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茫茫妖氛起,直卷入妖界。人间四方灵木伏首,妖兽仰天长啸,散妖循气归界,异变惊朝野,仙门武道奔走相告。
妖界之内,惨淡碧云铺天盖地,妖风肆虐,群妖皆无故颤抖,无数木灵竞相奔走,地精欢叫嘻戏,一道道魅影在空中飞窜,桀桀怪笑,庆贺着又一位天妖的降世。
新的强者诞生,却无人知其底细,百妖陵极度紧张,妖君鹰非急召午王撤兵回朝。
魔界虚天倒没受多大影响,柳梢得到禀报,对着信镜怔怔地看着了许久,冲出魔宫,直奔地底冥海。
地海边,妖兵阻拦:“无午王手令,不得通行。”
“让开!”柳梢厉喝,急速闯过,将几个妖兵震飞。
前方得信,鹰如亲自率兵围过来。
长眉高挑,白发银袍,半边雪臂露在外,鹰如执一柄精巧的银色大弓,背上负黑色箭筒,后方妖阵森严,上空督阵妖将有十数名,足见百妖陵围杀白衣的决心。
柳梢停下来,语气不善:“鹰非下了撤兵令,你敢不接?”
鹰如不再伪装亲切,出阵应答:“寄水族未灭,白衣未死,百妖陵大敌不除,如何撤兵?”
柳梢大骂:“忘恩负义!亏得诃那还念着你们的交情,他那天就不该放你走!”
“我就是要毁了他,毁了寄水族,哼,还有那个阿浮君!”
“你疯了!”
“那又如何?”鹰如挑衅,“此路遍布妖阵,魔尊敢探阵否?”
这是用来针对诃那的大阵,一个人修为再高,面对成倍的阵力也难全身而退。柳梢不会再受这种激将法影响,她怒视鹰如半晌,忽然气定神闲了:“你别虚张声势,又有天妖现世,百妖陵多一个大敌,自顾不暇,冥尊是不会妥协了,这场谈判已经没必要进行下去,你们不可能剿灭寄水族,你也没借口继续驻留冥海,我就不信鹰非真会让你胡来。”
手指收紧,鹰如眼波亦转,轻轻敲着弓背:“你急着赶过来,莫非白衣已经回到寄水族了?这个理由足够支持本王继续驻留。”
“随你喽,”柳梢拍拍手,曼声道,“本座还真不怕这小小妖阵,就怕自己下手没轻重,伤了魔妖两界和气,午王你回去不好交代啊。”
鹰如道:“别忘了……”
“别忘了百妖陵可以跟仙门合作?”柳梢“哈”地笑了声,扬手挥开黑色披风,露出里面的鲜绿衣袍,眉间柳叶纹瞬间转赤,她举步迈向妖阵,足下滚滚气浪先行,杀意逼人,“仙门向来不管外界事,指望他们帮忙,别做梦了!百妖陵还没站稳,又添对手,本座劝你别白白消耗战力了,本座背后是整个魔宫,不是仙门,不介意插手,现在是我在威胁你。”
压力太强,妖阵缓慢后退,唯有鹰如还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逼进。
“你会让我过去的,”柳梢双掌横推,两排水族妖兵被震出海面又吐血跌落,她仍没事般地朝前走,语气越发得意,“我猜你其实已经要撤兵了吧?”
众妖都看鹰如:“王?”
“放她过去。”鹰如抬起一只手,下令。
妖阵撤,柳梢嚣张地大笑,自她身边掠过。
一名颇有地位的妖将自空中降下,皱眉朝鹰如道:“大事当前,与魔宫交恶对我们没好处,何必……”
鹰如深深地吸了口气,冷静地点头:“传令撤兵。”
。
冥海深处,法力受鬼门影响,逐渐被削弱,往前是鬼族的势力范围。偶尔有小鬼巡查,柳梢报上身份,小鬼们没敢阻拦,身为六界力量最弱的种族,冥尊是不愿轻易得罪哪一方的。加上魔族残暴嗜血的名声在外,魔性上来哪有什么顾忌,比其他种族更危险一层,带路的几个小鬼对柳梢甚是畏惧,应答十分恭敬有礼。
鬼门的影响越来越严重,柳梢谨慎地没有继续前行:“前面……”
“不劳魔尊费心,小的们自去传话,”小鬼们很会察言观色,主动地讨好,一个小鬼突然招手高叫,“巧了!哎,你们两个快过来!说你们呢,寄水妖!”
