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茜.霍顿。”乔茜的试镜结束之后，艾米没有示意玛西亚去叫下一个女孩，而是毫不意外地念出这个名字，“毫无疑问，我抓住她了，这就是我要的女主角。”
艾米很肯定，这个名叫“乔茜.霍顿”的女孩，会有她想要的某些特质，因为她们之间仅仅见过两次面，她却让自己产生记忆点和好感——而事实上，艾米并不是一个容易讨好的人。
这就是好莱坞业内所说的，玄而又玄的明星特质，和非常微妙但真实存在的观众缘。
好莱坞汇聚了全世界各地跑来寻梦的年轻姑娘，犹裔、墨西哥裔、意大利裔，美国人、英国人、加拿大人、澳大利亚人，她们在她们的家乡，或许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光是美国本土的选美冠军就数不胜数，但真正能在好莱坞出人头地的屈指可数，她们之中的大部分只是默默无闻地虚度了青春。
她们不漂亮吗？但她们已经比大多数普通人更加美丽动人。
可就是这些比普通人更加美丽动人的俊男美女，到了真正的大明星面前，总会相形见绌，因为能够大红大紫的人大多数天生就自带光环，平面照片或许不明显，但在电影镜头里，他们就是比其他人光芒四射、魅力十足。
至于观众缘。
那就是任何家世和资本都无法改变的东西了，所以混出头的星二代只是少数，总统女儿到了好莱坞也只能当个平平无奇的助理。
作为这张桌子前唯一的男性，亚当先是点了点头，但是却说：“她的确很漂亮，可是我认为艾丽西亚.希尔维斯通更让人惊艳，而且艾丽西亚在青少年中有人气基础。”
“她还算不上明星。”艾米摇头，解释说：“过去的一段时间，乔茜.霍顿的这张脸一直反复徘徊在我的脑海中，我甚至以她为蓝本，添加了一些剧本细节和分镜图。所以即使之前艾丽西亚.希尔维斯通出现时，我也没办法与你们感同身受，因为我首先看过了另一个女孩，一个完美符合我想象的女孩。”
怎么形容呢。
这种感觉有些像某人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姑娘，惊鸿一瞥、一见钟情，然后兜兜转转，再一次遇见了她。
命中注定。
而在遇见那个正确的女孩之后，别的女孩再漂亮、再可爱，也很难去撼动艾米之前所构造的那个形象了。
玛西亚从选角的角度，公正地评价：“艾丽西亚的长相非常漂亮，但她的精神状态不知为何有些疲惫感；乔茜的脸型在镜头里将会很有优势，可她的五官似乎稍嫌寡淡。大体来说，两个人的气质都足够甜美清新，外形也合适这个角色。我没办法选择，她们都很优秀。”
艾米环顾四周，问：“你们认为呢？我们现在遇上难题了，都说说吧。”
站在那里的其他工作人员陆续发表意见——
“艾丽西亚很性感，我想我会约她出去。”
“乔茜更让我喜欢，她有种毫不费力的时尚感。”
“我喜欢艾丽西亚在史密斯飞船MV的表演，她真漂亮。”
“可是我觉得乔茜更好一些，她有种贵族气质，而且她的皮肤太好了，真让人羡慕。”
最终监视器前的导演助理说了一句：“你们没有发现吗？乔茜.霍顿的脸非常好拍，她在镜头里有着丝毫不逊色于艾丽西亚的美貌，非常生动。“
“对，这正是我想说的。”艾米说，“我更喜欢乔茜，我确定。”
漂亮脸蛋常有，但生动的电影脸很稀缺。
亚当与玛西亚对望一眼，前者开口道：“我需要打个电话，艾米。”
艾米知道亚当要打给斯科特.鲁丁，于是同意：“请便。”
玛西亚提醒道：“出于礼貌，我们至少得看完所有女孩——这也是工会的规矩。”
坐在角落里的演员工会代表虽然不太起眼，但这确实是规矩。
试镜仍在继续。
但试镜之外的竞争也正式展开。
原本最接近女主角的艾丽西亚.希尔维斯通，她的经纪人很快得到了摄影棚内的第一手消息，得到了乔茜.霍顿这个CAA新人在试镜时所发生的一切。
与乔茜的情况相似，年轻美貌又家境优渥的艾丽西亚，与《独领风骚》的女主角雪儿契合度很高，而且她还主演过一部颇受欢迎的电影，拿过MTV的奖项。
她的经纪人几乎认为这个角色手到擒来了。
