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伺候林昭云这么久, 早就已经清楚对方内里是怎样一个人了。
这会让林昭云把自己被吓到的怒火发泄出来,他们接下来反倒是能过的稍微好点。
一旁的林耀一直等到林昭云发泄完自己心中的怒火,捂着心脏兀自喘息起来, 他才做好人一般让那几个被林昭云辱骂的奴才退了下去。
林耀:“二公子消消气, 这些奴才待会自然有人去教训他们。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去告诉丞相大人这件事。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太安稳。”
林昭云安静下来,也觉得林耀说得有道理。只是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有些发愁道:“父亲昨日说了他今早要去宫中面见圣上,如今他恐怕还未回来。”
“那我便先让人去宫门外等着大人。”
林昭云闻言点了点头,他又垂眸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已然呈现出尸僵状态的探子尸体, 俊秀的脸上便浮现出了浓重的厌恶之色。
“把这东西赶紧给我搬出去, 还有我的东西也全都给我从这里搬出去,这座院子从今天开始不准任何人进来。”
发生了今天这件事, 林昭云往后也是真的没办法继续在这座院子里住下去了。
不过好在林府家大业大,空院子有的是, 他倒也不必再继续住在这里。
林昭云转身进屋拿起屏风上婢女昨夜就给他准备好的衣服随便套在自己身上之后,便径直离开了这座院子。
林耀则是留在这里处理了善后事宜,至于那个为林府传递了不少有关于萧将军的消息, 最后又为了林府付出生命的探子, 林耀只是轻轻瞥了对方一眼, 便让人把这人的尸体抬下去了。
林耀:“抬下去的时候注意避着点府中的夫人小姐,别吓着她们。”
“是。”侍卫们领命而去。
林昭云这边则是重新换了个干净的房间洗漱换衣, 然后又去了丞相夫人那边陪同自己的母亲一起吃了早饭, 便又转但去了林丞相的书房等待自己父亲回来。
林丞相昨日承诺了他, 今日带兵去将军府拿人的时候会带着他一起过去。
只是不知为何,林昭云吃完早饭后在林丞相书房里等了很久却还是不见自己父亲从宫中归来。
因为早上那具尸体, 林昭云心里一直装着事, 因此这会在等不来林丞相之后他便决定自己先带人去萧府看一眼。
想到这里, 俊秀的青年嘴角不由浮现起一抹轻佻笑容来。
只要一想到萧奕城那个自大傲慢的家伙马上就要遭受牢狱之灾,林昭云心中便克制不住的兴奋。
他有些恶劣的想,就算是沉鱼选择了萧奕城又如何,她现在不还是要落在他手中。
这样美丽的女人,本就该属于他,也只有他才配拥有对方。
林昭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到时候带着沉鱼去看被皇帝关在大牢里面的萧奕城时,女孩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了。
她一定要为她出阁那日以及昨日的选择感到后悔,这样才可以解他心头之恨。
林昭云这般想着,便直接去向林耀要了几个府中侍卫,保护着他向将军府所在的街道走去。
因为南阳国官员的府邸基本都建在一处,所以丞相府距离将军府其实也没多远,只不过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罢了。
林昭云带着几个侍卫悄悄摸到了将军府所在的那条街道里。
远远看到将军府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的时候,林昭云不知为何心中竟然隐隐不安起来。
他并没有太过靠近将军府,只是站在将军府对面一条小巷子里看着那边。因为此时将军府外面已然有着不少人在暗中窥探着这里。
很显然,萧将军“背叛”南阳国,“勾结”匈奴这件事此时已经有了结果。而这结果与林昭云之前猜测的应当一般无二,不然这些人明显出自宫中禁军的人不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林昭云心中疑惑的时候,他身旁一个侍卫口中有些疑惑的低语了一句:“怎的这将军府外不见有人守门。”
林昭云闻言,脑中瞬间清明一瞬。
是了,此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但是萧府那扇高大的朱红色大门却仍然孤零零的立在那里,而没有一个人出来守门,这显然是极为不正常的。
走什么超出了自己心里预期的事情发生了,林昭云内心不安的想到。
而似乎是为了映证他心中的猜测,下一刻那从萧府大门里面走出来的熟悉男人让林昭云的瞳孔一下子紧缩了起来。
“父亲。”林昭云失声道。
父亲怎么会在这里,为何他今日来将军府时没有通知他?而且为什么父亲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那么凝重,全然不复昨晚即将得偿所愿的高兴?