不远处两个寄水妖经过,都穿着白衣,腰系同样的银丝带,与阿浮君装束极为相似,听到鬼差呼唤,他们只好低头走过来,谦恭地作礼。
小鬼骂:“慢吞吞的,还要你鬼爷爷请你们不成!魔尊大人驾到,你们敢……”说到这里突然察觉杀气,对上柳梢盛怒的眼神,他吓得住嘴,眼珠子一转,迅速换了副笑脸:“我说,魔尊大人是贵客,找上你们是你们的荣幸,千万别怠慢啊。”
寄水族还需要冥尊庇护,此时闹开未免让诃那为难。柳梢到底是忍住了怒气,丢给他们几株寻常灵草,小鬼们欢喜地告辞离去。
两个寄水妖看着她,年长的那个躬身作礼,声音含着寄水族所有的独特魅力:“不知魔尊寻上蔽族,是为何事?”
柳梢沉默半晌,道:“诃那呢?我要见他。”
妖君白衣一出,“诃那”此名久已不用,两个寄水妖对视了眼,没有动。
柳梢当他们没听懂,忙道:“就是白衣,我要见妖君白衣。”
两个寄水妖迟疑了下,年长的那个道:“我们这便去通报,有劳尊驾在此等候。”
“多谢你们。”柳梢朝他们弯了弯腰。
两寄水妖哪敢受礼,慌忙退开,遁水而去。
柳梢望着被激起的水花,没有忽略他们眼中隐藏的那丝冷淡与憎恶,对于害了妖君白衣、害全族落到如此境地的魔尊,他们怎么会有好感?
在强者之路上挣扎的种族,因妖君白衣而荣耀,也因妖君白衣而招致厄运,落到受鬼族欺凌的境地。骄傲不在,尊严不在,余下的,只有偷生的卑微。
原来,这就是寄水族以前的生活吗?
柳梢低头。
半晌,水声起,年长的那个寄水妖独自回来,仍是恭敬地作礼道:“白衣王要闭关修炼,不见外客,请尊驾回去吧。”
不见吗?柳梢怔怔地望着前方。
他是寄水族的希望,这个希望却被她毁去。亲眼看到族人的处境,他还是会难过,会后悔,更会怨怪她吧?
不,他能放过害他性命的鹰如,又怎么会怪她?他只是不能原谅他自己,所以选择回避。
嗯,没有理由生他的气。
“尊驾若无事……”那寄水妖试探。
柳梢将眼中湿意逼回,“哦”了声:“没空就算了,还要有劳你跑一趟,我想见洛宁。”
这次寄水妖回去没多久,洛宁就出来了,陪同护送她的还有两名寄水妖,见到柳梢,他们自行停在远处。
洛宁还是穿着阿浮君的水绒披风,魂伤痊愈,气色比之前好得多,眉宇间更多了几分冷静,还有一丝浅淡的忧伤,当初那个快乐鲜活的精灵,早已变成一抹遥远的影子。
这就是离开仙界的变化吗?小公主始终会长大。柳梢看得有点恍惚。
“师姐。”洛宁快步走上前,厚重的披风下摆荡起海水。
柳梢将她拖到旁边:“诃那他还好吧?”
洛宁垂眸:“嗯,这段时间他都不能出来见你。”
柳梢松了口气,怅然。
他们还是责怪他了吧?不过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他的付出是值得的,自己会给他们最大的回报。
收拾心情,柳梢拉起洛宁:“现在百妖陵撤兵了,你不用留在这儿了,跟我回魔宫吧。”
洛宁忙道:“师姐,我暂且还不打算走。”
柳梢疑惑:“为什么?”
“没,”洛宁含糊地道,“听说如今师姐有尸魔石兰相助,暂且也用不着我,我在这里也很安全。”
“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柳梢沉默了下,“这些小鬼很是可恶,要是欺负你……”
洛宁道:“不会了,我是仙门弟子,他们很客气的。”
柳梢瞧了她半晌,道:“你不想走?”
洛宁有点心虚:“我就是想过些日子再走。”
“洛宁!”
“啊?”