“Fxxk，真是见鬼！”这位经纪人烦躁地走来走去，“不能这样下去，我必须打几个电话。”
同一时间，洛杉矶世纪城，死星大厦。
办公室里的玛莎拨通了CAA创始人之一迈克尔.奥维茨的内线电话，“奥维茨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
电话那边的迈克尔.奥维茨说：“让我想想，你签了米克.琼斯推荐来的新人，乔茜.霍顿，《完美被害人》和《生命因你而动听》——对吧，玛莎。”
玛莎回答说：“没错，她正在竞争派拉蒙旗下一部青春喜剧的女主角，艾米.海克林的作品，乔茜希望她能得到这个角色。”
“艾米.海克林？我想雪莉.兰辛对她给予厚望。”迈克尔.奥维茨提醒道：“好吧，如果你确定的话，稍后我会让人联系你。”
作为CAA最大的王牌，迈克尔.奥维茨已经很久不亲自参与经纪工作了，尤其是这三年来由他经受手的索尼哥伦比亚收购案，使得他轻松赚取了一千万美元的报酬，同时也不再满足于CAA这个狭小的舞台。
不过此时他的手下仍有数位执行经纪，都是他的心腹爱将，负责替他处理客户的日常事务，包括但不限于筛选剧本、搞定片约、洽谈代言等等。
显然，他并不会亲自出马。
对于迈克尔.奥维茨这种程度的经纪人来说，普通的电影已经不需要他过问了，他甚至没有兴趣知道玛莎所说的那部电影的名字。
噢，美式校园喜剧而已。
最多一两千万的成本，一群初入行的帅哥美女，最后捧出几个不多不少的青少年明星。
还有的熬呢。
迈克尔.奥维茨只说：“以及，代我向你的父亲问好。”
好莱坞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只要你能想办法搞到布莱恩.洛德的手机通讯录，那什么事情都能搞定。
而迈克尔.奥维茨的通讯录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事实上，玛莎的这通电话有些大材小用，但她看出乔茜对于这个角色的重视，她必须完全保证乔茜得到它。
即使她又要欠一份人情。
通过迈克尔.奥维茨的人脉网，玛莎找上了一家口风很紧的公关团队，和专搞名人丑闻的八卦主编露西.斯皮勒，以及专门为她干私活的人，唐.康基。
私家侦探、问题化解高手或者危机处理专家，无论是什么称呼，反正那是专门负责处理问题的职业者，他们隐藏在这个城市的阴影中，比狗仔更敏锐，也比公关更直接。
当然，每小时的收费也不便宜。
玛莎需要这个人拍一张关于艾丽西亚.希尔维斯通的照片。
根据乔茜的观察，那个女孩包里带着呼吸器，应该有哮喘或者其它呼吸道疾病。
如果病情严重的话，她显然不适合长期拍戏。
如果不严重的话……玛莎也可以让人认为它很严重，严重到影响电影拍摄的地步。
非常幸运。
这位私家侦探效率惊人。
第三天一早，那张照片就被拍到。
然后，玛莎拨通了《独领风骚》制作人斯科特.鲁丁的电话。
“我们可以出租给剧组女主角拍摄所需的别墅豪车。”玛莎开门见山，“如果有必要，你可以马上派人过来拍一些照片，相信这会为剧组省去很大一笔开支。”
斯科特.鲁丁显得很惊奇。
他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说：“几分钟前有人告诉我，艾丽西亚.希尔维斯通的地产商父亲，也愿意为他的女儿能够出演女主角，而提供一栋拍摄用的房子。”
玛莎暗骂了一句，迅速找准方向，说：“那么，它在哪儿？谢尔曼-奥克斯、圣莫尼卡还是比弗利山庄，鲁丁先生，你需要它在哪儿，乔茜就能让它在哪儿。”
乔茜是没有什么现钱，但名下还有不少房产，它们基本由信托公司运作的基金会管理，而在一定时间和操作后，乔茜才能真正拥有它们。
实在不行，安女士也愿意借出马里布的别墅，只要她向她开口。
——这位女士是马克的母亲，也是上西区的名媛。
斯科特.鲁丁一阵咂舌，忍不住说：“原本我以为，希尔维斯通先生已经非常令人惊讶了。”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如果好莱坞的片商和华尔街的银行有类似的慷慨，或许我做梦也会笑醒。”
