他的,按照那幕后手工达人的一贯操作,应该是随机选人,一个巧合而已。
只不过这一次选人,还是梁先生主动凑上去的,当真是选的好啊,选的妙啊。
料那幕后之人无论怎样也想不到,这女鬼画卷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掉了进来。
梁秋临听了洛萤的细细解释,他听得一愣一愣的。
按照这洛姑娘的说法,他就是一条在河里游着的小鱼,买下那副女鬼画卷就是落入别人的网中,但凭借着自己活蹦乱跳,生生把这渔网撕破了,不但撕破,还戳了个大洞,让这网直接毁了。
换做是任何一个其他人买到这女鬼画卷,都是个死。
而偏偏是梁先生买到,现在不光是活蹦乱跳,身边还有一位绝色美人的画灵陪伴。
因此洛萤才说,梁先生的运气是真不错啊,逢凶化吉,非中带欧。
“洛姑娘,那我们快回我家把那一幅画卷取回来,这东西这么邪门。”
梁秋临原本还曾想过,这让自己开悟的画卷是个大功臣,他都想过要不要给画卷上个供了。
现在看来,这东西还是立刻,马上交给专业人士处理为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稍后我先将这女鬼安置好,等把这画卷拿回来一并处置。”洛萤说着。
她站起身来,沉吟一下看向婳婳:
“梁先生,还有一事我需要多做提醒。”
“我先前与先生你说过,这京城的水很深,婳婳身为画灵,会遭到很多暗中的觊觎。”
一听这话,梁秋临面色凝重起来。
“还请姑娘指点,梁某人听着,只要是为了婳婳好的,梁某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他一脸正色,豁出去的样子,洛萤嘴角微动,不,你这个身板,我真的不用你赴汤蹈火。
“梁先生稍安,我想说的是,这大宁如今看着虽是风调雨顺,日渐安宁,但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一直不平顺,你想想,你在天桥这地摊上随便都能买到一幅鬼画来害人,而婳婳身为天地之画灵,一旦被他人知晓,你的日子可想而知。”
梁秋临对于洛萤的话似懂非懂,“洛姑娘,可婳婳是我笔下而生的,她是画灵,可入我之画,可对别人又有何用?”
洛萤听着他这番话,心思流转,这梁先生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看来还没有意识到画灵真正的作用。
画灵画灵,画卷之灵,即便婳婳是在梁先生的笔下诞生,也并不意味着她只能呆在梁先生的身边,
她开口对着梁先生提问:“梁先生,你可知婳婳能做什么?”
梁秋临依旧是懵懵的,“婳婳是画灵,可入画令画中灵动起来,婳婳也可以自身寄宿于画中之内,每日需在画卷之中呆十二个小时休憩。”
洛萤叹息一声,“梁先生,对于婳婳的作用,你自己恐怕也没有怎么发现,我问你,最近作画之时,可有觉得灵感充沛?下笔如有神?画灵对于画灵主人是有着很强的作用。待到你身体缓和些,若是绘制单独的画卷,婳婳对你的帮助会更大,或者我通俗一些说,有婳婳存在,你的每一幅画都会如同拥有生命。”
听着洛萤的话,梁秋临顿时呆住,婳婳,婳婳有这么强的能力吗?
色彩,光线,线条,构图,关于绘画的方方面面,如果用后世网游里的说法,画灵就相当于一个增益小精灵,一个永恒的跟随在身边的增益BUFF,将梁秋临的在绘画上面的各个属性提升百分之几百,对于美的捕捉更加敏感,灵感充盈,下笔更加有神。
除此之外,如果在梁先生画画的时候,画灵研墨,颜料调色,即便这些是凡物,经过画灵的手笔品质也会得到大大的提升。
总而言之,画灵就是个宝,全身都是宝藏。
“你要知道,如今灵气稀薄,婳婳是我在这世间上见到的第一个灵,我猜测,她可能是如今唯一的一位画灵,昨日梁先生你带着婳婳上了香山,简直就是招摇过市,还好没有碰见其他修行者或是妖魔鬼怪,不然今日我怕是见不到你们两位了。”
洛萤说着。
梁秋临是个普通人没错,他是个寻常的画家,但这世界上还有以画入道修行的人。
画灵,那简直是每一个画师梦寐以求的随身修行小精灵啊,更何况还是一位绝色美人。
婳婳由梁先生笔下而生,依附于画卷之上,但既成灵,就已经脱胎换骨,乃是天道在这世间承认的生灵,并不是依附这个人来存在的。
“你是婳婳的创造之人,因此婳婳生来就陪伴于你,可如果你死了,婳婳就会成为多方争抢的对象,如今这世上唯一的画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或者这样说,婳婳如今与梁先生你相伴,她所给予梁先生你的这些灵感与作用,必须是画灵本身愿意才能给出的,你可能觉得婳婳被其他人得到,也不会愿意去增益别人。”
“那如果,那些心怀不轨的幕后之人,或是妖魔鬼怪一流抓住了梁先生你用来威胁婳婳呢?”
