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时间参观弗兰克位于太平洋高地的景观豪宅,但乔茜飞回洛杉矶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上午精神饱满地出现在《搏击俱乐部》的试镜现场。
今天的试镜室外来了许多前来试镜的演员，基本上都是身材高大、性感迷人的型男,因而整栋楼的女性工作人员、甚至一部分男性，都时不时在门外找借口路过。
“啊哈，这可真像是女王的选夫现场。”
走廊外,爱德华.诺顿的经纪人艾伦.帕克低声对着手机嘟嚷了一句,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吞云吐雾。
“她现在难道不是女王吗？”她的同事罗宾在电话里语调冷淡地反问,“但我希望没有其他人听到你的这些话,因为据我所知，她个人非常反感这方面的流言,即使你认为这只是玩笑。”
“我知道，我知道，好吧,我记得我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不会搞砸的，罗宾。”艾伦说。
艺人是尽量避免跟制片方直接爆发矛盾的,所以当爱德华对于另一位男主角的人选不够满意时,就得由艾伦出面与制片方交涉。
这正是艾伦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是，她和罗宾都认为，需要有人确保她们那位既足够高傲又不够冷酷无情的客户，不会在最后关头发疯。
据她所知，爱德华最近的情绪随着女主角的选角起起伏伏,也不知道是自己入戏太深,还是别的什么——大家都知道的，天才总该有些怪癖，尤其是这种对于情绪敏感的戏疯子。
事实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期待或者失望什么，只有他本人死撑着不肯去面对。
——承认自己被一个女人所征服就那么难吗？
艾伦无法理解那种属于男人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但她很确定当乔茜.霍顿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有说有笑地走出电梯时，在走廊另一边的爱德华就像装了雷达似的从拐角的洗手间出来，刚好撞见这糟心的一幕。
“真的不跟我吃午餐了么？我太伤心了，好莱坞还有比我更迷人的男人——我不信。”莱昂纳多装作楚楚可怜地扁着嘴巴，实际上眼里溢满了笑意。
“有。他叫‘富兰克林’呢。”乔茜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噢，谁能不爱绿油油的美金呢？
“我到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了。
莱昂纳多双手插兜，跟着乔茜走出电梯间。
乔茜转头揶揄了一句，说：“拜托，你不会是准备‘顺路’送我到试镜现场吧，要不要也给你试个镜？”
“如果你来演女主角，那我愿意一试。”莱昂纳多眨眨那双让无数少女为之尖叫的蓝眼睛，故意拖长点语调重点显而易见，“好吧，开个玩笑。但我希望，明天我们能见个面——你应该没有其它安排吧，J？”
他可是早早就知道坞里有多少人盯着《搏击俱乐部》这块诱人的蛋糕，除了爱德华.诺顿这个不幸又幸运的家伙之外，那些人为了这个角色愿意做任何事。
包括但不限于爬上乔茜.霍顿女士的床。
——而这也是最佳捷径。
噢，谁不想要睡到一位足以改变自己职业生涯的制片人呢？
况且对方还有一张男友粉遍布全球的漂亮脸蛋。
就连莱昂纳多自己这么一想，都有点儿嫉妒任何有可能被她看上的混蛋们，毕竟他也不是经常能跟乔茜渡过令人愉快的早餐时间，因为她实在是太忙了。
“到时再说吧。”乔茜给了莱昂纳多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笑盈盈却不忍拒绝地提醒他：“你该走了，里奥。”
似乎是感应到了某种注视，莱昂纳多停顿了一下，往右侧的走廊瞥了一眼，正对上属于爱德华.诺顿的复杂目光，他忽然起了一点儿恶作剧的心思。
于是，这个新任好莱坞万人迷低下脑袋，飞快地在乔茜的脸颊上轻啄了一口，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迅速退回电梯，并按下了电梯按钮。
“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他并起两指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给了乔茜一个狡黠的微笑，完全显出了他身上最为吸引人的魅力所在。
而电梯门在下一秒恰到好处地关闭。
“果然是个小屁孩！”乔茜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她当然知道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屁孩就是想搞事，因为刚走出电梯间的时候，她就用余光注意到有人在看着他们。
毫无疑问，今天在这里的试镜会上，能让莱昂纳多倾情表演的人只有一位。
但是没关系。
只要她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所以乔茜坦荡荡地朝走廊的两人各自奉上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就走路带风地走进属于天机影业的地盘，脸上的表情管理完美无缺，丝毫没有多余的愧疚或不安。
在她进门之后，艾伦.帕克抱着手臂感叹：“教科书式的铁石心肠，酷哦。”
而艾伦的客户却不怎么欣赏这个冷笑话，连个眼神都欠奉，直接跟随那位金发女郎的脚步，也气势汹汹地进门去了。
试镜会进行了一上午的时间。
英国演员伊万.麦克格雷格的试镜效果是受到普遍看好，而乔茜的助理凯莉对于基弗.萨瑟兰的童年滤镜碎了一地——好吧，她太爱曾经的《边缘少年》了，但萨瑟兰自己把戏路走窄了。
还有就是看似洗心革面的小罗伯特.唐尼也进入了最终试镜名单。
