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病的突然,大夫只说是过激岔气,也诊断不出别的症状。
降云馆如临大敌,上下小心侍奉不敢有丝毫差错,紫鹃雪雁更是忙的好几夜没睡。
折腾了四五日,林黛玉才稳定下来。
老大夫再来诊治过,松口气。
“汤药可以断了,只是我之前做的丸药还是常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姑娘生在扬州,多吃些清淡的饭食就好。”
紫鹃喜得念佛,雪雁也笑着送大夫出去,才给林蕴回话。
“大姑娘,大夫说了,只要咱们二姑娘不大喜大悲,一生无忧。”
见惯了林黛玉病弱模样,乍然听见一生无忧,雪雁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林蕴却笑不出来。
不大悲大喜,哪有那么容易?
绛珠还泪可不仅仅是个故事而已,只要还在贾府就绝无可能。
要不想个办法,将那赖头和尚和跛道人捉来?
这个想法一出,林蕴赶紧按下。
“大夫如此说,更要小心伺候。”
“自今日起你就是大丫鬟,和紫鹃一起照看好你们姑娘。”
雪雁忙磕头,欢欢喜喜回去服侍。
当天晚上,王熙凤过来。
“老太太知道你好了,特意叫我来看看。”
“好不容易养出来点肉,竟是这几天就没了,大妹妹肯定心疼坏了。”
看着床上明显瘦了一圈的林黛玉,王熙凤直咂舌。
林蕴故意叹气。
“就有这么一个妹妹,我能怎么办?”
“只求这将来她少折腾自己,我也清闲些。”
她们姐妹两个互相瞅着对方,王熙凤看得发笑。
“老太太还为这事训了宝玉两句呢,两位妹妹也别恼,小孩子家家几日就好了。”
“时间不早,林妹妹早些休息,我跟大妹妹说话去。”
叫紫鹃服侍林黛玉休息,两人从这边出来,进了林蕴的跨院。
“嫂子是有话想要跟我说?”
王熙凤的笑容没有收敛,眼中却多了几分担忧。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大姐儿正在磨牙,似乎有些不太舒服,我想请你的大夫给她看看。”
“虽说府上也能请大夫过来,可总觉得没你的好。”
整个贾府,若是老太太或者贾宝玉病了,必定要请太医来,其他人就没有那个好运气,隐约记得原剧中还请过庸医。
林蕴心中想过,随口应下。
“孩子的事才是要紧的,有需要只管叫平儿过来。”
“我听下人说,贾瑞又缠上平儿了,是怎么回事?”
王熙凤刚笑着道谢,立时恨得牙痒痒。
“快别说了,上次你提醒我,我就找机会叫他跟你琏二哥撞上,威吓他一回。”
“长时间没动静,便以为他老实了,谁曾想他趁着你二哥哥在外面找了个差事不得空,又缠上来。”
“我忙着各府走动送礼,他竟纠缠平儿替他传话。”
越想越气,王熙凤脸上都狰狞出杀意。
“说了叫你小姑娘家家别管,怎么又打听起来?”
“这□□的东西,早晚打杀了他,你再别管!”
不管王熙凤对外如何狠辣,对自家妹妹倒是维护得很。
林蕴笑着解释。
“他不是好东西,死不死与我什么相干?我是怕嫂子被他气急做了糊涂事。”
“琏二哥哥的差事是一则,孩子们是一则,但凡嫂子沾点脏的臭的,难道不会影响了他们?”
“前日父亲来信,还说扬州一个富商放了印子钱被捉拿,祖孙三代都不得科考。”
王熙凤原是不以为然,乍然听到印子钱浑身一颤。
赶紧转头,却见林蕴随意自然,仿佛只是信口一说。
“你父亲怎么跟你说起这些事来?”
“那富商实在糊涂,家中不缺钱做这种事,还被人发现了。”
心中有鬼,王熙凤难得心虚。
林蕴却好似没有听出来,依旧笑着。
“也不是无缘无故,我听香菱说话有南方口音,就随意嘱咐人打探,谁想果真是姑苏人士。”
“父亲派人去探查,说她家中还有母亲在,只是被诓骗,这才说到那富商。”
“如今琏二哥哥在两位老爷帮助下有了差事,嫂子合该警醒着他,在外面可更容易被人盯着呢。”
王熙凤敷衍着答应,心中却盘算。
琏二虽然好色,但还真不一定有胆子做这等犯罪的大事。
她在内宅,小心一些该是不会被发现,但就如同林蕴所说,有了差事盯着的人就多了,若是被发现……
王熙凤下意识摸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冷笑。
“我连儿子都还没有,担忧这个做什么?”
“若是能有儿子,讨饭我也供他金榜题名!”
愤恨两声,回去依旧收放印子钱,只是行动间收敛几分,将自己藏得更深。
第二日薛宝钗上门来探望。
“林妹妹可好些了?”
“那日我们都被你吓坏了,见着你没事就好。”
林黛玉正歪在床上看书,见着客人才坐起来。
“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紫鹃,倒茶。”
上了茶,两人在塌上对坐着说闲话。
“你这是看什么书?”