林昭云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
此时他也顾不上再隐藏身形,当即从自己藏身的那处小巷子里走了出来。
“父亲。”
林昭云看到那之前在府外盯梢的禁军看到他的身影后有人上前来阻拦他,当即便大声喊了林丞相一句。
他这声称呼一出,那本来准备阻止他的禁军当即便停下了脚步,刚刚从萧府走出来的林丞相也闻声抬起了头来。
“昭云,你怎么来了?”林丞相沉声道。
林昭云垂眸,“孩儿久等父亲不回,便自己出来转一转,恰好便走到了这里来。”
林昭云到现在为止其实都还是个白身,按理来说有关于朝廷的事情林丞相是不能告知他的。而将军府此时除了林丞相之外还有朝廷里的其他官员,林昭云便只能暗示林丞相昨夜他答应的那件事情。
只不过那跟在林丞相身后的官员似乎也是林丞相手下的,因此此时听到林昭云的话后,林丞相只是叹息一声后便直接道:“我儿,父亲答应你的事情恐怕要食言了。”
林昭云愣了一下,“父亲……为何?”
林丞相脸上便显出一丝苦闷与不解来,“萧家的人全都消失了。”
消失了?跑了!
林昭云心中如同五雷轰顶。
他失声道:“怎么可能?”
萧将军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怎么可能会跑?
是啊,怎么可能。
林丞相心中自然也是这样想的,他同萧将军斗了大半辈子,自认为对这个古板愚忠的男人十分了解。
萧将军那个人,哪怕是别人已经把污水都泼到他头上去了,他也一定会坚持着清者自清,等待旁人还他清白。
而他又是那样的忠于南阳国,忠于龙椅上的那位陛下。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跑呢?又是谁给他传递的消息,明明边关的加急信件昨天下午才送到了京城里来,而知道这件事的也唯有林丞相以及他手底下几人。
而且更让林丞相担心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萧将军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他手底下可还掌握着整个南阳国将近七成的兵力。
虽说对方现在叛逃出京城,再指挥这些军队的话可以说是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有时候事情往往不是这般简单的。
因为前些年匈奴屡次进犯南阳国边境,而萧将军是唯一一个可以带领南阳国士兵们把这些侵略者打的屁滚尿流的武将,因此在边境那些士兵的眼里,萧将军说的话可比当今龙椅上坐着的这位皇帝说的话还要管用的多。
如果萧将军按照林丞相原来推测的那样待在家中,固执的等待皇帝还他清白的话,那一切倒还好说。
但现在对方逃了,那么应该担惊受怕的就由萧家人变成朝廷里其他人了。
林丞相心中不由有些懊恼,早知事情会走到今日这一步的话,他昨日就不应该惺惺作态的去劝皇帝。
现在倒好,他的一切筹谋在萧将军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下全部化为乌有了。
林丞相摇了摇头,不再与林昭云多说什么,只道:“你先回家去,为父得进宫中面见陛下一次。”
他得去劝劝皇帝,让对方打消掉他原来的算计,最好等到萧家那边再露头的时候,再让皇帝下道圣旨,服个软,就说这一次他们都是被匈奴那边给算计了。
林丞相只希望到时候皇帝服了软之后,萧将军可以如同往日那般重新忠于皇帝。
林昭云愣愣的看着自己父亲走远,他此时脑子里混乱极了,他转头透过刚刚林丞相出来时打开的萧府大门,目光落到洞开的大门里那空荡荡的院子里。
他有些迷茫的想到,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
与此同时,通往边关的一条道路上,由府众人组成的车队正日夜兼程的向着边关赶去。
中午的时候,车队在一处溪流旁边停了下来。
赶车的车夫拉着马儿去河边喝水吃草的时候,萧府厨房里的厨娘们也在同时拿着锅碗瓢盆下了马车,在溪流旁边不远处用石块搭起了几个简易的灶台。
“水里有鱼,来几个人过来帮我抓鱼。”
