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抓着叶岚溪衣袖的手无力的滑了下去, 她用空洞无神的眼瞳看着自己腹部上已经彻底缝合好的刀口，低声道：“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吧。”
叶岚溪循序渐诱道：“或者这样。你先怀胎五个月，剩下五个月交给他如何？这毕竟是你们的孩子, 他不承担孕育责任，这说不过去吧？”
女鬼眼中的希望火焰又一次的燃烧起来, 这火光虽然微弱，但星星之火也能燎原, 叶岚溪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煽风点火。
“虽然男人怀孕这件事没有先例。但你还信不过汤婆婆我吗？之前就有一个男鬼来找我，他说他愿意替自己的妻承担生育的痛苦。你老公要是但凡对你还保留一点真情，在这种时候，就更不该退缩啊。不然的话, 你承受的这么多痛苦, 这么多折磨, 不就成了笑话吗？爱是平等的，如果处于不平衡的位置的话, 这种爱情是难以维系下去的。”
女鬼怔怔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一直以来，似乎都是我在一味的付出, 他一开始确实很感动, 还说要好好赚钱养家, 养我一辈子。但后来, 他越来越不满足了, 任何一点小事都能引起他的怒火。”
叶岚溪：“对啊，这就是因为的你们处在不平等的位置上啊。你把他当作是爱人，而他呢？他只把你当作一个任劳任怨的老妈子，只会从你身上榨取你的剩余价值。而你呢，你就认他索取，当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 他就会一脚把你踢开，你也不希望看到这样一幕吧？”
女鬼被叶岚溪说得泪流满面：“我确实不想啊，但我该怎么做呢？”
叶岚溪抱着女鬼的脑袋，语气轻柔地说道：“那就把你承受过的一切苦难都让他经受一次吧，你要让他清楚的知道，你到底为他付出了多少。语言的描述是苍白无力的，只有行动才能让他真正感受到的你的苦难。”
女鬼坚定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如果他对我还有爱的话，那他一定愿意为我承担一部分的生育痛苦的。”
虽然亲眼目睹这个一开始还对叶岚溪横眉冷对的女鬼，慢慢被叶岚溪驯化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但托亚还是感觉到了几分魔幻。
他狠狠地捏了下自己的脸颊。
眼泪一下从眼眶中飙了出来。
好疼！原来他不是在做梦吗？
他又拿出了叶岚溪的履历表翻看了一眼。
打工经历那行写了一大串，什么养猪场老板、神明中学展览馆老板、演员、植物游乐园老板，虽然工作经验很丰富，但这其中的任何一项好像都无法提升“洗脑”这项技能啊。
叶岚溪的真实职业，真的不是什么PUA大师吗？
叶岚溪和女鬼之间的谈话还在继续。
“你先不用着急找他讨要说法，你才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等你修养好了，才有力气跟他探讨未来是不是？”叶岚溪柔声诱哄道。
“嗯。”女鬼点了点头，她眷恋的靠在叶岚溪的怀中。
在这一刻，她觉得叶岚溪就是她的神明，就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
叶岚溪喊道：“托亚，给我这位病人倒杯水。”
托亚撇撇嘴：“我才不去呢。”
脏活累活都是他的干得，现在还要他去跑腿？！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就会压榨员工！
叶岚溪笑眯眯的喊道：“乖孙......”
托亚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一字一句道：“好的，汤婆婆！”
真是造孽啊！
他当时一定是瞎了眼，才会把叶岚溪放进来吧？
女鬼疑惑地看着叶岚溪：“他是你孙子？”
叶岚溪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是啊。我当年死得太早，所以依然维持着少女的模样。但你别看我模样年轻，我在这里其实生活了上百年了，要不然大家怎么都叫我汤婆婆呢？”
女鬼同情地看着叶岚溪：“可惜了。人类世界现在已经建设的非常繁华了，比鬼怪世界好太多了，您要是能多活几十年，还能体验几年好日子呢。”
叶岚溪：“没事，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就在这时，托亚端着杯子走上来：“汤婆婆，水来了。”
女鬼接过水杯，道了声谢。
叶岚溪也笑眯眯地说道：“辛苦你了。”
听到她这没有丝毫诚意的话语，托亚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他低下头，本来想狠踩叶岚溪一脚。
但叶岚溪脚上就像是长了一双眼睛似的，不仅灵活地躲开了他的攻击，还反踹他的膝盖，托亚的腿伸在半空中，还没来得及收回，身体平衡正处于最脆弱的时候，结果毫不意外的被叶岚溪一脚踢倒了。
“哎呦！”托亚摔了个屁股蹲，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他这是怎么了？”女鬼没有看清前因后果，她只看到诺亚忽然失去了平衡，挣扎了一下，然后摔倒在了地上。
叶岚溪随口胡扯道：“这孩子，从小就有羊癫疯，没想到成了鬼怪还会时不时的发作，吓到你了吧，真是不好意思了。”
女鬼怜惜地看了托亚一眼：“可怜的孩子。”
托亚：......