洛萤意味深长地看着梁秋临,他脱口而出:
“那我还不如自尽死了,不能让婳婳受到威胁,婳婳可以回到画卷之中再也不出来。”
听见梁先生这话,洛萤眼带赞赏,只不过,寻死有时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她叹了一声:“真到了那种时刻,你面对有着非凡能力的人,有时候你想死也是死不掉的,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梁秋临的心里早已经乱作一团,之前他把婳婳当做是老天的赐予,可从来没想过婳婳本身是画灵,而画灵又是如此的难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自然懂。
他只是个画家,就算是家族有些权势也富贵,可在另一个层面之上,一个没有入修行门的人却拥有画灵,这岂不是三岁小儿持金过市,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生出歹心来。
梁秋临揉了揉脑袋,原本自己还想着今日去看房子,日后可以带着婳婳一同上街,去吃东西,去爬山看景,去一起走遍这大宁王朝的千山万水,画出大好河山万千之景。
可听洛姑娘这么一说,才知道事情原来是如此的严重。
昨天在香山之上,但凡遇到的不是洛姑娘,而是其他的修行者或者妖魔鬼怪,今日他梁某人恐怕已经身首异处,婳婳也不知何踪了。
他摸着脑袋,今日他获得的信息量太多了,心中都有些觉得喘不过气来。
只是难道日后每天都要让婳婳呆在画卷之中不成,那岂不是太委屈了?
“洛姑娘,那我与婳婳日后要如何是好?”
“总之,短期在京城之内,画画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平日里你的居所也不要让外人进入或是看到了婳婳,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我明白。”梁秋临叹息一声,可难道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如果我带婳婳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或者去西洋,可有解决之机?”
洛萤看了他一眼,“你若是在京城,我还能帮忙,京城之内也有着官府的人,去别的地方那就是天高皇帝远,我伸着手也够不到,更何况西洋那一边你们两个一眼就是外乡人,你以为婳婳不会惹人注意吗?西洋的女巫法师术士一流也不少。”
“就算你带着婳婳去了深山老林中,你以为你看不见人,可你怎么生活,你有怎么知道没有山神水鬼土地妖魔?”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眼下京城水深,但一般也不敢在京城内轻举妄动,只要你不带着婳婳大摇大摆地出门,你住个独门独户的院子,平日里大门紧锁,任谁也不知道画灵存在。”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梁秋临心疼地看向婳婳,如此这般,实在是太委屈婳婳了。
“就如洛姑娘所言,梁生,你我于这世间都是懵懵懂懂,我是画灵,本身就是寄宿于画中的存在,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
婳婳柔声安抚着梁秋临,言语中十分理解。
梁秋临眼中只有说不尽的心疼,昨日带婳婳出门,香山红叶的盛景,婳婳的开心他是看在眼里的,怎么会不委屈呢?
“梁生,你将看过的景致都画下来,我进入画卷之中便一样能够看到,身临其境之中。”
“我会一直画下去的。”
眼看着这一人一灵忽然有点偏向苦情剧的转向,洛萤连忙打了个岔。
“也许过个几年,日后也许婳婳便能毫无顾忌地出现了。”
一旦《楚帛书》现世,天地规则更迭,说不定会有美好的转变。
“梁先生,还有一事,你能否将那卖女鬼画卷摊主的容貌画下来?”