一个厨娘在去溪流边取水的时候恰好看到一尾游鱼从自己眼前掠过,她当即便站起身冲着另外一边正坐在地上休息的侍卫们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井井有条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沉鱼也在萧奕城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她站在马车前伸了个懒腰,这才感觉自己的身体舒服了不少。
从那天晚上逃离京城开始,他们这一伙人除了吃饭的时候,其余的时间基本都是窝在马车上的。
而沉鱼这具身体本来就被养的十分娇弱,虽说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曾有意识的锻炼过身体,但是这些锻炼往往也不会那么快就见效。因此这接连几日赶路下来,沉鱼直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酸疼的。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力量却是落在了沉鱼肩膀上,沉鱼愣了一下回头看去,便看到萧奕城正伸手轻轻为她捏着肩膀。
“咱们待会便直接原地扎营,大家赶了好几天路也都累了,今天便早一点休息。”
萧奕城察觉到沉鱼的目光,抬起头来这样说了一句。
沉鱼对此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她点了点头,又瞄了一眼萧奕城正在为自己捏肩的手,道:“好了,你可以松手了。”
“不知廉耻。”
沉鱼的声音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沉鱼闻言挑眉,顺着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正巧与满面怒容的萧将军对上了视线。
她唇角不由勾了勾,视线故意扫过萧将军那被绳子五花大绑这的身体,轻轻道一句:“比不得萧将军自己不愿意走路,还得让旁人浪费心思浪费力气把你绑起来。”
沉鱼有些嘲讽的看着萧将军,面前这个男人确实无愧于他在原剧情里那“忠臣良将”的名声。
那天晚上从京城往外逃的时候,萧奕城是让人打晕了萧将军最终才把对方顺利的转移出京城的。
而萧将军在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远离京城的马车上的时候,当即便勃然大怒,一边怒斥着萧奕城狼心狗肺,一边跳下马车去挡在了整个队伍最前方,训斥着府那些侍卫,逼迫众人立马转头回京城。
又自怨自艾的说自己养了个不孝的儿子,指着自己的脑袋对天发誓说等回到京城他一定要压着萧奕城去向皇帝赔罪,求的饶恕。
哪怕是萧奕城以及他自己手底下另外几个心腹都在告诉他皇帝要拿萧家开刀,意图收回他手上这些兵权。若是他们再继续留在京城,那么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将无法得到保障。
萧将军也仍然坚持皇帝英明,皇帝一定不会被小人挑拨,皇帝一定会还他清白。而他们萧家世世代代忠君报国,这个名声绝不能毁在他手上,他必须回去,萧家所有人也必须跟他一起回去。
在这件事情上,这个男人展现出了自己超乎寻常的固执。
然后……然后萧将军就被萧奕城给下令绑起来了。
萧奕城当时面色冷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只道了一句:“父亲为了忠臣二字可以不在乎自己乃至不在乎我和母亲的性命,但是儿子却不想无缘无故的沦为他人斗争的牺牲品,也不想母亲以及府中其他人为了您的理想献出自己的生命。所以,父亲果然还是被绑起来才好。”
说完这句话后,萧奕城便看也不看萧将军脸上那副受伤的表情,直接让人拿来了一条结实的绳子,他亲自动手把萧将军捆了起来。
而那些原本在萧将军手下听令的心腹,在经过这几天惊心动魄的事情之后,也是渐渐的把自己效忠的对象由萧将军变成了萧奕城。
他们虽然仰慕萧将军的英武,但他们也不想因为这点仰慕就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们可以作一个英雄,为了这个国家战死在战场上,但是他们无法接受自己只是上头那些掌权者手中的牺牲品,也不愿意背上背叛祖国的骂名。
这倒也亏得如今龙椅上那位皇帝昏庸,曾经做出过不少诸如无缘无故就加重百姓徭役的事情,而正是这些事情一次又一次的耗空了众人对于他的敬畏之心。
被萧奕城毫不留情捆住的萧将军满脸的不可置信:“城儿,你何时变成了这样?”