“难怪这几日不出门,原来是得了好书。”
薛宝钗凑过去看了两行,很快被吸引。
林黛玉笑着将书递给她。
“是姐姐找来的游记,咱们不能出门,只能看看书解馋,这上面还有不少南方的景致,我都没去过呢。”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来。
“对了,前几日姐姐还叫我找机会跟你说,跟在你身边伺候的香菱丫头是姑苏人士。”
“原本是写信给父亲提了一嘴,没有想到还有些渊源,找着她母亲了。”
薛宝钗顿时一惊。
“还有这回事?”
“这丫头原是我哥哥从拐子手里买来的,你们可证实了?”
林黛玉思索一下,摇摇头。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从信上看了一眼。”
“问问姐姐就知道了。”
说罢她站起来换上衣服,两人一起来到隔壁跨院。
说清楚来由,林蕴就笑了。
“当然不能确定,时隔多年,哪里就有那么肯定的事情?”
“不过话传回去,人家母亲知道了,不死心要来看一眼。”
“我正想着找机会跟宝姑娘说说呢,总归现在她是你们家的丫头,就算真是她母亲要赎回去,也要你同意了才行。”
如此说话,薛宝钗才笑道。
“若真是亲生母亲,没有不许赎回去的道理。”
“咱们也是规矩人家,你只管叫她放心来。”
林蕴尊重薛宝钗主人家的身份,薛宝钗也不会故意驳了面子,商定之后还留下吃晚饭。
过两日薛潘回家,薛宝钗将这事跟他一说,他却不应。
“我买回来的丫头,说放回去就放回去?”
“我不同意,明日我就收用了她,看谁敢放回去!”
呆霸王才不讲道理,大刀阔马往踏上一坐,混不吝的模样气的薛姨妈头疼。
“你妹妹好生跟你商量,你恼什么?”
“才刚说香菱的母亲可能找着了,且还不一定,更别说赎回去,你倒先跟你妹妹厉害上。”
“眼里没我了不成?”
眼看她马上要哭闹,薛宝钗忙劝。
“妈妈先别急,哥哥也听我说。”
“如今只是有可能,还要等人来了再说,即便是香菱的亲娘,若是香菱愿意留下,还留不住不成?”
“外人还没来,咱们先闹起来算什么。”
薛潘这才哼道。
“我看上的人还没有放走的,亲娘老子来了也不行。”
“大不了就多养一个老太太,咱家又不是缺那几个银子。”
说完一甩袖子就走,再不肯听她们说话。
薛姨妈在后面追。
“你个混账,是半点劝不听,要气死我不成?”
骂了两句没有回应,转身对着薛宝钗哭诉。
“我的儿,咱们娘俩怎么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一个混账东西。”
“香菱是个乖巧的,还能帮着我劝劝你哥哥,不然就让她留下?”
薛宝钗犹豫片刻,还是狠心摇头。
“我们不能再惯着哥哥,家里还要靠他撑着。”
“若是香菱留下也就罢了,若是走了,正好给他议亲。”
薛姨妈哭声一顿,恍然大悟。
“不错,他也该正经成个家。”
“就听你的。”
薛家虽然败落,但家财尚在,还有贾家这个亲戚撑着,不算全完,若是结个好亲,得个助力,未尝不能死灰复燃。
薛姨妈果真忙着选起儿媳妇来。
薛潘却憋了一肚子火,不能跟母亲妹妹撕闹,索性出来吃酒看戏。
看着看着,见台上一个戏子眉清目秀,越看越爱。
“那是谁家的戏子?”
旁边的人一看,哈哈笑道。
“那可不是什么戏子,是柳相公。”
“前几日你不是才跟宝二爷一起见过他,怎么这就忘了?”
柳相公?
薛潘眯着眼睛细看,果然眉眼间有些熟悉。
“柳湘莲?”
旁人见他想起来,笑得更猥琐。
“他可是个妙人,等一会我带你们认识。”
“今晚不醉不归,哈哈哈。”
薛潘色眯眯瞧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痒难忍。
又过两日,林蕴照常听小厮汇报。
“京郊新开了两家铺子,按照姑娘的吩咐,都是最时兴的料子。新招的掌柜都是实在人,又有程家的人守着,安全也无虞。”
林黛玉对这种事情不在意,听了两耳朵就在一旁玩起九连环。
小厮先报了京中的生意,又报了府上采买往来,还有林家老宅的修缮情况等等。
说着说着,突然顿住。
林蕴抬头,就见小厮看着林黛玉一脸为难。
“无妨,说吧,她早晚也要自己当家,没什么不能听的。”
小厮这才说道。
“薛家的公子薛潘前两日看上一个公子,没想那公子是个爽利人,将他打了一顿。”
“哗啦!”
林黛玉手中的九连环掉在地上,顾不得捡起来,端着茶碗掩饰震惊。
小厮尴尬的咳两声。
“那薛家公子有前科,姑娘吩咐我们盯着,这才上报。”
“打人的公子听说是叫柳湘莲的,当天就跑出京城云游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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