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林黛玉的信飞鸽传书送出去,几日便有回应,除去南宫旭答应往西南,还送来两个箱子。

百花盛开的花园里堆着两个大箱子着实突兀又奇怪,但林黛玉盯了好半晌,也没敢叫人打开。

雪雁同样记得上回被惊吓,犹豫说道。

“姑娘,要不然咱们叫几个小厮来打开吧?再请老大夫过来,他定知道要如何处置这些东西。”

“不成,既是我答应了,就该守诺。”

四五个人如临大敌,几次三番伸手试探,摸到箱子又松开手,不敢继续。

终于,林蕴过来。

“你们做什么?”

看看众人,再看看箱子,明白过来。

“这有什么,我来。”

林黛玉立时带着人后退,看林蕴的眼神仿佛看从天而降的英雄。然后便见她随意拉起箱子锁扣,掀开盖子。

格外安静无事发生,林黛玉壮着胆子上前,紧抱林蕴胳膊探头。

箱子里,是堆着的枯草。

无论什么珍贵药草,在不懂医术的人眼中,就是枯草。

林黛玉松口气,才从林蕴身后出来。

“还当是什么奇怪东西,原是这些,幸好没有奇怪东西。”

“看起来似乎有艾草,把这东西送来干什么,不是随便什么药铺都能买到吗?”

探头发现大多不认识,林蕴转身走向旁边箱子。

“虫子。”

“哪里?”

林黛玉惊慌失措,紧紧抓着雪雁胳膊要跑,回头却见林蕴坏笑。

“你,你骗我。明知我害怕,还骗我。”

好好为了正经事才鼓足勇气,谁料南宫旭没送来奇怪东西,先被林蕴吓唬。林黛玉越想越委屈,眼眶红起来。

林蕴心中咯噔。坏了。

“我错了,对不住对不住,不该吓唬你。”

连忙上前道歉,但林黛玉转身就走。

“真的知错,往后再不敢了。”

两人一前一后追着走远,留下丫头们面面相觑。半晌,一个站在后面的小丫头嘀嘀咕咕。

“小时候哥哥总吓唬我,还以为只有兄长这般,原来姐姐也同样。”

傍晚林如海回来,就见林黛玉坐在桌旁生闷气,林蕴围着转。

“今儿这是怎么了?玉儿哪里受委屈,说出来为父做主。”

“我错了。”

林黛玉告状的话没说出口,被林蕴干脆利落堵回来,立时更气。

“天底下哪里会有你做错的,明明是我胆子小。劳动你说话,该我赔礼才是。”

“这怎么能叫胆子小?分明是美人如弱柳扶风,楚楚可怜,让人见着魂不守舍。好妹妹饶我一回。”

说着话,林蕴还作个揖。

“嗤。”

林黛玉没忍住笑,想起自己还在生气,立刻板脸。

“油腔滑调,亏你不是男儿身,不然这张嘴要哄骗多少女孩儿。”

“非也,我只对螓首蛾眉、明眸皓齿者才有此言。妹妹天仙化人,旁人怎么比?花园里我都叫人准备好了,这位仙子去看看可否?”

“哼,饶你这回。”

两人说着话出去。

林如海:“……”

旁边林安左右瞧瞧,忙上前。

“老爷,热水准备好了,请去沐浴。”

“嗐,老咯。”

摸着胡子,林如海自去沐浴更衣。

到晚上歇息前,姐妹二人来问安。林如海瞟一眼,拿著书转个方向。

“父亲,天气渐热,才命人配了清新莲子茶,明儿叫人换上吧。”

刚听林蕴说一句,林如海好容易积攒点脾气瞬间烟消云散。放下书,老怀安慰。

“你有心了。如今事忙,午间精神不济,换清爽些的茶也好。”

“那就命人多配些备着。户部和吏部那边,可牵扯清楚了?”

本就是场阴谋,涉及林家安危,林蕴问的干脆。

林如海也不隐瞒,带着几分嗤笑。

“那边自然容易,两三日便探查出人,可最终目的岂是他们?想要将督察院牵扯进去,还要看我答不答应。”

第二日朝上,吏部尚书据实回禀。

“起奏陛下,擅自贩卖官爵之事已探查清楚,司封主事赵忠等人为谋取私利,将官位售予商贾等籍人员。然贪心不足,妄图占据更多库银,才设计作案,特呈上供词。”

话说完,从袖中取出供词,双手呈上。

自有太监走来结果,转呈皇帝。

忠顺亲王开始时面带微笑听着,到后面觉察不对,神情冷淡。

“居然有这样的事,可要调查清楚,万万不能放过漏网之鱼。”

吏部尚书拱手。

“王爷请放心,所有查证均已上呈,请陛下定夺。”

证词足有两页,皇帝看得冷笑连连。

“朕委以重任,他们居然欺上瞒下。户部尚书,供词写到你曾授意他提高官价,可有此事?”

“皇上明鉴,臣从未做过此事,冤枉啊。”

突然被点名,户部尚书上前跪下,手在袖子中微微发抖。

事情与预料不同,忠顺亲王两步出列。

“皇上,涉及二品尚书非同小可,还需谨慎处置为好。钱尚书历来忠心,想必其中另有隐情,还需彻查。”

“王爷是在怀疑下官徇私?除赵忠外,吏部涉事者俱已查问,凡有嫌疑皆上奏。”

“本王并未此意,只是事关重大难免有其他人涉及,未免漏网者,该严查。”

朝堂争辩并不罕见,皇上冷眼等他们吵一会才叫停。

“好了,两位爱卿各执一词,大理寺何在?将赵忠等人收监审问,定要查明真相。”

“皇上。”

忠顺亲王拱手,却被皇上抬手制止。

“西南之事可有回报?”