明明儿子以前最听他的话了不是吗?他们父子俩也曾无数次谈起过要做陛下的忠臣良将这个话题不是吗?
萧奕城掀了掀眼皮,凉凉道了一句:“或许是因为父亲差点打死我,所以儿子的脑子就变清楚了。”
听到萧奕城提起这件事情,萧将军一瞬间理亏起来。他以为萧奕城是在同他置气。
便又好言好语的劝萧奕城,告诉萧奕城肯定是他们误会皇帝了,皇帝平日里再是亲近他不过,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卸磨杀驴的事情的。
肯定是有小人在皇帝面前诬陷他们,所以他们现在才更应该返回京城,求的皇帝的原谅,让对方还他们清白。
而对于自己父亲这魔怔一般的话语,萧奕城只冷笑一声便让人把萧将军塞进了马车里,整个队伍便又开始正常行进起来。
而这几天赶路下来,萧将军眼见自己说服不了儿子,便又把矛头对准了沉鱼。
此时他已经知道了沉鱼就是那个,勾引的他的儿子好几天不回家的回春楼妓子。
而看到萧奕城就连从京城逃跑竟然都要把沉鱼带在身边,萧将军心中就更是恨毒了沉鱼。
这几日里只要一看到沉鱼他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辱骂沉鱼。
在萧将军看来,萧奕城是在与沉鱼结识之后才变成现在这副不听话的样子的。所以便一定是沉鱼这个身份低微的女人,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计害的他的儿子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而萧将军是在军营里长大的人,他骂人时用的那些话有些便十分让人感到不堪入耳。
只不过萧将军也只有第一天才把那些肮脏的话骂了出来,再之后只要是萧奕城发现萧将军想要辱骂沉鱼,他便会直接上手用破布塞住对方的嘴,丝毫不顾及萧将军是他的父亲。
而萧将军被萧奕城这般对待了几次,也终于是接受了自己的儿子有了女人忘了爹,不敢再对沉鱼说什么过分的话。
就算是有时候实在看不顺眼了,也只敢骂一句“不知廉耻”。
而在沉鱼回怼过去之后,萧将军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看到那个让人厌恶的女人身边自己儿子虎视眈眈的样子之后,萧将军还是明智的闭了嘴。
他才不受这个狐狸精的激将法,也不想再被萧奕城给堵住嘴了。
此时萧府厨娘们也已经做好了饭菜,野菜饼子和几锅白嫩嫩的鱼汤,还有十几只烤的外酥里嫩的野鸡肉。
野菜还有鱼以及野鸡都是现采现抓的,用的调料则是厨娘们离开王府前特意带出来的秘制调料。
虽然在野外条件有限,但是这顿饭做好后还是香的围绕在灶台边的众人直流口水。
前几日他们害怕京城派人追出来,因此一直是在着急的赶路的。吃饭的时候也只是简单的烧锅热水,然后就这样直接往肚子里吞。
今日这顿饭也算是众人这几日来吃的第一顿热乎饭了。
厨娘做好饭后,很快便有婢女端着分好的食物过来放在了他们特意带出来的小桌子上。
“先喝点汤吧,暖暖胃。”萧奕城拿起桌子上的一碗鱼汤,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后,便舀起一勺白嫩的鱼汤送到了沉鱼嘴边。
沉鱼下意识张开嘴,那香浓的鱼汤便经她之口流进了她的胃里。
“这个烤肉也不错,鸡肉很嫩,你尝尝。”
“这个……”
沉鱼与萧奕城这边甜甜蜜蜜的互相分食着,萧将军那边眼巴巴的等了很久,才终于等到萧夫人吃饱喝足之后来给他喂饭。
“张嘴!”只不过萧夫人对待他了就不像是萧奕城对待沉鱼那般温柔了。
萧夫人用筷子撕下一块野鸡肉,便直接向着萧将军嘴里塞去,萧将军刚开始没来得及张嘴,便直接被萧夫人的筷子戳的嘴唇疼。
他表情扭曲了一瞬间,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委委屈屈的吃着萧夫人喂给他的食物。
先前他打了萧奕城一顿,本就惹的萧夫人心中埋怨他,结果之后又出了皇宫那档子事,萧夫人在得知他竟然打算把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交到旁人手里去的时候,就更加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萧将军觉得自己心中委屈,他觉得自己都是为了他们萧家百年的名声着想。
但是萧夫人对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可不在乎,她只知道自己这一次差点就被萧将军给害了。
萧夫人也并不相信萧将军口中说的皇帝会还他清白之类的话。
皇帝若是真的相信他的清白,她的城儿又怎么可能会得到对方派人来抓他们的消息?