“阿浮君心眼很坏的。”
洛宁微微脸红,又忙摇头:“他不是。”
失去庇护的公主,遇上了妖王。
原来,有人与哥哥一样的优秀,一样的承担着沉重的责任,却又那么不同。洛歌是高高在上的“名门少爷”,天生集万千光芒于一身,出色得让人不得不记住他;阿浮君没有这种锋芒,他只是小小寄水族妖王,族民千万年来饱受欺凌,他唯有隐忍,为谋求种族生存之地而费尽心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近于冷酷,这种男人的隐忍的魅力,单纯的少女又怎能不被吸引呢?
柳梢清楚这种迷恋的后果,担忧,而且她有种直觉,阿浮君也会跟那个人一样,于是她急了:“你傻了吗!阿浮君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他根本就不可能对你好,你要喜欢也得换个人啊!”
“师姐你说什么呢!”洛宁涨红脸,慌得捂住她的嘴,“我没有!”
柳梢鼻子里哼了声,拉开她的手:“那你怎么不走?食心魔又不在这里!”
洛宁躲避她的视线:“我只是……想帮寄水族。”
柳梢见她这模样早明白了大半,撇嘴:“你哄谁呢!有诃那和阿浮君在,你能帮什么,再说阿浮君比你聪明多了,你是没见过他的手段,哼,不止诡计多端,还心狠手辣,你别上当了!”
洛宁小声反驳:“我说了不是那样……”
因为洛歌的缘故,柳梢真心害怕她出事,拖起她就要走:“我不管,现在我是你师姐,你就要听我的!”
“师姐!”洛宁挣扎,央求。
柳梢理直气壮地道:“你凭什么留,啊?你又不是寄水族,什么都不会,留下来反而拖累他们!”
洛宁竟也任性起来:“我不会的,我不笨。”
“你你……你傻啊!别指望我再管你!”柳梢甩开她的手,气得跺脚,“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骂完自己也脸红,背转身去生闷气。
半晌,洛宁轻轻拉她的袖子:“师姐。”
柳梢哼了声,不理她。
“我从醒来起,就一直生活在仙界,”背后传来洛宁的声音,夹杂着冥海低低的潮声,越发飘渺,“我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那时候有我哥哥在,没人敢轻视我,所有人都护着我,哄着我,就算他们知道我是个废物。”
“谁说了!”柳梢立即拉着她嚷,“谁敢说你是废物,我打他!你比我聪明多了,别乱想!”
洛宁抿嘴一笑:“没有,我本来就没用啊,其实我也不甘,谁不想跟你们一样斩除妖魔守护六界,不用靠哥哥的保护,做个堂堂正正的仙门弟子呢?可是我不能出仙门,甚至不能尝试修炼,害怕魂体再受伤,哥哥他很忙,还要为我寻药续命,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柳梢沉默。
洛宁道:“后来我遇到了苏师兄,他很善良,修行又刻苦,对我也好,给我讲很多外面的事,还说将来会带我出仙门,走遍六界。”
公主遇到了王子,他们都生活在童话世界里,如此般配,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可是哥哥不在了,他不在了,”洛宁低声道,“苏师兄想要为我寻药续命驻颜,他修为不足,这只会给他带去危险,更会耽误他修行,况且……他总不能不顾苏伯伯啊。”
武扬侯的确是那种人。柳梢无言以对。
洛宁道:“我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仙界,对仙门也不再重要,我的命运应该由我自己做主了,我再也不想成为别人的负累,不想留在仙界碌碌一生,我要完成哥哥没完成的事,帮你除去食心魔,帮寄水族度过难关,人生短暂,我为何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走自己想走的路?”
终于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吗?这样的固执,一如当初的自己。柳梢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迟疑着道:“那……苏信呢?”
洛宁沉默,整个人有点发怔。
犹记当年初见,那个犹如东海珍珠般的少年公子,温暖羞涩,令她忍不住想要捉弄。
如今的他,已成为温厚稳重、光明磊落的仙门弟子,面对来自父亲的压力,他也从不曾想要放开她的手,当真无一丝感动?
