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秀儿的忧心◎
尽管还不知道其他遗失的诡物现在究竟在何处, 但并不妨碍洛萤此刻的好心情。
诚和当的大门一关,俗事不管,外界的纷纷扰扰此刻都与当铺之类无关。
天气愈发的热, 两位掌柜经过早上这一遭, 此刻也无心再进行补觉, 大伙聚拢在院子中央,晒太阳的晒太阳,看报纸的看报纸,不管那俗是俗非, 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正理儿。
少年头被洛萤雇佣出去, 将那些撒过的腌臜物全都掩盖,顺便带回来了一波新消息。
因为林家少爷林远已死, 这新郎官不可能上门娶亲,而迟迟没有等到男方来人的新娘家人自然派了人前来打听情况,结果只见林家这满地的狼藉。
大喜之日, 还没有来得及出门迎亲的新郎居然死了!
这是什么惊天大事!
得了消息的新娘一家自然是怒火冲冲, 况且那一看,林远就是上吊身亡,这是怎么回事?
这在大喜的日子宁愿上吊而死,也不愿意与他们家女儿成婚,这简直是实在是打了新娘一家的脸,林家与女方家这是彻底结婚不成已结仇。
况且,成婚当日,还没接亲新郎死于喜房,外头不知要传出多少闲话去。
即便是那新郎自己的过错, 可人们总是会牵强附会将这一切的过错归咎于女儿家身上, 定然是那新娘克夫!
此刻, 无论是林家还是没有结成亲的新娘家都是苦不堪言。
对于林家来说,自家儿子在成婚当日被曾经的儿媳化为厉鬼前来索命,林老爷和林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丧子之痛,难以承受。
而婉儿回来复仇,又偏偏把林远掉在了房梁之上,死相与上吊一模一样。
尽管喜房之内的林家人都亲历了过世的少奶奶婉儿出现索命,可在外人看来,什么有鬼不过是林家找出来的借口,一块遮羞布。
任谁看到林远那死相,看到那红绫勒出来的印痕,都必然当成是他自己上吊。
见鬼?
这大白天的,还没听说过白日里能见鬼的。
对于新娘家来说,女儿成婚当日新郎死亡,这么大的事,这么多的人,广发出去这么多的喜帖,哪里能是说掩盖住就能掩盖住的呢?
可自家也太倒霉,人都没到,林家出了事,连带自己家也吃了挂落,倒不知道几辈子的血霉!
还有那乐呵呵来参加林府喜宴的亲戚朋友们,带着礼物上门,大红包装的礼盒,结果一来,喜棚坍塌,林府众人如丧考妣,半点喜气都没有,这叫什么事儿啊!
少年头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林家的新传言,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无限接近于真相版本的传言出现了。
“今天不是那林家少爷大喜的日子嘛!听说啊,这林家少爷林远一早起来,脚上就穿了一双珍珠红绣鞋,那绣鞋正是这林远死去的前妻,曾经的林家少奶奶婉儿当年成婚时的绣鞋。”
“这林家少爷穿着这双红绣鞋在喜房之内上吊,据说啊,是曾经的少奶奶婉儿回来索命了!”
“那林家少爷的嘴里一直喊着对不起婉儿,对不起。”
“还有人说,这是曾经的少奶奶不满意林家少爷娶妻,我死了也不能让你好过。”
诚和当内的其他员工听了讲述也很是唏嘘,只不过把目光投向到早上去了林家的三人身上。
无论是洛萤,还是崔子铭王小田两位掌柜,三人都是不置可否。
一通讲完,少年头兴致勃勃地询问起三人:“姑娘,叔,他们说的是真的假的?”