说到底不还是他们手里的权力惹的对方心中忌惮,所以才趁着这个机会想要夺回他们萧家手里的兵权。
萧夫人想到这里,看着萧将军的眼神就更加恼怒了。
若是他们没有反抗的能力那也就罢了,为了不连累其他人,他们一家人付出性命那她勉强可以接受。
但是现在萧将军明明兵权在手,却为了“忠臣”这两个字眼就想要用他们的命去赌对方的良心。
这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萧夫人这样想着,心中一瞬间不想再继续给萧将军喂饭了。
她放下手里端着的那碗鱼汤,温柔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你既然觉得咱们老老少少这么多人都比不得你那‘忠臣’二字,那想必今天这顿饭你吃不吃也没什么关系。”
萧夫人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了被他这一句话给说的满脸震惊的萧将军。
萧将军可怜巴巴的望着被萧夫人随手放在地上的,还剩了大半碗的浓香鱼汤,只觉得自己是又饿又委屈。
夫人以前明明待他那般温柔,为什么现在她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周围萧府的奴婢小厮们看到这一幕,则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自己没有看到这一幕。
这一来他们是做奴才的,万不能越过主人去行事。二来则是他们心中其实对于萧将军也是十分不满的。
在这个世界,丫鬟小厮之类的下人们跟自己主人家的命运可以说都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萧府若是背上了叛国的骂名,被朝廷给处理了,那他们这些奴婢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运气好一点的,会被官府给重新发卖了。但这运气若是不好,那可是要被砍头或者是卖进青楼这样的肮脏地方的。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所求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安安稳稳的生活罢了,又哪里会愿意为了萧将军而白白去冒险呢。
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如同萧将军这般固执的“理想”主义者,但是更多的还是如萧夫人以及这些奴婢一样只求安安稳稳活着的人。
一时之间,其他人都其乐融融的吃着饭,萧将军这边倒是显出了格外的寂寥来。
萧将军肚子饿的难受,不由用期盼的眼神看向了一个距离他最近的小厮,那小厮转头时恰好与他眼神对视。萧将军张了张口想要喊对方来给自己喂饭。
只是他口中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那名小厮便像是没有看到他似的又转过了头去,甚至于对方下一刻还特地起身,往距离萧将军更远的地方走了两步,然后重新坐下。
萧将军又不死心的往其他的奴婢看去,然后他便看到那些接收到他目光的人都做出了和第一个小厮一样的举动。
他们都在避着他。
这下,就算是萧将军再不愿意相信,他也必须得承认除了他自己之外,好像再也没有人愿意支持他之前的决定了。
萧将军内心不知为何泛起了一点酸涩之意,情绪也在一瞬间变得低落了下来。
最终,还是与萧将军一同长大的萧姑姑看不下去哥哥继续挨饿,冷着一张脸上前去端起那已经凉了都半碗鱼汤喂着萧将军吃了。
但是喂完鱼汤之后,情绪压抑了好几天的萧姑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哥哥,你做出选择的时候可有想过嫂子和城儿愿不愿意?我这个做妹妹的愿不愿意?还有你的妹夫和外甥愿不愿意?你从来都只顾着自己的名声,却不肯为我们这些亲人考虑一二。你说我们狠心,依我看哥哥你才是真正的狠心。”
她是萧将军的亲妹妹,她的丈夫又是萧将军手下的得力将领,如果这个叛国的罪名落实到萧家人身上,这可是会株连九族的大罪。
而其他只是稍微跟萧家有关系的人或许只是会被卖出去为奴为婢,但是她的家人却是一定会跟着萧将军一起被处死的。
可是她一双龙凤胎儿女还那么小,她如何舍得他们跟着自己白白去送死。
来自于自己亲妹妹的这番话成了压倒萧将军内心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望着场中所有人的面容,萧将军内心不由质问起了自己,他先前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一旁已经吃完了饭的沉鱼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戳了戳自己身旁青年的胳膊。
“你说你爹那脑子他能转的过来吗?”