非常令人意外但也非常惊人，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经历了事业巅峰、毒驾差点丧命、多次逃出勒戒中心又被人暴打，竟然还能在属于演员的个人气质中，保留纯真和脆弱的部分，再加上一点儿走投无路的疯狂劲儿，那种表演效果简直绝了。
而且为了这个试镜，他提早几个月就开始拳击和塑形训练，外形虽然没有彻底恢复了巅峰时期的状态，但也回春到足以用演技弥补的程度。
只是无论大卫.芬奇，还是阿诺恩.米尔坎，都认为他并不适合“泰勒”这个角色，或者说是并不适合主演电影，因为他们很担心唐尼会在拍摄期间旧病复发，又惹出一堆烂摊子。
所以试镜的结果跟乔茜预料的相差无几。
“伊万.麦克格雷格跟角色有一种奇异的融合性，演什么都不像他本人，这不错。”在附近的餐厅吃午餐时，电影的导演大卫.芬奇评价道，他说着看了乔茜一眼，却问《搏击俱乐部》的制片人之一阿诺恩.米尔坎：“但如果可以，我还是想要布拉德.皮特，你认为呢，阿诺恩？”
事实上，大卫.芬奇早在拿到《搏击俱乐部》剧本不久之后，就亲自去正在拍摄的《第六感生死缘》剧组见了布拉德.皮特一面，并且十分肯定对方有参演的意愿。
阿诺恩.米尔坎的摄政影业跟天机影业合作了《搏击俱乐部》和《偷天陷阱》两个项目，眼下的关系正处于如胶似漆的热恋期。
尤其是《偷天陷阱》的女二号确定由拉希达.琼斯出演，这让阿诺恩.米尔坎这位资深制片人十分舒心。
一方面是自己的专业意见得到了采纳，乔茜似乎并没有人们想象的固执或者迂腐；另一方面，他总算等来了一个树立自己权威的机会，这很重要。
“贵是贵了。”阿诺恩.米尔坎开口说，“但他现在也确实值这个价钱。”
尽管布拉德.皮特对于女性观众的魅力没有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那么无视年龄的通杀，但他怎么说也是以性感著称的好莱坞情人之一，女影迷的数量也很可观。
而且他这几年的选片眼光就跟乔茜一样，叫人不得不感慨走了好运之余，也有点儿迷信这位演员的不败战绩。
——当然，妖还是乔茜的选片更妖，《泰坦尼克号》太无解了。
大卫.芬奇观察了乔茜的脸色，这才说：“我跟布拉德本人谈过，他很喜欢泰勒这个角色，但我们都知道，明星的片酬很难降，因为这关乎他们的身价。”
这下子，餐厅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乔茜身上。
包括艾伦.帕克。
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艾伦.帕克当然希望这部电影的另一位男主角会是布拉德.皮特，因为那就意味着更高的曝光度和更强的票房号召力，而且无论影片最后在市场上的表现如何，至少与一线小生共演双男主且表现出色——还有可能是碾压——绝对会为爱德华.诺顿的履历添上不错的一笔。
但站在制片方的位置，他们总对大牌明星又爱又恨。
“所以——”乔茜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饮料杯，随口问：“他的底价是多少？”
天机影业可不是冤大头环球影业，有朗.梅耶这条吃里扒外的老狗替布拉德.皮特抬轿子。
“15M+10%。”大卫.芬奇给出了这个答复。
一千五百万美元的预付片酬外加10%的票房分红？
汤姆.克鲁斯或许值这个价钱，但布拉德.皮特还不够格。
他是好莱坞当红四大小生之一这没有错，但他走的是文艺片的路线，在好莱坞的大环境下，缺少了“青春偶像-动作明星-一线明星”这种传统模式成长起来的巨星光环，可以拿一千五百万，但现在还不能拿15M+10%。
——这还不如原来的两千万呢。
“15M，爱演不演。”乔茜直截了当地说，这件事显然已经让她感到不快了，毕竟一开始合作的由来是对方提出的，而眼下拿乔的也是对方。
一千五百万美元的片酬是一个公道的价格，虽然几乎是踩着布拉德.皮特的底线，但她很不喜欢他们绕来绕去找各种说客来劝说的方式，而且她一开始要的就是布拉德.皮特乃至大卫.格芬的妥协态度。
但显而易见，在上一次的事件过去之后，他们反悔了。
还是说，他们总将她视为可以随便糊弄过去的女明星，而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对手？
乔茜面色微沉，却在呼吸之间恢复了正常。
接着她就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扫了一眼在场神色各异的人们，询问了一句：“你们认为小罗伯特.唐尼如何？我想为了出演电影，他会愿意签一份军令状。”
“事实上，我喜欢他的表演，很难想象一个经历复杂的演员身上，竟然还有一丝彼得潘式的天真。”说话的是选角导演玛莉.菲恩，在主角的选择上她没有决定权，但能给一个参考意见。
康妮.威尔逊赞同她的看法，但还是说：“可是用他的风险太大了，伊万.麦克格雷格的性价比更高。”
“看来大家都很喜欢英国演员，哈？毕竟物廉价美。”阿诺恩.米尔坎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气氛顿时就轻松了许多，“好吧，相比之下我也喜欢伊万.麦克格雷格。”
虽然说这两位演员的试镜效果都可以过关，并没有出现特别碾压式的局面，但用伊万.麦克格雷格比小罗伯特.唐尼保险太多了，至少《猜火车》不仅让前者拿了去年英国电影学院奖的最佳男主角，还让他收获了一众狂热影迷。
而他们这些人制作电影为了什么？
艺术？大错特错！
不可否认大部分都有些关于电影的艺术情怀，但干这行当然是为了赚钱——赚非常多的钱。
如果不是布拉德.皮特，那就伊万.麦克格雷格吧。
反正不要用什么见鬼的小罗伯特.唐尼！
毒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屡次失控、事业基本完蛋、如今只能在三流电影和配角栏里打转的过气明星，来主演一部投资将近五千万美元的项目！
阿诺恩.米尔坎如此想到。
但与其同时，他依然很不确定众人的意见能够轻易左右乔茜的想法。
于是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点了一个人的名字，说：“爱德华，你是电影的男主角之一，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