他真的很想拽着女鬼的衣领大吼，让她清醒一点。
“好了你好好休息，我要给这个小家伙上点药了。”
叶岚溪本来想拎着托亚的衣领，把他拽出去的。但又怕这小家伙会半路反抗，于是她直接把托亚紧紧夹在自己的臂弯里。
托亚的双手被完全禁锢住了，双腿在半空中也不好发力，只能任由叶岚溪夹着走。
叶岚溪将托亚放到病床上，看着他迅速肿起的屁股，笑眯眯地问道：“摔疼了吗？”
托亚：“疼。”
还算这个女魔头有点良心。
叶岚溪：“哦，那就疼着吧，反正你也是活该。”
托亚：？？？
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托亚知道自己嘴皮功夫比不过叶岚溪，于是岔开话题道：“你说她会答应吗？她看上去很爱她的老公。”
叶岚溪摊手道：“谁知道呢？反正利弊关系都已经清楚的告诉她了，最终选择权也在她自己手里，不管她选择了什么，那都是她的鬼生不是吗？”
托亚：“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只是个普通人类吗？”
叶岚溪点了点头：“当然了，虽然我比大部分普通人优秀了麻那么一点点。”
托亚一言难尽的看着叶岚溪。
他不是说这个！
算了。
托亚无奈扶额，他算是发现了，叶岚溪的脑回路和大部分人都不太一样，这是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人类时期就这么能搞事情，要是她成为了鬼怪......
想到这个可能，托亚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太可怕了，希望叶岚溪能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不对！最好能活个千岁万岁，可千万别来祸害他们鬼怪界。
“今天还有手术吗？”叶岚溪随口问道。
托亚如临大敌的看着她：“你想干嘛？”
叶岚溪：“当然是想跟着你多学习一会啊，还能干嘛？”
托亚：“今天没有了。”
说完之后，托亚下意识的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现在是下午两点，距离晚上休息还有十个小时左右。
平时只有他一个鬼还好说，他可以打游戏解闷。
可问题是现在多了个叶岚溪！一想到自己要和叶岚溪呆上十个小时......
妈妈呀！
比起跟叶岚溪共处一室，托亚宁可去和那个什么母神手牵手一起跳舞。
不行，必须要想个办法给这个魔女弄走！
托亚清了清嗓子，说道：“叶岚溪，你刚来巫毒市，应该还没来得及在这个城市观光浏览吧？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不然你出去溜达溜达吧。”
快出去凉快吧，最好能被那群疯狂的教徒带走！
叶岚溪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正好我也想知道所谓的母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nice！托亚在心里给叶岚溪默默点了个赞。
但他面上还是一片淡然：“是啊，你正好去了解一下情况。”
叶岚溪点了点头，迅速换下自己身上的手术服。
可等她换好衣服之后，却发现托亚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不跟我一起去？”叶岚溪问道。
托亚翻了个白眼：“拜托，我好歹也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了。那些邪神教徒都认识我了，你要是跟我一起出去，还怎么套取情报啊？”
叶岚溪：“好吧。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点。”
托亚下意识的回答：“我想吃东街的果酱大列巴......”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完了这个魔女现在又掌握了他的一条弱点。
叶岚溪蹲下身子，笑眯眯地掐了下他的小脸蛋：“想吃就大大方方的说嘛，你还真是不坦率。”
托亚低着头，耳后泛起可疑的红晕。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叶岚溪站起身来，说道：“好了，我走了，晚上见。”
“喂！”托亚忽然叫住她。
“嗯？”叶岚溪疑惑地转过头来。
托亚从兜里掏出一袋草药，他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压低声音道：“这给你，这种药草能够屏蔽周围鬼怪的感知。虽然不如煮出来的效果好，但一般鬼怪都不会察觉到你身上的异常问题的。”
“谢谢。”叶岚溪抬手揉了揉托亚的脑袋。
托亚不耐烦地嚷嚷道：“不要动我的发型，都被你搞乱了！”
“我走啦。”叶岚溪朝他招了招手。
“尽量早点回来。”托亚又嘱咐一句。
这句话叶岚溪并没有听到，因为她已经走出诊所了。
已是下午，正是一日之中最为炎热的时候，可地上堆积的积雪却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铺盖在地面上的积雪宛若流沙，叶岚溪感觉自己的双腿正在迅速下陷，前行的每一步都变得无比艰难。
好在现在时间还早，叶岚溪就这样慢悠悠的走在路上。
巫毒市是个冷漠的地方。
不仅是因为这里的气温缘故，更是因为这里的居民。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哪怕是遇到了熟人，他们也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半分交流的意思。