这还真不是沉鱼看不起萧将军,而是对方在原剧情里就是那样一个头脑简单,只知道建功立业,忠君报国的人。
萧奕城笑了笑:“他想不清楚也没关系,总归他手底下的将领现在都已经投靠了我。”
南阳国重文轻武,整个朝廷里能拿得出手的武将也不过就萧将军一人,这便导致萧将军对自己手底下军队的控制力十分强。
说的难听一点,有些边关的将领都只知带领着自己打胜仗的将军是谁,而不知那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的皇帝是谁。
这其实倒也怪不得皇帝会心中忌惮,只不过依萧将军的脾气,对方本可以直截了当要回萧将军手里的兵权,但那位皇帝心中猜疑过多,又有一直和萧将军不对付的林丞相在一旁撺掇,这才最终导致了现在这个结果。
沉鱼闻言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萧奕城:“你可真厉害。”
萧奕城便目光满是宠溺的看着她。
沉鱼被对方这种眼神看得忍不住低下了头。
只她却没发现,她现在面对萧奕城时是越来越自在了,也很久都没有在萧奕城面前维持她原来那副温柔的假面了。
说起军队这事,沉鱼不免又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要接管边境的军队,那粮草这事你有考虑过吗?”
边关苦寒,并不适宜种植农作物,这也是北边那些匈奴为什么常年想要进犯南阳国的原因。
而萧奕城现在面对的就是跟匈奴一样的处境,边关的军队有萧将军以前留下的关系在,他可以顺利掌握到自己手中。
但是这粮草却是一个大问题了,毕竟他们以前的粮食都是经由朝廷之手从南阳国其它地方运过来的。
现在萧奕城既然打定主意和朝廷作对到底了,那对方显然是不会再继续运粮草过来了。而没有粮草的话,萧奕城空有几十万军队也根本没办法和朝廷抗衡。
萧奕城闻言挑了挑眉,反问沉鱼:“你知道我母亲是做什么的吗?”
沉鱼目露疑惑,这一点原剧情里倒是没有提到过。
萧奕城:“我母亲本姓姜,是南方第一富商家中的幺女。我已经写了信派人送去了姜家,粮草的问题外公和舅舅他们会帮我解决的。”
也是因为他外公一家都在南方,而萧府一向人丁稀少,与京城里其他的贵族之间都没什么亲戚关系,唯一的姻亲也就是萧姑姑一家,所以他这一次从京城逃跑时才那么轻松。
沉鱼却是因萧奕城突然告知自己的这个消息而瞪大了双眼。
萧将军有兵力,萧夫人有财力,且如今的皇室也早已经失去了百姓的信任。
萧奕城这个先天条件,还真可以说是得天独厚,这不造反简直都说不过去啊。
只不过对方这么优越的条件,在原剧情里却还是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给林昭云这个男主当了陪衬。
沉鱼想到这里不由戳了戳系统,:【你们这给林昭云开的金手指还真够大的。】
如果不是原剧情里的萧将军脑残程度太过于凶残,沉鱼觉得以萧奕城现在表现出来的智商,他实在不应该走到那个地步。
不过现在倒还好,萧奕城不知为何脑子开了窍,没有再如同原剧情里那样被自己父亲牵着鼻子走。
沉鱼现在倒是有些期待了,萧奕城这个原定的“反派”不降智了,不再给林家当垫脚石了,那林昭云往后会怎么办?
