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找人监测洛韩夫妇的账户,需要告诉琳赛这件事吗？”伊芙问。
乔茜答道：“给她的经纪人提个醒，但不要告诉她本人。”
伊芙点头，说：“这一次他们肯定会调动最大限度的媒体资源对你进行攻讦,我们必须赶在前头做好足够的准备,但我现在不能确定《纽约时报》这种传统纸媒会坚定地站在我们这一边。”
与其说是东岸媒体的风向标,不如说《纽约时报》是典型的白左圣经，这份报纸的属性注定了它和它的受众群体，那多少有些奇奇怪怪的三观。
伊芙并不信任《纽约时报》的公正和客观,因此暂时做了最坏的打算。
“环球系的媒体也不一定能指望得上。”她继续说道,“他们不一定希望你倒霉，但也不会希望你的权力再次上升,我个人倾向于他们会选择隔岸观火，即使最后会出手帮忙,也会要求我们付出绝不等价的交换。”
“坏消息是，这一次TT那边的情况应该差不多。”
没有形成绝对控股的直接后果就是，TT,或者说天眼网络不再是只属于乔茜个人的私有物,它要对母公司、董事会和股民负责。
杰弗瑞.卡森伯格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放任乔茜对它的影响力。
而且天神娱乐的内斗正处于白热化阶段,无论是TT还是Ttime,都不能成为只属于某人或者某一方的宣传机器。
“好消息是，我已经联系过安娜.温图尔，她答应你的九月刊会提前在网络上发布一支采访视频，可以管它叫《走近乔茜.霍顿和她的家》或者《关于乔茜.霍顿你必须知道的22件事》……噢对了,还有那个你们出国带上的那个传记片记者,问题只在琳赛当时只带了助理,而你又长期单身。”
说着,伊芙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乔茜。
忍了忍，没有顺势提出自己计划中的另一项公关建议。
只是语气略带嘲讽地说：“老天，我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需要帮一个直女证明自己是直女。”
“我倒是考虑过如何让一个正常人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乔茜接口说，“有些污点一旦沾上是洗不掉的，MJ不行，我恐怕也不行。”
说到这里，她轻嗤了一下。
伊芙敏锐地问：“你想干什么，老板？”
乔茜的神情看上去格外冷漠。
显而易见，这件事触碰到了她的底线，让她对这场战争感到厌恶的同时，也增添了一丝疲倦。
她也曾想过，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太阳底下无新事。
只要人的欲望一天没有灭绝，这个圈子里的阴暗面就会永远存在，而她真的能够一直保证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永远都不会被裹挟吗？
但这个充满消极情绪的念头仅仅在乔茜脑海里出现过一次，之后又被更加坚定的信念所取代。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获取属于自己的权力，虽无法彻底改变整个圈子的现状，却能重新制定规则，至少保证一部人在职业生涯开始之初，不需要遭受过于可怕的对待。
这就已经足够了。
乔茜不是圣人，某些时候她认为自己甚至是不择手段、冷酷无情的，但另一些时候，她又有过于理想化的一面，她的敌人们管她的这一面叫：天真、愚蠢、目中无人。
其实她完全可以如同绝大多数人那样，不跟所谓的权威、主流对抗，便可以被妥善地安置在星光大道上，成为一颗千禧年代最闪耀的星星。
可那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派对不够明亮的灯光下，乔茜默默伸出手，非常自然地拿走伊芙搁在玻璃茶几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士烟，点燃之后深深吸了一口。
灰白色的烟雾如薄纱覆盖了她的面目，让她的眼神变得不太真切，只有两抹浓郁的蓝色之中，始终跳动着一小簇红色焰火。
“既然这样——”乔茜说着，视线落在那支烟的火星上，明明是面无表情，却让人感到迷人又危险，“一个‘乔茜.霍顿’怎么够，不如大家一起加入这场狂欢，而我也很想知道，‘上帝’最终将会审判谁。”
让公众遗忘一桩丑闻最简单的方式是什么？
那就是，制造另一桩更大、更轰动的丑闻！
在MJ的年代，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大的明星，也没有比“MJ”更吸引人眼球的话题，传统媒体占据绝对的话语权，公众只会看到他们想要他们看到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科技改变生活，互联网将传媒领域的格局彻底颠覆，那些传媒巨头再也无法完全蒙蔽人们的眼睛、控制人们的思想和言论。
“准备让你的线人给哈维.韦恩斯坦和朗.梅耶放饵，我要他们知道，我一发疯就会第一时间搞他们俩。以及，让唐.康基亲自出马盯紧他们，看看他们什么时候狗急跳墙。”
或许这个圈子里有很多潜规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但哈维.韦恩斯坦绝不是其中之一，而且他就是喜欢用强迫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权力。
而朗.梅耶虽然曾经贵为环球影业的总裁，但在以制片人中心制为主的好莱坞，他在环球影业旗下各个项目上的话语权甚至还不如唐娜.兰利这样的项目主管。
可那并不意味着朗.梅耶就能修身养性，真正做一位好丈夫、好父亲了。
绝大多数男人一生之中对于欲望的追求无穷无尽，就连霍金这样的都能去脱衣舞俱乐部享乐，更何况大权在握的朗.梅耶？
事实上，乔茜设立的那个秘密邮箱，所接收到的举报邮件已经不局限于天机影业内部以及旗下的影视项目，涉及事件数目之多、人员之复杂，是能叫露西.斯皮勒至少一周不缺八卦杂志头条的程度。