洛萤开口问道。
“画倒是无妨,只是那人戴了斗笠,遮住了半张脸,只怕辨识性不太高,也不知那面貌是不是真实的。”梁先生想了想回应。
“无碍,那就劳烦您画出来了,我想找他很久了。”
以前只知道这手工达人手腕上有个月牙的胎记,现在有了梁先生这个亲自见过的人。
即便是做了伪装,只有半张脸,洛萤相信也会残留一些蛛丝马迹。
不要看低一个拥有画灵的画家。
有婳婳在,梁先生在绘画方面的提升是全方位的,也许有一些细节,是梁先生自己无意中记住的,记忆自现,心随意动,画笔能够自然画出。
事不宜迟,梁先生直接在会客室内绘制那人的肖像画,婳婳位于身边,洛萤则是起身离开,待会儿等画完就要和梁先生一同去他家取回女鬼画卷,她拎着被捆着麻花一样的女鬼进了秘字号房,先寄存在这里,回来再处理。
她把女鬼随便扔在墙边的角落,转身就出了门。
...
秘字号房之内。
被绑成了个麻花蝴蝶结的女鬼瑟缩在角落,一动不敢动。
她明显察觉到了这并不是一间普通的屋子,或者说,这屋子里的东西并不普通。
明明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一个妖也没有,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房间,有桌子,有架子,有笔有纸有蜡烛,有鞋子有衣服。
可她只觉得无比惊惧,如同芒刺在背,像是有不知多少东西在暗中观察着她。
好奇的,恶意的,偷窥的,紧盯着的......
室内没有半分声音,女鬼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尽管女鬼浑浑噩噩,但她依旧拥有对于危险感知的本能。
本能告诉她,离开这里,逃离这里,不能呆在这里。
但事实上,她一动也动不得。
密室内突然来了新人,准确地说是来了新鬼,还被五花大绑的不成样子,自然是引起了所有诡物的主意。
虽然当铺女主人一句话没说,但诡物们还是有好奇心的。
百宝箱始终老持稳重,无论发生什么都坐的稳如泰山,但其他诡物却是不一样。
要知道,这件屋子里除了寻常的摆设物件,剩下的就是一屋子的诡物了。
破毛笔率先从笔架上飞了出来,一马当先地来到女鬼面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确认这和自己不是一个物种。
破毛笔又飞回到了博古架前,笔杆子凌空飞舞,似乎在对其他的诡物讲述着什么。
片刻之后,女鬼的眼前围拢了一堆的诡物。
尽管已经很久没有吸入精气,浑身又被束缚住,舌头被缠绕了两圈无法开口,但女鬼的眼睛还是睁开的。
因为被草绳缠绕,鬼身上的衣物都有些变形,露出大半边的鬼身来。
女鬼恐惧地低着头,这是什么鬼地方?
木偶,毛笔,带着墨点的绣鞋,衣服,还有铜钱,烛台,居然都在半空之中悬空着,仿佛一个个化作人形一般居高临下,趾高气扬地看着她。
时而三三两两地凑做一团,转悠着身躯,仿佛彼此之间正在交流着什么。
“这是个鬼吧?怎么连鬼也被抓进来了?”
毛笔绕着女鬼转悠了两圈,因为这个角落距离书桌有些远,再加上诡物们太多,并没有使用笔来交流,而是开启了茶话会。
“真可怜啊,舌头都被绑住了,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可惜进来就出不去了。”鲛人烛叹惋着。
因为洛萤每一次进入秘字号房,要么是找诡物们有事,要么则是从外边带了新的诡物回来关押镇守。
这女鬼出现在这里,每一个诡物都下意识地认为这女鬼以后也要被关在这里。
“以后不会有更多的鬼关进来吧?本来住的就够挤得了。”青蚨在空中跳跃了两下。
“你又不占地方,不过死虫子说的有道理,我们可是住在这里的,得给新来的教育教育,告诉她这里是谁的地盘。”
毛笔杆子在空中抖动着,仿佛是义愤填膺。
鬼和诡之间是不同的,物种就是不同的。
这今天带回来了一个女鬼,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又带过来男鬼,老鬼,婴鬼?
密室本来就不算大,如今这些诡物们还没有体积太大的,各自都有着自己的位置,毛笔有笔架,小紫有衣箱,青蚨也有着专属的盒子,洛萤平日没事儿的时候也不会进来,大部分时间诡物们都偷偷在秘字号房之内造作。
这乍一看是进来了一只女鬼,可以后进来的要是越来越多,岂不是侵占了它们的生存空间?
破毛笔振臂高呼,“我们要团结起来,先把这女鬼教训一顿,然后抗议,坚决反对与其他妖魔鬼怪共处一室,不得侵占我们本土居民的家!”
