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风白苏刚起身,便听外边的仆侍禀报到,城主胡姣正等候在府外。
闻言,风白苏轻挑了下眉,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来。
这是还不死心?
“殿下,怎么了?”
魏京墨见风白苏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榻。努力睁开眼睛,声音含糊的问了一句。
“没事,你继续睡吧。”
风白苏转过身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嗓音轻柔:“今日我可能会回来的晚些,不必等我用膳了。”
话音落地,魏京墨却立马清醒了过来,坐起了身来。
“殿下是要去驻扎营地吗?”
“嗯。”风白苏点了点头,见他有些着急的模样。安抚般的笑了笑:“放心!你二姐姐的情况我会帮你好好看看的,回来后定如实向你汇报!”
话落,她又抬手拍了拍魏京墨的脑袋,“再睡会儿吧!时间还早!”
随后,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风白苏出来后,就见胡姣正站在屋檐下等候着。
看到她后,面上立马扬起笑容来:“下官参见殿下!”
“胡大人不必多礼!”
风白苏抬了抬手,嘴上抱歉道:“昨日本殿心情不好,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胡大人海涵了!”
说罢,还拱起手来朝胡姣举了举。
见此,胡姣哪敢应承,连忙说道:“哪里哪里!是下官扰了殿下的雅兴!是下官的错!”
“为了赔昨夜之礼!今日不如就由下官亲自带您到驻扎营地去。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她躬着身子,面上一副赔罪的模样。
见此,风白苏眼眸深深,面上却轻笑道:“这怎么好麻烦胡大人你?”
“不麻烦!不麻烦!”胡姣却笑的满脸诚意。
见她如此坚持,风白苏似乎不好意思再推脱下去,只好妥协道:“那既然如此,就有劳胡大人了。”
两人面上和和气气,心里却各怀心思。
胡姣见风白苏应承下来,立马朝外边走去:“殿下请随我这边来。下官已备好了马匹。”
——
驻扎营地就在邺城的西北方向,离城镇大约二三十公里的路程。
风白苏随着胡姣骑马朝驻扎营走去,大约一个时辰便来到了驻扎营地。
离营地大约还有五公里的时候,前面领路的胡姣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风白苏说道:“殿下,前面过去这条长河便到了驻扎营。”
她伸手朝右前方指了指,开口解释道:“驻扎营守卫森严,下官没有大将军的手谕无法进入。这段路殿下只能自己前往了。”
“原来如此。”风白苏朝她颔首,面上感激一笑:“那就多谢胡大人这一路相领!胡大人慢走!”
“殿下客气了!这是下官该做的!”
胡姣坐在马上朝她拱了拱手,这才调转马头朝后面驶去。
风白苏骑着马站在原地,望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
面上的笑容渐渐消散,桃花眸中划过一抹深意。
良久,才勒紧缰绳又继续骑着马朝前面驶去。
来到驻扎营口时,还没走近便被守卫在两旁的军将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无大将军手谕不可进入!”
风白苏不紧不慢的下了马,从怀中掏出令牌朝她们举了举。
守卫的军将看到令牌后,立马脸色一变,单膝跪地:“原来是七殿下!末将参见殿下!”
“不必多礼。”
风白苏将令牌收了起来,开口道:“本殿奉母皇旨意前来支援!你们将军呢?带本殿去见你们将军。”
军将闻言立马回道:“殿下稍等片刻,末将这就去营中禀报!”
说罢,便朝里面走去。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辰,一个身穿银甲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风白苏后立马躬身行礼道:“参见七殿下!末将陈田,乃大将军身边的副将。将军有伤在身无法行动,特请末将前来带殿下过去。”
说着,她侧开身来,“殿下这边请!”
风白苏点了点头,随着她朝里面走去。
——
驻扎营比京畿营要大了两倍不止。因为这段时间南夷蛮族那边一直虎视眈眈,时不时会在边境地带闹出动乱来。
营地内的气氛也变得十分的紧张严肃。
身穿盔甲的军将们手握□□和利剑。绕着营地四周来回巡逻着,也有的在练武场中进行训练。
一切都井井有条,各司其职!
即便风白苏从她们身边经过,也没引起她们丝毫的关注,依旧在进行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一看就知领军之人是个严肃认真之人,才能训练出如此严谨的军队来!
风白苏随着副将陈田一直朝营地深处走去,直到来到一处白色营帐前。
她顿下脚步,掀开帘帐转身请到:“殿下里面请!大将军正在此处。”
“多谢!”
风白苏朝她点了点头朝里面走去。
帐中,魏阳身穿一袭白色内衫,外披深色棉袍坐在床塌之上,手中还拿着边塞地图看着。
她面容深沉,五官英气锐利,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即便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都能感受到她身上那无法抵挡的锋芒。
只是此时的她脸色微青,嘴唇更是泛着病态的白,身上的气势透着几分虚弱。一看就知道是重伤未愈。
风白苏刚走进来,她便察觉到了动静,扭过了头来。
黑眸上下轻扫了一遍后,这才放下手中的地图拱手道:“七殿下。”声音冷沉又简短。
“大将军。”
风白苏也朝她抬了抬手,然后便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十分地自来熟。
她打量了一遍魏阳,靠着椅背轻挑了下眉,声音有些散漫:“看来大将军这次伤的不轻啊!怎么没回邺城修养身体?京墨十分担心你这个二姐姐,本还想来看看你的。”
“墨儿?”