话题岔开,事情难道就此终结?忠顺亲王狠狠瞪向吏部尚书,再看户部尚书,正巧他也看过来。

视线交错立刻分开,似乎并无人注意。

下朝后,陈大人从忠顺亲王身旁路过,客套问好。

“王爷慢走。”

“陈大人,今日朝上户部吏部相争,身为督察院右副都御使,难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话音低沉,似乎是压着怒火从胸腔里说出来。

陈大人拱手笑道。

“王爷有所不知,西南之事未了,下官已经向陛下请旨,即将出巡,所以督察院诸事已经移交其他同僚,并未插手。”

“什么?”

忠顺亲王脸色连变。

特意为他设下的圈套,居然这样阴差阳错被避开。赵忠为何不回报?为了蝇头小利破坏大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大人仿佛没看出他愤怒,笑吟吟告辞,转身和林如海打招呼。

“林大人,下官即将出京,有些事要拜托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陈大人辛苦,请。”

看着两人并肩离去,忠顺亲王眼光凶狠。

“算你们运气好,且看下回如何躲过!”

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城墙下,陈大人拱手道谢。

“前些日子被人纠缠还当是巧合,若非林大人提点,这遭躲不掉,请受我一拜。”

“你我性情相投又同在督察院,不必客气。若叫他得手,焉知下回不是我?只是你此番出京定要小心。”

官场倾轧并非不见血色,林如海亲身经历过,着重嘱咐。

陈大人再次道谢。

“放心,我此番定会多加小心,知道背后还有猛兽环伺,焉能不做准备?”

二人叙话许久才告辞分开。

赵忠被捉拿,经由他手卖出去的官位自然要收回,刘家正在其列。

“五千两银子买的官职就这样没了,银子也拿不回来,这不是坑人吗?”

刘夫人看着儿子,气血上涌。

“不成,我要去找她要个说法。”

气势汹汹冲到史湘云门前,还没进去便叫嚣。

“我们家虽有银子,却不是大风刮来,几千两扔着玩。振哥儿是你侄子,将来还要靠他养老,你哪里有点婶娘的样子,是否该给我个解释?”

最后一句话说完,她才走到屋里。

史湘云正在榻上喂孩子,瞥她一眼不紧不慢下来。

“这话说的奇怪,是你们求情,林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心指点,难道还有错了?”

“呸!我们听了她的话,可如今官位没有,银子也没有,不该给我交代?”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如今血本无归,刘夫人心疼的肠子都青了。

史湘云满目嘲讽。

“林姐姐指点你,难道没买到官位?既买到了就不是骗你,而今你自己没保住官位银子,与我林姐姐何干?出去打听打听,难道买官的人都丢了官位?”

“这,这……”

官宦子弟与平民子弟买官,自然是没丢,可她丢了难道就活该?咽不下这口气,刘夫人争辩。

“既是她指点的门路,便该负责到底。”

“大嫂子可不能乱说,你给了我林姐姐一两银子?还是送了一文钱礼物?”

当初打着占便宜的主意,当然没送银子。刘夫人眼神乱飘,史湘云更讥讽。

“林姐姐脾气不好,便是我在家时也被她几番训斥,大嫂子若不忿,尽管找上门去。唯有一样,惹恼了她别找我。”

“你!”

刘家世代商户,好容易与官宦扯上些关系,他们敢暗中磋磨史湘云,却不敢找到林府、卫府。如此行径,果真鼠胆!

史湘云心中痛快,这些日子的憋屈被五千两银子水漂略微抚平些。

“我若是你,就假装无事发生,若被人知道振哥儿买官失利,往后才是前程尽毁。”

刘夫人怒冲冲而来,怒冲冲而去,半点好处没讨到。

史湘云抱着孩子回榻上,突然察觉什么,转过身,却见门前站着个青年男子。

“你来干什么?”

“你是我夫人。”

来人正是刘家三郎,史湘云匆匆嫁给的夫君。明明该是携手一生的人,彼此对视却只剩冷漠。

“听闻振哥儿官位被夺,你可有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横竖我只有女儿,将来借着她几位姑母的势嫁个举子书生,我就满足了。”

出身商贾之家的姑娘,嫁给书生是好结果。有卫、林两家做靠山,不愁找不到可靠人选。父母爱子女为之计深远,史湘云早盘算清楚。

刘家三郎意动,视线在女儿身上扫过,很快收回。

“烟儿有喜了,我知道你不能再生,若她生下儿子,可记在你名下……”

“做你的春秋大梦!”

史湘云猛地转身,罕见眼露凶光。

“记在我名下占着嫡子好处,借着林、卫两家势,给你们养儿子?别忘了我是在荣国夫人膝下长大,这点子算计也想来蒙我!”

胸口剧烈起伏,小心放下孩子索性撕破脸。

“你爱宠哪个宠哪个,即便生上十个八个,只要我不认,难道几个姐姐会关照?凡你还有丁点儿脑子,就将女儿供起来,我这辈子不成,焉知她不会嫁个为官做宰的,哪天高兴不认你这个父亲,你猫儿狗儿都不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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