洛萤沉吟了片刻:“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觉得是假的就是假的。”
少年头顿时撇了撇嘴,自家姑娘这话不就跟没说一样嘛。
不过他倒是觉得,应该是真的。
毕竟早上那林家老爷都上门来请人了,当然,也不排除是林家自己做贼心虚,也许放出真真假假的消息来掩盖别的呢。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别人家的事与他们无关。
早上帮自家萤姑娘的忙,赚了两个银元,虽然是脏活累活,但这钱赚的容易啊。
少年头默默决定,以后要是还有这种事,希望姑娘多多找自己来干。
除了少年头以外,当铺内的其他人也没有再问,听完了传言就听完了,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儿。
洛萤看着他们这群模样,嗯,她确信自家当铺的员工们绝对不是神经大条不在乎,而是习惯了,全都当做不知道。
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
你说了,我耳朵一过就忘了,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许是原身父亲洛永诚与员工们也是这样心照不宣,知道当铺有点诡异,知道东家很不一般,但他们只是当铺的员工,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其他一概不管,与我无关。
洛萤躺在院里的摇椅上,悠哉悠哉。
昨儿个是初一,虽然鬼市上照例没有收获,但绣鞋主动送上门。
只不过,洛萤想要的防身武器还是没有消息。
在鬼市上两位掌柜的帮忙找了打鼓人,寻摸寻摸这谁家有苗刀唐刀古剑,而鬼市上倒卖木仓支的,洛萤还需要再观察一阵子。
想到写在《镇诡当簿》之上秀儿的技能,洛萤回想了一下。
秀儿早上那飞在半空偷袭,明显是要打她脸吧?
这个秀儿真是的,没有听说过打人不打脸吗?
现在自己还没有合手的武器,看来可以多多带秀儿出来遛一遛。
她手里没有飞刀飞镖,真遇上了危险,还可以把秀儿甩出去。
至于脏不脏的,甩到哪,那就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
...
此刻的秘字号房之内,
洛萤离开的时候,只提走了手提油灯,并没有熄灭秘字号房之内的其他油灯与蜡烛。
这里的油灯与蜡烛似乎都是特制的,比寻常市面上卖的更加抗烧,亮度也更强,秘字号房内尚有不少的存货。
在她离开秘字号房内不久,无比悲伤,自怨自艾,顾影自怜的秀儿终于慢慢地缓和了自己的情绪。
木已成舟,它秀儿只能往前看。
秀儿再也没有主动去招惹那个女人的想法,实在是看不透她究竟是什么来路。
一般的寻常武人,根本无法对诡物造成任何伤害。
秀儿的鞋头转动,看着烛火荧荧的秘字号房,这里是它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再次回到这里,桎梏自己的牢笼,秀儿的内心只有无限的伤怀。
它鞋尖轻点桌面,位于博古架上的破毛笔与鲛人烛都已经飞了过来,桌面抽屉中抽出了一张宣纸,破毛笔上下纷飞,笔尖耸动。
“哟,这是哪路新诡被抓进来了?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可不是?像极了独身越-狱,再也不回来的秀儿姐?”
毛笔与钢笔在宣纸上挥洒大字,毫不吝惜嘲讽。
“如今这里可不是某人的一言堂了,这里咱说了算!”
看着绣鞋耸动着身子,浑身被玷污的模样,破毛笔此刻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风水轮流转,她绣鞋也有今天!还不是又变成了阶下囚?
秀儿此刻看着得意洋洋的两个曾经小弟,二五仔居然试图上位。
它本来此刻的心情就很是不好,这俩货居然大起胆子来到自己面前叫嚣?这不是在找死?
我打不过那个女人我还治不了你们俩了?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秀儿一瞬间从桌子上翻越而起,一只鞋飞踢破毛笔直接将它碾压在地上,鞋底压的毛笔杆子嘎吱作响,秀儿缓缓向前移动,鞋底正正好好地压在了破毛笔的笔毫之上。
鞋底碾来碾去,破毛笔的毫毛零落满地。
另一只红绣鞋飞起一张宣纸,将那宣纸垫在鞋底,一鞋底子踩扁鲛人烛,烛身顿时变得宛如烂泥一般。
博古架之上的百宝箱一动不动,衣箱内的紫罗戏衣悄然无声。
...
一炷香过后,
秘字号房内的书桌之上,深紫华彩的紫罗戏衣铺在上面,仿佛一张桌布。
珍珠红绣鞋居于这桌布之上,一支半秃了的毛笔横亘在两只红绣鞋之间,毫尖轻柔地扫过红绣鞋的鞋面,似在按摩,笔杆的根部锤在另一只绣鞋的鞋面上,状若捶背。
而在一旁,鲛人烛散发着悠悠光辉与奇异芳香,沁人心脾,似在助眠。
恍惚之间,仿佛是一位富贵闺秀躺在床上,燃香助眠,侍女温柔小意地按摩捶背。
远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洛萤翻了个身,心里咕哝了一句,也不知道秀儿这重新回归班级的,不知道会不会被其他同学霸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