魏阳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庞,忍不住皱了起来:“他同你一起来了这里?”
“大将军竟不知吗?”
风白苏见她一脸意外,倒是觉得有趣,“按理来说这邺城离军营也不远,本殿昨日便已到达邺城。大将军竟丝毫没有收到消息。看来您与这邺城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啊!”
魏阳闻言沉默了下来,黑眸也有些暗沉。
她重新抬起头来看向风白苏,淡声道:“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大雪连连,凤陵国各地都爆发了雪灾,朝廷更是应接无暇。偏偏就是这么巧,南夷蛮族正好在此时协同周围的三十六部进犯过来。而你威武将军更是在这个时候因敌不寡众而身受重伤。”
风白苏声音不紧不慢,“事情发生的如此巧合。本殿可不信这其中没有什么蹊跷!”
她唇边勾起一抹散漫的笑容来,“且恰巧昨日本殿到了之后,便被你们邺城城主胡姣热情招待了起来。不仅替本殿收拾好了院落,晚上更是办了一场接风宴。大将军觉得,她对本殿如此热情所图何事呢?”
风白苏身体慵懒的朝后靠去,桃花眸中却一片平静无波。
魏阳听到她这一番话后,目光在她面容上顿了几下,声音低沉道:“这次南夷蛮族前来进犯确实不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谋!我怀疑是有人同南夷蛮族那边有了勾结。”
至于此人是谁,风白苏这一番话落地之后,两人心中都已心知肚明。
魏阳面容严肃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发冷:“南夷蛮族能够拉拢住周围三十六部的人,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办到的事。怕是早就开始谋划。他们在此时进攻过来。怕是有人为他们透露了消息,这才趁着朝廷多地爆发雪灾应接不暇时出手。”
“至于我身上的伤…”她伸手抚上了胸口,拧起了眉来,“我怀疑是行军防布的计划泄露了出去,这才给了南夷蛮族可乘之机!”
想到军中存在漏洞之处,她浑身的气势便陡然冷冽了下来。
这么多年她处处警惕,没想到还是让人找到了可乘之机。
“大将军实在不该将这邺城之权交给了其他人啊!”
邺城作为边塞城镇,离驻扎军如此之近。魏阳却将邺城城主之位放任给了外人,这简直就是在养虎为患。
魏阳听到风白苏这话后,倒也没生气。心里确实有些后悔当初的放任。
当初她一心只想着守好边疆训练好军队,平日里也不常回那邺城之中。
邺城中虽生活着众多军中家眷,但她对城主之位并无太多想法。只是觉得谁人当都好,反正她平日里军务繁忙,对于邺城内的事务也应顾不暇,还不如交由其他人管理。
但她忘了一山不容二虎,邺城作为边塞城镇,她这个威武将军的名声更是威震四方。
邺城百姓说起威武将军魏阳便心生敬仰,这邺城城主的存在如同虚设一般。任谁在这般处境下都不可能不心生怨怼!
可以说,这城主胡姣算是魏阳自己亲手养起来的麻烦!
沉吟片刻,魏阳又出声道:“这次交战我与南夷那边算是两败俱伤,谁也没有讨到好。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大肆进攻。当务之急,是将邺城之事处理妥当,才可安心对敌。”
“本殿也正有此意。”
风白苏看着她轻笑了起来。
胡姣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风白苏在凤陵城内的那一系列传闻不过都是伪装,早早的便在她面前暴露了意图。
现在可以说是我在暗,敌在明。
胡姣不过是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但若一只这么放任着她来回蹦跶,也令人着实心烦!
风白苏和魏阳两人都是果断之人,立马便达成了共识。
今日,风白苏也只是计划着来看看魏阳身上的伤势。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她便起身告辞。
离开前,魏阳突然喊住了她,“殿下!”
闻言,风白苏转过了身来看向她。
就见魏阳面上似有些僵硬的低声道:“…我身上的伤还望殿下不要告诉墨儿,以免他太过担心。”
风白苏闻言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直到魏阳面上的神情越来越不自然起来。
她才轻笑了一声,声音缓慢道:“二姐放心,弟妹心中有数,必不会在京墨面前说多。”
魏阳:“……”
她忍不住呛咳了一声,似乎被她口中的“二姐”给吓到一般。
见此,风白苏挑了下眉,唇边漫起笑意来。
——
风白苏离开后不久,副将陈田将她送走后便又折回了营帐中。
“将军,七殿下已经离开了。”
坐在床榻之上的魏阳闻言嗯了一声,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地图看了起来。
陈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忍不住出声问道:“将军,这七殿下今日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的?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
“南夷蛮族那边虽暂时没有大的动静,但恐怕也不会停留多长时间。您重伤在身,届时……”
她面容上有些愁苦,心里更是拧成了一团。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大将军身上的伤势。那一箭离心脉只差毫厘,若是再偏一分,大将军的性命恐是都难保。
她如今还能醒来,也是多亏了她身体素质够强硬的原因。可要恢复到鼎盛时期,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恢复的。
陈田心里实在是发愁,“若是南夷蛮族再次进犯,七殿下这样金尊玉贵的皇女能行吗?”