罕见的，斯科特.鲁丁有一种被人用金钱的力量砸得晕乎乎的错觉——尽管他的很多电影都有上千万的资金来去。
他不免感叹：这些人为了角色，总是什么都做得出。
玛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因为霍顿先生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这是一张危险的鬼牌，不能确定究竟是大王还是小王。
其实只要有人努力回想了一下“霍顿”这个姓氏，从那些看过的财经杂志或者富豪排行榜上，富兰克林.J.霍顿那张标志性的面孔几乎瞬间跳了出来——
原因无它。
这家伙在金融家这个行列中，可以说是惊人的英俊，并且风度翩翩。
可惜运气不好，正在被FBI调查。
不过这就和眼下的电影没什么关系了。
斯科特.鲁丁也没有继续说话。
他唯一关心的是，谁更适合这个角色，谁更省钱，谁更赚钱，毕竟对他而言电影的本质是一门生意，生意就是生意，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目前艾丽西亚.希尔维斯通的最大优势在于，她主演过一部还算成功的电影，和一些受欢迎的史密斯飞船MV。
而这正是乔茜.霍顿最大的短板：她甚至没有正式学过表演，只拍了一部南加大的学生作品。
可问题是，艾米喜欢她。
玛莎听着对方的沉默，适时给以最后一击：“先生，或许你愿意看一份即将出版的报纸，只要十分钟。”
报纸？
十分钟后，斯科特.鲁丁皱起眉，手里拿着有人刚刚送到家门口的八卦刊物。
那上面清晰地刊载着艾丽西亚.希尔维斯通的照片，标题却与这位青春偶像的甜美迷人毫无关联：被迫治疗？演艺新星的黑暗未知面！
那是一张出入私人诊所的憔悴抓拍，艾丽西亚看上去与平时光鲜亮丽的一面截然相反，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的精神状态。
事实上，艾丽西亚不过是按照惯例去治疗自己因过敏引起的哮喘，可这种捕风捉影的报道并不在乎真相如何。
——当然，电影的制作人也不在乎，他们只在乎电影。
玛莎道：“乔茜年轻、健康、充满活力，是一个极具潜力的优质偶像，奥维茨先生同样确信这一点。”
迈克尔.奥维茨真的确信吗？
谁知道呢，反正他不会拆自己人的台。
而乔茜确实潜力十足。
所以斯科特.鲁丁最终说：“好吧，女士，你成功说服我了——比弗利山庄的，我的助手会联系你。只是照片，没有承诺。”
能够最大限度地节省影片成本，是每一位电影制作人都乐于看到的事，哪怕只是一美分。
玛莎勾起红唇，说：“随时恭候。”
得到斯科特.鲁丁的青睐，并不意外着角色就此到手，她们不过是距离它更近一步。
但对手也不至于弱到一直被迫挨打。
随着《独领风骚》新一轮的试镜开启，双方确定了真正需要解决的对手，关于女主角的最终决战正式打响。
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很显然艾丽西亚.希尔维斯通的哮喘更严重了，她甚至在一次试镜中途不得不叫了停，暂时寻求呼吸器的帮助。
这让制片方十分怀疑她能否适应正式的拍摄。
霍顿先生被收押的事迹并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当看到八卦小报上耸动的《派拉蒙新星大起底：校园霸凌者、父亲为联邦要犯！》时，乔茜和玛莎没有任何意外。
不留余力地打击任何一个对手，无论在哪里，都是最佳生存法则。
艾丽西亚.希尔维斯通的经纪人上蹿下跳，另一位进入试镜的女演员艾丽萨.多诺万的经纪人也没有闲着。
当然，如果这些经纪人不这么做，玛莎或许就该怀疑他们的专业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