王子依然是王子,公主已不再是公主。
不堪忆当年。
许久,她低头:“他会忘记的。”
在柳梢心里,洛宁应该跟着同样简单的苏信快快乐乐过一生,如今见她这么固执,柳梢只好嘀咕:“总之阿浮君不是好人,妖族体质特殊,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不要喜欢他。”
见两个寄水妖朝这边看,洛宁急得拉她:“说了跟他没关系!”
“你爱留就留,我又管不着!”柳梢嘟哝着警告她,“你最好跟着诃那,离阿浮君远点,不然别后悔!”
洛宁忙抱住她的手臂,讨好地笑:“我记住了,师姐你别生气。”
柳梢“哼”了声,板着脸甩开她:“我回去了!
。
水墙筑成的高台之上,雪白身影负手独立。
妖形收,冷峻容颜比起之前并无变化,连腰间的银丝带也没有换掉,他迎风站在那里,看冥海上浪潮一波推一波,白衣微微起伏。
眨眼间,又一道白影出现在台上:“回禀……白衣王,魔尊已经走了。”
他只是“嗯”了声,没有多问什么。
那寄水妖见状忙笑道:“倒有个好消息,百妖陵似乎是要撤兵了。”
“迟早的事。”他淡声。晋升之际引气归界,且保留“白衣”之名,百妖陵应该不会起疑,鹰如定然要撤兵回去。
报信的寄水妖见无事,自行告退,水遁离开。
洛宁正好踏着水阶走上来。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洛宁看着他的背影半晌,然后走过去。
他不问她为什么没走;她也不解释为何留下。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肩而立,共看今夕潮起潮落。
浪涛起落,点点鬼火上下跃动,煞是清冷。
与潮汐相反,俊脸上神色不喜不怒,毫无波澜。
晋升的机会,是来自兄长的牺牲,心中当真如此平静?洛宁迟疑了下,想要安慰,手伸到半空又想到什么,立即缩回。
冷不防一只手伸来,将她的手牢牢握住。
洛宁慌忙挣扎,奈何那手扣得太紧太牢,根本不容得她挣脱,掌心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就像他这个人。
“阿浮君?”她皱起秀眉。
“这片海,美么?”声音也清冷,又有寄水族的优美。
注意力被带开,她愣了下,微微抿嘴,大概是照顾到他的心情,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世间风景无所谓美与不美,只在人的眼睛。”
“在我眼里,它自然谈不上美,”他似乎是笑了下,手有意地捏了捏,让她脸上泛起红晕,“在寄水族眼里,六界任何一片土地都比它美。”
意识到话题沉重,她善解人意地道:“天地万物皆不全,有所得必有所失,寄水族控水能力已是外族不能及。”
他不客气地问:“是你的心里话?”
她不语了。
寄水而生,称为能力,不如说是限制,否则寄水族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沉默让来自手上的触感更加清晰,就在她想要再挣扎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了:“水之力,至刚至柔,刚柔并济。昔日水神族修得神水元,凭借控水之力,成为神界排名前五的大族,后来神界天罚,六界碑难保,神皇与诸神欲合力将其移到仙界,水神族在其中担当重任。”
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她立即安静下来。
“听闻神界劫变,妙音族便谋划了一件大事。”
“他们……”
“他们是妖界强者,修为已臻顶峰,却迟迟未能晋神,一次族中意外,路过的一位水神顺手相助,他们发现,神族水元竟与妙音之能意外的契合,在他们看来,既然神族迟早灭于天罚,水元不取,乃是辜负天意。为谋求晋升机会,在诸神迁移六界碑时,妙音族动手了,他们潜入神界,弑水神族,夺神水元。”
听到这里,洛宁不由轻轻地“啊”了声。
“神水元引发了分配问题,事态开始失控,部分族民竟不顾族长命令,将人间水神后裔也屠杀殆尽,”他停了停,“无论老幼,一个不留。”
淡淡的语气,讲述着一个古老的、血腥残酷的故事。
六界的守护者万万没有想到,会遭遇如此卑劣的偷袭。
“水神族族长仍惦记着迁移六界碑的任务,拖命逃至神山之巅,助众神完成最后的移碑之举,临死前,他向六界碑发下诅咒,妙音族从此寄水而生,水元在一日,妙音族永不晋升。”
“那一日,水神笑声六界尽闻,天地变色,江海枯竭。”
天地动容,是对守护者的垂怜,和对偷袭者的愤怒。
“妙音族得到了神水元,却不料,神水元非但未能助他们晋升,反而留下了一道禁锢的枷锁,水元牢牢缚在命绳上,与妖元共存共亡,他们道途中断,修为越来越弱,直到无力自保。千万年来,外族为了获取水元,肆意捕杀妙音族,水元变异,离体只能短暂存在,他们不断捕杀,妙音族唯有四处躲藏,不敢露面。”
六界不惩罪者,上天却有公道。
强大的种族为了私利,向六界的守护者下手,他们最终也获得了同样的下场,付出了最大的代价,世间从此多了寄水族。
洛宁默然很久,艰难地问:“他们后悔吗?”