围着女鬼的诡物们有的似乎有些意动,有的飞回了博古架好像不感兴趣,还有的呆在一旁虎视眈眈。
只是并不是每个诡物都擅长攻伐,如破毛笔,它本身的能力是描绘幻象,如小紫,得穿上的人才会唱戏,像是青蚨钱,也是需要对人发挥作用,鲛人烛需要点燃发挥作用,这些诡物们真要分类,虽然算得上是各有特色,但具备攻击性的却是没几个。
秘字号房内的几件诡物,唯一一个能够具备攻击性的就是绣鞋了。
而作为这里不用言说的老大,秀儿已经跃跃欲试。
倒不是因为同意破毛笔的观点,这个家伙素来奸诈,诡言惑众,没准又是想挑拨她动手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虽然并不知道破毛笔在算计什么,秀儿本能地不打算附和毛笔。
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个女鬼,秀儿觉得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地位。
这间屋子里,它秀儿就是老大,就算这个女鬼以后住进来也得听她的话。
至于怎么让这个女鬼认识到自己的地位,秀儿自认为很有经验。
下一刻,
艳红带着墨点的红绣鞋飞向着女鬼了过去——
...
洛萤跟着梁先生去大杂院去取回了那女鬼所在的画卷挂轴,梁先生顺势在那租住的屋子里收拾了自己的画纸,直接收了个箱子退房。
本来这里就人多眼杂,现在有了婳婳在身边,梁秋临决定还是早离开早省心,至于屋内那些他原本就临时置办的被褥和日常用具,直接送给了原本他雇佣过送饭的邻家,对方千恩万谢,别的东西不说,那一床被褥足够这一家今年的秋冬暖和许多。
这来回一趟路上倒是没什么遭遇,洛萤拿着画轴检查了一遍,确实如梁先生所说都是普通的材质。
除了梁先生画出来了那手工达人半张脸的肖像画,线索又断了。
洛萤相信狐狸总处露出尾巴来。
当初崔子铭先生那蛐蛐罐儿一事,她还揣测过这手工达人会不会已经跑路到大宁的其他地界起了。
不过这隔了三个月,这人又在天桥摆了摊子,对方一直是在京城范围内活动的。
北宁城很大,但也很小。
天桥儿所在的南城正是最鱼龙混杂,便于藏身的地方,无论是崔先生的遭遇,还是梁先生的经过。
这人当初跟上崔先生是在戏院听戏之后,之后跟着崔子铭进了泰和当。
梁先生这边,则是对方直接在天桥小市地摊上摆摊。
洛萤记得当初在银镜里看到这位手工达人,他的手很粗糙,一身的打扮也时常是破烂不堪,贫苦百姓的样子。
这个手工达人是否富贵过不知道,但对于中下层的生活一定是熟悉的。
当初跟崔子铭在的戏院买的都是散座,价格不贵,属于喜好听戏的小市民的地方。在天桥地摊买的东西的是什么人?路过的行人,南城节俭贫苦的百姓。
这女鬼画卷用的是西洋技法,形象写实,一看就很俗,瞄准的自然不是风雅人士,而是爱好这一口的人。
心思转了一圈,洛萤觉得这阵子她得多来天桥和南城周边逛逛,没事儿就去茶馆酒馆饭铺听听八卦。
梁先生说那人摆的是地摊,地摊就必然不只是有一件东西,谁知道当时那摊子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诡物?而在不知名的情况下,对方又在天桥摆了几次摊?是否去过其他的地方摆摊?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梁先生在当铺又指点了蒋义的练习画,他便提着箱子告别洛萤出门找房子去了。
京城里的洋楼并不多,梁先生想要找到像在西洋留学时期的独户公寓,自己找也有些费劲,更何况南城这边根本没有。
比起那奇异美感,异域风情的小洋楼,本土人民还是爱着天棚,金鱼,石榴树,那挤挤嚓嚓的小屋子哪有大院子住着舒服啊?
送走梁先生,洛萤直接拿着手里的画轴回到秘字号房。
她拎着油灯进去,敏锐地感觉到这里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眼神尖锐地扫了一遍诡物们,各就各位都待的老老实实的。
洛萤转头准备去处理暂存在这的女鬼,只是走进了一瞧,她眉头缓缓皱起。
这女鬼脸上两个大鞋印子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