【我看萧奕城之所以会脑子变清醒,说不得就得感谢你先前在我背后使得小动作。】
沉鱼想起萧奕城先前告诉她的或许是被打了一顿所以脑子变清楚了这句话,不由又刺激了系统一句。
系统【……】
甜文系统也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先前那个决定做错了。
毕竟逆来顺受的孩子因为差点被父亲打死所以选择不再听父亲的话,这事听起来其实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系统想到这里,忍不住心中有些惶恐起来。
沉鱼又逗弄了系统几句,但见对方打定了主意不回她一句话,她自顾自说了几句就感到有些无聊,便也不再继续在系统身上浪费时间。
萧将军仍坐在自己那个角落里沉默着想着事情,队伍里的其他人则是在吃完饭后都各司其职起来。
有人去河边清洗锅碗瓢盆,有人去马车里面拿出了帐篷在地上搭建起来。
毕竟马车虽然也能睡人,但是那空间委实是太过狭小,他们前几日为了赶路基本都是靠坐在马车上随便对付一夜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还是想舒舒服服的休息一夜的。
总归萧奕城之前便已经答应过他们,明早他们可以晚一点启程了。
当天夜里,在其他人都围着点燃的篝火取暖的时候,萧奕城则是吩咐了府中侍卫首领安排人轮班守夜,然后他便径直拉着沉鱼钻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火堆旁边,萧夫人看着自己儿子拉着那个女人走进帐篷,便忍不住撇了撇嘴。
对着一旁的萧姑姑抱怨道:“果真是那种地方出来的,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能不知羞的跟男人睡一起去。”
先前在得知自己儿子就连逃跑竟然都要带上沉鱼这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后,萧夫人不是没有向自己儿子表达过自己的不赞同。
但是奈何萧奕城如今大了,她现在看不透对方也管不了对方,这几日便只能一直默许着萧奕城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沉鱼。
只是先前他们都住在马车上的时候,萧夫人尚且还能安慰自己萧奕城与沉鱼待在一起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这会,她先前分明派人告诉过沉鱼,今夜特意给她单独搭了个帐篷,结果这会沉鱼还是和她的儿子住在一起了。
萧夫人心中的牢骚便实在是控制不住了。
其实她倒不是说对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有多么高的要求,只是这再怎么说以萧奕城的身份也总不能娶一个妓子为妻吧?
萧姑姑经过这一回逃亡,倒是比萧夫人想的更开。
她安慰萧夫人道:“嫂子,依我看城儿他如今是个有主见的,这次发生这么大的事要不是他跑过去通知我和夫君,说不定我一直得等到被人抓起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说到这里,萧姑姑不由瞥了一眼自家兄长,叹气道:“而且先前哥哥他为了阻止城儿和那姑娘在一起,用的手段还少?又是关起来不许他出门,又是用鞭子抽的城儿下不了床,可是这有用吗?城儿这次不还是照样带着这姑娘出来了?”
萧夫人:“可我这心里总是有点不得劲,城儿原本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
“可他就是喜欢这姑娘你能怎么办?难不成像哥哥他一样打一顿?”
萧夫人当即摇头,不说现在了,只说萧奕城还小的时候,她向来都是舍不得动这个儿子一根手指头的。
“既然嫂子你舍不得,那不就只能由着他去了,依我看你也放宽点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城儿如今也这么大了,他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萧夫人闻言便忍不住又看了沉鱼和萧奕城钻进去的那顶帐篷一眼。
她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的反对又哪里还有用呢?
而她这几日里从未找过这个姑娘的麻烦,其实也从另一方面体现了她的态度,她已经在尝试着去接受这个姑娘了。
而且萧夫人扪心自问,她这几日观察下来,这个姑娘除了出身不行之外,其他方面却是个顶个的优秀。
人看起来也是好相处没什么坏心眼的。
当然对于萧夫人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对方那张漂亮到了超出她的想象的,花容月貌的脸,那张漂亮的脸蛋就连她这个女人看久了也忍不住想摒弃原先对于对方的偏见。
就更不用说他儿子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了。
帐篷里面,萧奕城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今夜经过了怎样的思想斗争。
此时他正把沉鱼抵在帐篷一角,与沉鱼十指交叉掌握,用舌尖一点一点的去描绘身下女孩柔软甜蜜的红唇。
他的眼里盛满了女孩在他身下动情的样子,就好像盛满了他的全世界。
沉鱼被萧奕城亲的有些承受不住,不由把自己的手从青年指间抽了出来,移到下面戳了戳对方硬邦邦的腹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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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