话音落下，伊芙就知道这一次自己的老板是要主动开启了决战时刻，因此连她的神情都罕见变得凝重了几分，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而当伊芙向乔茜看去时，却意外见到对方忽然勾了勾红唇，露出一个令人惊叹的、堪称灿烂迷人的笑容，站起来跟来人打了个招呼。
“嗨，保罗，我没想到你能来。”乔茜说，“好吧，我承认，这让我有点开心。”
保罗.沃克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看向乔茜，说：“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慷慨的拥抱呢？”
他们曾经合作过一部卖座的《特工佳丽》，长达四个月的拍摄时间和数周的宣传期，让两人成为了不错的朋友。
但作为目前环球影业某种程度上的“皇太子”，保罗.沃克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今天这个派对上。
可是他偏偏来了。
就像莱昂纳多那样，顶着四面八方投射过来那种充满探究的各色视线，尤其是所有还没有来得及离去的环球系高管们，都在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变得那么糟糕。
而跟乔茜关系最好的唐娜.兰利抿了抿唇，端起了酒杯，遥遥跟乔茜交换了一下眼神。
只是唐娜.兰利的眼神里，多少有点对于环球“皇太子”被扯进了乔茜这摊麻烦事的不赞同，以及对“皇太子”本人的无可奈何。
‘至少他知道自己不该直接去首映礼站台。’
唐娜.兰利一边喝下忽然变得苦涩的红酒，一边自我安慰道。
而乔茜这边倒是稍稍有些讶异，因为面前的保罗正向她张开怀抱，在她没有表示出抗拒之后，他主动上前一步，轻轻地、快速地抱了抱乔茜。
好吧，这下连唐娜.兰利都忍不住别过脸去了。
乔茜顿了顿，揶揄道：“你知道么？唐娜现在一定很想找人暗杀我。”
保罗唇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说：“我只知道，你今晚格外光彩照人。”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乔茜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注意到保罗的脸颊上有一个刚刚愈合的小伤口，“你的脸怎么了？”
“这个吗？”保罗不在意地摸了一下，“来的路上不小心刮了一下，否则我原本可以赶得上你们的红毯时间。”
乔茜又顿了顿，才说：“其实，现在这样也不错。”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今晚是特意为了自己而来的，可问题是，她并不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那么亲密。
朋友也分好几种。
保罗就是那种，她知道他是个好人，也容易相处，但没有能够碰撞出火花，停留在见面会打招呼、聊几句近况的程度。
同样的事，由莱昂纳多或者爱德华来做，乔茜可以欣然接受，可是当这个人换成了本来身份就很特殊的保罗，她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可以，乔茜并不想要他在这个时刻出现，因为这其实让她倍感压力。
“别紧张，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像是预料了乔茜的苦恼，保罗只是微微含笑，视线下移，注意到了被乔茜夹在右手无名指和食指之间的女士烟。
“所以，你今晚心情不太好？”他看向她手里的女士烟，用肯定的口吻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乔茜将双手环抱。
“因为之前跟你一起工作的那么多天里，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抽烟。”保罗认真地说，“如非必要，你连酒都很少会喝。”
乔茜冲他笑了一下，笑意没有达到眼底。
接着，她当面用极为熟练的姿势又抽了一口烟，然后随手将它按灭在烟灰缸里，很明显不想跟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他可真的有点不适合聊天。
伊芙适时向保罗摆摆手，嬉皮笑脸：“嗨——”
“嗨，伊芙。”保罗打完招呼，又对乔茜说：“我有些事想跟你单独谈谈，乔茜，这很重要。”
乔茜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保罗只好说：“十分钟，不，给我五分钟就好，等你这边结束之后，我们在哪里见？”
“你可以在休息室等我。”乔茜这才答应了下来。
伊芙故作了然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绕来绕去，等到保罗离开这边去见唐娜.兰利之后，才挪挪屁股凑到乔茜身边。
“别睡他，这是个老实人。”她信誓旦旦地耳语，“——尽管我知道他真的很辣。”
乔茜懒得理她，直接翻了个白眼。
她们没有继续坐在这个角落多久，因为乔茜的童年好友马克.荣森和《偷天陷阱2》的女二号拉希达.琼斯竟然相携出现了，并且向乔茜等人公布了一个大消息。
“我们订婚啦！”
拉希达举起左手，让大家可以看清楚她中指上的那枚钻戒。
马克则牵起拉希达的右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两人之间的甜蜜氛围不言而喻。
然而乔茜却多看了一眼拉希达，然后才微笑着祝贺他们。
派对因为这个甜蜜炸弹的到来更加热闹了。
他们叠了一座香槟塔，又一起在众人的祝福下翩翩起舞，马克还为未婚妻自弹自唱了一首歌，连乔茜原本糟糕的心情都被感染得明媚了几分。
而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乔茜在那首歌之后就准备走人了。
这一对新出炉的未婚夫妻刚刚喝了不少酒，原本是想要搭便车去马蒙特庄园酒店继续狂欢，但是乔茜考虑到自己之前答应的谈话，就直接让帕里斯派人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