大部分还能够兴致勃勃的站在路边攀谈，都是一群刚来到此地不久的游客，他们也是传教士的主要目标。
传教士头戴白色圆帽，卷曲的黑褐色长发用发蜡打理的一丝不苟，浓密的络腮胡几乎覆盖了他的下半张脸，但因为主人时常打理的缘故，倒不会让人感觉邋遢。他高大但却略显臃肿的身上套着一件白色烫金边长袍，下摆处烙印着一个灿金色的缠满的荆棘的十字架图案。随着他前行的步伐，衣摆处的烫金色图案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这光芒落在雪地之上，又会折射出另一种令人心驰神往的光芒，如此以来，这位传教士就像是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圣光。
这是一种显而易见的视觉诈骗，但却能够起到极好的忽悠效果。
跟他聊过之后，几个游客虽然还没有立即选择信奉所谓的母神，但他们心中都对这个母神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看向这位传教士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敬重。
他们收下了他的传教宣传单，并约定好，会在今晚六点前往教堂。
笑着告别了几位游客之后，传教士转过头来看向叶岚溪：“这位美丽的小姐，你盯着我很久了？怎么你也对我们欲望神教感兴趣么？”
叶岚溪面上流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向往：“是的，我刚才一直在一旁倾听。我对欲望神教真的非常感兴趣，马上就要到祈神节了，听说母神会亲身降临，祂的光辉将会照耀在这片土地上，届时所有的信徒都能受到母神的庇护。真好啊，我也想受到神灵的庇佑呢。”
传教士脸上笑意更深，他看向叶岚溪的眼神中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暗芒，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即将落入陷阱中的小羊羔。
传教士语气虔诚道：“神爱世人，每一位信奉祂的教徒都将会得到一次许愿的机会。我曾经只是一个面包店的学徒，但我现在已经开了三家连锁店了，这一切都是母神为我带来的。”
叶岚溪故作惊讶：“这么厉害吗？”
传教士：“巫毒市原本只是一个边陲小镇，之所以能迅速发展成城市，还要得益于母神。母神非常无私伟大，祂会满足每一个教徒的愿望，只要你付出一点点相应的代价。”
叶岚溪：“什么代价？”
传教士笑道：“等你成为了母神的教徒，自然就会知晓。”
叶岚溪点了点头：“好啊，我愿意成为母神虔诚的教徒。其实我早就对欲望神教有所耳闻，一直想要加入其中。”
说罢，叶岚溪还在自己的额头轻轻敲了三下。
传教士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果然是做足了功课。那跟我来吧，等你度过的母神留下的考验之后，你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教徒了。”
果然。
叶岚溪就知道想要打入这个□□内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传教士带领叶岚溪来到教堂。这是巫毒市唯一的教堂，尖而窄的穹顶布满了厚重的积雪，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水晶宫。
走进其中，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排木质座椅。上面几乎坐满了教徒，他们都闭着眼睛，对着教堂中央的乳白色雕像进行虔诚地祷告。
身着白色长袍的神父站在雕像面前，也跟教徒一样，闭着眼睛静静祈祷。
等他们的祷告结束之后，传教士才开口喊道：“神父。”
神父面带微笑着走了过来：“怎么了马修？”
名为马修的传教士领着叶岚溪走到他的面前，低声道：“这里有一只迷途的羔羊祈求得到母神的指引。”
神父用一种含带着怜悯的目光望向叶岚溪：“哦，可怜的小姑娘。真不敢想象，你之前的日子都是如何度过的，不过没关系，等你成为母神的信徒之后，你的生活将会开启新的篇章。”
叶岚溪语气激动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之前的人生就像是一潭死水，枯燥乏味，希望母神能为我的生活注入新的生机。”
神父：“会的，孩子。但你首先要通过母神的考验才行，不过不用担心，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这只是为了测试你的信仰之心是否坚定虔诚。”
叶岚溪：“我已经准备好了。”
神父：“那跟我来吧，孩子。”
神父带着叶岚溪穿过教堂，走入右侧方的一条幽暗通道。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场景才重新归于明亮，与光明一并到来的还有刺骨的寒冷。
他们来到了一个类似于浴池的地方，数个浑身光裸的教徒坐在池中。
但这池中流淌的并非是清澈透明的水，而是犹如沙粒般流动的皑皑白雪。坐在其中的教徒周身都凝聚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嘴唇也变为了浓郁深沉的乌紫色，但他们从始至终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跟我来。”神父的提醒让叶岚溪收回了打量的视线。
离开这个古怪的浴池之中，叶岚溪忍不住问道：“神父，刚刚那是什么地方？”
神父：“那是忏悔池，里面都是一群苦修者。他们的身体是肮脏的，是罪恶的，只有纯洁无垢的白雪才能洗清他们身上的罪孽。”