不是她不信任风白苏,而是不信任从小生活在锦绣堆里没有吃过苦受过累的皇女。
魏阳听到她这些话后,面上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似乎并不觉得担心。
良久才低声开口道:“这位七殿下并不像表面展现的那么简单。”
先不说日前她已经接到了从镇北王府传来的信件。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母亲对这位殿下的欣赏。
而且就拿方才她那一番话来说,也不像是个蠢笨之人能想到的事情。
“南夷蛮族那边先不必管,你先去办另一件事情。”
魏阳面容有些冷沉了下来,“此次我军会中了埋伏,恐是有人特意泄露出去了行踪。此人现在怕是还潜伏在军中。你向军中透露出消息,就说本将伤情有变,怕是难熬过今夜!”
“将军此举是?”
“此人背后还有人,若是知道本将生命垂危,怕是会立马向身后之人禀报。届时就一网打尽,将她们全部都给本将揪出来!”
魏阳声音有些冷酷,眼神锐利深沉。
若不是今日风白苏过来说的这一番话,她还不能这么快就将这个目标人物定到城主胡姣身上。
毕竟邺城虽不大,但里面官员却不少。
且平日里她们与魏阳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很融洽。
相比较起来,这个城主胡姣倒是个能曲能伸的人物,与魏阳的关系倒是比其他人来的更融洽些。
因此,她虽将目标人物定在了邺城之中,倒是没有这么快就将目光落到这城主胡姣身上。
陈田闻言后,面容也冷沉了下来。他立马躬身应道:“是,将军!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便快步朝外边走去。
——
风白苏离开驻扎营后便回了邺城。
到宅院的时候,正好午时。
魏京墨刚准备坐下用膳,就见风白苏迈着步伐走了进来。
他墨眸瞬间亮起,起身迎了过去,“殿下,您回来了!”
“冬青,快为殿下添一副碗筷!”
扭头看着身后吩咐了一句,这才又看着风白苏说道:“殿下快些过来坐吧!”
风白苏走到他身旁坐下。见他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棉衣,轻声问了一句:“冷不冷?”
说着,牵起他的双手握了握。
见掌中双手温暖,这才松开了他。
魏京墨却有些焦急的问道:“殿下,我二姐姐怎么样了?她伤的重吗?”
风白苏见他张口就问魏阳的事情,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关心你二姐姐。”
嘴上虽这么说,还是老老实实的告诉了他魏阳的情况。
“她精气神都挺好的,只是暂时无法下床行动而已。”
至于她伤重的程度,风白苏却只字不提。
魏京墨听到魏阳意识清醒,只是暂时无法下床行动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还以为她还昏迷不醒呢!清醒了就好!”
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他眉眼间一直聚拢的担忧也慢慢消散。
终于有心情问其他的事情了,“殿下不是说要到很晚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临时有变…”
她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嘴中慢条斯理的嚼了起来,直到咽下去后。这才接着道:“南夷蛮族那边暂时还不会发动大的进攻,同你二姐姐商量了些其他事情后便回来了。”
魏京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替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碗中,轻声道:“殿下先吃饭吧,有什么事用过膳再说吧!”
两人这才停下话,安静的用起膳来。
午后,停歇了大半日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
刚刚被仆侍们清扫干净的院落,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便又落满雪白的一层。
风白苏下午也没有其他的安排,便留在屋内坐在窗下同魏京墨一起看着外面飘扬的雪花。
突然,她开口道:“等这天气变好些后,我带你逛逛这邺城街道如何?”
魏京墨瞬间眼睛一亮,随后又有些犹豫起来,“殿下有时间吗?会不会影响到殿下?”
“没事。”风白苏捏了捏他的脸蛋,轻笑道:“反正我们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不出去看看岂不是可惜了。”
闻言,魏京墨这才放下心来。
兴致勃勃的说起他在凤陵城时,在那些图卷中看到的记载的边塞风光。
“我听闻边塞的小男子都很活泼开朗,和凤陵城内的小男儿一点都不一样,他们甚至还学过武功。还听闻边塞的山河十分的壮阔,草原更是一望无际,到处可见牛羊。对了,他们还喜欢举办篝火大会,所有人都绕着巨大的火堆载歌载舞,十分的热闹……”
魏京墨热情洋溢的讲述着他在书中看到的那些奇闻,声音里充满了好奇与向往。
风白苏也不打断他,就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桃花眸中仿佛蕴了一汪春水,藏满了柔情蜜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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