阿浮君道:“当然,他们陷入相同的处境,对过往罪行痛悔不已,日夜乞求宽恕,终于有一日,六界碑上怨念消失,同时降下一道预言,神将用鲜血,除妙音族罪业。”
怨念消失,仁慈的守护者终究选择了宽恕,给罪者留下了希望。
然而神界早已覆灭,神族不在,唯一存在的魔神也难得现身,纵然他肯赦免,身为最强大的种族,不能自伤,外族更不能伤他,如何取血?
“这个预言等同虚设,”阿浮君平静地道,“妙音族数万年赎罪,消除了水神怨念,却难消天怒。族民几乎绝望,他们一心想要再踏上这片美丽的土地,想要摆脱受欺凌的地位,想要赢得未来,于是有了妖君白衣。”
“白衣是唯一摆脱水元控制的寄水族。”
“摆脱?”阿浮君似乎又笑了下,“当年兄长外出归来,称遇到一位智者,那位智者得知寄水族特性,一时好奇提起,寄水族水元神力不存,但强大的控水能力还在,倘若将众多族民的水元凝结成最纯净的真水元,放到一个族民身上,也许他就能拥有化水生水之力。”
“那位智者是见素真君?”洛宁立刻明白过来,“白衣是有真水元,能凭空化水,所以他看上去是离开了水,其实并没有。”
“水神诅咒,岂有那么容易破除。”
真水元能将空气凝成水,那是何其强大的能力?洛宁手一颤,猛地侧脸看着他,脸色慢慢地白了。
阿浮君淡淡地道:“你猜的不错,寄水族九万族民自愿现身,提炼出最纯净的水元,终于成功炼化了真水元。”
曾经称霸妖界的强族,从高处跌落,艰难度日,生存无路,任人欺凌,他们不甘心,一直在寻找解脱的办法。终于,黑暗中出现了一点亮光,为了族民的未来,他们就像是飞蛾扑火般,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九万族民,九万条性命的牺牲,成就一个妖君白衣,成就寄水族的希望。
那位极其聪明的女真君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造就一界强者。
最纯净的真水元,拥有聚集水气之力,能随时随地凝气为冰雪,那是从九万族民身上提炼而来。
白衣诃那,背负了多少,就要承担多少。
不知不觉潮声渐弱,波浪拍打冥城,回声空荡荡的。
洛宁低头看着被他握住的手。
祖先的罪恶,族民的牺牲。接过了白衣之名,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要承担同样的责任?
洛宁轻轻吸了口气,声音明朗起来:“不,怨念消失,说明妙音族已经被原谅,神是守护六界的,是最仁慈无私的种族,那个预言不会有假,寄水族一定有希望。”
那手突然用力,她整个人被拉入他的怀里,未及反应,他就朝她低下头来。
眸子里闪烁的,是危险的光,手迅速滑入她的披风之下,透着毫不掩饰的强迫之意,不在乎手段。
“你……”她骇然挣扎。
他根本不理会,将她牢牢锁在臂间,手依旧在游移,朝着不该触碰的部位而去。
“阿浮君!”她仰脸直视他的眼,大眼睛里怒意暗涌。
对视半晌,他很镇定地收手了:“方才失礼,抱歉。”
失礼?她紧紧咬住唇,仙门向来讲究宽恕,面对这种毫无诚意的道歉,她想要斥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道歉了啊。他全无愧色,分明是在传达这样的意思。
妖王不是仙门弟子,也许离开才是对的。她有点慌张地想,转身就走。
手再次被扣住。
“你!”不出意外地,她又被带回他怀里。
没有道歉,他依旧将她紧紧搂住,却没有更放肆的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